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子

《韓非子》是戰國末期韓國法家集大成者韓非的著作。這部書現存五十五篇,約十餘萬言,大部分爲韓非自己的作品。《韓非子》一書,重點宣揚了韓非法、術、勢相結合的法治理論,達到了先秦法家理論的最高峯,爲秦統一六國提供了理論武器,同時,也爲以後的封建專制制度提供了理論根據。

揚權

天有大命,人有大命。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疾形;曼理皓齒,說情而捐精。故去甚去泰,身乃無害。權不欲見,素無爲也。事在四方,要在中央。聖人執要,四方來效。虛而待之,彼自以之。四海既藏,道陰見陽。左右既立,開門而當。勿變勿易,與二俱行。行之不已,是謂履理也。


夫物者有所宜,材者有所施,各處其宜,故上下無爲。使雞司夜,令狸執鼠,皆用其能,上乃無事。上有所長,事乃不方。矜而好能,下之所欺:辯惠好生,下因其材。上下易用,國故不治。


用一之道,以名爲首,名正物定,名倚物徒。故聖人執一以靜,使名自命,令事自定。不見其採,下故素正。因而任之,使自事之;因而予之,彼將自舉之;正與處之,使皆自定之。上以名舉之,不知其名,復修其形。形名參同,用其所生。二者誠信,下乃貢情。


謹修所事,待命於天,毋失其要,乃爲聖人。聖人之道,去智與巧。智巧不去,難以爲常。民人用之,其身多殃;主上用之,其國危亡。因天之道,反形之理,督參鞠之,終則有始。虛以靜後,未嘗用己。凡上之患,必同其端;信而勿同,萬民一從。


夫道者,弘大而無形;德者,核理而普至。至於羣生,斟酌用之,萬物皆盛,而不與其寧。道者,下週於事,因稽而命,與時生死。參名異事,通一同情。故曰:道不同於萬物,德不同於陰陽,衡不同於輕重,繩不同於出入,和不同於燥溼,君不同於羣臣。--凡此六者,道之出也。道無雙,故曰一。是故明君貴獨道之容。君臣不同道,下以名禱。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形名參同,上下和調也。


凡聽之道,以其所出,反以爲之入。故審名以定位,明分以辯類。聽言之道,溶若甚醉。脣乎齒乎,吾不爲始乎;齒乎脣乎,愈惛々乎。彼自離之,吾因以知之;是非輻湊,上不與構。虛靜無爲,道之情也;叄伍比物,事之形也。叄之以比物,伍之以合虛。根幹不革,則動泄不失矣。動之溶之,無爲而攻之。喜之,則多事;惡之,則生怨。故去喜去惡,虛心以爲道舍。上不與共之,民乃寵之;上不與義之,使獨爲之。上固閉內扃,從室視庭,咫尺已具,皆之其處。以賞者賞,以刑者刑,因其所爲,各以自成。善惡必及,孰敢不信?規矩既設,三隅乃列。


主上不神,下將有因;其事不當,下考其常。若天若地,是謂累解;若地若天,孰疏孰親?能象天地,是謂聖人。欲治其內,置而勿親;欲治其外,宮置一人;不使自恣,安得移並?大臣之門,唯恐多人。凡治之極,下不能得。周合刑名,民乃守職;去此更求,是謂大惑。猾民愈衆,奸邪滿側。故曰:毋富人而貸焉,毋貴人而逼焉;毋專信一人而失其都國焉;腓大於股,難以趣走。主失其神,虎隨其後。主上不知,虎將爲狗。主不蚤止,狗益無已。虎成其羣,以弒其母。爲主而無臣,奚國之有?主施其法,大虎將怯;主施其刑,大虎自寧。法制苟信,虎化爲人,復反其真。


欲爲其國,必伐其聚;不伐其聚,彼將聚衆。欲爲其地,必適其賜;不適其賜,亂人求益。彼求我予,假仇人斧;假之不可,彼將用之以伐我。黃帝有言曰:"上下一日百戰。"下匿其私,用試其上;上操度量,以割其下。故度量之立,主之寶也;黨與之具,臣之寶也。臣之所不弒其君者,黨與不具也。故上失扶寸,下得尋常。有國君,不大其都;有道之臣,不貴其家。有道之君,不貴其臣;貴之富之,彼將代之。備危恐殆,急置太子,禍乃無從起。內索出圉,必身自執其度量。厚者虧之,薄者靡之。虧靡有量,毋使民比周,同欺其上。虧之若月,靡之若熱。簡令謹誅,必盡其罰。


毋弛而弓,一棲兩雄,其鬥顏(?左加口字旁)顏,豺狼在牢,其羊不繁。一家二貴,事乃無功。夫妻持政,子無適從。爲人君者,數披其木,毋使木枝扶疏;木枝扶疏,將塞公閭,私門將實,公庭將虛,主將壅圍。數披其木,無使木枝外拒;木枝外拒,將逼主處。數披其木,毋使枝大本小;枝大本小,將不勝春風;不勝春風,枝將害心。公子既衆,宗室憂唫。止之之道,數披其木,毋使枝茂。木數披,黨與乃離。掘其根本,木乃不神。填其洶淵,毋使水清。探其懷,奪之威。主上用之,若電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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