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長篇小說,清代吳敬梓作。五十六回。成書於1749年(乾隆十四年)或稍前,先以抄本傳世,初刻於1803年(嘉慶八年)。以寫實主義描繪各類人士對於“功名富貴”的不同表現,一方面真實的揭示人性被腐蝕的過程和原因,從而對當時吏治的腐敗、科舉的弊端禮教的虛僞等進行了深刻的批判和嘲諷;一方面熱情地歌頌了少數人物以堅持自我的方式所作的對於人性的守護,從而寄寓了作者的理想。該書代表着中國古代諷刺小說的高峯,它開創了以小說直接評價現實生活的範例。
薦亡齋和尚喫官司 打秋風鄉紳遭橫事
話說老太太見這些傢伙什物都是自己的,不覺歡喜,痰迷心竅,昏絕於地。家人、媳婦和丫鬟、娘子都慌了,快請老爺進來。範舉人三步作一步走來看時,連叫母親不應,忙將老太太擡放牀上,請了醫生來。醫生說:“老太太這病是中了髒,不可治了。”連請了幾個醫生,都是如此說,範舉人越發慌了。夫妻兩個,守着哭泣,一面製備後事。捱到黃昏時分,老太太淹淹一息,歸天去了。閤家忙了一夜。
次日,請將陰陽徐先生來寫了七單,老太太是犯三七,到期該請僧人追薦。大門上掛了白布球;新貼的廳聯都用白紙糊了。合城紳衿都來弔唁。請了同案的魏好古,穿着衣巾,在前廳陪客,胡老爹上不得檯盤,只好在廚房裏,或女兒房裏,幫着量白布、秤肉,亂竄。
到得二七過了,範舉人念舊,拿了幾兩銀子,交與胡屠戶,託他仍舊到集上庵裏請平日相與的和尚做攬頭,請大寺八衆僧人來念經,拜“梁皇懺”,放焰口,追薦老太太生天。屠戶拿着銀子,一直走到集上庵裏滕和尚家。恰好大寺裏僧官慧敏也在那裏坐着。僧官因有田在左近,所以常在這庵裏起坐。滕和尚請屠戶坐下,言及:“前日新中的範老爺得病在小庵裏,那日貧僧不在家,不曾候得;多虧門口賣藥的陳先生燒了些茶水,替我做個主人。”胡屠戶道:“正是,我也多謝他的膏藥。今日不在這裏?”滕和尚道:“今日不曾來。”又問道:“範老爺那病隨即就好了,卻不想又有老太太這一變。胡老爹這幾十天想總是在那裏忙?不見來集上做生意。”胡屠戶道:“可不是麼?自從親家母不幸去世,合城鄉紳,那一個不到他家來?就是我主顧張老爺、周老爺,在那裏司賓,大長日子,坐着無聊,只拉着我說閒話,陪着喫酒喫飯;見了客來,又要打躬作揖,累個不了。我是個閒散慣了的人,不耐煩作這些事!欲待躲着些──難道是怕小婿怪!惹紳衿老爺們看喬了,說道:‘要至親做甚麼呢?’”說罷,又如此這般把請僧人做齋的話說了。和尚聽了,屁滾尿流,慌忙燒茶,下面;就在胡老爹面前轉託僧官去約僧衆,並備香、燭、紙馬、寫法等事。胡屠戶吃過麪去。
