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

《戰國策》(Intrigues of the Warring States),是一部國別體史書。主要記述了戰國時期的縱橫家的政治主張和策略,展示了戰國時代的歷史特點和社會風貌,是研究戰國曆史的重要典籍。作者並非一人,成書並非一時,書中文章作者大多不知是誰。西漢末劉向編定爲三十三篇,書名亦爲劉向所擬定。宋時已有缺失,由曾鞏作了訂補。有東漢高誘注,今殘缺。宋鮑彪改變原書次序,作新注。吳師道作《校注》,近代人金正煒有《補釋》,今人繆文遠有《戰國策新注》。

張儀爲秦破從連橫

張儀爲秦破從連橫,說楚王曰:“秦地半天下,兵敵四國,被山帶河,四塞以爲固。虎賁之士百餘萬,車千乘,騎萬匹,粟如丘山。法令既明,士卒安難樂死。主嚴以明,將知以武。雖無出兵甲,席捲常山之險。折天下之脊,天下後服者先亡。且夫爲從者,無以異於驅羣羊而攻猛虎也。夫虎之與羊,不格明矣。今大王不與猛虎而與羣羊,竊以爲大王之計過矣。


“凡天下強國,非秦而楚,非楚而秦,兩國敵侔交爭,其勢不兩立。而大王不與秦,秦下甲兵,據宜陽,韓之上地不通;下河東,取成皋,韓必入臣於秦。韓入臣,魏則從風而動。秦攻楚之西,韓、魏攻其北,社稷豈得無危哉?


“且夫約從者,聚羣弱而攻至強也。夫以弱攻強,不料敵而輕戰,國貧而驟舉兵,此危亡之術也。臣聞之,兵不如者,勿與挑戰;粟不如者,勿與持久。夫從人者,飾辯虛辭,高主之節行,言其利而不言其害,卒有楚禍,無及爲已,是故願大王之熟計之也。


秦西有巴蜀,方船積粟,起於汶山。循江而下,至郢三千餘里。舫船載卒,一肪載五十人,與三月之糧,下水而浮,一日行三百餘里;裏數雖多,不費馬汗之勞,不至十日而距扞關;扞關驚,則從竟陵已東,盡城守矣,黔中、巫郡非王之有已。秦舉甲出之武關,南面而攻,則北地絕。秦兵之攻楚也,危難在三月之內。而楚恃諸侯之救,在半歲之外,此其勢不相及也。夫恃弱國之救,而忘強秦之禍,此臣之所以爲大王之患也。且大王嘗與吳人五戰三勝而亡之,陳卒盡矣;有偏守新城而居民苦矣。臣聞之:攻大者易危,而民弊者怨於上。夫守易危之功而逆強秦之心,臣竊爲大王危之。


“且夫秦之所以不出甲尉函谷關十五年以攻諸侯者,陰謀有吞天下之心也。楚嘗與秦構難,戰於漢中。楚人不勝,通侯、執珪死者七十餘人,遂亡漢中。楚王大怒,興師襲秦,戰於蘭田,又卻。此所謂兩虎相搏者也。夫秦、楚相弊,而韓、魏以全制其後,計無過於此者矣,是故願大王熟計之也。


“秦下兵攻衛、陽晉,必開肩天下之匈,大王悉起兵以攻宋,不至數月而宋可舉。舉宋而東指,則泗上十二諸侯,盡王之有已。


“凡天下所信約從親堅者蘇秦,封爲武安君而相燕,即陰與燕王謀破齊共分其地。乃佯有罪,出走入齊,齊王因受而相之。居兩年而覺,齊王大怒,車裂蘇秦於市。夫以一詐僞反覆之蘇秦,而欲經營天下,混一諸侯,其不可成也亦明矣。


“今秦之與楚也,接境壤界,固形親之國也。大王誠能聽臣,臣請秦太子入質於楚,楚太子入質於秦,請以秦女爲大王箕帚之妾,效萬家之都,以爲湯沐之邑,長爲昆弟之國,終身無相攻擊。臣以爲計無便與此者,故敝邑秦王,使使臣獻書大王之從車下風,須以決事。”


楚王曰:“楚國僻陋,託東海之上。寡人年幼,不習國家之長計。今上客幸教以明制,寡人聞之,敬以國從。”乃遣使車百乘,獻雞駭之犀,夜光之壁於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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