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是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鹹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爲一書。
滿寵字伯寧,山陽昌邑人也。年十八,爲郡督郵。時郡內李朔等各擁部曲,害於平民,太守使寵糾焉。朔等請罪,不復鈔略。守高平令。縣人張苞爲郡督郵,貪穢受取,幹亂吏政。寵因其來在傳舍,率吏卒出收之,詰責所犯,即日考竟,遂棄官歸。
太祖臨兗州,闢爲從事。及爲大將軍,闢署西曹屬,爲許令。時曹洪宗室親貴,有賓客在界,數犯法,寵收治之。洪書報寵,寵不聽。洪白太祖,太祖召許主者。寵知將欲原,乃速殺之。太祖喜曰:“當事不當爾邪?”故太尉楊彪收付縣獄,尚書令荀彧、少府孔融等並屬寵:“但當受辭,勿加考掠。”寵一無所報,考訊如法。數日,求見太祖,言之曰:“楊彪考訊無他辭語。當殺者宜先彰其罪;此人有名海內,若罪不明,必大失民望,竊爲明公惜之。”太祖即日赦出彪。初,彧、融聞考掠彪,皆怒,及因此得了,更善寵。
時袁紹盛於河朔,而汝南紹之本郡,門生賓客布在諸縣,擁兵拒守。太祖憂之,以寵爲汝南太守。寵募其服從者五百人,率攻下二十餘壁,誘其未降渠帥,於坐上殺十餘人,一時皆平。得戶二萬,兵二千人,令就田業。
建安十三年,從太祖徵荊州。大軍還,留寵行奮威將軍,屯當陽。孫權數擾東陲,復召寵還爲汝南太守,賜爵關內侯。關羽圍襄陽,寵助徵南將軍曹仁屯樊城拒之,而左將軍于禁等軍以霖雨水長爲羽所沒。羽急攻樊城,樊城得水,往往崩壞,衆皆失色。或謂仁曰:“今日之危,非力所支。可及羽圍未合,乘輕船夜走,雖失城,尚可全身。”寵曰:“山水速疾,冀其不久。聞羽遣別將已在郟下,自許以南,百姓擾擾,羽所以不敢遂進者,恐吾軍掎其後耳。今若遁去,洪河以南,非復國家有也;君宜待之。”仁曰:“善。”寵乃沈白馬,與軍人盟誓。會徐晃等救至,寵力戰有功,羽遂退。進封安昌亭侯。文帝即王位,遷揚武將軍。破吳於江陵有功,更拜伏波將軍,屯新野。大軍南征,到精湖,寵帥諸軍在前,與賊隔水相對。寵敕諸將曰:“今夕風甚猛,賊必來燒軍,宜爲其備。”諸軍皆警。夜半,賊果遣十部伏夜來燒,寵掩擊破之,進封南鄉侯。黃初三年,假寵節鉞。五年,拜前將軍。明帝即位,進封昌邑侯。太和二年,領豫州刺史。三年春,降人稱吳大嚴,揚聲欲詣江北獵,孫權欲自出。寵度其必襲西陽而爲之備,權聞之,退還。秋,使曹休從廬江南入合肥,令寵向夏口。寵上疏曰:“曹休雖明果而希用兵,今所從道,背湖旁江,易進難退,此兵之窪地也。若入無強口,宜深爲之備。“寵表未報,休遂深入。賊果從無強口斷夾石,要休還路。休戰不利,退走。會朱靈等從後來斷道,與賊相遇。賊驚走,休軍乃得還。是歲休薨,寵以前將軍代都督揚州諸軍事。汝南兵民戀慕,大小相率,奔隨道路,不可禁止。護軍表上,欲殺其爲首者。詔使寵將親兵千人自隨,其餘一無所問。四年,拜寵徵東將軍。其冬,孫權揚聲欲至合肥,寵表召兗、豫諸軍,皆集。