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

《清史稿》是中华民国初年由北洋政府设馆编修,记载了清朝历史的正史——“清史”的未定稿。全书五百三十六卷,其中本纪二十五卷,志一百四十二卷,表五十三卷,列传三百一十六卷,以纪传为中心。所记之事,上起1616年清太祖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国称汗,下至1912年清朝灭亡,共二百九十六年的历史。

卷一百四十一

万承风 周系英 钱樾 秦瀛 李宗瀚 韩鼎晋 朱方增


万承风,字和圃,江西义宁人。乾隆四十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直上书房,侍宣宗读。六十年,典试云南。时仁宗在潜邸,赐诗宠行。累迁翰林院侍读。嘉庆三年,大考,降检讨。四年,督广东学政。琼州海寇猝发,承风以闻,命总督吉庆按治,总兵西密扬阿等以恇怯置吏议。累迁侍讲学士,任满还京,直上书房,擢詹事。督山东学政,整厉士习,扶持善类。洊擢礼部侍郎,命还京。


十二年,督学江苏。以清江浦、荷花塘河工取势太直,屡筑屡圮,奏请复旧,诏如议行。调兵部。十四年,上五旬万寿,陈请解任还京祝嘏,诏严斥,左迁内阁学士。调安徽学政。定远士子与凤阳胥役有隙,至试期辄修怨,当事者庇胥役,士益愤,承风疏请下巡抚严治胥役,置诸法。擢兵部侍郎,还京,仍直上书房,充经筵讲官。十七年,引疾归,寻卒,入祀乡贤祠。宣宗即位,追念旧学,赠礼部尚书衔,谥文恪。道光十二年,晋赠太傅,子方楙等加恩有差。


周系英,字孟才,湖南湘潭人。乾隆五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累迁侍讲。嘉庆十年,督四川学政。十四年,入直南书房,擢太常寺卿。寻改直上书房,授三阿哥读。上谕:“不但授读讲习诗文,当教阿哥为人居心以忠厚为本。”系英请加授资治通鉴,以知古今治乱兴衰之故,悉民间疾苦,上韪之。转光禄寺卿,督山西学政。任满回京,仍直上书房。十九年,擢兵部右侍郎,母忧去,服阕,补吏部侍郎。


二十四年,湘潭民与江西客民閧,相杀伤,巡抚吴邦庆亦籍江西,陈奏偏袒。系英询赍奏人,得事始末,於召对时面陈,乃调邦庆福建,诏以狱事畀总督察治。系英素以朴直被眷遇,邦庆初与善,约地方事有见闻必告,至是手书言其曲直;系英子汝桢亦致书在籍给事中石承藻询狱事:书并为邦庆得,先后以两书上闻。上怒系英庇乡人,部议革职,犹命以编修用。继以汝桢致书事,褫职回籍。


道光初,以四品京堂召用,历翰林院侍读学士、内阁学士。二年,迁工部侍郎,督江西学政,寻调江苏,许密摺言地方利病,人才臧否。会濒江大水,学政驻江阴,系英目击灾状,贻书督抚,留官吏素得民者治赈务,假库帑三万两购米平粜,民感之。四年,调户部左侍郎,卒於任。


钱樾,字黼棠,浙江嘉善人。乾隆三十七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典陕西乡试,督四川学政。直上书房。两典江西乡试,督广西学政,累擢少詹事。嘉庆四年,还京,仍入直。骤迁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督江苏学政。时吴县令甄辅廷治诸生纠控罪过当,学政平恕曲徇所请,斥革生员二十五人。上闻之,解平恕任,以樾代,至则先复诸生名,仅坐首事者三人,士民称庆。方其赴任,途中见行船有大书“内廷南府”者,因上疏劾奸吏诡讬,上累圣明,诏饬关津禁绝,严罪所司。


时南河邵坝决口,瓜、仪私枭充斥,为闾阎害,命樾密访以闻。疏陈:“黄河自豫东界至桃、宿以上,水缓沙停,致河高堤浅,所在防溃。请於霜降后鸠工疏正河,并增筑堤防,先务所急。又以私枭为患,皆由官盐价贵,民利食私,若稍平盐价,则私枭自绝。”疏入,俱报可。寻调吏部,任满回京,调户部,兼管钱法堂事务。奏请申禁改漕折色,以清弊端。复调吏部,九年,坐失察书吏舞弊,以告病治中赵曰濂虚选运同,降内阁学士,樾上疏置辩,议革职,加恩赐编修。十年,擢鸿胪寺少卿,督山东学政。累迁大理寺少卿、内阁学士。母忧归,服阕,引疾不出。二十年,卒。


