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

《三國志》是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鹹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爲一書。

劉彭廖李劉魏楊傳

劉封者,本羅侯寇氏之子,長沙劉氏之甥也。先主至荊州,以未有繼嗣,養封爲子。及先主入蜀,自葭萌還攻劉璋,時封年二十餘,有武藝,氣力過人,將兵俱與諸葛亮、張飛等溯流西上,所在戰克。益州既定,以封爲副軍中郎將。


初,劉璋遣扶風孟達副法正,各將兵二千人,使迎先主,先主因令達並領其衆,留屯江陵。蜀平後,以達爲宜都太守。建安二十四年,命達從秭歸北攻房陵,房陵太守蒯祺爲達兵所害。達將進攻上庸,先主陰恐達難獨任,乃遣封自漢中乘沔水下統達軍,與達會上庸。上庸太守申耽舉衆降,遣妻子及宗族詣成都。先主加耽徵北將軍,領上庸太守員鄉侯如故,以耽弟儀爲建信將軍、西城太守,遷封爲副軍將軍。自關羽圍樊城、襄陽,連呼封、達,令發兵自助。封、達辭以山郡初附,未可動搖,不承羽命。會羽覆敗,先主恨之。又封與達忿爭不和,封尋奪達鼓吹。達既懼罪,又忿恚封,遂表辭先主,率所領降魏。魏文帝善達之姿才容觀,以爲散騎常侍、建武將軍,封平陽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爲新城郡,以達領新城太守。遣徵南將軍夏侯尚、右將軍徐晃與達共襲封。達與封書曰:


古人有言:‘不間親,新不加舊。’此謂上明下直,讒慝不行也。若乃權君譎主,賢父慈親,猶有忠臣蹈功以罹禍,孝子抱仁以陷難,種、商、白起、孝己、伯奇,皆其類也。其所以然,非骨肉好離,親親樂患也。或有恩移愛易,亦有讒間其間,雖忠臣不能移之於君,孝子不能變之於父者也。勢利所加,改親爲讎,況非親親乎!故申生、衛伋、禦寇、楚建稟受形之氣,當嗣立之正,而猶如此。今足下與漢中王,道路之人耳,親非骨血而據勢權,義非君臣而處上位,徵則有偏任之威,居則有副軍之號,遠近所聞也。自立阿斗爲太子已來,有識之人相爲寒心。如使申生從子輿之言,必爲太伯;衛伋聽其弟之謀,無彰父之譏也。且小白出奔,入而爲霸;重耳逾垣,卒以克復。自古有之,非獨今也。


夫智貴免禍,明尚夙達,僕揆漢中王慮定於內,疑生於外矣;慮定則心固,疑生則心懼,亂禍之興作,未曾不由廢立之間也。私怨人情,不能不見,恐左右必有以間於漢中王矣。然則疑成怨聞,其發若踐機耳。今足下在遠,尚可假息一時;若大軍遂進,足下失據而還,竊相爲危之。昔微子去殷,智果別族,違難背禍,猶皆如斯。今足下棄父母而爲人後,非禮也;知禍將至而留之,非智也;見正不從而疑之,非義也。自號爲丈夫,爲此三者,何所貴乎?以足下之才,棄身來東,繼嗣羅侯,不爲背親也;北面事君,以正綱紀,不爲棄舊也;怒不致亂,以免危亡,不爲徒行也。加陛下新受禪命,虛心側席,以德懷遠,若足下翻然內向,非但與僕爲倫,受三百戶封,繼統羅國而已,當更剖符大邦,爲始封之君。陛下大軍,金鼓以震,當轉都宛、鄧;若二敵不平,軍無還期。足下宜因此時早定良計。易有‘利見大人’,詩有‘自求多福’,行矣。今足下勉之,無使狐突閉門不出。封不從達言。


申儀叛封,封破走還成都。申耽降魏,魏假耽懷集將軍,徙居南陽,儀魏興太守,封員鄉侯,屯洵口。封既至,先主責封之侵陵達,又不救羽。諸葛亮慮封剛猛,易世之後終難制御,勸先主因此除之。於是賜封死,使自裁。封嘆曰:“恨不用孟子度之言!”先主爲之流涕。達本字子敬,避先主叔父敬,改之。


