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太平廣記》是古代文言小說的第一部總集。宋代人編的一部大書。全書500卷,目錄10卷,取材於漢代至宋初的野史傳說及道經﹑釋藏等爲主的雜著,屬於類書。宋代李昉﹑扈蒙﹑李穆、徐鉉、趙鄰幾、王克貞、宋白、呂文仲等12人奉宋太宗之命編纂。開始於太平興國二年(977年),次年(978年)完成。因成書於宋太平興國年間,和《太平御覽》同時編纂,所以叫做《太平廣記》。

卷一百四十九·定數四

曲思明 馬遊秦 蕭華 一行 術士 杜鵬舉 李棲筠 杜思溫 柳及 韋泛


曲思明


趙冬曦任吏部尚書。吏部參選事例,每年銓曹人吏,舊例各合得一員外。及論薦親族,衆人皆悉論請。有令史曲思明一人,二年之內,未嘗有言。冬曦謂曰:“銓曹往例。”各合得一官,或薦他人亦得。”思明又不言,但唯而退。冬曦益怪之。一日又召而謂曰:“以某今日之勢,三千餘人選客,某下筆,即能自貧而富,舍賤而貴,飢之飽之,皆自吾筆。人人皆有所請,而子獨不言何也?”思明曰:“夫人生死有命,富貴關天。官職是當來之分,未遇何以悵然?三千之人,一官一名,皆是分定,只假尚書之筆。思明自知命未亨通,不敢以閒事撓於尚書。”冬曦曰:“如子之言,當賢人也,兼能自知休咎耶?”思明曰:“賢不敢當。思明來年,始合於尚書下授一官,所以未能有請也。”冬曦曰:“來年自授何官?”思明曰:“此乃忘之矣!”冬曦曰:“如何?”思明曰:“今請於階下書來年於尚書下授官月日,及請授俸料多少,亦請尚書同封記。請壞廳上壁,內書記,卻泥封之。若來年授官日,一字參差,請死於階下。”乃再拜而去。冬曦雖不言,心常怪之要誕,常擬與注別異一官。忽一日,上幸溫泉,見白鹿昇天,遂改會昌縣爲昭應,敕下吏部,令注其官。冬曦遂與思明注其縣焉。及事畢,乃召而問之曰:“昨上幸溫泉,白鹿昇天,改其縣爲昭應,其縣與長安萬年不殊,今爲注其官。子且妄語,豈能先知此乎?”思明拜謝曰:“請尚書壞壁驗之。”遂乃拆壁開封,看題雲:來年某月日,上幸溫泉,改其縣爲昭應,蒙注授其官,及所請俸料。一無差謬。冬曦甚驚異之。自後凡有事,皆發使問之,莫不神驗。冬曦罷吏部,差人問思明,當更得何官。思明報雲:向西得一大郡。且卻後旬日,上召冬曦,問江西風土。冬曦奏對稱旨,乃曰:“冬曦真豫章父母。遂除江南觀察使。到郡之後,有事發使問之,無不克應。卻後二年,疾病危篤。差人問之,思明報雲:“可部署家事。冬曦知其不免,其疾危困而卒。(出《會昌解頤》)


馬遊秦


吏部令史馬遊秦,開元中,以年滿當選。時侍郎裴光庭,以本銓舊吏。問其所欲,遊秦不對。固問之,曰:“某官已知矣,不敢復有所聞。”光庭曰:“當在我,安得之?”遊秦不答,亦無懼色。光庭怒曰:“既知可以言乎。遊秦曰:“此可誌之,未可言之。”乃命疏其目,藏於楹棟之間,期注唱後而發之。後老君見於驪山,鑾輿親倖其地,因改會昌縣爲昭應縣。光庭以舊無昭應之名,謂遊秦莫得而知也,遂補其縣錄事。及唱官之日,發棟間所誌之書,則如其言爾。(出《前定錄》)


蕭華


蕭華雖陷賊(“賊”原作“城”,據明抄本改。)中,李泌嘗薦之。後泌歸山,肅宗終相之。唯舉薛勝掌綸誥,終不行。或問於泌,泌雲:“勝官卑,難於發端。”乃置其《拔河賦》於案,冀肅宗覽之,遂更薦。肅宗至,果讀之,不稱旨,曰:‘天子者君父。’而以天子玉齒對金錢熒煌乎?”他日復薦,終不得。信命也。(出《感定錄》)


