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是宋代著名的類書,爲北宋李昉、李穆、徐鉉等學者奉敕編纂,始於太平興國二年(977)三月,成書於太平興國八年(983)十月。《太平御覽》採以羣書類集之,凡分五十五部五百五十門而編爲千卷,所以初名爲《太平總類》;書成之後,宋太宗日覽三卷,一歲而讀周,所以又更名爲《太平御覽》。全書以天、地、人、事、物爲序,分成五十五部,可謂包羅古今萬象。書中共引用古書一千多種,保存了大量宋以前的文獻資料,但其中十之七八已經亡佚,更使本書顯得彌足珍貴,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寶貴遺產。
○賞賜
《說文》曰:賞,賜有功也。
《傳》曰:蔡公孫歸生謂楚令尹子木曰:"善爲國者,賞不僣,刑不濫。賞僣則懼及淫人,刑濫則懼及善人。若不幸而過,寧僣無濫。與其失善,寧其利淫。無善人則國從之。《商頌》有之曰:'不僣不濫,不敢造遑。命於下國,封建厥福。'此湯所以獲天福也。古之理民者,勸賞而畏刑,恤民不倦。賞以春夏,刑以秋冬。將賞,爲之加膳;加膳則飫賜,此所以知其勸賞也。將刑,爲之不舉;不舉則徹樂,以此知其畏刑也。"
又曰:晉荀林父滅潞,晉侯賞林父狄臣千室,亦賞士伯以瓜衍之縣,曰:"吾獲狄土,子之功也。微子,吾喪伯氏矣。"羊舌職悅是賞也。曰:"《周書》所謂'庸庸祗祗'者,此物也。(物,事也。)士伯庸中行伯,君信之,亦庸士伯,此謂明德。文王造周,不是過也。"注云:邲之敗,晉侯欲殺林父,士渥濁諫而止之。
又曰:虢公、晉侯朝王,王饗醴,命之宥。皆賜玉五瑴、(雙玉爲瑴。)馬三匹,非禮也。王命諸侯,名位不同,禮亦異數。
又曰:晉侯伐鄭,鄭人賂晉侯女樂八人。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絳曰:"子教寡人和諸戎狄,以正諸華。八年之中,九合諸侯,如樂之和,無所不諧。請與子樂之。"魏絳辭曰:"夫和戎狄,國之福也;九合諸侯,君之靈也,二三子之勞也。臣何力之有?抑臣願君安其樂而思其終也。"公曰:"子之教,敢不承命!夫賞,國之典也。藏在盟府,不可廢也。子其受之。"魏絳於是始有金石之樂,禮也。
《周禮·太宰》以八柄馭羣臣。三曰予,以馭其幸。注云:幸謂言行偶合於善,則有以賜予之,以勸後也。
又曰:以九式均節財用。八曰匪頒之式。注曰:式謂用財之節度也。匪,分也;頒,賜也。謂分賜羣臣。
又曰:太府以敝餘之賦,以待賜予。
《禮記》曰:天子賜諸侯樂,則以柷將之;賜伯、子、男樂,則以鞀將之。諸侯賜弓矢,然後專征;賜鈇鉞,然後專殺;賜珪瓚,然後爲鬯。未賜珪瓚,則資鬯於天子。
又曰:君賜車馬,乘以拜;賜衣服,服以拜賜。君未有命,弗敢即乘服也。凡賜,君子與小人不同日。此賞賜之義也。
又曰:若賜之食,而君客人,則命之祭,然後祭。(鄭玄曰:雖見賓客,猶不敢備禮也。侍食則不祭也。)君賜之爵,則越席再拜稽首受,登席,祭之。飲卒爵而俟。君卒爵,然後授虛爵。(不敢先君盡爵。)
《詩》曰:陳錫哉周。注云:言文王能布陳大利以錫。
《書》曰:德懋懋官,功懋懋賞。
又曰:用命賞於祖,弗用命戮於社。
又曰:罰弗及嗣,賞延於世。
又曰:功多有厚賞,弗迪有顯戮。
《史記》曰:紂囚西伯羑里,西伯之臣閎夭之徒求美女奇物以獻紂。紂乃赦西伯而賜弓矢斧鉞,使得征伐。
又曰:武王滅紂,乃罷兵西歸,封諸侯,班賜宗彝,作《分殷之器物》。(鄭玄曰:宗彝,宗廟彝樽也。作分器,著王之命及物也已。)於是封功臣謀士,而師尚父爲首封,封師尚父於營丘,曰齊;封弟周公旦於曲阜,曰魯;封召公奭於燕;封弟叔鮮於管;封叔度於蔡。餘各以次受封。
又曰:禹平水土已成,帝錫玄珪。禹受曰:"非予能成,亦大費爲輔。"帝舜曰:"諮爾費,贊禹功。其錫爾皁遊,(音流)爾後嗣將大出。"遂妻之姚姓之玉女。(皇甫謐曰:賜之玄玉,妻姚姓之女。)
