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衡》一書爲東漢王充(27-97年)所作,大約作成於漢章帝元和三年(86年)。《論衡》是王充的代表作品,也是中國歷史上一部不朽的無神論著作。現存文章有85篇(其中的《招致》僅存篇目,實存84篇)。該書被稱爲“疾虛妄古之實論,譏世俗漢之異書。”
傳曰:“周宣王殺其臣杜伯而不辜,宣王將田於囿,杜伯起於道左,執彤弓而射宣王,宣王伏而死。趙簡公殺其臣莊子義而不辜,簡公將入於桓門,莊子義起於道左,執彤杖而捶之,斃於車下。”二者,死人爲鬼之驗;鬼之有知,能害人之效也。無之,奈何?曰:人生萬物之中,物死不能爲鬼,人死何故獨能爲鬼?如以人貴能爲鬼,則死者皆當爲鬼。杜伯、莊子義何獨爲鬼也?如以被非辜者能爲鬼,世間臣子被非辜者多矣,比干、子胥之輩不爲鬼。夫杜伯、莊子義無道忿恨,報殺其君。罪莫大於弒君,則夫死爲鬼之尊者當復誅之,非杜伯、莊子義所敢爲也。凡人相傷,憎其生,惡見其身,故殺而亡之。見殺之家,詣吏訟其仇,仇人亦惡見之。生死異路,人鬼殊處。如杜伯、莊子義怨宣王、簡公,不宜殺也,當復爲鬼,與己合會。人君之威,固嚴人臣,營衛卒使固多衆,兩臣殺二君,二君之死,亦當報之,非有知之深計,憎惡之所爲也。如兩臣神,宜知二君死當報己;如不知也,則亦不神。不神胡能害人?世多似是而非,虛僞類真,故杜伯、莊子義之語,往往而存。
晉惠公改葬太子申生。秋,其僕狐突適下國,遇太子。太子趨登僕車而告之曰:“夷吾無禮,餘得請於帝矣,將以晉畀秦,秦將祀餘。”狐突對曰:“臣聞之,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君祀無乃殄乎!且民何罪,失刑乏祀,君其圖之!”太子曰:“諾,吾將復請。七日,新城西偏,將有巫者,而見我焉。”許之,遂不見。及期,狐突之新城西偏巫者之舍,復與申生相見。申生告之曰:“帝許罰有罪矣,斃之於韓。”其後四年,惠公與秦穆公戰於韓地,爲穆公所獲,竟如其言。非神而何?曰:此亦杜伯、莊子義之類。何以明之?夫改葬,私怨也;上帝,公神也。以私怨爭於公神,何肯聽之?帝許以晉畀秦,狐突以爲不可,申生從狐突之言,是則上帝許申生非也。神爲上帝,不若狐突,必非上帝,明矣。且臣不敢求私於君者,君尊臣卑,不敢以非幹也。申生比於上帝,豈徒臣之與君哉!恨惠公之改葬,幹上帝之尊命,非所得爲也。驪姬譖殺其身,惠公改葬其屍。改葬之惡,微於殺人;惠公之罪,輕於驪姬。請罰惠公,不請殺驪姬,是則申生憎改葬,不怨見殺也。秦始皇用李斯之議,燔燒詩書,後又坑儒。博士之怨,不下申生;坑儒之惡,痛於改葬。然則秦之死儒,不請於帝,見形爲鬼,〔諸生〕會告以始皇無道,李斯無狀。
周武王有疾不豫,周公請命,設三壇同一墠,植璧秉圭,乃告於太王、王季、文王。史乃策祝,辭曰:“予仁若考,多才多藝,能事鬼神。乃元孫某,不若旦多才多藝,不能事鬼神。”鬼神者,謂三王也。即死人無知,不能爲鬼神。周公,聖人也,聖人之言審,則得幽冥之實;得幽冥之實,則三王爲鬼神,明矣。曰:實〔聖〕人能神乎?不能神也?如神,宜知三王之心,不宜徒審其爲鬼也。周公請命,史策告祝,祝畢辭已,不知三王所以與不,乃卜三龜,三龜皆吉,然後乃喜。能知三王有知爲鬼,不能知三王許己與不,須卜三龜,乃知其實。定其爲鬼,須有所問,然後知之。死人有知無知,與其許人不許人,一實也。能知三王之必許己,則其謂三王爲鬼,可信也;如不能知,謂三王爲鬼,猶世俗人也;與世俗同知,則死人之實未可定也。且周公之請命,用何得之,以至誠得之乎?以辭正得之也?如以至誠,則其請〔命〕之說,精誠致鬼,不顧辭之是非也。董仲舒請雨之法,設土龍以感氣。夫土龍非實,不能致雨,仲舒用之致精誠,不顧物之僞真也。然則周公之請命,猶仲舒之請雨也;三王之非鬼,猶聚土之非龍也。