僧官接了銀子,才待進城,走不到一里多路,只聽得後邊一個人叫道:“慧老爺,爲甚麼這些時不到莊上來走走?”僧官忙回過頭來看時,是佃戶何美之。何美之道:“你老人家這些時這等財忙!因甚事總不來走走?”僧官道:“不是,我也要來,只因城裏張大房裏想我屋後那一塊田,又不肯出價錢,我幾次回斷了他。若到莊上來,他家那佃戶又走過來嘴嘴舌舌,纏個不清。我在寺裏,他有人來尋我,只回他出門去了。”何美之道:“這也不妨。想不想由他,肯不肯由你。今日無事,且到莊上去坐坐。況且老爺前日煮過的那半隻火腿,吊在竈上,已經走油了;做的酒,也熟了;不如消繳了他罷。今日就在莊上歇了去,怕怎的?”和尚被他說的口裏流涎,那腳由不得自己,跟着他走到莊上。何美之叫渾家煮了一隻母雞,把火腿切了,酒舀出來蕩着。和尚走熱了,坐在天井內,把衣服脫了一件,敞着懷,腆着個肚子,走出黑津津一頭一臉的肥油。
須臾,整理停當,何美之捧出盤子,渾家拎着酒,放在桌子上擺下。和尚上坐,渾家下陪,何美之打橫,把酒來斟。喫着,說起三五日內要往範府替老太太做齋。何美之渾家說道:“範家老奶奶,我們自小看見他的,是個和氣不過的老人家;只有他媳婦兒,是莊南頭胡屠戶的女兒,一雙紅鑲邊的眼睛,一窩子黃頭髮。那日在這裏住,鞋也沒有一雙,夏天靸着個蒲窩子,歪腿爛腳的。而今弄兩件‘屍皮子’穿起來,聽見說做了夫人,好不體面。你說那裏看人去!”正喫得興頭,聽得外面敲門甚兇,何美之道:“是誰?”和尚道:“美之,你去看一看。”何美之纔開了門,七八個人一齊擁了進來。看見女人、和尚一桌子坐着,齊說道:“好快活,和尚、婦人,大青天白日調情!好僧官老爺!知法犯法!”何美之喝道:“休胡說!這是我田主人!”衆人一頓罵道:“田主人?連你婆子都有主兒了!”不由分說,拿條草繩,把和尚精赤條條,同婦人一繩捆了,將個槓子,穿心擡着,連何美之也帶了。來到南海縣前一個關帝廟前戲臺底下,和尚同婦人拴做一處。候知縣出堂報狀。衆人押着何美之出去,和尚悄悄叫他報與範府。
範舉人因母親做佛事,和尚被人拴了,忍耐不得,隨即拿帖子向知縣說了。知縣差班頭將和尚解放,女人着交美之領了家去;一班光棍帶着,明日早堂發落。衆人慌了,求張鄉紳帖子在知縣處說情,知縣準了,早堂帶進,罵了幾句,扯一個淡,趕了出去。和尚同衆人倒在衙門口用了幾十兩銀子。僧官先去範府謝了,次日方帶領僧衆來鋪結壇場,掛佛像,兩邊十殿閻君。吃了開經面,打動鐃鈸、叮噹,唸了一卷經,擺上早齋來。八衆僧人,連司賓的魏相公,共九位,坐了兩席。才喫着,長班報:“有客到!”魏相公丟了碗出去迎接進來,便是張、周兩位鄉紳,烏紗帽,淺色員領,粉底皁靴。魏相公陪着一直拱到靈前去了。內中一個和尚向僧官道:“方纔進去的,就是張大房裏靜齋老爺。他和你是田鄰,你也該過去問訊一聲纔是。”僧官道:“也罷了!張家是甚麼有意思的人!想起我前日這一番是非,那裏是甚麼光棍?就是他的佃戶。商議定了,做鬼做神,來弄送我;不過要簸掉我幾兩銀子,好把屋後的那一塊田賣與他!使心用心,反害了自身!落後縣裏老爺要打他莊戶,一般也慌了,腆着臉,拿帖子去說,惹的縣主不喜歡!”又道:“他沒脊骨的事多哩!就像週三房裏,做過巢縣家的大姑娘,是他的外甥女兒。三房裏曾託我說媒,我替他講西鄉里封大戶家,好不有錢。張家硬主張着許與方纔這窮不了的小魏相公,因他進個學,又說他會作個甚麼詩詞。前日替這裏作了一個薦亡的疏,我拿了給人看,說是倒別了三個字。像這都是作孽!眼見得二姑娘也要許人家了,又不知撮弄與個甚麼人!”說着,聽見靴底響,衆和尚擠擠眼,僧官就不言語了。兩位鄉紳出來,同和尚拱一拱手,魏相公送了出去。衆和尚喫完了齋,洗了臉和手,吹打拜懺,行香放燈,施食散花,跑五方,整整鬧了三晝夜,方纔散了。