賊尋退還,被詔罷兵。寵以爲今賊大舉而還,非本意也,此必欲僞退以罷吾兵,而倒還乘虛,掩不備也,表不罷兵。後十餘日,權果更來,到合肥城,不克而還。其明年,吳將孫布遣人詣揚州求降,辭雲:“道遠不能自致,乞兵見迎。”刺史王凌騰布書,請兵馬迎之。寵以爲必詐,不與兵,而爲凌作報書曰:“知識邪正,欲避禍就順,去暴歸道,甚相嘉尚。今欲遣兵相迎,然計兵少則不足相衛,多則事必遠聞。且先密計以成本志,臨時節度其宜。“寵會被書當入朝,敕留府長史:“若凌欲往迎,勿與兵也。”凌於後索兵不得,乃單遣一督將步騎七百人往迎之。布夜掩擊,督將迸走,死傷過半。初,寵與凌共事不平,凌支黨毀寵疲老悖謬,故明帝召之。既至,體氣康強,見而遣還。寵屢表求留,詔報曰:“昔廉頗強食,馬援據鞍,今君未老而自謂已老,何與廉、馬之相背邪?其思安邊境,惠此中國。”
明年,吳將陸遜向廬江,論者以爲宜速赴之。寵曰:“廬江雖小,將勁兵精,守則經時。又賊舍船二百里來,後尾空縣,尚欲誘致,今宜聽其遂進,但恐走不可及耳。”整軍趨楊宜口。賊聞大兵東下,即夜遁。時權歲有來計。青龍元年,寵上疏曰:“合肥城南臨江湖,北遠壽春,賊攻圍之,得據水爲勢;官兵救之,當先破賊大輩,然後圍乃得解。賊往甚易,而兵往救之甚難,宜移城內之兵,其西三十里,有奇險可依,更立城以固守,此爲引賊平地而掎其歸路,於計爲便。“護軍將軍蔣濟議,以爲:“既示天下以弱,且望賊煙火而壞城,此爲未攻而自拔。一至於此,劫略無限,必以淮北爲守。”帝未許。寵重表曰:“孫子言,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以弱不能,驕之以利,示之以懾。此爲形實不必相應也。又曰'善動敵者形之'。今賊未至而移城卻內,此所謂形而誘之也。引賊遠水,擇利而動,舉得於外,則福生於內矣。”尚書趙諮以寵策爲長,詔遂報聽。其年,權自出,欲圍新城,以其遠水,積二十日不敢下船。寵謂諸將曰:“權得吾移城,必於其衆中有自大之言,今大舉來欲要一切之功,雖不敢至,必當上岸耀兵以示有餘。”乃潛遣步騎六千,伏肥城隱處以待之。權果上岸耀兵,寵伏軍卒起擊之,斬首數百,或有赴水死者。明年,權自將號十萬,至合肥新城。寵馳往赴,募壯士數十人,折鬆爲炬,灌以麻油,從上風放火,燒賊攻具,射殺權弟子孫泰。賊於是引退。三年春,權遣兵數千家佃於江北。至八月,寵以爲田向收熟,男女布野,其屯衛兵去城遠者數百里,可掩擊也。遣長吏督三軍循江東下,摧破諸屯,焚燒穀物而還。詔美之,因以所獲盡爲將士賞。
景初二年,以寵年老徵還,遷爲太尉。寵不治產業,家無餘財。詔曰:“君典兵在外,專心憂公,有行父、祭遵之風。賜田十頃,谷五百斛,錢二十萬,以明清忠儉約之節焉。”寵前後增邑,凡九千六百戶,封子孫二人亭侯。正始三年薨,諡曰景侯。子偉嗣。偉以格度知名,官至衛尉。
田豫字國讓,漁陽雍奴人也。劉備之奔公孫瓚也,豫時年少,自託於備,備甚奇之。備爲豫州刺史,豫以母老求歸,備涕泣與別,曰:“恨不與君共成大事也。”