《史記》曰:晉人請公賞從亡者,臣壺叔曰:"君三行賞,賞不及臣。敢請罪。"文公報曰:"夫導我以仁義,防我以德惠,此受上賞;輔我以行,卒以成立,此受次賞;矢石之難,汗馬之勞,此複次賞;若以力事我,而輔吾缺者,此受次賞。三賞之後,故且及子。"晉人聞之,皆說。(音悅)
又曰:晉楚戰於城濮。晉侯度河北歸國。行賞,狐偃爲首。或曰:"城濮之事,先軫之謀。"文公曰:"城濮之事,偃說我'毋失信',先軫曰'軍事勝爲右。'吾用之以勝。然此一時之說,偃言萬世之功。奈何以一時之利,而加萬世之功乎?是以先之。"
又曰:三國攻晉陽,引汾水灌其城,城不沒者三版。城中懸釜而炊,易子而食。羣臣皆有外心,禮益慢。惟高共(一作赫)不敢廢禮。襄子懼、乃夜使張孟同私於韓、魏。韓、魏與合謀,三月丙戌,三國反滅智氏,共分其地。於是襄子行賞,高共爲上。張孟同曰:"晉陽之難,共無功。"襄子曰:"方晉陽急,羣臣皆懈,惟共不敢失臣禮,是以先之。"
又曰:漢五年,已殺項羽,定天下,即皇帝位。論功行封,以蕭何功最盛,酇侯。列侯畢已受封,奏位次,皆曰:"平陽曹參身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上已橈功臣,多封蕭何,至位次未有,以復難之,然心欲何第一。關內侯鄂秋進曰:"羣臣議皆誤。夫曹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一時之事耳。夫上與楚相拒五歲,嘗失軍亡衆,逃身遁者數矣。然蕭何常從關中遣軍補其處。非上所詔令召,而數萬衆會上之乏絕者數矣。夫漢與楚相守滎陽數年,軍無見糧,蕭何轉漕關中,給食不乏。陛下雖數亡山東,蕭何尚全關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雖亡曹參等百數,何缺於漢?漢得之,不必待以全。奈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萬世之功哉?蕭何第一,曹參次之。"高祖曰:"善。"於是乃令蕭何第一,賜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上曰:"吾聞進賢受上賞。蕭何功雖高,得鄂君乃益明。"於是因鄂秋故食關內侯邑,封爲安平侯。
又曰:項籍死,天下定。上置酒。上折隋何之功,謂"何腐儒,爲天下安用腐儒?"隨何跪曰:"夫陛下引兵攻彭城,楚王未去齊也。陛下發步兵卒五萬人,騎五千,能以取淮南乎?"上曰:"不能。"隋何曰:"陛下使何與二十人使淮南,至如陛下之意,是何之功賢於步卒五萬、騎五千也。然而陛下謂'何腐儒,爲天下安用腐儒',何也?"上曰:"吾方圖子之功。"乃以隋何爲護軍中尉。
又曰:漢文帝初即位,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蘇林曰:男子賜爵,女子賜牛酒也。)皇帝曰:"呂產自置爲相國,呂祿爲上將軍,擅矯遣灌將軍嬰將兵擊齊,欲代劉氏。嬰留滎陽弗擊,與諸侯合謀,以誅呂氏。呂產欲爲不善,丞相陳平與太尉周勃謀奪呂產等將軍。朱虛侯劉章首先捕呂產等,太尉身率襄平侯通持節承詔入北軍。典客劉揭身奪趙王呂祿印。益封太尉勃萬戶,賜金五千斤;丞相陳平、灌將軍嬰邑各三千戶,金二千斤;朱虛侯劉章、襄平侯通、東牟侯劉興居邑各二千戶,金二千斤。封典客揭爲陽信侯,賜金千斤。"
《漢書》曰:夏侯嬰自上初起沛,常爲太僕從,竟高祖崩。以太僕事惠帝及高後,德嬰之脫孝惠、魯元於下邑間也,乃賜嬰北第第一,(師古曰:此第者,近北闕之第,嬰最第一。)曰"近我",以尊異之。
又曰:景帝賜衛綰劍。綰曰:"先帝賜臣劍凡六,不敢奉詔。"上曰:"劍,人之所施易,獨至於今乎?"綰曰:"具在上使。"取六劍,劍常盛,未嘗服也。後遷爲御史大夫,代桃侯舍爲丞相。然自初宦以至相,終無可言。上以爲敦厚,可相少主,尊寵之,賞賜甚多。
