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是宋代著名的類書,爲北宋李昉、李穆、徐鉉等學者奉敕編纂,始於太平興國二年(977)三月,成書於太平興國八年(983)十月。《太平御覽》採以羣書類集之,凡分五十五部五百五十門而編爲千卷,所以初名爲《太平總類》;書成之後,宋太宗日覽三卷,一歲而讀周,所以又更名爲《太平御覽》。全書以天、地、人、事、物爲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謂包羅古今萬象。書中共引用古書一千多種,保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獻資料,但其中十之七八已經亡佚,更使本書顯得彌足珍貴,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寶貴遺產。
○廚
《說文》曰:廚,庖屋也。
《易》曰:庖有魚義,不及賓也。
《毛詩》:大庖不盈。
《禮記·玉藻》曰:君子遠庖廚,凡有血氣之類,弗身踐也。又田獵之禮,一爲乾豆,二爲賓客,三爲充君之庖。
《漢書·賈誼》曰:其禽獸,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故遠胞庖廚,所以長恩,且明有仁也。
《後漢書》:禰衡到許都,人問:"荀文若、趙稚子云何?"(趙爲蕩寇將軍。見《魏志》。)衡曰:"文若可使借面弔喪,稚長可監廚請客。(《典略》雲:衡見荀儀容,但有貌耳,故可弔喪,趙有腹健,啖肉,故可監廚也。)
《七賢傳》曰:阮籍以步兵廚中有美酒,求爲步兵校尉。
司馬相如《上林賦》曰:庖廚不徙,後宮不移。
古詩曰:左顧敕中廚。
○竈
《禮》:有五祀,竈居一焉。
《月令》:孟夏,其祀竈,祭先肺。陽氣盛,熱外,祀之於竈,從熱類也。
《禮》:臧文仲燔柴於竈者,竈者,老婦之祭也;盛於盆,尊於瓶,非所柴也,文仲焉知禮?
《禮》:庶人立一祀,或立戶,或立竈。
《論語》:王孫賈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竈。"
《史記》:孫臏救韓入魏,爲十萬竈,明日爲五萬竈,又明日爲三萬竈。龐涓經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齊人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過半。"遂逐之。
又李斯曰:"竈上騷除,萬世一時也。"騷音掃。
《漢書》:李少君言祀竈皆可致神物,而丹沙可化爲黃金,黃金成以爲器,以食則益壽,壽益則海中蓬萊仙者乃可見之,封禪則不死,黃帝是也。天子親祀竈焉。
又曰: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則不遜,不遜必侮上。侮上,逆道也。在人之右,衆必害之也。霍氏秉權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太盛,陛下即愛厚之,宜以時抑制,無使至亡。"書三上,輒不報聞。其後霍氏誅滅,而告霍氏者皆封。人爲徐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人者,見其竈直突,傍有積薪,客謂主人,更爲曲突,遠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不應。俄而家果失火,鄰里共救之,幸而得息。於是殺牛置酒謝其人,灼爛者在於上行,餘各以次,不錄言曲突者。人謂主人曰:'鄉使聽客之言,不費牛酒,終亡火患。今論功而請賓,曲突徙薪亡恩澤,焦頭爛額爲上客。'主人乃寤而請之。茂陵徐福數上書言霍氏且變,宜防絕之。鄉使福說得行,則國亡裂土出爵之費,臣亡逆亂誅滅之敗。往事既已,而福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貴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發灼爛之右。"上乃賜福帛千疋,後以爲郎。
又曰:息夫躬祠竈,人見之,告咒詛,遂棄市。
又曰:昭帝時,燕王宮豕出圂(胡困切,)壞都竈。注:都竈,蒸炊之大竈也。劉向以爲豕禍。
