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太平廣記》是古代文言小說的第一部總集。宋代人編的一部大書。全書500卷,目錄10卷,取材於漢代至宋初的野史傳說及道經﹑釋藏等爲主的雜著,屬於類書。宋代李昉﹑扈蒙﹑李穆、徐鉉、趙鄰幾、王克貞、宋白、呂文仲等12人奉宋太宗之命編纂。開始於太平興國二年(977年),次年(978年)完成。因成書於宋太平興國年間,和《太平御覽》同時編纂,所以叫做《太平廣記》。

卷七十五·道術五

楊居士 張士平 馮漸 潘老人 王先生 周生 韓志和 張辭 崔言


楊居士


海南(明抄本海南作南海)郡有楊居士,亡其名,以居士自目,往往遊南海枝郡,常寄食於人,亦不知其所止。謂人曰:“我有奇術,汝輩庸人,固不得而識矣。”後常至郡,會太守好奇者,聞居士來,甚喜,且厚其禮,命飲之。每宴遊,未嘗不首召居士,居士亦以此自負。一日使酒忤太守,太守不能容。後又會宴於郡室,閱妓樂,而居士不得預。時有數客,亦不在太守召中,因謂居士曰:“先生嘗自負有奇術,某曏者仰望之不暇。一日遇先生於此,誠幸矣。雖然,今聞太守大宴客郡齋,而先生不得預其問,即不能設一奇術以動之乎?必先生果無奇術耶。”居士笑曰:“此末術耳,君試觀我。我爲君召其妓,可以佐酒。”皆曰:“願爲之。”居士因命具酒,使諸客環席而坐,又命小童閉西廡空室,久之乃啓之。有三四美人自廡下來,裝飾華煥,攜樂而至。居士曰:“某之術何如?”諸客人大異之,殆不可測。乃命列坐,奏樂且歌。客或訊其術,居士但笑而不答,時昏晦。至夜分,居士謂諸妓曰:“可歸矣。”於是皆起,入西廡下空室中。客相目駭嘆,然尚疑其鬼物妖惑。明日,有郡中吏曰:“太守昨夕宴郡閣,妓樂列坐,無何皆仆地,瞬息暴風起,飄其樂器而去。迨至夜分,諸妓方寤,樂器亦歸於舊所。太守質問衆妓,皆雲黑無所見,竟不窮其由。”諸客皆大驚,因盡以事對,或告於太守。太守嘆異,即謝而遣之,不敢留於郡中。時開成初也。(出《宣室志》)


張士平


唐壽州刺史張士平,中年以來,夫婦俱患瞽疾,歷求方術,不能致。遂退居別墅,杜門自責。唯禱醮星辰,以祈神之佑。年久,家業漸虛,精誠不退。元和七年壬辰,八月十七日,有書生詣門請謁,家人曰:“主公夫婦抱疾,不接賓客久矣。”書生曰:“吾雖書生,亦攻醫術。聞使君有疾,故來此耳。”家人入白士平,士平忻然曰:“久病不接賓客,脫有方藥,願垂相救。”書生曰:“但一見使君,自有良藥。”士平聞之,扶疾相見,謂使君曰:“此疾不假藥餌,明日倩丁夫十人,鍬鍤之屬,爲開一井,眼當自然立愈。”如其言而備焉,書生即選聖地,自晨穿井,至夕見水,士平眼疾頓輕,及得新水洗目,即時明淨,平復如初,十年之疾,一旦豁然。夫妻感而謝之,厚遺金帛。書生曰:“吾非世間人,太白星官也。以子抱疾數年,不忘於道,精心禱醮,上感星辰。五帝星君使我降受此術,以祛重疾,答子修奉之心。金帛之遺,非吾所要也。因留此法,令轉教世人,以救疾苦,用增陰德。其要以子午之年五月戌酉、十一月卯辰爲吉,醜未之年六月戌亥、十一月辰巳;寅申之年七月亥子、正月巳午;卯酉之年八月子醜、二月午未;辰戌之年九月申未、三月寅醜;巳亥之年十月申酉、四月寅卯。取其方位年月日時,即爲福地,浚井及泉,必有良效矣。”士平再拜受之。言訖,昇天而去。(出《神仙感遇傳》)


