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

《儒林外史》,長篇小說,清代吳敬梓作。五十六回。成書於1749年(乾隆十四年)或稍前,先以抄本傳世,初刻於1803年(嘉慶八年)。以寫實主義描繪各類人士對於“功名富貴”的不同表現,一方面真實的揭示人性被腐蝕的過程和原因,從而對當時吏治的腐敗、科舉的弊端禮教的虛僞等進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嘲諷;一方面熱情地歌頌了少數人物以堅持自我的方式所作的對於人性的守護,從而寄寓了作者的理想。該書代表着中國古代諷刺小說的高峯,它開創了以小說直接評價現實生活的範例。

第十九回

匡超人幸得良朋 潘自業橫遭禍事


話說匡超人睡在樓上,聽見有客來拜,慌忙穿衣起來下樓,見一個人坐在樓下,頭戴吏巾,身穿元緞直裰,腳下蝦蟆頭厚底皁靴,黃鬍子,高顴骨,黃黑麪皮,一雙直眼。那人見匡超人下來,便問道:“此位是匡二相公麼?”匡超人道:“賤姓匡。請問尊客貴姓?”那人道:“在下姓潘;前日看見家兄書子,說你二相公來省。”匡超人道:“原來就是潘三哥。”慌忙作揖行禮,請到樓上坐下。潘三道:“那日二相公賜顧,我不在家。前日返舍,看見家兄的書信,極贊二相公爲人聰明,又行過多少好事,着實可敬。”匡超人道:“小弟來省,特地投奔三哥,不想公出。今日會見,歡喜之極。”說罷,自己下去拿茶;又託書店買了兩盤點心,拿上樓來。潘三正在那裏看斗方,看見點心到了,說道:“哎呀!這做甚麼?”接茶在手,指着壁上道:“二相公,你到省裏來,和這些人相與做甚麼?”匡超人問是怎的。潘三道:“這一班人是有名的呆子。這姓景的開頭巾店,本來有兩千銀子的本錢,一頓詩做的精光。他每日在店裏,手裏拿着一個刷子刷頭巾,口裏還哼的是‘清明時節雨紛紛’,把那買頭巾的和店鄰看了都笑。而今折了本錢,只借這做詩爲由,遇着人就借銀子,人聽見他都怕。那一個姓支的是鹽務裏一個巡商。我來家在衙門裏聽見說,不多幾日,他喫醉了,在街上吟詩,被府裏二太爺一條鏈子鎖去,把巡商都革了,將來只好窮的淌屎!二相公,你在客邊要做些有想頭的事,這樣人同他混纏做甚麼?”當下吃了兩個點心,便丟下,說道:“這點心喫他做甚麼,我和你到街上去喫飯。”叫匡超人鎖了門,同到街上司門口一個飯店裏。潘三叫切一隻整鴨膾,一賣海蔘雜膾,又是一大盤白肉,都拿上來。飯店裏見是潘三爺,屁滾尿流,鴨和肉都撿上好的極肥的切來;海蔘雜膾,加味用作料。兩人先斟兩壺酒。酒罷用飯,剩下的就給了店裏人。出來也不算帳,只吩咐得一聲:“是我的。”那店主人忙拱手道:“三爺請便,小店知道!”


走出店門,潘三道:“二相公,你而今往那去?”匡超人道:“正要到三哥府上。”潘三道:“也罷,到我家去坐坐。”同着一直走到一個巷內,一帶青牆,兩扇半截板門,又是兩扇重門。進到廳上,一夥人在那裏圍着一張桌子賭錢。潘三罵道:“你這一班狗才!無事便在我這裏胡鬧!”衆人道:“知道三老爹到家幾日了,送幾個頭錢來與老爹接風。”潘三道:“我那裏要你甚麼頭錢接風!”又道:“也罷,我有個朋友在此,你們弄出幾個錢來熱鬧熱鬧。”匡超人要同他施禮。他攔住道:“方纔見過罷了,又作揖怎的?你且坐着。”當下走了進去,拿出兩千錢來,向衆人說道:“兄弟們,這個是匡二相公的兩千錢,放與你們。今日打的頭錢都是他的。”向匡超人道:“二相公,你在這裏坐着,看着這一個管子。這管子滿了,你就倒出來收了,讓他們再丟。”便拉一把椅子,叫匡超人坐着。他也在傍邊看。