彭羕字永年,廣漢人。身長八尺,容貌甚偉。姿性驕傲,多所輕忽,惟敬同郡秦子敕,薦之於太守許靖曰:“昔高宗夢傅說,周文求呂尚,爰及漢祖,納食其於布衣,此乃帝王之所以倡業垂統,緝熙厥功也。今明府稽古皇極,允執神靈,體公劉之德,行勿翦之惠,清廟之作於是乎始,褒貶之義於是乎興,然而六翮未之備也。伏見處士綿竹秦宓,膺山甫之德,履雋生之直,枕石漱流,吟詠縕袍,偃息於仁義之途,恬淡於浩然之域,高概節行,守真不虧,雖古人潛遁,蔑以加旃。若明府能招致此人,必有忠讜落落之譽,豐功厚利,建跡立勳,然後紀功於王府,飛聲於來世,不亦美哉!”


羕仕州,不過書佐,後又爲衆人所謗毀於州牧劉璋,璋髡鉗羕爲徒隸。會先主入蜀,溯流北行。羕欲納說先主,乃往見龐統。統與羕非故人,又適有賓客,羕徑上統牀臥,謂統曰:“須客罷當與卿善談。”統客既罷,往就羕坐,羕又先責統食,然後共語,因留信宿,至於經日。統大善之,而法正宿自知羕,遂並致之先主。先主亦以爲奇,數令羕宣傳軍事,指授諸將,奉使稱意,識遇日加。成都既定,先主領益州牧,拔羕爲治中從事。羕起徒步,一朝處州人之上,形色囂然,自矜得遇滋甚。諸葛亮雖外接待羕,而內不能善。屢密言先主,羕心大志廣,難可保安。先主既敬信亮,加察羕行事,意以稍疏,左遷羕爲江陽太守。


羕聞當遠出,私情不悅,往詣馬超。超問羕曰:“卿才具秀拔,主公相待至重,謂卿當與孔明、孝直諸人齊足並驅,寧當外授小郡,失人本望乎?“羕曰:“老革荒悖,可複道邪!”又謂超曰:“卿爲其外,我爲其內,天下不足定也。”超羈旅歸國,常懷危懼,聞羕言大驚,默然不答。羕退,具表羕辭,於是收羕付有司。


羕於獄中與諸葛亮書曰:“僕昔有事於諸侯,以爲曹操暴虐,孫權無道,振威闇弱,其惟主公有霸王之器,可與興業致治,故乃翻然有輕舉之志。會公來西,僕因法孝直自衒鬻,龐統斟酌其間,遂得詣公於葭萌,指掌而譚,論治世之務,講霸王之義,建取益州之策,公亦宿慮明定,即相然贊,遂舉事焉。僕於故州不免凡庸,憂於罪罔,得遭風雲激矢之中,求君得君,志行名顯,從布衣之中擢爲國士,盜竊茂才。分子之厚,誰復過此。羕一朝狂悖,自求菹醢,爲不忠不義之鬼乎!先民有言,左手據天下之圖,右手刎咽喉,愚夫不爲也。況僕頗別菽麥者哉!所以有怨望意者,不自度量,苟以爲首興事業,而有投江陽之論,不解主公之意,意卒感激,頗以被酒,侻失'老'語。此僕之下愚薄慮所致,主公實未老也。且夫立業,豈在老少,西伯九十,寧有衰志,負我慈父,罪有百死。至於內外之言,欲使孟起立功北州,戮力主公,共討曹操耳,寧敢有他志邪?孟起說之是也,但不分別其間,痛人心耳。昔每與龐統共相誓約,庶託足下末蹤,盡心於主公之業,追名古人,載勳竹帛。統不幸而死,僕敗以取禍。自我墮之,將復誰怨!足下,當世伊、呂也,宜善與主公計事,濟其大猷。天明地察,神祇有靈,復何言哉!貴使足下明僕本心耳。行矣努力,自愛,自愛!”羕竟誅死,時年三十七。