一行


沙門一行,開元中,嘗奏玄宗雲:“陛下行幸萬里,聖祚無疆。”故天寶中,幸東都,庶盈萬數。及上幸蜀,至萬里橋,方悟焉。(出《傳載》)


術士


玄宗時,有術士,雲:“判人食物,一一先知。”公卿競延接。唯李大夫棲筠不信,召至謂曰:“審看某明日餐何物。”術者良久曰:“食兩盤糕糜,二十碗桔皮湯。”李笑,乃遣廚司具饌,明日會諸朝客。平明,有教(“教”明抄本,陳校本作“敕”。)召對。上謂曰:“今日京兆尹進新糯米,(原本“米”下有“糕”字,據明抄本刪。)得糕糜,卿且唯(“唯”字明抄本,陳校本作“住”。)喫。”良久,以金盤盛來。李拜而餐,對御強食。上喜曰:“卿喫甚美,更賜一盤,又盡。”既罷歸,腹疾大作,諸物絕口,唯喫桔皮湯,至夜半方愈。忽記術士之言,謂左右曰:“我喫多少桔皮湯?”曰:“二十碗矣。”嗟嘆久之,遽邀術士,厚與錢帛。(出《逸史》)


杜鵬舉


杜相鴻漸之父名鵬舉,父子而似兄弟之名,蓋有由也。鵬舉父(原本無“父”字,據明抄本補。)嘗夢有所之,見一大碑,雲是宰相碑,已作者金填其字,未者刊名於柱上。有杜家兒否?曰:“有。”任自看之。視之,記得姓下有鳥偏旁曳腳,而忘其字,乃名子爲鵬舉。而謂之曰:“汝不爲相,即世世名字,當鳥旁而曳腳也。”鵬舉生鴻漸,而名字亦前定矣,況其官與壽乎?(出《集話錄》)


李棲筠


李大夫棲筠未達,將赴選。時揚州田山人,煙霞之士也,頗有前知。往見之,問所得官。答曰:“宣州溧陽尉。”李公曰:“某朝列之內,亦有親故。所望之官,實不至此。”良久曰:“勝則不可。某亦未審,將一書與楚州白鶴觀張尊師,師當知矣。”李公至,尋得觀院,蒿蓁塞徑,若無人居。扣門良久,方有應者,乃引入,見張生甚古。叟曰:“田子無端,妄相告郎君語。郎君豈不要知官否,彼云何?”曰:“宣州溧陽尉。”曰:“否,魏州館陶主簿。然已後任貴,聲華煊赫,無介意於此也。”及到京,授溧陽尉,李公驚異,以爲張道士之言不中。數日,敕破銓注,改館陶主簿,乃知田張相爲發明。後兩人皆不知所之。田生弟作江州司馬,名士顒。(出《逸史》)


杜思溫


貞元初,有太學生杜思溫,善鼓琴。多遊於公侯門館,每登臨宴,往往得與。嘗從賓客夜宿城苟家觜。中夜山月如畫,而遊客皆醉,思溫獨攜琴臨水閒泛。忽有一叟支頤來聽。思溫謂是座客,殊不回顧。及曲罷,乃知非曏者同遊之人,遽置琴而起。老人曰:“少年勿怖,餘是秦時河南太守梁陟也,遭難,身沒於此中。平生好鼓琴,向來聞君撫琴,弦軫清越,故來聽耳。知音難遇,無辭更爲我彈之。”思溫奏爲《沉湘》。老人曰:“此弄初成,吾嘗尋之,其間音指稍異此。”思溫因求其異。隨而正之,聲韻涵古,又多怨切,時人莫之聞也。叟因謂思溫曰:“君非太學諸生乎?”曰:“然。”叟曰:“君何不求於名譽,而常爲王門之伶人乎?”思溫竦然曰:“受教。且問窮達之事。”叟曰:“餘之少子,主管人間祿籍,當爲君問之。”此後二日,當再會於此。至期而思溫往見,叟亦至焉。乃告曰:“惜哉,君終不成名,亦無正官。然有假祿在巴蜀,一十九年,俸入不絕。然慎勿爲武職,當有大禍,非禳所免。誌之誌之。”言訖,遂不見。思溫明年又下第,遂罷舉,西遊抵成都,以所藝謁韋令公。公甚重之,累署要籍,隨軍十七八年,所請雜俸,月不下二萬。又娶大將軍女,車馬第宅甚盛。而妻父嘗欲思溫在轅門,思溫記老人之言,輒辭不就。後二日,密請韋令公,遂補討擊使。牒出方告,不敢復辭。而常懼禍至,求爲遠使,竟不果。及劉闢反叛時,思溫在鹿頭城。城陷,爲官軍所殺。家族不知所在也。(出《前定錄》)