晉荀偃伐齊,不卒事,而還。癉疽生,瘍於頭,及著雍之地,病,目出,卒而視,不可唅。範宣子浣而撫之,曰:“事吳敢不如事主。”猶視。宣子睹其不瞑,以爲恨其子吳也。人情所恨,莫不恨子,故言吳以撫之,猶視者,不得所恨也。欒懷子曰:“其爲未卒事於齊故也乎?”乃復撫之,曰:“主苟死,所不嗣事於齊者,有如河。”乃瞑受唅。伐齊不卒,苟偃所恨也,懷子得之,故目瞑受含,宣子失之,目張口噤。曰:荀偃之病卒,苦目出。目出則口噤,口噤則不可含。新死氣盛,本病苦目出,宣子撫之早,故目不瞑,口不閬。少久氣衰,懷子撫之,故目瞑口受唅。此自荀偃之病,非死精神見恨於口目也。凡人之死,皆有所恨。志士則恨義事未立,學士則恨問多不及,農夫則恨耕未畜谷,商人則恨貨財未殖,仕者則恨官位未極,勇者則恨材未優。天下各有所欲乎,然而各有所恨,必〔以〕目不瞑者爲有所恨,夫天下之人,死皆不瞑也。且死者精魂消索,不復聞人之言。不能聞人之言,是謂死也。離形更自爲鬼,立於人傍,雖〔聞〕人之言,已與形絕,安能復入身中,瞑目閬口乎?能入身中以屍示恨,則能不〔死〕,與形相守。案世人論死,謂其精神有若,能更以精魂立形見面,使屍若生人者,誤矣。楚成王廢太子商臣,欲立王子職。商臣聞之,以宮甲圍王。王請食熊蹯而死,弗聽。王縊而死。諡之曰“靈”,不瞑;曰“成”,乃瞑。夫爲“靈”不瞑;爲“成”乃瞑,成王有知之效也。諡之曰“靈”,心恨,故目不瞑;更諡曰“成”,心喜乃瞑。精神聞人之議,見人變易其諡,故喜目瞑。本不病目,人不撫慰,目自翕張,非神而何?曰:此復荀偃類也。雖不病目,亦不空張。成王於時縊死,氣尚盛,新絕,目尚開,因諡曰“靈”。少久氣衰,目適欲瞑,連更曰“成”。目之視瞑,與諡之爲“靈”,偶應也。時人見其應“成”乃瞑,則謂成王之魂有所知。〔有所知,〕則宜終不瞑也。何則?太子殺己,大惡也;加諡爲“靈”,小過也。不爲大惡懷忿,反爲小過有恨,非有神之效,見示告人之驗也。夫惡諡非“靈”則“厲”也,紀於竹帛,爲“靈”、“厲”者多矣,其屍未斂之時,未皆不暝也。豈世之死君不惡,而獨成王憎之哉?何其爲“靈”者衆,不瞑者寡也?
鄭伯有貪愎而多欲,子皙好在人上,二子不相得。子皙攻伯有,伯有出奔,駟帶率國人以伐之,伯有死。其後九年,鄭人相驚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則皆走,不知所往。後歲,人或夢見伯有介而行,曰:“壬子,餘將殺帶也。明年壬寅,餘又將殺段也。”及壬子之日,駟帶卒,國人益懼。後至壬寅日,公孫段又卒,國人愈懼。子產爲之立後以撫之,乃止矣。其後子產適晉,趙景子問曰:“伯有猶能爲鬼乎?”子產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強,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匹夫匹婦強死,其魂魄猶能憑依人以爲淫厲。況伯有,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子孫,子耳之子,弊邑之卿,從政三世矣。鄭雖無腆,抑諺曰:“蕞爾小國,而三世執其政柄,其用物弘矣,取精多矣。其族又大,所憑厚矣。而強死,能爲鬼,不亦宜乎!”伯有殺駟帶、公孫段不失日期,神審之驗也。子產立其後而止,知鬼神之操也。知其操,則知其實矣。實有不空,故對問不疑。子產,智人也,知物審矣。如死者無知,何以能殺帶與段?如不能爲鬼,子產何以不疑?曰:與伯有爲怨者,子皙也。子皙攻之,伯有奔,駟帶乃率國人遂伐伯有。公孫段隨駟帶,不造本〔仇〕,其惡微小。