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時期記述個人經歷、思想、學識以告誡子孫的著作。顏之推編。七卷,共二十篇。顏之推(531年~591以後),字介。顏氏原籍琅邪臨沂(今山東臨沂北),先世隨東晉渡江,寓居建康。侯景之亂,梁元帝蕭繹自立於江陵,之推任散騎侍郎。承聖三年(554),西魏破江陵,之推被俘西去。他爲回江南,乘黃河水漲,從弘農(今河南三門峽西南)偷渡,經砥柱之險,先逃奔北齊。但南方陳朝代替了梁朝,之推南歸之願未遂,即留居北齊,官至黃門侍郎。577年齊亡入周。隋代周後,又仕於隋。家訓一書在隋滅陳(589)以後完成。
真草書跡,微須留意。江南諺雲:“尺牘書疏,千里面目也”承晉宋餘俗,相與事之,故無頓狼狽者。吾幼承門業,加性愛重,所見法書亦多,而玩習功夫頗至,遂不能佳者,良由無分故也。然而此藝不須過精。夫巧者勞而智者憂,常爲人所役使,更覺爲累。韋仲將遺戒,深有以也。
王逸少風流才士,蕭散名人,舉世唯知其書,翻以能自蔽也。蕭子云每嘆曰:“吾著《齊書》,勒成一典,文章弘義,自謂可觀,唯以筆跡得名,亦異事也。”王褒地胃清華,才學仇敏,後雖入關,亦被禮遇,猶以書工,崎嶇碑碣之間,辛苦筆硯之役,嘗悔恨曰:“假使吾不知書,可不至今日邪?”以此觀之,慎勿以書自命。雖然,廝猥之人,以能書拔擢者多矣。故“道不同不相爲謀”也。
梁氏祕閣散逸以來,吾見二王真草多矣,家中嘗得十卷,方知陶隱居、阮交州、蕭祭酒諸書,莫不得羲之之體,故是書之淵源。蕭晚節所變,乃右軍年少時法也。
晉宋以來,多能書者,故其時俗,遞相染尚,所有部帙,楷正可觀,不無俗字,非爲大損。至梁天監之間,斯風未變。大同之末,訛替滋生,蕭子云改易字體,邵陵王頒行僞字,朝野翕然,以爲楷式,畫虎不成,多所傷敗。至爲一字,唯見數點,或妄斟酌,逐便轉移。爾後墳籍,略不可看。北朝喪亂之餘,書跡鄙陋,加以專輒造字,猥拙甚於江南,乃以“百”“念”爲“憂”,“言”“反”爲“變”,“不”“用”爲“罷”,“追”“來”爲“歸”,”“更”“生”爲“蘇”,“先”“人”爲“老”,如此非一,遍滿經傳。唯有姚元標工於楷隸,留心小學,後生師之者衆,泊於齊末,祕書繕寫,賢於往日多矣。
江南閭里間有《畫書賦》,乃陶隱居弟子林道士所爲。其人未甚識字,輕爲軌則,託名貴師,世俗傳信,後生頗爲所誤也。
畫繪之工,亦爲妙矣,自古名士,多或能之。吾家嘗有梁元帝手畫蟬雀白團扇及馬圖,亦難及也。武烈太子偏能寫真,坐上賓客,隨宜點染,即成數人,以問童孺,皆知姓名矣。蕭賁、劉孝先、劉靈,並文學已外,復佳此法。玩閱古今,特可寶愛。若官未通顯,每被公私使令,亦爲猥役。吳縣顧士端出身湘東王國待郎,後爲鎮南府刑獄參軍,有子曰庭,西朝中書舍人,父子並有琴、書之藝,尤妙丹青,常被元帝所使,每懷羞恨。彭城劉嶽,囊之子也,仕爲驃騎府管記、平氏縣令,才學快士,而畫絕倫。後隨武陵王入蜀,下牢之敗,遂爲陸護軍畫支江寺壁,與諸工巧雜處。向使三賢都不曉畫,直運素業,豈見此恥乎?
孤矢之利,以威天下,先王所以現德擇賢,亦濟身之急務也。江南謂世之常射,以爲“兵射”,冠冕儒生,多不習此。別有“博射”,弱弓長箭,施於準的,揖讓升降,以行禮焉,防禦寇難,了無所益,亂離之後,此術遂亡。河北文士,率曉“兵射”,非直葛洪一箭,已解追兵,三九宴集,常縻榮賜。雖然,要輕禽,截狡獸,不願汝輩爲之。
算術亦是六藝要事。自古儒士論天道。定律歷者,智學通之。然可以兼明,不可以專業。江南此學殊少,唯范陽祖恆精之,位至南康太守。河北多晚此術。
醫方之事,取妙極難,不勸汝曾以自命也。微解藥性,小小和合,居家得以救急,亦爲勝事,皇甫謐、殷仲堪則其人也。
《禮》曰:“君子無故不徹琴瑟。”古來名士,多所愛好。洎於梁初,衣冠子孫,不知琴者,號有所闕。大同以末,斯風頓盡。然而此樂音音雅緻,有深味哉!今世曲解,雖變於古,猶足以暢神情也。唯不可令有稱譽,見役勳貴,處之下坐,以取殘杯冷炙之辱。戴安道猶遭之,況爾曹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