公孫瓚使豫守東州令,瓚將王門叛瓚,爲袁紹將萬餘人來攻。衆懼欲降。豫登城謂門曰:“卿爲公孫所厚而去,意有所不得已也;今還作賊,乃知卿亂人耳。夫挈瓶之智,守不假器,吾既受之矣,何不急攻乎?”門慚而退。瓚雖知豫有權謀而不能任也。瓚敗而鮮于輔爲國人所推,行太守事,素善豫,以爲長史。時雄傑並起,輔莫知所從。豫謂輔曰:“終能定天下者,必曹氏也。宜速歸命,無後禍期。”輔從其計,用受封寵。太祖召豫爲丞相軍謀掾,除潁陰、朗陵令,遷弋陽太守,所在有治。
鄢陵侯彰徵代郡,以豫爲相。軍次易北,虜伏騎擊之,軍人擾亂,莫知所爲。豫因地形,回車結圜陳,弓弩持滿於內,疑兵塞其隙。胡不能進,散去。追擊,大破之,遂前平代,皆豫策也。
遷南陽太守。先時,郡人侯音反,衆數千人在山中爲羣盜,大爲郡患。前太守收其黨與五百餘人,表奏皆當死。豫悉見諸繫囚,慰諭,開其自新之路,一時破械遣之。諸囚皆叩頭,願自效,即相告語,羣賊一朝解散,郡內清靜。具以狀上,太祖善之。
文帝初,北狄強盛,侵擾邊塞,乃使豫持節護烏丸校尉,牽招、解俊並護鮮卑。自高柳以東,濊貊以西,鮮卑數十部,比能、彌加、素利割地統御,各有分界;乃共要誓,皆不得以馬與中國市。豫以戎狄爲一,非中國之利,乃先構離之,使自爲讎敵,互相攻伐。素利違盟,出馬千匹與官,爲比能所攻,求救於豫。豫恐遂相兼併,爲害滋深,宜救善討惡,示信衆狄。單將銳卒,深入虜庭,胡人衆多,鈔軍前後,斷截歸路。豫乃進軍,去虜十餘裏結屯營,多聚牛馬糞然之,從他道引去。胡見煙火不絕,以爲尚在,去,行數十里乃知之。追豫到馬城,圍之十重,豫密嚴,使司馬建旌旗,鳴鼓吹,將步騎從南門出,胡人皆屬目往赴之。豫將精銳自北門出,鼓譟而起,兩頭俱發,出虜不意,虜衆散亂,皆棄弓馬步走,追討二十餘裏,殭屍蔽地。又烏丸王骨進桀黠不恭,豫因出塞案行,單將麾下百餘騎入進部。進逆拜,遂使左右斬進,顯其罪惡以令衆。衆皆怖懾不敢動,便以進弟代進。自是胡人破膽,威震沙漠。山賊高艾,衆數千人,寇鈔,爲幽、冀害,豫誘使鮮卑素利部斬艾,傳首京都。封豫長樂亭侯。爲校尉九年,其御夷狄,恆摧抑兼併,乖散強猾。凡逋亡奸宄,爲胡作計不利官者,豫皆構刺攪離,使兇邪之謀不遂,聚居之類不安。事業未究,而幽州刺史王雄支黨欲令雄領烏丸校尉,毀豫亂邊,爲國生事。遂轉豫爲汝南太守,加殄夷將軍。
太和末,公孫淵以遼東叛,帝欲徵之而難其人,中領軍楊暨舉豫應選。乃使豫以本官督青州諸軍,假節,往討之。會吳賊遣使與淵相結,帝以賊衆多,又以渡海,詔豫使罷軍。豫度賊船垂還,歲晚風急,必畏漂浪,東隨無岸,當赴成山。成山無藏船之處,輒便循海,案行地勢,及諸山島,徼截險要,列兵屯守。自入成山,登漢武之觀。賊還,果遇惡風,船皆觸山沈沒,波盪著岸,無所蒙竄,盡虜其衆。初,諸將皆笑於空地待賊,及賊破,競欲與謀,求入海鉤取浪船。豫懼窮虜死戰,皆不聽。初,豫以太守督青州,青州刺史程喜內懷不服,軍事之際,多相違錯。喜知帝寶愛明珠,乃密上:“豫雖有戰功而禁令寬弛,所得器仗珠金甚多,放散皆不納官。”由是功不見列。