看了一會,外邊走進一個人來請潘三爺說話。潘三出去看時,原來是開賭場的王老六。潘三道:“老六,久不見你!尋我怎的?”老六道:“請三爺在外邊說話。”潘三同他走了出來,一個僻靜茶室裏坐下。王老六道:“如今有一件事,可以發個小財,一徑來和三爺商議。”潘三問是何事。老六道:“昨日錢塘縣衙門裏快手拿着一班光棍在茅家鋪輪姦,奸的是樂清縣大戶人家逃出來的一個使女,叫做荷花。這班光棍正奸得好,被快手拾着了,來報了官。縣裏王太爺把光棍每人打幾十板子放了,出了差,將這荷花解回樂清去。我這鄉下有個財主,姓胡,他看上了這個丫頭,商量若想個方法瞞的下這個丫頭來,情願出幾百銀子買他。這事可有個主意?”潘三道:“差人是那個?”王老六道:“是黃球。”潘三道:“黃球可曾自己解去?”王老六道:“不曾去,是兩個副差去的。”潘三道:“幾時去的?”王老六道:“去了一日了。”潘三道:“黃球可知道胡家這事?”王老六道:“怎麼不知道;他也想在這裏面發幾個錢的財,只是沒有方法。”潘三道:“這也不難,你去約黃球來當面商議,”那人應諾去了。


潘三獨自坐着喫茶,只見又是一個人,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說道:“三老爹!我那裏不尋你!原來獨自坐在這裏喫茶!”潘三道:“你尋我做甚麼?”那人道:“這離城四十里外,有個鄉里人施美卿賣弟媳婦與黃祥甫,銀子都兌了,弟媳婦要守節,不肯嫁。施美卿同媒人商議着要搶,媒人說:‘我不認得你家弟媳婦,你須是說出個記認。’施美卿說:”每日清早上是我弟媳婦出來屋後抱柴。你明日衆人伏在那裏,遇着就搶罷了。’衆人依計而行,到第二日搶了家去。不想那一日早,弟媳婦不曾出來,是他乃眷抱柴,衆人就搶了去。隔着三四十里路,已是睡了一晚。施美卿來要討他的老婆,這裏不肯。施美卿告了狀。如今那邊要訴,卻因講親的時節,不曾寫個婚書,沒有憑據;而今要寫一個,鄉里人不在行,來同老爹商議。還有這衙門裏事,都託老爹料理,有幾兩銀子送作使費。”潘三道:“這是甚麼要緊的事,也這般大驚小怪!你且坐着,我等黃頭說話哩。”


須臾,王老六同黃球來到。黃球見了那人道:“原來郝老二也在這裏。”潘三道:“不相干,他是說別的話。”因同黃球另在一張桌子上坐下。王老六同郝老二又在一桌。黃球道:“方纔這件事,三老爹是怎個施爲?”潘三道:“他出多少銀子?”黃球道:“胡家說,只要得這丫頭荷花,他連使費一總乾淨,出二百兩銀子。”潘三道:“你想賺他多少?”黃球道:“只要三老爹把這事辦的妥當,我是好處多寡分幾兩銀子罷了;難道我還同你老人家爭?”潘三道:“既如此,罷了。我家現住着一位樂清縣的相公。他和樂清縣的太爺最好,我託他去人情上弄一張回批來,只說荷花已經解到,交與本人領去了。我這裏再託人向本縣弄出一個朱籤來,到路上將荷花趕回,把與胡家。這個方法何如?”黃球道:“這好的很了。只是事不宜遲,老爹就要去辦。”潘三道:“今日就有朱籤。你叫他把銀子作速取來。”黃球應諾,同王老六去了。潘三叫郝老二:“跟我家去。”


當下兩人來家,賭錢的還不曾散。潘三看看賭完了,送了衆人出去,留下匡超人來道:“二相公,你住在此,我和你說話。”當下留在後面樓上,起了一個婚書稿,叫匡超人寫了,把與郝老二看,叫他明日拿銀子來取。打發郝二去了。吃了晚飯,點起燈來,念着回批,叫匡超人寫了。家裏有的是豆腐乾刻的假印,取來用上。又取出硃筆,叫匡超人寫了一個趕回文書的朱籤。辦畢,拿出酒來對飲,向匡超人道:“像這都是有些想頭的事,也不枉費一番精神。和那些呆瘟纏甚麼?”是夜,留他睡下。次早,兩處都送了銀子來。潘三收進去,隨即拿二十兩銀子遞與匡超人,叫他帶在寓處做盤費。匡超人歡喜接了,遇便人也帶些家去與哥添本錢。書坊各店也有些文章請他選。潘三一切事都帶着他分幾兩銀子,身上漸漸光鮮。果然聽了潘三的話,和那邊的名士來往稀少。


