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是古代文言小说的第一部总集。宋代人编的一部大书。全书500卷,目录10卷,取材于汉代至宋初的野史传说及道经﹑释藏等为主的杂著,属于类书。宋代李昉﹑扈蒙﹑李穆、徐铉、赵邻几、王克贞、宋白、吕文仲等12人奉宋太宗之命编纂。开始于太平兴国二年(977年),次年(978年)完成。因成书于宋太平兴国年间,和《太平御览》同时编纂,所以叫做《太平广记》。

卷四百四十四·畜兽十一

猿 白猿 周群 猳国 欧阳纥 陈岩 魏元忠 韦虚已子 王长史


白猿


越王问范蠡手战之术。范蠡答曰 :“臣闻越有处女,国人称之。愿王请问手战之道也 。”于是王乃请女。女将北见王,道逢老人,自称袁公,问女曰 :“闻子善为剑,得一观之乎?“处女曰 :“妾不敢有所隐也,唯公所试。”公即挽林杪之竹,似桔槁,末折堕地。女接取其末。袁公操其本而刺处女,处女应节入之三。 女因举杖击之。 袁公飞上树, 化为白猿。(出《吴越春秋》)


周群


周群妙闲谶说,游岷山采石,见一白猿从绝峰下,对群而立。群抽所佩之刀,以投白猿。猿化为一老翁,手中有玉板,长八寸,以授群。群问曰 :“公是何年生?”答曰 :“今已衰迈,忘其生之年月。忆从轩辕之时,始学历数。风后、容成,皆黄帝之史,就余授历术。至颛顼,更考定日月星辰之运,多差异。及春秋时,有子韦、子野、裨灶之徒,权略虽验,未得其门。尔来世代,不复可纪,因以相袭。至大汉之时,有洛下闳,得其大旨 。”群复其言,更精勤算术,乃考校年历之运,验于图纬,知蜀应灭。及明年归命,皆称周群详阴阳之类也。蜀人谓之后圣。(出《王子年拾遗记》)


猳国


蜀中西南高山之上,有物与猴相类,长七尺,能作人行,善走逐人,名曰猳国,一名马化,或曰玃。伺道行妇女年少者,辄盗取将去,人不得知。若有行人经过其旁, 皆以长绳相引,犹故不免。此物能别男女气臭,故取女,男不知也。若取得人女,则为家室。其无子者,终身不得还。十年之后,形皆类之,意亦惑,不复思归。若有子者,辄抱送还其家。产子皆如人形。有不养者,其母辄死。故惧怕之,无不敢养。及长,与人不异,皆以杨为姓。故今蜀中西南多姓杨,率皆是猳国马化之子孙也。(出《搜神记》)