光陰彈指,七七之期已過,範舉人出門謝了孝。一日,張靜齋來候問,還有話說。範舉人叫請在靈前一個小書房裏坐下,穿着衰絰,出來相見,先謝了喪事裏諸凡相助的話。張靜齋道:“老伯母的大事,我們做子侄的理應效勞。想老伯母這樣大壽歸天,也罷了;只是誤了世先生此番會試。看來,想是祖塋安葬了?可曾定有日期?”範舉人道:“今年山向不利,只好來秋舉行。但費用尚在不敷。”張靜齋屈指一算:“銘旌是用周學臺的銜。墓誌託魏朋友將就做一篇,卻是用誰的名?其餘殯儀、桌席、執事、吹打,以及雜用、飯食、破土、謝風水之類,須三百多銀子。”正算着,捧出飯來吃了。張靜齋又道:“三載居廬,自是正理;但世先生爲安葬大事,也要到外邊設法使用,似乎不必拘拘。現今高發之後,並不曾到貴老師處一候。高要地方肥美,或可秋風一二。弟意也要去候敝世叔,何不相約同行?一路上車舟之費,弟自當措辦,不須世先生費心。”範舉人道:“極承老先生厚愛,只不知大禮上可行得?”張靜齋道:“禮有經,亦有權,想沒有甚麼行不得處。”範舉人又謝了。
張靜齋約定日期,僱齊夫馬,帶了從人,取路往高要縣進發。於路上商量說:“此來,一者見老師;二來,老太夫人墓誌,就要借湯公的官銜名字。”不一日,進了高要城。那日知縣下鄉相驗去了,二位不好進衙門,只得在一個關帝廟裏坐下,那廟正修大殿,有縣裏工房在內監工。工房聽見縣主的相與到了,慌忙迎到裏面客位內坐着,擺上九個茶盤來。工房坐在下席,執壺斟茶。
吃了一回,外面走進一個人來,方巾闊服,粉底皁靴,蜜蜂眼,高鼻樑,落腮鬍子。那人一進了門,就叫把茶盤子撤了;然後與二位敘禮坐下。動問那一位是張老先生,那一位是範老先生。二人各自道了姓名。那人道:“賤姓嚴,舍下就在咫尺。去歲宗師案臨,幸叨歲薦,與我這湯父母是極好的相與。二位老先生想都是年家故舊?”二位各道了年誼師生,嚴貢生不勝欽敬。工房告過失陪,那邊去了。
嚴家家人掇了一個食盒來,又提了一瓶酒,桌上放下,揭開盒蓋,九個盤子,都是雞、鴨、糟魚、火腿之類。嚴貢生請二位老先生上席,斟酒奉過來,說道:“本該請二位老先生降臨寒舍。一來蝸居恐怕褻尊;二來就要進衙門去,恐怕關防有礙。故此備個粗碟,就在此處談談,休嫌輕慢。”二位接了酒道:“尚未奉謁,倒先取擾。”嚴貢生道:“不敢,不敢。”立着要候乾一杯。二位恐怕臉紅,不敢多用,吃了半杯放下。嚴貢生道:“湯父母爲人廉靜慈祥,真乃一縣之福。”張靜齋道:“是;敝世叔也還有些善政麼?”嚴貢生道:“老先生,人生萬事,都是個緣法,真個勉強不來的。湯父母到任的那日,敝處闔縣紳衿,公搭了一個綵棚,在十里牌迎接。