後孫權號十萬衆攻新城,徵東將軍滿寵欲率諸軍救之。豫曰:“賊悉衆大舉,非徒投射小利,欲質新城以致大軍耳。宜聽使攻城,挫其銳氣,不當與爭鋒也。城不可拔,衆必罷怠;罷怠然後擊之,可大克也。若賊見計,必不攻城,勢將自走。若便進兵,適入其計。又大軍相向,當使難知,不當使自畫也。”豫輒上狀,天子從之。會賊遁走。後吳復來寇,豫往拒之,賊即退。諸軍夜驚,雲:“賊復來!”豫臥不起,令衆“敢動者斬”。有頃,竟無賊。
景初末,增邑三百,並前五百戶。正始初,遷使持節護匈奴中郎將,加振威將軍,領幷州刺史。外胡聞其威名,相率來獻。州界寧肅,百姓懷之。徵爲衛尉。屢乞遜位,太傅司馬宣王以爲豫克壯,書喻未聽。豫書答曰:“年過七十而以居位,譬猶鐘鳴漏盡而夜行不休,是罪人也。”遂固稱疾篤。拜太中大夫,食卿祿。年八十二薨。子彭祖嗣。
豫清儉約素,賞賜皆散之將士。每胡、狄私遺,悉簿藏官,不入家;家常貧匱。雖殊類,鹹高豫節。嘉平六年,下詔褒揚,賜其家錢穀。語在徐邈傳。
牽招字子經,安平觀津人也。年十餘歲,詣同縣樂隱受學。後隱爲車騎將軍何苗長史,招隨卒業。值京都亂,苗、隱見害,招俱與隱門生史路等觸蹈鋒刃,共殯斂隱屍,送喪還歸。道遇寇鈔,路等皆悉散走。賊欲斫棺取釘,招垂淚請赦。賊義之,乃釋而去。由此顯名。
冀州牧袁紹闢爲督軍從事,兼領烏丸突騎。紹舍人犯令,招先斬乃白,紹奇其意而不見罪也。紹卒,又事紹子尚。建安九年,太祖圍鄴。尚遣招至上黨,督致軍糧。未還,尚破走,到中山。時尚外兄高幹爲幷州刺史,招以幷州左有恆山之險,右有大河之固,帶甲五萬,北阻強胡,勸幹迎尚,併力觀變。幹既不能,而陰欲害招。招聞之,間行而去,道隔不得追尚,遂東詣太祖。太祖領冀州,闢爲從事。
太祖將討袁譚,而柳城烏丸欲出騎助譚。太祖以招嘗領烏丸,遣詣柳城。到,值峭王嚴,以五千騎當遣詣譚。又遼東太守公孫康自稱平州牧,遣使韓忠齎單于印綬往假峭王。峭王大會羣長,忠亦在坐。峭王問招:“昔袁公言受天子之命,假我爲單于;今曹公復言當更白天子,假我真單于;遼東復持印綬來。如此,誰當爲正?”招答曰:“昔袁公承製,得有所拜假;中間違錯,天子命曹公代之,言當白天子,更假真單于,是也。遼東下郡,何得擅稱拜假也?”忠曰:“我遼東在滄海之東,擁兵百萬,又有扶餘、濊貊之用;當今之勢,強者爲右,曹操獨何得爲是也?”招呵忠曰:“曹公允恭明哲,翼戴天子,伐叛柔服,寧靜四海,汝君臣頑嚚,今恃險遠,背違王命,欲擅拜假,侮弄神器,方當屠戮,何敢慢易咎毀大人?”便捉忠頭頓築,拔刀欲斬之。峭王驚怖,徒跣抱招,以救請忠,左右失色。招乃還坐,爲峭王等說成敗之效,禍福所歸,皆下席跪伏,敬受敕教,便辭遼東之使,罷所嚴騎。
太祖滅譚於南皮,署招軍謀掾,從討烏丸。至柳城,拜護烏丸校尉。還鄴,遼東送袁尚首,縣在馬市,招睹之悲感,設祭頭下。太祖義之,舉爲茂才。從平漢中,太祖還,留招爲中護軍。事罷,還鄴,拜平虜校尉,將兵督青、徐州郡諸軍事,擊東萊賊,斬其渠率,東土寧靜。
文帝踐阼,拜招使持節護鮮卑校尉,屯昌平。是時,邊民流散山澤,又亡叛在鮮卑中者,處有千數。招廣佈恩信,招誘降附。建義中郎將公孫集等,率將部曲,鹹各歸命;使還本郡。又懷來鮮卑素利、彌加等十餘萬落,皆令款塞。