《後漢書》:李南女曉術,爲由拳縣人妻。晨詣竈室,卒有暴風,婦上堂從姑求歸,辭其二親。姑不許,乃跪而泣曰:"家世傳術,疾風起,先吹竈突及井,此禍爲婦女主爨者,妾將應之。"因著其亡日。乃聽還家,如期病卒。
又曰:《更始傳》:李軼、朱鮪擅命山東,王匡、張卬橫暴三輔。其所寫官爵皆羣小賈豎,或有膳夫庖人,多著繡面衣、錦袴、襜褕、諸於,罵詈道中。長安爲之語曰:"竈下養,中郎將。爛羊頭,關內侯。"
又曰:虞詡爲懷令。後羌寇武都,鄧太后以詡有將帥之略,遷武都太守,引見嘉德殿,厚加賞賜。羌乃率衆數千,遮詡於陳倉、崤谷,詡即停軍不進,而宣言上書請兵,須到當發。羌聞之,乃分鈔傍縣。詡因其兵散,日夜進道,兼行百餘裏。令吏士各作兩竈,日增倍之,羌不敢迫。或問曰:"孫臏減竈,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虞,而今日行二百,何也?"詡曰:"虜衆多,吾兵少,徐行則易爲所及,速過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竈日增,必謂郡兵來迎。衆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見弱,吾今示強,勢有不同故也。"
又曰:向栩性不恆,又似狂,坐於竈北板屋上。
又曰:張忠署孫賓爲主簿,遂祭竈,請比鄰。
又曰:陰子方臘日晨炊而竈神見。殺黃羊,因祀之。三世繁昌,遂常以臘日祭也。
《戰國策》曰:智伯攻晉陽城,城不沉者三版,洎竈生蛙,懸釜而炊。
《魯連子》曰:一井五瓶,泄可立待。一竈五突,烹飪十倍,分煙者衆。
《淮南子》曰:黃帝作竈,死爲竈神。
《莊子》曰:仲尼讀《春秋》,老聃踞竈觚而聽。觚,竈額也。
又曰:陽子居南郭之沛,老聃西遊於秦,邀還於郊,至於梁而遇。老子中道仰天而嘆曰:"始以汝爲可教,今不可也。"陽子居不答。至舍,進盥漱巾櫛,脫屨戶外,膝行而前曰:"曏者弟子欲請夫子,夫子行不閒,是以不敢問。今閒矣,請聞其過。"老子曰:"而睢睢肝肝,而誰與居?大白若辱,盛德若不足。"陽子居蹴然變容曰:"敬聞命矣!"其往也,舍者迎將,家公執席,妻執巾櫛,舍者避席,煬者避竈。其反也,舍者與之爭席矣。
《宜都縣記》曰:宜都山絕崖壁立數百丈,有一火燼插在崖間,望可長數尺。傳雲堯洪水,人泊船此旁,爨餘留之,故曰插竈崖。
《萬畢術》曰:竈神晦日歸天,白人罪。
《夢書》曰:竈主食,夢者得食。
李尤《竈銘》曰:燧人造火,竈能以興。
○竇
《周禮·考工記》曰:宮中之竇,其崇三尺。
《左傳》曰:蓽門圭竇之人皆凌其上。
又曰:有過氏滅夏後相,後緡方娠,逃出自竇。
《晉書》:光逸避亂依胡母輔之初,至屬輔之與謝鯤、阮放、畢卓、羊曼、桓彝、阮孚散發裸袒,閉室酣飲已累日。逸將排戶入,守者不聽,逸便於戶外脫衣露頭於狗竇中窺之而大叫。輔之驚曰:"他人決不能爾,必我孟祖也。"遽呼入,遂與飲,不捨晝夜。時人謂之八達。
《家語》曰:子羔爲衛之士師,刖人之足。衛有蒯瞶之亂,子羔逃至郭門,刖者守焉。謂子羔曰:"彼有缺。"子羔曰:"君子不逾。"又曰:"彼有竇。"子羔曰:"君子不隧。"又曰:"彼有室。"子羔入焉。追者罷,子羔乃去。
○廁
《廣雅》曰:清溷,屏廁也。
《說文》曰:廁,清也。
《釋名》曰:廁,言人雜廁在上,非一也。或曰:溷,濁也。或曰:清至穢,宜常修治,使清潔。
《儀禮》曰:隸人溫廁。溫,塞也;爲人復往褻也。
《左傳》曰:晉侯將食麥,如廁,陷而卒。
《史記》曰:朱虛侯入未央宮,遂擊呂產,產走。天風大起,從官亂,莫敢鬥,遂殺產於郎中府吏廁中。
又曰:范雎事魏中大夫須賈。賈爲魏昭王使於齊,睢從。齊襄王聞睢辯有口才,乃使人賜雎金十斤及牛酒。須賈以睢持魏事陰告齊,故睢獨得此饋,心怒。歸以告魏相魏齊。齊使人笞擊睢,折肋折齒。睢佯死,卷以置廁中。賓客飲者醉,更溺睢,以懲後,令無妄言者。
又曰:李斯者,楚之上蔡人也。少時爲鄉小吏,見吏舍廁中鼠食不潔,近人犬,數驚恐之。斯入倉,觀倉中鼠,食積粟,居大廡下,不見人犬之憂。於是李斯乃嘆曰:"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乃從荀卿學帝王之術。
又曰:萬石君長子建老白首,萬石君尚無恙。建爲郎中令,每五日洗沐歸謁親,入子舍,竊問侍者,取親中裙廁窬,身自浣滌,(徐廣曰:窬,築垣短板也。《音注》:廁窬,謂溷垣牆,隱於其側而浣滌也。一謂窬竇。言建又自洗盪廁竇。廁竇,瀉除穢污之穴也。)復與侍者,不敢令萬石君知,以爲常。
