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又名《南華經》,是戰國中期莊子及其後學所著道家經文。到了漢代以後,尊莊子爲南華真人,因此《莊子》亦稱《南華經》。其書與《老子》《周易》合稱“三玄”。《莊子》書分內、外、雜篇,原有五十二篇,乃由戰國中晚期逐步流傳、揉雜、附益,至西漢大致成形,然而當時流傳版本,今已失傳。目前所傳三十三篇,已經郭象整理,篇目章節與漢代亦有不同。內篇大體可代表戰國時期莊子思想核心,而外、雜篇發展則縱橫百餘年,參雜黃老、莊子後學形成複雜的體系。
齧缺問於王倪,四問而四不知。齧缺因躍而大喜,行以告蒲衣子。 蒲衣子曰:“而乃今知之乎?有虞氏不及泰氏。有虞氏其猶藏仁以要 人,亦得人矣,而未始出於非人。泰氏其臥徐徐,其覺于于。一以己 爲馬,一以己爲牛。其知情信,其德甚真,而未始入於非人。”
肩吾見狂接輿。狂接輿曰:“日中始何以語女?”肩吾曰:“告我 :君人者以己出經式義度,人孰敢不聽而化諸!”狂接輿曰:“是欺 德也。其於治天下也,猶涉海鑿河而使蚊負山也。夫聖人之治也,治 外夫?正而後行,確乎能其事者而已矣。且鳥高飛以避矰弋之害,鼷 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薰鑿之患,而曾二蟲之無知?”
天根遊於殷陽,至蓼水之上,適遭無名人而問焉,曰:“請問爲天 下。”無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問之不豫也!予方將與造物者 爲人,厭則又乘夫莽眇之鳥,以出六極之外,而遊無何有之鄉,以處 壙埌之野。汝又何帛以治天下感予之心爲?”又復問,無名人曰: “汝遊心於淡,合氣於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
陽子居見老聃,曰:“有人於此,向疾強梁,物徹疏明,學道不倦 ,如是者,可比明王乎?”老聃曰:“是於聖人也,胥易技系,勞形 怵心者也。且也虎豹之文來田,猨狙之便執嫠之狗來藉。如是者,可 比明王乎?”陽子居蹴然曰:“敢問明王之治。”老聃曰:“明王之 治:功蓋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貸萬物而民弗恃。有莫舉名,使物自喜。 立乎不測,而遊於無有者也。”
鄭有神巫曰季咸,知人之死生、存亡、禍福、壽夭,期以歲月旬日 若神。鄭人見之,皆棄而走。列子見之而心醉,歸,以告壺子,曰: “始吾以夫子之道爲至矣,則又有至焉者矣。”壺子曰:“吾與汝既 其文,未既其實。而固得道與?衆雌而無雄,而又奚卵焉!而以道與 世亢,必信,夫故使人得而相汝。嘗試與來,以予示之。”
明日,列子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嘻!子之先生死矣!弗 活矣!不以旬數矣!吾見怪焉,見溼灰焉。”列子入,泣涕沾襟以告 壺子。壺子曰:“鄉吾示之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正,是殆見吾杜德機 也。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幸矣!子 之先生遇我也,有瘳矣!全然有生矣!吾見其杜權矣!”列子入,以 告壺子。壺子曰:“鄉吾示之以天壤,名實不入,而機發於踵。是殆 見吾善者機也。嘗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出而謂列子曰: “子之先生不齊,吾無得而相焉。試齊,且復相之。”列子入,以告 壺子。壺子曰:“吾鄉示之以以太沖莫勝,是殆見吾衡氣機也。鯢桓 之審爲淵,止水之審爲淵,流水之審爲淵。淵有九名,此處三焉。嘗 又與來。”明日,又與之見壺子。立未定,自失而走。壺子曰:“追 之!”列子追之不及。反,以報壺子曰:“已滅矣,已失矣,吾弗及 已。”壺子曰:“鄉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吾與之虛而委蛇,不知其 誰何,因以爲弟靡,因以爲波流,故逃也。”然後列子自以爲未始學 而歸。三年不出,爲其妻爨,食豕如食人,於事無與親。雕琢復樸, 塊然獨以其形立。紛而封哉,一以是終。
無爲名屍,無爲謀府,無爲事任,無爲知主。體盡無窮,而遊無朕 。盡其所受乎天而無見得,亦虛而已!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將不迎, 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
南海之帝爲儵北海之帝爲忽,中央之帝爲渾沌。儵與忽時相與遇於 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 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