大軍欲徵吳,召招還,至,值軍罷,拜右中郎將,出爲雁門太守。郡在邊陲,雖有候望之備,而寇鈔不斷。招既教民戰陳,又表復烏丸五百餘家租調,使備鞍馬,遠遣偵候。虜每犯塞,勒兵逆擊,來輒摧破,於是吏民膽氣日銳,荒野無虞。又構間離散,使虜更相猜疑。鮮卑大人步度根、泄歸泥等與軻比能爲隙,將部落三萬餘家詣郡附塞。敕令還擊比能,殺比能弟苴羅侯,及叛烏丸歸義侯王同、王寄等,大結怨讎。是以招自出,率將歸泥等討比能於雲中故郡,大破之。招通河西鮮卑附頭等十餘萬家,繕治陘北故上館城,置屯戍以鎮內外,夷虜大小,莫不歸心,諸叛亡雖親戚不敢藏匿,鹹悉收送。於是野居晏閉,寇賊靜息。招乃簡選有才識者,詣太學受業,還相授教,數年中庠序大興。郡所治廣武,井水鹹苦,民皆擔輦遠汲流水,往返七裏。招準望地勢,因山陵之宜,鑿原開渠,注水城內,民賴其益。
明帝即位,賜爵關內侯。太和二年,護烏丸校尉田豫出塞,爲軻比能所圍於故馬邑城,移招求救。招即整勒兵馬,欲赴救豫。幷州以常憲禁招,招以爲節將見圍,不可拘於吏議,自表輒行。又並馳布羽檄,稱陳形勢,雲當西北掩取虜家,然後東行,會誅虜身。檄到,豫軍踊躍。又遺一通於虜蹊要,虜即恐怖,種類離散。軍到故平城,便皆潰走。比能復大合騎來,到故平州塞北。招潛行撲討,大斬首級。招以蜀虜諸葛亮數出,而比能狡猾,能相交通,表爲防備,議者以爲縣遠,未之信也。會亮時在祁山,果遣使連結比能。比能至故北地石城,與相首尾。帝乃詔招,使從便宜討之。時比能已還漠南,招與刺史畢軌議曰:“胡虜遷徙無常。若勞師遠追,則遲速不相及。若欲潛襲,則山溪艱險,資糧轉運,難以密辦。可使守新興、雁門二牙門,出屯陘北,外以鎮撫,內令兵田,儲畜資糧,秋冬馬肥,州郡兵合,乘釁征討,計必全克。”未及施行,會病卒。招在郡十二年,威風遠振。其治邊之稱,次於田豫,百姓追思之。而漁陽傅容在雁門有名績,繼招後,在遼東又有事功雲。
招子嘉嗣。次子弘,亦猛毅有招風,以隴西太守隨鄧艾伐蜀有功,鹹熙中爲振威護軍。嘉與晉司徒李胤同母,早卒。
郭淮字伯濟,太原陽曲人也。建安中舉孝廉,除平原府丞。文帝爲五官將,召淮署爲門下賊曹,轉爲丞相兵曹議令史,從徵漢中。太祖還,留徵西將軍夏侯淵拒劉備,以淮爲淵司馬。淵與備戰,淮時有疾不出。淵遇害,軍中擾擾,淮收散卒,推蕩寇將軍張郃爲軍主,諸營乃定。其明日,備欲渡漢水來攻。諸將議衆寡不敵,備便乘勝,欲依水爲陳以拒之。淮曰:“此示弱而不足挫敵,非算也。不如遠水爲陳,引而致之,半濟而後擊,備可破也。”既陳,備疑不渡,淮遂堅守,示無還心。以狀聞,太祖善之,假郃節,復以淮爲司馬。文帝即王位,賜爵關內侯,轉爲鎮西長史。又行徵羌護軍,護左將軍張郃、冠軍將軍楊秋討山賊鄭甘、盧水叛胡,皆破平之。關中始定,民得安業。
黃初元年,奉使賀文帝踐阼,而道路得疾,故計遠近爲稽留。及羣臣歡會,帝正色責之曰:“昔禹會諸侯於塗山,防風后至,便行大戮。今溥天同慶而卿最留遲,何也?”淮對曰:“臣聞五帝先教導民以德,夏後政衰,始用刑辟。今臣遭唐虞之世,是以自知免於防風之誅也。”帝悅之,擢領雍州刺史,封射陽亭侯,五年爲真。安定羌大帥闢虒反,討破降之。每羌、胡來降,淮輒先使人推問其親理,男女多少,年歲長幼;及見,一二知其款曲,訊問周至,鹹稱神明。