殺駟帶不報子皙,公孫段惡微,與帶俱死。是則伯有之魂無知,爲鬼報仇,輕重失宜也。且子產言曰:“強死者能爲鬼。”何謂強死?謂伯有命未當死而人殺之邪?將謂伯有無罪而人冤之也?如謂命未當死而人殺之,未當死而死者多。如謂無罪人冤之,被冤者亦非一。伯有強死能爲鬼,比干、子胥不爲鬼。春秋之時,弒君三十六。君爲所弒,可謂強死矣。典長一國,用物之精可謂多矣。繼體有土,非直三世也。貴爲人君,非與卿位同也。始封之祖,必有穆公、子良之類也。以至尊之國君,受亂臣之弒禍,其魂魄爲鬼,必明於伯有,報仇殺仇,禍繁於帶、段。三十六君無爲鬼者,三十六臣無見報者。如以伯有無道,其神有知,世間無道莫如桀、紂,桀、紂誅死,魄不能爲鬼。然則子產之說,因成事者也。見伯有強死,則謂強死之人能爲鬼。如有不強死爲鬼者,則將雲不強死之人能爲鬼。子皙在鄭,與伯有何異?死與伯有何殊?俱以無道爲國所殺。伯有能爲鬼,子皙不能。強死之說,通於伯有,塞於子皙。然則伯有之說,杜伯之語也。杜伯未可然,伯有亦未可是也。
秦桓公伐晉,次於輔氏。晉侯治兵於稷,以略翟土,立黎侯而還。及魏顆敗秦師於輔氏,獲杜回。杜回,秦之力人也。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妾。”病困,則更曰:“必以是爲殉。”及武子卒,顆不殉妾。人或難之,顆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魏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見老父曰:“餘是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是以報汝。”夫嬖妾之父知魏顆之德,故見體爲鬼,結草助戰,神曉有知之效驗也。曰:夫婦人之父能知魏顆之德,爲鬼見形以助其戰,必能報其生時所善,殺其生時所惡矣。凡人交遊必有厚薄,厚薄當報,猶〔嫁〕婦人之當謝也。今不能報其生時所厚,獨能報其死後所善,非有知之驗,能爲鬼之效也。張良行泗水上,老父授書。光武困厄河北,老人教誨。命貴時吉,當遇福喜之應驗也。魏顆當獲杜回,戰當有功,故老人妖象結草於路者也。
王季葬於滑山之尾,欒水擊其墓,見棺之前和。文王曰:“嘻!先君必欲一見羣臣百姓也夫!故使欒水見之於是也。”於是也而爲之張朝,而百姓皆見之三日而後更葬。文王,聖人也,知道事之實。見王季棺見,知其精神欲見百姓,故出而見之。曰:古今帝王死,葬諸地中,有以千萬數,無慾復出見百姓者,王季何爲獨然?河、泗之濱,立〔冢〕非一,水湍崩壤,棺槨露見,不可勝數,皆欲復見百姓者乎?欒水擊滑山之尾,猶河、泗之流湍濱圻也。文王見棺和露,惻然悲恨,當先君欲復出乎,慈孝者之心,幸冀之意,賢聖惻怛,不暇思論。推生況死,故復改葬。世欲信賢聖之言,則謂王季欲見姓者也。
齊景公將伐宋,師過太山,公夢二丈人立而怒甚盛。公告晏子,晏子曰:“是宋之先,湯與伊尹也。”公疑以爲泰山神。晏子曰:“公疑之,則嬰請言湯、伊尹之狀。湯晰,以長頤以髯,銳上而豐下,〔倨〕身而揚聲。”公曰:“然,是已。”“伊尹黑而短,蓬而髯,豐上而銳下,僂身而下聲。”公曰:“然,是已。今奈何?”晏子曰:“夫湯、太甲、武丁、祖己,天下之盛君也,不宜無後。今唯宋耳,而公伐之,故湯、伊尹怒。請散師和於宋。”公不用,終伐宋,軍果敗。夫湯、伊尹有知,惡景公之伐宋,故見夢盛怒以禁止之。景公不止,軍果不吉。曰:夫景公亦曾夢見彗星,其時彗星不出,然而夢見之者,見彗星其實非。夢見湯、伊尹,實亦非也。或時景公軍敗不吉之象也。晏子信夢,明言湯、伊尹之形,景公順晏子之言,然而是之。秦並天下,絕伊尹之後,遂至於今,湯、伊尹不祀,何以不怒乎?