又曰:趙襄子滅智伯,其臣豫讓遁逃山中,曰:"嗟乎!士爲知己者死,女爲說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爲報仇,而死以報智伯,則吾魂魄不愧矣。"乃變名姓爲刑人,入宮塗廁,中挾匕首,欲以剌襄子。襄子如廁,心動,執問塗廁之刑人,豫讓內持刃兵,曰:"欲爲智伯報仇。"左右欲誅之,趙襄子曰:"彼義人也,我謹避之耳;且智伯亡無後,而其臣欲爲報仇,此天下之賢人也。"卒釋去之。
又曰:大將軍衛青侍中,上據廁而視之。注:溷,廁也。
《漢書》:郅都侍上。賈姬如廁,有野彘入廁,上目都擊之,都不往。上欲自行,都伏諫曰:"一姬死,復一姬進,上雖自輕,奈太后宗廟何?"太后聞之,賜都金。
《晉書》:王戎,惠帝反宮,以戎爲尚書令。既而河間王顒遣使說成都王潁,將誅齊王冏。檄書至,冏謂戎曰:"孫秀作逆,天子幽逼。孤糾合義兵,掃除元惡,臣子之節,信著神明。二王聽讒,造構大難,當賴忠謀,以和不協。卿善爲我籌之。"戎曰:"公首舉義衆,定大業,開闢已來,未始有也。然論功報賞,不及有勞,朝野失望,人懷貳志。今二王帶甲百萬,其鋒不可當,若以王就第,不失故爵。委權崇讓,此求安之計也。"冏謀臣葛旟怒曰:"漢魏以來,王公就第,寧有得保妻子乎!議者可斬。"於是百官震悚,戎僞藥發墮廁,得不及禍。
又曰:郭璞素與桓彝友善,彝每造之,或值璞在婦女間,便入。璞曰:"卿來,他處自可徑前,但不可廁上相尋耳。必客主有殃。"彝後因醉詣璞,正逢在廁,掩而觀之,見璞裸身被髮,銜刀設醊。璞見彝,撫心大驚曰:"吾每屬卿勿來,反更如是!非但禍吾,卿亦不免矣。天實爲之,將以誰咎!"璞終嬰王敦之禍,彝亦死蘇峻之難。
《魏氏春秋》曰:許允爲鎮北將軍,未發,徙樂浪。允善相,印將拜,印以不善更刻大,如此者三。允曰:"印雖好而已被辱。"問送印者,果懷之而墜於廁。
《幽明錄》曰:建德民虞敬上廁,輒有一人授草手內與之,不睹其形,如此非一。過後至廁,久無送者,但聞戶外鬥聲,窺之,正見死奴與死婢爭先進草,奴適在前,婢便因後撾之,由此,輒兩相擊。食頃,敬欲出,婢奴陣勢方未已,乃厲聲叱之,奄如火滅。自是遂絕。
又曰:阮德如嘗於廁見一鬼,長丈餘,色黑眼大,著皁單衣、平上幘,去之咫尺,德如心安氣定,徐喚而語之曰:"人言鬼可憎,果然。"
桓譚《新論》曰:博士弟子譚生居東寺,連三夜有惡夢,以問人,教使晨起廁中說之。三旦而人告,以爲咒詛,撲治數日。
曹毗曰:杜蘭香戒張碩不宜露頭上廁,夜行必燭,若脫誤,當跪拜謝。
周景式《孝子傳》曰:管寧避地遼東,經海遇風,船人危懼,皆叩頭思過;寧思惟無愆,念嘗如廁不冠,即便悔過,海風尋止。
《異苑》:陶侃曾如廁,見數十人悉持杖,有一人著平上介幘,自稱后帝,雲:君長者,故出相見。"
《襄沔記》:蜀先主之依劉表,起至廁,見髀裏生肉,慨然流涕。還坐,表怪問之,備曰:"平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今不復騎,髀裏肉生。日月若馳,老將至矣,而功業不建,是以悲耳。"表雖重備,因此欲取備。備覺,僞如廁,潛遁出。所乘馬名的鸕,從襄陽城西檀溪水中而渡,被溺不得出,備既急,乃曰:"的鸕:今日危矣,可不弩力乎!"的鸕乃一踊三丈,遂得過溪而去。
《神仙傳》曰:淮南王安謁仙伯,坐起不恭。主者奏安不敬,謫守廁三年。
《抱朴子·內篇》曰:河東項曼都入山學仙,十年而歸。家問其故,曼都曰:"在山中,仙人乘龍迎我上天,先過紫府,金牀玉幾,真貴處也。仙人以流霞杯飲我,輒不死不飢渴。昔淮南王事天帝有失行,謫之守廁矣,吾何人哉?"
《語林》曰:劉實詣石崇,如廁,見有絳文帳茵縟甚麗,兩婢持錦囊。實遽退,笑謂崇曰:"向誤入卿室。"崇曰:"是廁耳。"實更往,向乃守廁婢所進錦囊是籌,良久不得便,行出,謂崇曰:"貧士不得此廁。"乃如他廁。
又曰:石崇廁常有十餘婢侍列,皆佳麗,藻飾置甲煎沉香,無不畢備;又與新衣,客多不能着。王敦爲將軍年少,往脫故衣,着新衣,氣色傲然。羣婢謂曰:此客必能作賊。
《世說》:王大將軍敦初尚主,廁見漆箱中盛乾棗,本以塞鼻,王謂廁上下果,食遂至盡。既還,婢擎金澡盤盛水,琉璃碗盛澡豆,敦自倒着水中而飲之,謂之乾飯。羣婢掩口而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