太和二年,蜀相諸葛亮出祁山,遣將軍馬謖至街亭,高詳屯列柳城。張郃擊謖,淮攻詳營,皆破之。又破隴西名羌唐虒於枹罕,加建威將軍。五年,蜀出滷城。是時,隴右無谷,議欲關中大運,淮以威恩撫循羌、胡,家使出谷,平其輸調,軍食用足,轉揚武將軍。青龍二年,諸葛亮出斜谷,並田於蘭坑。是時司馬宣王屯渭南;淮策亮必爭北原,宜先據之,議者多謂不然。淮曰:“若亮跨渭登原,連兵北山,隔絕隴道,搖盪民、夷,此非國之利也。”宣王善之,淮遂屯北原。塹壘未成,蜀兵大至,淮逆擊之。後數日,亮盛兵西行,諸將皆謂欲攻西圍,淮獨以爲此見形於西,欲使官兵重應之,必攻陽遂耳。其夜果攻陽遂,有備不得上。
正始元年,蜀將姜維出隴西。淮遂進軍,追至強中,維退,遂討羌迷當等,按撫柔氐三千餘落,拔徙以實關中。遷左將軍。涼州休屠胡梁元碧等,率種落二千餘家附雍州。淮奏請使居安定之高平,爲民保障,其後因置西州都尉。轉拜前將軍,領州如故。
五年,夏侯玄伐蜀,淮督諸軍爲前鋒。淮度勢不利,輒拔軍出,故不大敗。還假淮節。八年,隴西、南安、金城、西平諸羌餓何、燒戈、伐同、蛾遮塞等相結叛亂,攻圍城邑,南招蜀兵,涼州名胡治無戴復叛應之。討蜀護軍夏侯霸督諸軍屯爲翅。淮軍始到狄道,議者僉謂宜先討定枹罕,內平惡羌,外折賊謀。淮策維必來攻霸,遂入渢中,轉南迎霸。維果攻爲翅,會淮軍適至,維遁退。進討叛羌,斬餓何、燒戈,降服者萬餘落。九年,遮塞等屯河關、白土故城,據河拒軍。淮見形上流,密於下渡兵據白土城,擊,大破之。治無戴圍武威,家屬留在西海。淮進軍趨西海,欲掩取其累重,會無戴折還,與戰於龍夷之北,破走之。令居惡虜在石頭山之西,當大道止,斷絕王使。淮還過討,大破之。姜維出石營,從強川,乃西迎治無戴,留陰平太守廖化於成重山築城,斂破羌保質。淮欲分兵取之。諸將以維衆西接強胡,化以據險,分軍兩持,兵勢轉弱,進不制維,退不拔化,非計也,不如合而俱西,及胡、蜀未接,絕其內外,此伐交之兵也。淮曰:“今往取化,出賊不意,維必狼顧。比維自致,足以定化,且使維疲於奔命。兵不遠西,而胡交自離,此一舉而兩全之策也。”乃別遣夏侯霸等追維於沓中,淮自率諸軍就攻化等。維果馳還救化,皆如淮計。進封都鄉侯。
嘉平元年,遷徵西將軍,都督雍、涼諸軍事。是歲,與雍州刺史陳泰協策,降蜀牙門將句安等於翅上。二年,詔曰:“昔漢川之役,幾至傾覆。淮臨危濟難,功書王府。在關右三十餘年,外徵寇虜,內綏民夷。比歲以來,摧破廖化,禽虜句安,功績顯著,朕甚嘉之。今以淮爲車騎將軍、儀同三司,持節、都督如故。”進封陽曲侯,邑凡二千七百八十戶,分三百戶,封一子亭侯。正元二年薨,追贈大將軍,諡曰貞侯。子統嗣。統官至荊州刺史,薨。子正嗣。鹹熙中,開建五等,以淮著勳前朝,改封汾陽子。
評曰:滿寵立志剛毅,勇而有謀。田豫居身清白,規略明練。牽招秉義壯烈,威績顯著。郭淮方策精詳,垂問秦、雍。而豫位止小州,招終於郡守,未盡其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