鄭子產聘於晉。晉侯有疾,韓宣子逆客,私焉,曰:“寡君寢疾,於今三月矣,並走羣望,有加而無瘳。今夢黃熊入於寢門,其何厲鬼也?”對曰:“以君之明,子爲大政,其何厲之有!昔堯殛鯀於羽山,其神爲黃熊,以入於羽淵,實爲夏郊,三代祀之。晉爲盟主,其或者未之祀乎!”韓子祀夏郊,晉侯有間。黃熊,鯀之精神,晉侯不祀,故入寢門。晉知而祀之,故疾有間。非死人有知之驗乎?夫鯀殛於羽山,人知也。神爲黃熊,入於羽淵,人何以得知之?使若魯公牛哀病化爲虎,在,故可實也。今鯀遠殛於羽山,人不與之處,何能知之?且文曰:“其神爲熊。”是死也。死而魂神爲黃熊,非人所得知也。人死世謂鬼,鬼象生人之形,見之與人無異,然猶非死人之神,況熊非人之形,不與人相似乎?審鯀死,其神爲黃熊。”則熊之死,其神亦或時爲人,人夢見之,何以知非死禽獸之神也?信黃熊謂之鯀神,又信所見之鬼以爲死人精也,此人物之精未可定,黃熊爲鯀之神未可審也。且夢,象也,吉凶且至,神明示象,熊羆之佔,自有所爲。使鯀死,其神審爲黃熊,夢見黃熊,必鯀之神乎?諸侯祭山川,設晉侯夢見山川,〔可〕復〔不〕以祀山川,山川自見乎?人病,多或夢見先祖死人來立其側,可復謂先祖死人求食,故來見形乎?人夢所見,更爲他佔,未必以所見爲實也。何以驗之?夢見生人,明日所夢見之人,不與己相見。夫所夢見之人不與己相見,則知鯀之黃熊不入寢門;不入,則鯀不求食;不求食,則晉侯之疾非廢夏郊之禍;非廢夏郊之禍,則晉侯有間,非祀夏郊之福也。無福之實,則無有知之驗矣。亦猶淮南王劉安坐謀反而死,世傳以爲仙而昇天。本傳之虛,子產聞之,亦不能實。偶晉侯之疾適當自衰,子產遭言黃熊之佔,則信黃熊鯀之神矣。
高皇帝以趙王如意爲似我而欲立之,呂后恚恨,後鴆殺趙王。其後,呂后出,見蒼犬,噬其左腋,怪而卜之,趙王如意爲祟,遂病腋傷,不愈而死。蓋以如意精神爲蒼犬,見變以報其仇也。憤曰:勇士忿怒,交刃而戰,負者被創,仆地而死。目見彼之中己,死後其神尚不能報,呂后鴆如意時,身不自往,使人飲之,不知其爲鴆毒,憤不知殺己者爲誰,安能爲祟以報呂后?使死人有知,恨者莫過高祖。高祖愛如意而呂后殺之,高祖魂怒,宜如雷霆,呂后之死,宜不旋日。豈高祖之精,不若如意之神,將死後憎如意,善呂后之殺也?
丞相武安侯田與故大將軍灌夫懷酒之恨,事至上聞。灌夫繫獄,竇嬰救之,勢不能免灌夫坐法,竇嬰亦死。其後,田蚡病甚,號曰“諾諾”,使人視之,見灌夫、竇嬰懼坐其側,蚡病不衰,遂至死。曰:相殺不一人也,殺者後病,不見所殺,田蚡見所殺。田蚡獨然者,心負憤恨,病亂妄見也。或時見他鬼,而佔鬼之人,聞其往時與夫、嬰爭,欲見神審之名,見其狂“諾諾”,則言夫、嬰坐其側矣。
淮陽都尉尹齊,爲吏酷虐,及死,怨家欲燒其屍,〔屍〕亡去歸葬。夫有知,故人且燒之也;神,故能亡去。曰:尹齊亡,神也,有所應。秦時三山亡,週末九鼎淪,必以亡者爲神,三山、九鼎有知也?或時吏知怨家之謀,竊舉持亡,懼怨家怨己,雲自去。凡人能亡,足能步行也。今死,血脈斷絕,足不能復動,何用亡去?吳烹伍子胥,漢菹彭越。燒、菹,一僇也;胥、越,一勇也。子胥、彭越不能避烹亡菹,獨謂尹齊能歸葬,失實之言,不驗之語也。
亡新改葬元帝傅後,發其棺,取玉柙印璽,送定陶,以民禮葬之。發棺時,臭憧於天,洛陽丞臨棺,聞臭而死。又改葬定陶共王丁後,火從藏中出,燒殺吏士數百人。夫改葬禮卑,又損奪珍物,二恨怨,故爲臭、出火,以中傷人。曰:臭聞於天,多藏食物,腐朽猥發,人不能堪毒憤,而未爲怪也。火出於藏中者,怪也,非丁後之神也。何以驗之?改葬之恨,孰與掘墓盜財物也?歲凶之時,掘丘墓取衣物者以千萬物數,死人〔亡〕有知,人奪其衣物,倮其屍骸,時不能禁,後亦不能報。此尚微賤,未足以言。秦始皇葬於驪山,二世末,天下盜賊掘其墓,不能出臭、爲火,以殺一人。貴爲天子不能爲神,丁、傅婦人,安能爲怪?變神非一,發起殊處,見火聞臭,則謂丁、傅之神,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