馮漸


河東馮漸,名家子。以明經入仕,性與俗背,後棄官隱居伊水上。有道士李君以道術聞,尤善視鬼,朝士皆慕其能。李君後退歸汝穎,適遇漸於伊洛間,知漸有奇術,甚重之。大曆中,有博陵崔公者,與李君爲僚,甚善。李君寓書於崔曰:“當今制鬼,無過漸耳。”是時朝士鹹知漸有神術數,往往道其名。別後長安中人率以漸字題其門者,蓋用此也。(出《宣室志》)


潘老人


嵩山少林寺,元和中,常因風歇,有一老人杖策扣門求宿。寺人以關門訖,更不可開,乃指寺外空室二間,請自止宿。亦無牀蓆,老人即入屋。二更後,僧人因起,忽見寺門外大明,怪而視之,見老人所宿屋內,設茵褥翠幕,異常華盛。又見陳到餚饌,老人飲啖自若,左右亦無僕從。訝其所以,又不敢開門省問,俱衆伺之。至五更後,老人睡起,自盥洗訖,懷中取一葫蘆子,大如拳,遂取牀蓆帳幕,凡是用度,悉納其中,無所不受。收訖,以葫蘆子內懷中,空屋如故。寺僧駭異,開門相與謁問,老人辭謝而已。僧固留之住,問其姓名,雲姓潘氏,從南嶽北遊太原。其後時有見者。(出《原化記》)


王先生


有王先生者,家於烏江上,隱其跡,由是里人不能辨,或以爲妖妄。一日裏中火起,延燒廬舍,生即往視之,厲聲呼曰:“火且止!火且止!”於是火滅,里人始奇之。長慶中,有弘農楊晦之,自長安東遊吳楚,行至烏江,聞先生高躅,就門往謁。先生戴玄綃巾,衣褐衣,隱几而坐,風骨清美。晦之再拜備禮,先生拱揖而已,命晦之坐其側。其議論玄暢,迥出意表,晦之愈健慕,於是留宿。是日乃八月十二日也。先生召其女七娘者,乃一老嫗也,年七十餘,發盡白,扶杖而來。先生謂晦之曰:“此我女也,惰而不好道,今且老矣。”既而謂七娘曰:“汝爲吾刻紙狀今夕之月,置於室東垣上。”有頃,七娘以紙月施於垣上,夕有奇光自發,洞照一室,纖毫盡辨,晦之驚歎不測。及曉將去,先生以杖擊之畢,俄有塵起,天地盡晦。久之塵斂,視其庭,則懸崖峻險,山谷重疊,前有積石盡目,晦之悸然背汗,毛髮豎立。先生曰:“陵谷速遷,吾子安所歸乎?”晦之益恐,灑泣言曰:“誠不知一旦有桑田之變,豈仙都瞬息,而塵世已千歲乎?”先生笑曰:“子無懼也,所以爲娛耳。”於是持篲掃其庭,又有塵起,有頃塵斂,門庭如舊。晦之喜,即馳馬而去。(出《宣室志》)


一說:唐長慶初,山人楊隱之在郴州,常尋訪道者。有唐居士,土人謂百歲人,楊謁之,因留楊宿。及夜,呼其女曰:“可將一個弦月子來。”其女遂帖月於壁上,如片紙耳。唐即起祝之曰:“今夕有客,可賜光明。”言訖,室朗若張燭。(出《酉陽雜俎》)