柳及


柳及,河南人,貞元中進士登科殊之子也。家於澧陽。嘗客遊至南海。元帥以其父有名於縉紳士林間,俾假掾於廣。未幾,娶會長岑氏之女。生一男,名甑甑。及以親老家遠,不克迎候,乃攜妻子歸寧於澧陽。未再歲後,以家給不足,單車重遊南中,至則假邑於蒙,於武仙再娶沈氏。會公事之郡,獨沈氐與母孫氏在縣廨。時當秋,夜分之後,天晴月皎。忽於牖中見一小兒,手招沈氏曰:“無懼無懼,某幾郎子也。”告說事狀,歷然可聽。沈氏以告其母。母乃問是何人,有何所請。答曰:“某甑甑也,以去年七月身死,故來辭別。”凡人夭逝,未滿七歲者,以生時未有罪狀,不受業報。縱使未即託生,多爲天曾權祿驅使。某使當職役,但送文書來往地府耳。天曹記人善惡,每月一送地府,其間有暇,亦得閒行。”沈氏因告曰:“汝父之郡會計,亦當即至。”俄爾及歸,沈氏具告。及固不信,曰:“荒徼之地,當有妖怪,假託人事,殆非山精木魅之所爲乎?”其夕,即又於牖間以手招及。及初疑,尚正辭詰之,乃聞說本末,知非他鬼,乃歔欷涕泗,因詢其夭橫之由。答曰:“去年七月中,戲弄得痢疾,醫藥不救,以致於此,亦命也。今爲天曹收役,亦未有託生之期。”及曰:“汝既屬冥司,即人生先定之事可知也,試爲吾檢窮達性命,一來相告。”答雲:“諾。”後夕乃至,曰:“冥官有一大城,貴賤等級,鹹有本位,若棋佈焉。世人將死,或半年,或數月內,即先於城中呼其名。時甑甑已聞呼父名也,輒紿而對。”既而私謂沈氏曰:“阿爺之名,已被呼矣,非久在人間。他日有人求娶沈氏者,慎勿許之。若有姓周,職在軍門者,即可許之,必當偕老,衣食盈羨。”其餘所述近事,無不徵驗。後一夕又來曰:“某以拘役有限,不得到人間。,從此永訣矣。”言詞悽愴,歔欷而去。後四月,及果卒。沈氏尋亦萍泊南海。或有求納者,輒不就。後有長沙小將姓周者,部本郡錢帛,貨殖於廣州,求娶沈氏。一言而許之。至今在焉。平昌孟弘微與及相識,具錄其事。(出《前定錄》)


韋泛


韋泛者,不知其所來。大曆初,罷潤州金壇縣尉。客遊吳興,維舟於興國佛寺之水岸。時正月望夜,士女繁會。泛方寓目,忽然暴卒。縣吏捕驗,其事未已,再宿而蘇。雲:“見一吏持牒來,雲:‘府司追。’遂與之同行。約數十里,忽至一城,兵衛甚嚴,入見多是親舊往還。泛驚問吏曰:‘此何許也?’吏曰:‘此非人間也。’泛方悟死矣。俄見數騎呵道而來,中有一人,衣服鮮華,容貌甚偉。泛前視之,乃故人也,驚曰:“君何爲來此?’曰:“‘爲吏所追。’其人曰:‘某職主召魂,未省追子。因思之曰:‘嘻,誤矣!所追者非追君也,乃兗州金鄉縣尉韋泛也!’遽叱吏送之歸。泛既喜得返,且恃其故人,因求其祿壽。其人不得已,密謂一吏,引於別院,立泛於門。吏入,持一丹筆來,書其左手曰:‘前楊復後楊,後楊年年強。七月之節歸玄鄉。’泛既出,前所追吏亦送之。”既醒,具述其事。沙門法寶好異事,盡得其實,因傳之。後六年,以調授太原楊曲縣主簿,秩滿至京師。適遇所親與鹽鐵使有舊,遂薦爲楊子縣巡官。在職五年。建中元年,六月二十八日,將赴選,以暴疾終於廣陵旅舍,其日乃立秋日也。(出《前定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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