欧阳纥


梁大同末,遣平南将军蔺钦南征,至桂林,破李师古、陈彻。别将欧阳纥略地至长乐,悉平诸洞,深入险阻。纥妻纤白,甚美。其部人曰 :“将军何为挈丽人经此?地有人,善窃少女,而美者尤所难免。宜谨护之。”纥甚疑惧, 夜勒兵环其庐,匿妇密室中,谨闭甚固,而以女奴十余伺守之。尔夕,阴雨晦黑,至五更,寂然无闻。守者怠而假寐,忽若有物惊寤者,即已失妻矣。关扃如故,莫知所出。出门山险,咫尺迷闷,不可寻逐。迨明,绝无其迹。纥大愤痛,誓不徒还。因辞疾,驻其军,日往四遐,即深凌险以索之。既逾月,忽于百里之外丛蓧上,得其妻绣履一只,虽雨浸濡,犹可辨识。纥尤悽悼,求之益坚,选壮士三十人,持兵负粮,岩栖野食。又旬余, 远所舍约二百里,南望一山,葱秀迥出。至其下,有深溪环之,乃编木以渡。绝岩翠竹之间,时见红彩,闻笑语音。扪萝引□,而陟其上,则嘉树列植,间以名花,其下绿芜,丰软如毯。清迥岑寂,杳然殊境。有东向石门,妇人数十,被服鲜泽,嬉游歌笑,出入其中。见人皆漫视迟立,至则问曰:“何因来此?”纥具以对。相视叹曰 :“贤妻至此月余矣。今病在床, 宜遣视之 。”入其门,以木为扉。中宽辟若堂者三。四壁设床,悉施锦荐,其妻卧石榻上,重茵累席,珍食盈前。纥就视之,回眸一睇,即疾挥手令去。诸妇人曰 :“我等与公之妻,比来久者十年。此神物所居,力能杀人。虽百夫操兵,不能制也。幸其未返,宜速避之。但求美酒两斛,食犬十头,麻数十斤,当相与谋杀之。其来必以正午,后慎勿太早。以十日为期 。”因促之去。纥亦遽退。遂求醇醪与麻犬,如期而往。妇人曰 :“彼好酒,往往致醉。醉必骋力,俾吾等以彩练缚手足于床,一踊皆断。尝纫三幅,则力尽不解。今麻隐帛中束之,度不能矣。遍体皆如铁,唯脐下数寸,常护蔽之,此必不能御兵刃 。”指其旁一岩曰 :“此其食廪,当隐于是,静而伺之。酒置花下,犬散林中。待吾计成,招之即出 。”如其言,屏气以俟。日晡,有物如匹练,自他山下,透至若飞,径入洞中。少选,有美髯丈夫长六尺余,白衣曳杖,拥诸妇人而出。见犬惊视,腾身执之,披裂吮咀,食之致饱。妇人竞以玉杯进酒,谐笑甚欢。既饮数斗,则扶之而去。又闻嬉笑之音。良久,妇人出招之,乃持兵而入。见大白猿,缚四足于床头,顾人蹙缩,求脱不得,目光如电。竞兵之,如中铁石。刺其脐下,即饮刀,血射如注。乃大叹咤曰 :“此天杀我,岂尔之能。然尔妇已孕,勿杀其子,将逢圣帝,必大其宗 。”言绝乃死。搜其藏,宝器丰积,珍羞盈品,罗列几案。凡人世所珍,靡不充备。名香数斛,宝剑一双。妇人三十辈,皆绝其色。久者至十年,云色衰必被提去,莫知所置。又捕采唯止其身,更无党类。旦盥洗,著帽,加白袷,被素罗衣,不知寒暑。遍身白毛,长数寸。所居常读木简,字若符篆,了不可识,已,则置若磴下。晴昼或舞双剑,环身电飞,光圆若月。其饮食无常,喜啖果栗,尤嗜犬,咀而饮其血。日始逾午,即剡然而逝。半昼往返数千里,及晚必归,此其常也。所须无不立得。夜就诸床嬲戏,一夕皆周,未尝寐。言语淹详,华音会利。然其状即猳玃类也。今岁木落之初,忽怆然曰 :“吾为山神所诉,将得死罪。亦求护之于众灵,庶几可免 。”前此月生魄,石磴生火,焚其简书,怅然自失曰 :“吾已千岁而无子,今有子,死期至矣 。”因顾诸女,泛澜者久,且曰 :“此山峻绝,未尝有人至,上高而望,绝不见樵者。下多虎狼怪兽。今能至者,非天假之何耶?”纥取宝玉珍丽及诸妇人以皆归,犹有知其家者。纥妻周岁生一子,厥状肖焉。后纥为陈武帝所诛。素与江总善。爱其子聪悟绝人,常留养之,故免于难。及长,果文学善书,知名于时。(出《续江氏传》)


陈岩


颍川陈岩字叶梦,舞阳人,侨居东吴。景龙末,举孝廉,如京师,行至渭南,见一妇人貌甚姝,衣白衣,立于路隅,以袂蒙口而哭,若负冤抑之状。生乃讯之,妇人哭而对曰 :“妾楚人也,侯其氏,家于弋阳县。先人以高尚闻于湘楚间,由是隐迹山林,未尝肯谒侯伯。妾虽一女子,亦有箕颖之志。方将栖踪蓬瀛昆阆,以遂其好。适遇有沛国刘君者,尉弋阳,常与妾先人为忘形之友。先人慕刘君之高义,遂以妾归刘氏,自为刘氏妇,且十年矣,未尝有纤毫过失。前岁春,刘君调补真源尉,未一岁,以病免,尽室归于渭上郊居。刘君无行,又娶一卢氏者,濮上人,性极悍戾,每以唇齿相及。妾不胜其愤,故遁而至此。且妾本慕神仙,常欲高蹈云霞,安岩壑之隐,甘橡栗之味,亦足以终老。岂徒扰于尘世,适足为累?今者分不归刘氏矣 。”已而颦容怨咽,若不自解。岩性端悫,闻其言,甚信之。因问曰 :“女郎何所归乎?”妇人曰 :“妾一穷人,安所归?虽然, 君之见问,其有意耶? 果如是,又安敢逆君之命。”岩喜,即以后乘驾而偕焉。至京师,居永崇里。其始甚谨,后乃不恭。往往诟怒,若发狂之状,岩恶之而且悔。明日岩出,妇人即阖扉,键其门,以岩衣囊置庭中,毁裂殆尽。至夕岩归,妇人拒而不纳。岩怒,即破户而入,见己之衣资,悉已毁裂。岩因诟而责之,妇人忽发怒,毁岩之衣襟佩带,殆无完缕。又爪其面,啮其肌,一身尽伤,血沾于地。已而嗥叫者移时。岩患之,不可制。于是里中民俱来观,簇其门。时有郝居士者在里中,善视鬼,有符呵禁之术,闻妇人哭音,顾谓里中民曰 :“此妇人非人,乃山兽也,寓形以惑于世耳 。”民且告于岩,岩即请焉。居士乃至岩所居,妇人见居土来,甚惧。居士出墨符一道,向空掷之,妇人大叫一声,忽跃而去,立于瓦屋上,岩窃怪之。居士又出丹符掷之,妇人遂委身于地,化为猿而死。岩既悟其妖巽,心颇怪悸。后一日,遂至渭南,讯其居人。果有刘君,庐已郊外,岩即谒而问焉。刘曰 :“吾常尉于弋阳。弋阳多猿狖,遂求得其一。近兹且十年矣。适遇有故人自濮上来,以一黑犬见惠。其猿为犬所啮,因而遁去 。”竟不穷其事。因录以传之。岩后以明经入仕,终于秦州上邽尉。客有游于太原者,偶于铜锅店精舍,解鞍憩焉。于精舍佛书中,得刘君所传之事,而文甚鄙。后亡其本,客为余道之如是。(出《宣室志》)