周生


唐太和中,有周生者,廬於洞庭山,時以道術濟吳楚,人多敬之。後將抵洛谷之間,途次廣陵,舍佛寺中,會有三四客皆來。時方中秋,其夕霽月澄瑩,且吟且望。有說開元時明皇帝遊月宮事,因相與嘆曰:“吾輩塵人,固不得至其所矣,奈何?”周生笑曰:“某常學於師,亦得焉,且能挈月至之懷袂,子信乎?”或患其妄,或喜其奇,生曰:“吾不爲明,則妄矣。”因命虛一室,翳四垣,不使有纖隙。又命以箸數百,呼其僮,繩而架之。且告客曰:“我將梯此取月去,聞呼可來觀。”乃閉戶久之,數客步庭中,且伺焉。忽覺天地曛晦,仰而視之,即又無纖雲。俄聞生呼曰:“某至矣。”因開其室,生曰:“月在某衣中耳,請客觀焉。”因以舉之。其衣中出月寸許,忽一室盡明,寒逼肌骨。生曰:“子不信我,今信乎?”客再拜謝之,願收其光。因又閉戶,其外尚昏晦。食頃方如初。(出《宣室志》)


韓志和


韓志和者,本倭國人也,中國爲飛龍衛士。善雕木爲鸞鶴鳥鵲之形,置機捩於腹中,發之則飛高三二百尺,數百步外方始卻下。又作龍牀爲御榻,足一履之,則鱗鬣爪角皆動,夭矯如生。又於唐憲皇前,出蠅虎子五六十頭,分立隊,令舞梁州曲,皆中曲度;致詞時,殷殷有聲,曲畢則累累而退,若有尊卑等級焉。帝大悅,賜金帛加等,志和一出宮門,盡施散他人。後忽失之。(出《仙傳拾遺》)


張辭


鹹通初,有進士張辭,下第後,多遊淮海間,頗有道術。常養氣絕粒,好酒耽棋。鄙人以爐火藥術爲事,一旦睹之,乃大哂,命筆題其壁雲:“爭那金烏何,頭上飛不住。紅爐漫燒藥,玉顏安可駐。今年花發枝,明年葉落樹。不如且飲酒,朝暮復朝暮。”人鹹異之。性不喜裝飾,多歷旗亭,好酒故也。或人召飲,若合意,則索紙剪蛺蝶二三十枚,以氣吹之,成列而飛,如此累刻,以指收之,俄皆在手。見者求之,即以他事爲阻。嘗遊監城,多爲酒困,非類輩欲乘其酒而試之,相競較力。邑令偶見,系之。既醒,乃課述德陳情詩二律以獻令,令乃立釋之。所記一篇雲:“門風常有蕙蘭馨,鼎族家傳霸國名。容貌靜懸秋月彩,文章高振海濤聲。訟堂無事調琴軫,郡閣何妨醉玉觥。今日東漸(音尖)橋下水,一條從此鎮常清。”自後邑宰多張之才,次求其道,日夕延接,欲傳其術。張以明府勳貴家流,年少而宰劇邑,多聲色狗馬之求,未暇志味玄奧,因贈詩以開其意雲:“何用梯媒向外求,長生只合內中修。莫言大道人難得,自是行心不到頭。”他日將欲離去,乃書琴堂而別。後人多雲江南上升。初去日,乘酒醉,因求片楮,剪二鶴於廳前,以水噀之,俄而翔翥。乃曰:“汝可先去,吾即後來。”時邑令亦醉,不暇拘留,張遂得去。其所題雲:“張辭張辭自不會,天下經書在腹內。身即騰騰處世間,心即逍遙出天外。”至今爲江淮好事者所說。(出《桂苑業談》)


崔言


崔言者,隸職於左親騎軍。一旦得疾而目昏暗,咫尺不辨人物,眉發自落,鼻樑崩倒,肌膚生瘡如疥。皆目爲惡疾,勢不可救。因爲駱穀子午歸寨使,遇一道流,自谷中出,不言姓名,受其方曰:“皂莢刺採一二升,燒之爲灰。大黃九蒸九曝,杵之爲末。食上,濃煎大黃湯,以末七調而服之。”旬日,鬚髮再生,肌膚充潤,所疾頓愈,眼明倍於尋常。道流傳此方訖,卻入山去。不知所之。(出《神仙感遇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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