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Intrigues of the Warring States),是一部國別體史書。主要記述了戰國時期的縱橫家的政治主張和策略,展示了戰國時代的歷史特點和社會風貌,是研究戰國曆史的重要典籍。作者並非一人,成書並非一時,書中文章作者大多不知是誰。西漢末劉向編定爲三十三篇,書名亦爲劉向所擬定。宋時已有缺失,由曾鞏作了訂補。有東漢高誘注,今殘缺。宋鮑彪改變原書次序,作新注。吳師道作《校注》,近代人金正煒有《補釋》,今人繆文遠有《戰國策新注》。
晉畢陽之孫豫讓,始事範中行氏而不說,去而就知伯,知伯寵之。及三晉分知氏,趙襄子最怨知伯,而將其頭以爲飲器。豫讓遁逃山中,曰:“嗟乎!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吾其報知氏之仇矣。”乃變姓名,爲刑人,入宮塗廁,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廁,心動,執問塗者,則豫讓也。刃其扞曰:“欲爲知伯報仇!”左右欲殺之。趙襄子曰:“彼義士也,吾謹避之耳。且知伯已死,無後,而其臣至爲報仇,此天下之賢人也。”卒釋之。豫讓又漆身爲厲,滅須去眉,自刑以變其容,爲乞人而往乞,其妻不識,曰:“狀貌不似吾夫,其音何類吾夫之甚也。”又吞炭爲啞,變其音。其友謂之曰:“子之道甚難而無功,謂子有志,則然矣,謂子知,則否。以子之才,而善事襄子,襄子必近幸子;子之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讓乃笑而應之曰:“是爲先知報後知,爲故君賊新君,大亂君臣之義者無此矣。凡吾所謂爲此者,以明君臣之義,非從易也。且夫委質而事人,而求弒之,是懷二心以事君也。吾所爲難,亦將以愧天下後世人臣懷二心者。”
居頃之,襄子當出,豫讓伏所當過橋下。襄子至橋而馬驚。襄子曰:“此必豫讓也。”使人問之,果豫讓。於是趙襄子面數豫讓曰:“子不嘗事範中行氏乎?知伯滅範中行氏,而子不爲報仇,反委質事知伯。知伯已死,子獨何爲報仇之深也?”豫讓曰:“臣事範中行氏,範中行氏以衆人遇臣,臣故衆人報之;知伯以國士遇臣,臣故國士報之。”襄子乃喟然嘆泣曰:“嗟乎,豫子!豫子之爲知伯,名既成矣,寡人舍子,亦以足矣。子自爲計,寡人不捨子。”使兵環之。豫讓曰:“臣聞明主不掩人之義,忠臣不愛死以成名。君前已寬舍臣,天下莫不稱君之賢。今日之事,臣故伏誅,然願請君之衣而擊之,雖死不恨。非所望也,敢布腹心。’於是襄子義之,乃使使者持衣與豫讓。豫讓拔劍三躍,呼天擊之曰:“而可以報知伯矣。”遂伏劍而死。死之日,趙國之士聞之,皆爲涕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