廖立字公淵,武陵臨沅人。先主領荊州牧,闢爲從事,年未三十,擢爲長沙太守。先主入蜀,諸葛亮鎮荊土,孫權遣使通好於亮,因問士人皆誰相經緯者,亮答曰:“龐統、廖立,楚之良才,當贊興世業者也。”建安二十年,權遣呂蒙奄襲南三郡,立脫身走,自歸先主。先主素識待之,不深責也,以爲巴郡太守。二十四年,先主爲漢中王,徵立爲侍中。後主襲位,徙長水校尉。


立本意,自謂才名宜爲諸葛亮之貳,而更遊散在李嚴等下,常懷怏怏。後丞相掾李邵、蔣琬至,立計曰:“軍當遠出,卿諸人好諦其事。昔先帝不取漢中,走與吳人爭南三郡,卒以三郡與吳人,徒勞役吏士,無益而還。既亡漢中,使夏侯淵、張郃深入於巴,幾喪一州。後至漢中,使關侯身死無孑遺,上庸覆敗,徒失一方。是羽怙恃勇名,作軍無法,直以意突耳,故前後數喪師衆也。如向朗、文恭,凡俗之人耳。恭作治中無綱紀;朗昔奉馬良兄弟,謂爲聖人,今作長史,素能合道。中郎郭演長,從人者耳,不足與經大事,而作侍中。今弱世也,欲任此三人,爲不然也。王連流俗,苟作掊克,使百姓疲弊,以致今日。”邵、琬具白其言於諸葛亮。亮表立曰:“長水校尉廖立,坐自貴大,臧否羣士,公言國家不任賢達而任俗吏,又言萬人率者皆小子也;誹謗先帝,疵毀衆臣。人有言國家兵衆簡練,部伍分明者,立舉頭視屋,憤吒作色曰:‘足言!’凡如是者不可勝數。羊之亂羣,猶能爲害,況立託在大位,中人以下識真僞邪?”於是廢立爲民,徙汶山郡。立躬率妻子耕殖自守,聞諸葛亮卒,垂泣嘆曰:“吾終爲左衽矣!”後監軍姜維率偏軍經汶山、詣立,稱立意氣不衰,言論自若。立遂終徙所。妻子還蜀。


李嚴字正方,南陽人也。少爲郡職吏,以才幹稱。荊州牧劉表使歷諸郡縣。曹公入荊州時,嚴宰秭歸,遂西詣蜀,劉璋以爲成都令,復有能名。建安十八年,署嚴爲護軍,拒先主於綿竹。嚴率衆降先主,先主拜嚴裨將軍。成都既定,爲犍爲太守、興業將軍。二十三年,盜賊馬秦、高勝等起事於郪,合聚部伍數萬人,到資中縣。時先主在漢中,嚴不更發兵,但率將郡士五千人討之,斬秦、勝等首。枝黨星散,悉復民籍。又越巂夷率高定遣軍圍新道縣,嚴馳往赴救,賊皆破走。加輔漢將軍,領郡如故。章武二年,先主徵嚴詣永安宮,拜尚書令。三年,先主疾病,嚴與諸葛亮並受遺詔輔少主;以嚴爲中都護,統內外軍事,留鎮永安。建興元年,封都鄉侯,假節,加光祿勳。四年,轉爲前將軍。以諸葛亮欲出軍漢中,嚴當知後事,移屯江州,留護軍陳到駐永安,皆統屬嚴。嚴與孟達書曰:“吾與孔明俱受寄託,憂深責重,思得良伴。”亮亦與達書曰:“部分如流,趨舍罔滯,正方性也。”其見貴重如此。八年,遷驃騎將軍。以曹真欲三道向漢川,亮命嚴將二萬人赴漢中。亮表嚴子豐爲江州都督督軍,典嚴後事。亮以明年當出軍,命嚴以中都護署府事。嚴改名爲平。