不覺住了將及兩年。一日,潘三走來道:“二相公,好幾日不會,同你往街上喫三杯。”匡超人鎖了樓門,同走上街。才走得幾步,只見潘家一個小廝尋來了說:“有客在家裏等三爺說話。”潘三道:“二相公,你就同我家去。”當下同他到家,請匡超人在裏間小客座裏坐下。潘三同那人在外邊。潘三道:“李四哥,許久不見,一向在那裏?”李四道:“我一向在學道衙門前。今有一件事,回來商議,怕三爺不在家;而今會着三爺,這事不愁不妥了。”潘三道:“你又甚麼事搗鬼話?同你共事,你是‘馬蹄刀瓢裏切菜,滴水也不漏’,總不肯放出錢來。”李四道:“這事是有錢的。”“潘三道:“你且說是甚麼事。”李四道:“目今宗師按臨紹興了,有個金東崖在部裏做了幾年衙門,掙起幾個錢來,而今想兒子進學。他兒子叫做金躍,卻是一字不通的。考期在即,要尋一個替身。這位學道的關防又嚴,須是想出一個新法子來。這事所以要和三爺商議。”潘三道:“他願出多少銀子?”李四道:“紹興的秀才,足足值一千兩一個。他如今走小路,一半也要他五百兩。只是眼下且難得這一個替考的人。又必定是怎樣裝一個何等樣的人進去?那替考的筆資多少?衙門裏使費共是多少?剩下的你我怎樣一個分法?”潘三道:“通共五百兩銀子,你還想在這裏頭分一個分子,這事就不必講了。你只好在他那邊得些謝禮,這裏你不必想。”李四道:“三爺,就依你說也罷了。到底是怎個做法?”潘三道:“你總不要管,替考的人也在我,衙門裏打點也在我。你只叫他把五百兩銀子兌出來,封在當鋪裏,另外拿三十兩銀子給我做盤費,我總包他一個秀才。若不得進學,五百兩一絲也不動。可妥當麼?”李四道:“這沒的說了。”當下說定,約着日子來封銀子。潘三送了李四出去,回來向匡超人說道:“二相公,這個事用的着你了。”匡超人道:“我方纔聽見的。用着我,只好替考。但是我還是坐在外面做了文章傳遞,還是竟進去替他考?若要進去替他考,我竟沒有這樣的膽子。”潘三道:“不妨。有我哩。我怎肯害你?且等他封了銀子來,我少不得同你往紹興去。”當晚別了回寓。


過了幾日,潘三果然來搬了行李同行。過了錢塘江,一直來到紹興府,在學道門口尋了一個僻靜巷子寓所住下。次日,李四帶了那童生來會一會。潘三打聽得宗師掛牌考會稽了。三更時分,帶了匡超人,悄悄同到班房門口。拿出一頂高黑帽、一件青布衣服、一條紅搭包來;叫他除了方巾,脫了衣裳,就將這一套行頭穿上。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不可有誤。把他送在班房,潘三拿着衣帽去了。交過五鼓,學道三炮升堂,超人手執水火棍,跟了一班軍牢夜役,吆喝了進去,排班站在二門口。學道出來點名,點到童生金躍,匡超人遞個眼色與他,那童生是照會定了的,便不歸號,悄悄站在黑影裏。匡超人就褪下幾步,到那童生跟前,躲在人背後,把帽子除下來與童生戴着,衣服也彼此換過來。那童生執了水火棍,站在那裏。匡超人捧卷歸號,做了文章,放到三四牌才交卷出去,回到下處,神鬼也不知覺。發案時候,這金躍高高進了。


潘三同他回家,拿二百兩銀子以爲筆資。潘三道:“二相公,你如今得了這一注橫財,這就不要花費了,做些正經事。”匡超人道:“甚麼正經事?”潘三道:“你現今服也滿了,還不曾娶個親事。我有一個朋友,姓鄭,在撫院大人衙門裏。這鄭老爹是個忠厚不過的人,父子都當衙門。他有第三個女兒,託我替他做個媒。我一向也想着你,年貌也相當。一向因你沒錢,我就不曾認真的替你說。如今只要你情願,我一說就是妥的,你且落得招在他家,一切行財下禮的費用,我還另外幫你些。”匡超人道:“這是三哥極相愛的事,我有甚麼不情願?只是現有這銀子在此,爲甚又要你費錢?”潘三道:“你不曉得。你這丈人家淺房窄屋的,招進去,料想也不久;要留些銀子自己尋兩間房子,將來添一個人喫飯,又要生男育女,卻比不得在客邊了。我和你是一個人,再幫你幾兩銀子,分甚麼彼此?你將來發達了,愁爲不着我的情也怎的?”匡超人着實感激,潘三果然去和鄭老爹說,取了庚帖未,只問匡超人要了十二兩銀子去換幾件首飾,做四件衣服,過了禮去,擇定十月十五日入贅。