弟站在綵棚門口。須臾,鑼、旗、傘、扇、吹手、夜役,一隊一隊,都過去了。轎子將近,遠遠望見老父母兩朵高眉毛,一個大鼻樑,方面大耳,我心裏就曉得是一位豈弟君子。卻又出奇:幾十人在那裏同接,老父母轎子裏兩隻眼只看着小弟一個人。那時有個朋友,同小弟並站着,他把眼望一望老父母,又把眼望一望小弟,悄悄問我:‘先年可曾認得這位父母?’小弟從實說:‘不曾認得。’他就癡心,只道父母看的是他,忙搶上幾步,意思要老父母問他甚麼。不想老父母下了轎,同衆人打躬,倒把眼望了別處,才曉得從前不是看他,把他羞的要不的。次日,小弟到衙門去謁見,老父母方纔下學回來,諸事忙作一團,卻連忙丟了,叫請小弟進去,換了兩遍茶,就像相與過幾十年的一般。”張鄉紳道:“總因你先生爲人有品望,所以敝世叔相敬。近來自然時時請教。”嚴貢生道:“後來倒也不常進去。實不相瞞,小弟只是一個爲人率真,在鄉里之間,從不曉得占人寸絲半粟的便宜,所以歷來的父母官,都蒙相愛。湯父母容易不大喜會客,卻也凡事心照。就如前月縣考,把二小兒取在第十名,叫了進去,細細問他從的先生是那個,又問他可曾定過親事,着實關切!”範舉人道:“我這老師看文章是法眼;既然賞鑑令郎,一定是英才可賀。”嚴貢生道:“豈敢,豈敢。”又道:“我這高要,是廣東出名縣分。一歲之中,錢糧、耗羨,花、布、牛、驢、漁船、田房稅,不下萬金。”又自拿手在桌上畫着,低聲說道:“像湯父母這個作法,不過八千金;前任潘父母做的時節,實有萬金。他還有些枝葉,還用着我們幾個要緊的人。”說着,恐怕有人聽見,把頭別轉來望着門外。一個蓬頭赤足的小使走了進來,望着他道:“老爺,家裏請你回去。”嚴貢生道:“回去做甚麼?”小廝道:“早上關的那口豬,那人來討了,在家裏吵哩。”嚴貢生道:“他要豬,拿錢來!”小廝道:“他說豬是他的。”嚴貢生道:“我知道了。你先去罷。我就來。”那小廝又不肯去。張、範二位道:“既然府上有事,老先生竟請回罷。”嚴貢生道:“二位老先生有所不知,這口豬原是舍下的……”才說得一句,聽見鑼響,一齊立起身來說道:“回衙了。”
二位整一整衣帽。叫管家拿着帖子。向貢生謝了擾。一直來到宅門口,投進帖子去。知縣湯奉接了帖子,一個寫“世侄張師陸”,一個寫“門生范進”,自心裏沉吟道:“張世兄屢次來打秋風,甚是可厭;但這回同我新中的門生來見,不好回他。”吩咐快請。兩人進來,先是靜齋見過,范進上來敘師生之禮。湯知縣再三謙讓,奉坐喫茶,同靜齋敘了些闊別的話;又把范進的文章稱讚了一番,問道:“因何不去會試?”范進方纔說道:“先母見背,遵制丁憂。”湯知縣大驚,忙叫換去了吉服;拱進後堂,擺上酒來。席上燕窩、雞、鴨,此外就是廣東出的柔魚、苦瓜,也做兩碗。知縣安了席坐下,用的都是銀鑲杯箸。范進退前縮後的不舉杯箸,知縣不解其故。靜齋笑說:“世先生因尊制,想是不用這個杯箸。”知縣忙叫換去,換了一個陶瓷杯,一雙象箸來。范進又不肯舉。靜齋道:“這個箸也不用。”隨即換了一雙白顏色竹子的來,方纔罷了。