九年春,亮軍祁山,平催督運事。秋夏之際,值天霖雨,運糧不繼,平遣參軍狐忠、督軍成藩喻指,呼亮來還;亮承以退軍。平聞軍退,乃更陽驚,說“軍糧饒足,何以便歸“!欲以解己不辦之責,顯亮不進之愆也。又表後主,說“軍僞退,欲以誘賊與戰”。亮具出其前後手筆書疏本末,平違錯章灼。平辭窮情竭,首謝罪負。於是亮表平曰:“自先帝崩後,平所在治家,尚爲小惠,安身求名,無憂國之事。臣當北出,欲得平兵以鎮漢中,平窮難縱橫,無有來意,而求以五郡爲巴州刺史。去年臣欲西征,欲令平主督漢中,平說司馬懿等開府辟召。臣知平鄙情,欲因行之際偪臣取利也,是以表平子豐督主江州,隆崇其遇,以取一時之務。平至之日,都委諸事,羣臣上下皆怪臣待平之厚也。正以大事未定,漢室傾危,伐平之短,莫若褒之。然謂平情在於榮利而已,不意平心顛倒乃爾。若事稽留,將致禍敗,是臣不敏,言多增咎。”乃廢平爲民,徙梓潼郡。十二年,平聞亮卒,發病死。平常冀亮當自補復,策後人不能,故以激憤也。豐官至朱提太守。


劉琰字威碩,魯國人也。先主在豫州,闢爲從事,以其宗姓,有風流,善談論,厚親待之,遂隨從周旋,常爲賓客。先主定益州,以琰爲固陵太守。後主立,封都鄉侯,班位每亞李嚴,爲衛尉中軍師後將軍,遷車騎將軍。然不豫國政,但領兵千餘,隨丞相亮諷議而已。車服飲食,號爲侈靡,侍婢數十,皆能爲聲樂,又悉教誦讀魯靈光殿賦。建興十年,與前軍師魏延不和,言語虛誕,亮責讓之。琰與亮箋謝曰:“琰稟性空虛,本薄操行,加有酒荒之病,自先帝以來,紛紜之論,殆將傾覆。頗蒙明公本其一心在國,原其身中穢垢,扶持全濟,致其祿位,以至今日。間者迷醉,言有違錯,慈恩含忍,不致之於理,使得全完,保育性命。雖必克己責躬,改過投死,以誓神靈;無所用命,則靡寄顏。”於是亮遣琰還成都,官位如故。


琰失志慌惚。十二年正月,琰妻胡氏入賀太后,太后令特留胡氏,經月乃出。胡氏有美色,琰疑其與後主有私,呼五百撾胡,至於以履搏面,而後棄遣。胡具以告言琰,琰坐下獄。有司議曰:“卒非撾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琰竟棄市。自是大臣妻母朝慶遂絕。


魏延字文長,義陽人也。以部曲隨先主入蜀,數有戰功,遷牙門將軍。先主爲漢中王,遷治成都,當得重將以鎮漢川,衆論以爲必在張飛,飛亦以心自許。先主乃拔延爲督漢中鎮遠將軍,領漢中太守,一軍盡驚。先主大會羣臣,問延曰:“今委卿以重任,卿居之慾云何?”延對曰:“若曹操舉天下而來,請爲大王拒之;偏將十萬之衆至,請爲大王吞之。“先主稱善,衆鹹壯其言。先主踐尊號,進拜鎮北將軍。建興元年,封都亭侯。五年,諸葛亮駐漢中,更以延爲督前部,領丞相司馬、涼州刺史,八年,使延西入羌中,魏後將軍費瑤、雍州刺史郭淮與延戰於陽谿,延大破淮等,遷爲前軍師徵西大將軍,假節,進封南鄭侯。


延每隨亮出,輒欲請兵萬人,與亮異道會於潼關,如韓信故事,亮制而不許。延常謂亮爲怯,嘆恨己才用之不盡。延既善養士卒,勇猛過人,又性矜高,當時皆避下之。唯楊儀不假借延,延以爲至忿,有如水火。十二年,亮出北谷口,延爲前鋒。出亮營十里,延夢頭上生角,以問占夢趙直,直詐延曰:“夫麒麟有角而不用,此不戰而賊欲自破之象也。”退而告人曰:“角之爲字,刀下用也;頭上用刀,其兇甚矣。”