秦瀛,字凌沧,江苏无锡人,谕德松龄玄孙也。乾隆四十一年,以举人召试山东行在,授内阁中书,充军机章京,洊迁郎中。五十八年,出为浙江温处道,有惠政。嘉庆五年,擢按察使。宁、绍、台三府水灾,有司匿不报,瀛力言於巡抚,乃得赈。调湖南,衡州岁歉,有司匿不报,方议派济陕西兵米,瀛复力言於巡抚,留米平粜。七年,以病归。逾两年,起授广东按察使,督郡县治盗,擒著盗梁修平、吴鰕喜置诸法。抚琼州黎匪,严禁赌博白鸽票。


十年,迁浙江布政使,入觐,乞内用,授光禄寺卿,转太常寺卿。疏陈广东治盗事宜,略曰:“海盗始在高、廉,近则阑入广州。大股如郑一、乌石二、总兵宝、朱濆等,声势甚张。内地顺德、香山、新会三县,连有肆劫,以马观、李英芳为之魁,与海盗勾结,捕急则遁入海中。统将出海,藉词迁延,不能尽力。黜提督孙全谋,而魏大斌即为之续。臣愚以为剿捕之法:一曰讨军实。水师废弛,则帑饷虚糜。洋商、盐商捐输宽裕,经手之员尚有侵渔,遣委之将仍复骄惰,非立法痛惩,徒资耗费。一曰树声威。盗善侦探,非先声詟人,盗已轻我。兵行之日,督抚宜举觞欢饮;有功而归,开辕行赏,不用命者,杀无赦。一曰戒虚饰。擒盗岂能皆真,一念邀功,谳多失实,偶有平反,不复深咎。嗣后总期弋获真盗,毋纵毋枉。至守御之法,尤宜急讲。炮台防守口岸,口岸多而汛兵少,盗船乘间直入;巡船复少,不能御盗,且为盗资。保甲仅属虚名,纵役讹索,反成厉政。欲行保甲团练,先须百姓服从。臣以为严防守必先澄清吏治,澄吏治必先固民心。一曰清狱讼。粤民好讼,大小案件,谕旨严饬,尚多沉搁。殆由案之初起,迟延不办,土棍讼师,从而把持,遂至供情屡易,莫可穷究。惟有督饬州县,有一案即清一案,务洗慵惰偏私之习。一曰抑冗滥。六计尚廉,近海州县有缉捕解犯之责,尤宜撙节,庶不亏仓库而累闾阎。一令到任,幕友长随,多人坐食,势不能复为廉吏。杂职武弁,惟利是图,稍授以权,即挟制文吏。杂职差委过多,亦滋扰累。一日惩蠹役。胥役熟习地方情形,串同官亲家属,肆为民害。广东胥役,每有暗通盗匪,收受陋规,此尤不可不严行惩创也。三者既举而吏治澄,吏治澄而民心固,於以举行保甲团练,无不可使之民,即无不可行之法矣。”疏上,诏下疆吏采行。迁顺天府尹。


十二年,擢刑部侍郎。以宗室敏学狱会拟轻纵,议褫职,诏原之,左迁光禄寺卿。历左副都御史、仓场侍郎。诏整顿仓场,虑瀛齿衰,以二品顶戴调左副都御史。寻授兵部侍郎,复调刑部。瀛治狱平慎,在浙辨定海难民十二人非盗。及海盗诬攀族人,已入告,卒更正省释。在部治运丁盗米,讦者谓以药置米中立溢,试之不验,仁宗亲试明其枉,尤为时称。十五年,以病解任。道光元年,卒。


瀛工文章,与姚鼐相推重,体亦相近云。


李宗瀚,字春湖,江西临川人。乾隆五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嘉庆三年,大考二等,擢左赞善。累迁侍讲学士,充日讲起居注官。五年,典福建乡试,母忧归,服阕,补原官,转侍读学士。九年,督湖南学政,历太仆寺卿、宗人府丞、左副都御史。二十年,丁本生母忧,服阕,在籍奏请终生祖母养,允之。道光三年,遭祖母丧。先是礼臣建议,为父后者为生祖母终三年丧,宗瀚幸奉功令,既而部议仍改期服,宗瀚本生父秉礼已老,而有子四人,以出继不得终养。五年,入都,召见,询家世官资甚悉。宗瀚具陈终养始末,宣宗为之嗟叹,遂补原官。八年,擢工部侍郎,典浙江乡试,留学政。十一年,丁本生父忧,哀毁,扶病奔丧,卒於衢州,以衰服殓,年六十三。