知縣疑惑他居喪如此盡禮,倘或不用葷酒,卻是不曾備辦。後來看見他在燕窩碗裏揀了一個大蝦元子送在嘴裏,方纔放心,因說道:“卻是得罪的緊。我這敝教,酒席沒有甚麼喫得,只這幾樣小菜,權且用個便飯。敝教只是個牛羊肉,又恐貴教老爺們不用,所以不敢上席。現今奉旨禁宰耕牛,上司行來牌票甚緊,衙門裏都也莫得喫。”掌上燭來,將牌拿出來看着。一個貼身的小廝在知縣耳跟前悄悄說了幾句話,知縣起身向二位道:“外邊有個書辦回話,弟去一去就來。”
去了一時,只聽得吩咐道:“且放在那裏。”回來又入席坐下,說了失陪;向張靜齋道:“張世兄,你是做過官的,這件事正該商之於你,就是斷牛肉的話。方纔有幾個教親,共備了五十斤牛肉,請出一位老師夫來求我,說是要斷盡了,他們就沒有飯喫,求我略鬆寬些,叫做‘瞞上不瞞下’,送五十斤牛肉在這裏與我。卻是受得受不得?”張靜齋道:“老世叔,這句話斷斷使不得的了。你我做官的人,只知有皇上,那知有教親?想起洪武年間,劉老先生……”湯知縣道:“那個劉老先生?”靜齋道:“諱基的了。他是洪武三年開科的進士,‘天下有道’三句中的第五名。”范進插口道:“想是第三名?”靜齋道:“是第五名。那墨卷是弟讀過的。後來入了翰林。洪武私行到他家,就如‘雪夜訪普’的一般。恰好江南張王送了他一罈小菜,當面打開看,都是些瓜子金。洪武聖上惱了,說道:‘他以爲天下事都靠着你們書生!’到第二日,把劉老先生貶爲青田縣知縣,又用毒藥擺死了。這個如何了得!”知縣見他說的口若懸河,又是本朝確切典故,不由得不信;問道:“這事如何處置?”張靜齋道:“依小侄愚見,世叔就在這事上出個大名。今晚叫他伺候,明日早堂,將這老師夫拿進來,打他幾十個板子,取一面大枷枷了,把牛肉堆在枷上,出一張告示在傍,申明他大膽之處。上司訪知,見世叔一絲不苟,升遷就在指日。”知縣點頭道:“十分有理。”當下席終,留二位在書房住了。
次日早堂,頭一起帶進來是一個偷雞的積賊。知縣怒道:“你這奴才,在我手裏犯過幾次,總不改業!打也不怕,今日如何是好!”因取過硃筆來,在他臉上寫了“偷雞賊”三個字,取一面枷枷了,把他偷的雞,頭向後,尾向前,捆在他頭上,枷了出去。纔出得縣門,那雞屁股裏喇的一聲,痾出一拋稀屎來,從頭顱上淌到鼻子上,鬍子沾成一片,滴到枷上。兩邊看的人多笑。第二起叫將老師夫上來,大罵一頓“大膽狗奴”,重責三十板,取一面大枷,把那五十斤牛肉都堆在枷上,臉和頸子箍的緊緊的,只剩得兩個眼睛,在縣前示衆。天氣又熱,枷到第二日,牛肉生蛆,第三日,嗚呼死了。
衆回子心裏不伏,一時聚衆數百人,鳴鑼罷市,鬧到縣前來,說道:“我們就是不該送牛肉來,也不該有死罪!這都是南海縣的光棍張師陸的主意!我們鬧進衙門去,揪他出來,一頓打死,派出一個人來償命!”只因這一鬧,有分教:
貢生興訟,潛蹤來到省城;鄉紳結親,謁貴竟遊京國。
未知衆回子吵鬧何如,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