秋,亮病困,密與長史楊儀、司馬費禕、護軍姜維等作身歿之後退軍節度,令延斷後,姜維次之;若延或不從命,軍便自發。亮適卒,祕不發喪,儀令禕往揣延意指。延曰:“丞相雖亡,吾自見在。府親官屬便可將喪還葬,吾自當率諸軍擊賊,云何以一人死廢天下之事邪?且魏延何人,當爲楊儀所部勒,作斷後將乎!”因與禕共作行留部分,令禕手書與己連名,告下諸將。禕紿延曰:“當爲君還解楊長史,長史文吏,稀更軍事,必不違命也。”禕出門馳馬而去,延尋悔,追之已不及矣。延遣人覘儀等,遂使欲案亮成規,諸營相次引軍還。延大怒,【才】攙儀未發,率所領徑先南歸,所過燒絕閣道。延、儀各相表叛逆,一日之中,羽檄交至。後主以問侍中董允、留府長史蔣琬,琬、允鹹保儀疑延。儀等槎山通道,晝夜兼行,亦繼延後。延先至,據南谷口,遣兵逆擊儀等,儀等令何平在前御延。平叱延先登曰:“公亡,身尚未寒,汝輩何敢乃爾!”延士衆知曲在延,莫爲用命,軍皆散。延獨與其子數人逃亡,奔漢中。儀遣馬岱追斬之,致首於儀,儀起自踏之,曰:“庸奴!復能作惡不”遂夷延三族。初,蔣琬率宿衛諸營赴難北行,行數十里,延死問至,乃旋。原延意不北降魏而南還者,但欲除殺儀等。平日諸將素不同,冀時論必當以代亮。本指如此。不便背叛。


楊儀字威公,襄陽人也。建安中,爲荊州刺史傅羣主簿,背羣而詣襄陽太守關羽。羽命爲功曹,遣奉使西詣先主。先主與語論軍國計策,政治得失,大悅之,因闢爲左將軍兵曹掾。及先主爲漢中王,拔儀爲尚書。先主稱尊號,東征吳,儀與尚書令劉巴不睦,左遷遙署弘農太守。建興三年,丞相亮以爲參軍,署府事,將南行。五年,隨亮漢中。八年,遷長史,加綏軍將軍。亮數出軍,儀常規畫分部,籌度糧谷,不稽思慮,斯須便了。軍戎節度,取辦於儀。亮深惜儀之才幹,憑魏延之驍勇,常恨二人之不平,不忍有所偏廢也。十二年,隨亮出屯谷口。亮卒於敵場。儀既領軍還,又誅討延,自以爲功勳至大,宜當代亮秉政,呼都尉趙正以周易筮之,卦得家人,默然不悅。而亮平生密指,以儀性狷狹,意在蔣琬,琬遂爲尚書令、益州刺史。儀至,拜爲中軍師,無所統領,從容而已。


初,儀爲先主尚書,琬爲尚書郎,後雖俱爲丞相參軍長史,儀每從行,當其勞劇,自惟年宦先琬,才能逾之,於是怨憤形於聲色,嘆吒之音發於五內。時人畏其言語不節,莫敢從也,惟後軍師費禕往慰省之。儀對禕恨望,前後云云,又語禕曰:“往者丞相亡沒之際,吾若舉軍以就魏氏,處世寧當落度如此邪!令人追悔不可復及。”禕密表其言。十三年,廢儀爲民,徙漢嘉郡。儀至徙所,覆上書誹謗,辭指激切,遂下郡收儀。儀自殺,其妻子還蜀。


評曰:劉封處嫌疑之地,而思防不足以自衛。彭羕、廖立以才拔進,李嚴以幹局達,魏延以勇略任,楊儀以當官顯,劉琰舊仕,並鹹貴重。覽其舉措,跡其規矩,招禍取咎,無不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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