魏元忠


唐魏元忠本名真宰,素强正,有干识。其未达时,家贫,独有一婢,厨中方爨,出汲水还,乃见老猿为其看火,婢惊白之。元忠徐曰 :“猿愍我无人力,为我执爨,甚善乎?”又常呼苍头,未应,狗代呼之,又曰:“此孝顺狗也,乃能代我劳。”又独坐,有群鼠拱手立其前,又曰 :“鼠饥,就我求食 。”乃令食之。夜中,鸺鶹鸣其屋端,家人将弹之,又止之曰 :“鸺鶹昼不见物, 故夜飞,此天地所育,不可使南走越,北走胡,将何所之?”其后遂绝无怪矣。元忠历太官至侍中、中书令、仆射。则天崩,中宗在谅闇,诏元忠摄冢宰,百官总己以听三日,年八十余方薨。始元忠微时,常谒张景藏,景藏待之甚薄,就质通塞,亦不答也,乃大怒曰 :“仆千里裹粮而来,非徒然也。必谓明公有以见教,而乃金口木舌以相遇,殊不尽勤勤之意耶!然富贵正由苍苍,何预公事?”因拂衣长揖而去,景藏遽牵止之曰 :“君相正在怒中,后当贵极人臣。”卒如其言。(出《广异记》)


韦虚心子


户部尚书韦虚心,其子常昼日独坐阁中,忽闻檐际有声,顾视乃牛头人,真地狱图中所见者,据其所下窥之。韦伏不敢动,须臾登阶,直诣床前,面临其上。如此再三,乃下去。韦子不胜其惧。复将出内,即以枕掷之,不中,乃开其门,趋前逐之。韦子叫呼,但绕一空井而走,追之转急,遂投于井中。其物因据井而坐,韦仰观之,乃变为一猿。良久,家人至,猿即不见。视井旁有足迹奔蹂之状,怪之,窥井中,乃见韦在焉。悬缒出之,恍惚不能言,三日方能说, 月余乃卒。(出《广异记》)


王长史


东都崇让里有李氏宅,里传云 :“其宅非吉之地,固不可居 。”李生既卒,其家尽徙居陆浑别墅。由是键其门,且数年矣。开元中,有王长史者亡其名,长史常为清显官,以使酒忤权贵,遂摈为长史于吴越间,后退居洛中,因质李氏宅以家焉。长史素劲,闻其宅有不祥之名,且曰 :“我命在天不在宅 。”即入而居,常独处堂之西宇下。后一夕,闻其哀啸之音,极清楚,若风籁焉。长史起而望之,见一人衣黑衣,立于几上。长史严声叱之,其人即便举一足,击长史肩。长史惧而退,其人亦去。长史因病疮且甚,后旬余方少愈。夜中,又闻哀啸之音,家僮寻之,时见黑衣人在庭树上。长史有弟善射,于是命弓射之,一发遂中,其人嗥叫,跳上西庑屋瓦而去。明日寻其迹,皆无所见。岁秋,长史召工人重修马厩,因发重舍,内得一死猿,有矢贯胁。验其矢,果长史弟之矢也,方悟黑衣者乃猿尔。(出《宣室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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