宗瀚孝谨恬退,中岁以养亲居林下十年,书法尤为世重。


韩鼎晋,字树屏,四川长寿人。乾隆六十年进士,选庶吉士,授检讨。嘉庆九年,改御史。疏言天主教流传之害,请申禁以绝根株,从之。以母老请终养,十六年,服阕,补原官。疏陈四川积弊六事,曰:禁科派以安闾阎,除啯匪以防积渐,查卡房以全民命,禁拐骗以警贪顽,严摊捐以养廉洁,覈戎政以归实效。又言京师赌风大炽,多属王公大臣舆夫设局,倚势骫法,帝命指实,下诏严治。逾日,获赌案三,大学士、步军统领禄康舆夫为之魁。亲贵近臣,莫不悚息。


巡视山东漕务,转工科给事中、光禄寺少卿,督陕甘学政。疏言:“榆、绥诸州县仓贮空虚,宜设法筹补,其地资蒙古粮食接济。今腹里边外俱荒,当分别安置抚恤。”又言:“南山善后事宜,宜行坚壁清野之法。山内流民杂处,最为奸薮,当严行保甲,使奸宄无所匿。军中掳胁难民子女,请严禁。南山附近及豫东并经兵燹,宜慎选牧令,以苏民气。川北荒歉,与陕、甘毗连,盐枭啯匪多出其中,请先事豫防。”并下疆吏如所请行。历鸿胪寺卿、通政司副使、太常寺卿、左副都御史。


二十四年,命察视近畿水灾,督黄村赈务。督福建学政,疏言:“闽中吏治久窳,请不限资格,用廉幹吏补汀、漳、泉三郡望紧要缺,久其任以专责成。漳、泉营伍通盗,请责提镇立予重典,勿稍袒庇。”道光六年,迁仓场侍郎,以病罢。起补工部侍郎,京察,原品休致。卒於家,祀乡贤祠。


朱方增,字虹舫,浙江海盐人。嘉庆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典云南乡试,迁国子监司业。十八年,教匪之变,方增劾直隶总督温承惠贻误地方,黜之。


应诏陈言,论用人理财,略曰:“近今大臣中,罕有以进贤为务者。盖荐举之事,易於徇私,党援交结,不得不防,而大臣亦遂引嫌自避。夫大臣避徇私之名,而忘以人事君之责,所谓因噎废食,非公忠体国者所宜有也。至於任用之方,则无过於考言询事。皇上博访周谘,徐为印证。於召对时,各就所长,谕使面陈,果能洞悉原委,又当试之以事,以观其能践与否。如或敷奏并无条理,则其人固不足用,而大臣之识见优绌,心地公私,亦可见矣。抑臣思臣工居职,苟非阘茸龌龊者流,孰不思自效?况蒙皇上训饬至再至三,而犹故习相仍,骤难振拔者,良有数端:条例过繁,文案蒨屑,虽有强敏之吏,而精神疲於具文,其实关於政治民生,转致不能详覈。一也。差务络绎,公私赔累,身家之恤不遑,民物之怀渐恝。二也。讦告之风,至今益甚。尝有以田土、斗殴细故而叩阍京控者,有司畏其挟制,不得不姑息委蛇。虽有急公自好者,其寻常蒨屑之事,岂皆一一可达圣聪?甚至匿名揭帖,无主名之可指。蠹吏猾胥,奸民恶仆,求谋不遂,惩治过严,皆可造作飞语,讦及阴私。足使任事之心,不寒而栗,委曲隐忍。奸宄横行,大都由此。三也。今皇上欲整饬因循积习,臣愚以为必先除此三者之弊,庶廓然无所疑畏,而得专精实政矣。经国之方,理财尤要。古者以三十年之通制国用,斟酌盈虚,量入为出,用能经常不匮。今户部岁入岁出,年一汇奏。惟中外未合为一,条绪繁赜,极难釐剔。且凡拨解即谓之出,并未实计所用。新旧牵溷,凌杂益甚,而出纳诸款,又因有无定之款,盈朒参差。以故一岁之中,所出几何,覈之所入,赢馀若干,不能得其实数。请旨敕下户部,岁入岁出,宜合中外为一。核计赢馀总数,仍取前一二岁所赢馀,确实比较,然后审其轻重缓急,举一切例内例外诸用款,有可裁省停缓者,酌加撙节。庶合於古人通年制用之法,而度支充裕矣。”


二十年,入直懋勤殿,编纂石渠宝笈、秘殿珠林。寻督广西学政,累迁翰林院侍读学士。道光四年,大考第一,擢内阁学士。典山东乡试。七年,督江苏学政。十年,卒。


方增熟谙朝章典故,辑国史名臣事迹,为从政观法录,行於世。


论曰:万承风、周系英、钱樾以侍从之臣,轺车所至,建白卓然。秦瀛之治绩,李宗瀚之孝行,非仅以文藻称。韩鼎晋、朱方增侃侃献纳,言有体要,皆风采著於朝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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