到了那日,潘三備了幾碗菜,請他來喫早飯。喫着,向他說道:“二相公,我是媒人,我今日送你過去。這一席子酒就算你請媒的了。”匡超人聽了也笑。喫過,叫匡超人洗了澡,裏裏外外都換了一身新衣服,頭上新方巾,腳下新靴,潘三又拿出一件新寶藍緞直裰與他穿上。吉時已到,叫兩乘橋子,兩人坐了。轎前一對燈籠,竟來入贅。鄭老爹家住在巡撫衙門傍一個小巷內,一間門面,到底三間。那日新郎到門,那裏把門關了。潘三拿出二百錢來做開門錢,然後開了門。鄭老爹迎了出來,翁婿一見,才曉得就是那年回去同船之人。這一番結親,真是夙因。當下匡超人拜了丈人,又進去拜了丈母。阿舅都平磕了頭。鄭家設席管待。潘三吃了一會,辭別去了。鄭家把匡超人請進新房,見新娘端端正正,好個相貌,滿心歡喜。合巹成親,不必細說。次早,潘三又送了一席酒來與他謝親。鄭家請了潘三來陪,吃了一日。


荏苒滿月,鄭家屋小,不便居住。潘三替他在書店左近典了四間屋,價銀四十兩;又買了些桌椅傢伙之類,搬了進去。請請鄰居,買兩石米,所存的這項銀子,已是一空。還虧事事都是潘三幫襯,辦的便宜;又還虧書店尋着選了兩部文章,有幾兩選金,又有樣書,賣了些將就度日。到得一年有餘,生了一個女兒,夫妻相得。


一日,正在門首閒站,忽見一個青衣大帽的人一路問來,問到眼前,說道:“這裏可是樂清匡相公家?”匡超人道:“正是,臺駕那裏來的?”那人道:“我是給事中李老爺差往浙江,有書帶與匡相公。”匡超人聽見這話,忙請那人進到客位坐下。取書出來看了,才知就是他老師因被參發審,審的參款都是虛情,依舊復任。未及數月,行取進京,授了給事中。這番寄書來約這門生進京,要照看他。匡超人留來人酒飯,寫了稟啓,說:“蒙老師呼喚,不日整理行裝,即來趨教。”打發去了。隨即接了他哥匡大的書子,說宗師按臨溫州,齊集的牌已到,叫他回來應考。匡超人不敢怠慢,向渾家說了,一面接丈母來做伴。他便收拾行裝,去應歲考。考過,宗師着實稱讚,取在一等第一;又把他題了優行,貢人太學肄業。他歡喜謝了宗師。宗師起馬,送過,依舊回省。和潘三商議,要回樂清鄉里去掛匾,豎旗杆。到織錦店裏織了三件補服:自己一件,母親一件,妻子一件。製備停當,正在各書店裏約了一個會。每店三兩,各家又另外送了賀禮。


正要擇日回家,那日景蘭江走來候候,就邀在酒店裏喫酒。喫酒中間,匡超人告訴他這些話,景蘭江着實羨了一回。落後講到潘三身上來,景蘭江道:“你不曉得麼?”匡超人道:“甚麼事?我不曉得。”景蘭江道:“潘三昨日拿了,已是下在監裏。”匡超人大驚道:“那有此事!我昨日午間纔會着他,怎麼就拿了?”景蘭江道:“千真萬確的事。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有一個舍親在縣裏當刑房,今早是舍親小生日,我在那裏祝壽,滿座的人都講這話,我所以聽見。竟是撫臺訪牌下來,縣尊刻不敢緩,三更天出差去拿,還恐怕他走了,將前後門都圍起來,登時拿到。縣尊也不曾問甚麼,只把訪的款單摜了下來,把與他看。他看了也沒的辯,只朝上磕了幾個頭,就送在監裏去了。才走得幾步,到了堂口,縣尊叫差人回來,吩咐寄內號,同大盜在一處。這人此後苦了。你若不信,我同你到舍親家去看看款單。”匡超人道:“這個好極。費先生的心,引我去看一看訪的是些甚麼事。”當下兩人會了帳,出酒店,一直走到刑房家。


那刑房姓蔣,家裏還有些客坐着,見兩人來,請在書房坐下,問其來意。景蘭江說:”這敝友要借縣裏昨晚拿的潘三那人款單看看。”刑房拿出款單來,這單就粘在訪牌上。那訪牌上寫道:


“訪得潘自業(即潘三)本市井奸棍,借藩司衙門隱佔身體,把持官府,包攬詞訟,廣放私債,毒害良民,無所不爲。如此惡棍,豈可一刻容留於光天化日之下!爲此,牌仰該縣,即將本犯拿獲,嚴審究報,以便按律治罪。毋違。火速!火速!”


那款單上開着十幾款:一、包攬欺隱錢糧若干兩;一、私和人命几案;一、短截本縣印文及私動硃筆一案;一、假雕印信若干顆;一、拐帶人口几案;一、重利剝民,威逼平人身死几案;一、勾串提學衙門,買囑鎗手代考几案;……不能細述。匡超人不看便罷,看了這款單,不覺颼的一聲,魂從頂門出去了。只因這一番,有分教:


師生有情意,再締絲蘿;朋友各分張,難言蘭臭。


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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