又曰:伏日,詔賜從官肉。大官承日晏不來。東方朔獨拔劍割肉,謂其同官曰:"伏日當早歸,請受賜。"即懷肉去。太官奏之。朔後入,上曰:"昨賜肉,不待詔,以劍割肉而去之,何也?"朔免冠謝。上曰:"先生起自責也。"朔來!受賜不待詔,何無禮也!拔劍割肉,一何壯也!割之不多,一何廉也!歸遺細君,又何仁也。上笑曰:"使先生自責,乃反自譽。"復賜酒一石,肉百斤,歸遺細君。
又曰:王成,不知何郡人也。爲膠東相,治甚有聲,宣帝先褒之。地節三年,下詔曰:"蓋聞有功不賞,有罪不誅,雖唐虞不能以化天下。今膠東相成,勞來不息,流民自佔八萬餘口,(師古曰:隱度名數而來附業也。)治有異等之效。其賜成爵關內侯,秩中二千石。
又曰:黃霸爲潁川太守。是時鳳凰、神雀數集郡國,潁川尤多。天子以霸治行終長者,下詔稱揚曰:"潁川太守霸,宣佈詔令,百姓鄉化;孝子弟悌,貞婦順孫,日以衆多。行者讓路,道不拾遺。養視鰥寡,贍助貧窮。獄無重囚,而吏民鄉於教化,可謂賢人君子矣。《書》不云乎'股肱良哉',其賜霸爵關內侯,黃金百斤,秩中二千石"。而潁川孝悌有行義,民、三老、力田皆以差,賜爵及帛。
又曰: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則不遜,不遜必侮上。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衆必害之。霍氏秉權日久,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太盛,陛下即愛厚之,宜此時抑制,無使至亡。"書三上,輒不報聞。其後霍氏誅滅,而告霍氏者皆封。人爲徐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人者,見其竈直突旁有束薪。客謂主人:'吏爲曲突,遠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應。俄而家果失火,鄰里共救之,幸而得息。於是殺牛置酒,謝其鄰人。灼爛者在於上行,餘各以功次,不錄言曲突者。人謂主人曰:'鄉使聽客之言,不費牛酒,終亡失火之患。今論功而請賓,曲突徙薪亡恩澤,焦頭爛額爲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請之。今茂陵徐福上書,言霍氏且有變,宜防絕之。鄉使福說得行,則國亡裂土出爵之費,臣亡逆亂誅滅之敗。往事既已,而福不蒙其功,惟陛下察之。貴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發灼爛之右。"上乃賜福帛千匹,後以爲郎。
《後漢書》曰:光武召桓榮,令說《尚書》,甚善之。拜爲議郎,賜錢十萬,使授太子。每朝會,輒令榮於公卿前敷奏經書。帝稱善曰:"得生幾晚。"特加賞賜。後榮入會廷中,詔賜奇果。授者皆懷之,榮獨手捧之以拜。帝笑之曰:"此真儒生也。"以是愈見敬厚,常令止宿太子宮。後拜太子少傅,賜輜車乘馬。榮大會諸生,陳其車馬、印緩,曰:"今日所蒙,稽古之力也。可不勉哉!"
又曰:明帝初即位,賜天下男子爵,人二級;(《漢書音義》曰:男子者,謂戶內之長也。商鞅爲秦制爵二十級。又賜爵者有罪得贖,貧者得賣與人。)三老、孝悌、力田人三級,爵過公乘,得移與子若同產同產子,(漢置賜爵自公士以上不得過公乘。故過者得移授也。同產,同母兄弟也。)及流人無名數欲自佔者人一級。(無名數謂文薄也。佔謂自歸首。)
又曰:管陶公主爲子求郎,不許,而賜錢千萬。謂羣臣曰:"郎官上應列宿,出宰百里,有非其人,則人受其殃。是以難之。"
又曰:水平中,顯宗幸宛,詔諸李隨安衆宗室會見,並受賀賜,恩寵駕焉。
又曰:郭伋爲幷州牧,過京師謝恩,帝並召皇太子、諸王宴語終日,賞賜車馬、衣服、什物。
又曰:肅宗納梁竦女爲貴人,生和帝,竇皇后養以爲子。諸竇遂譖殺貴人,而陷竦等死獄中,家屬徙九縣。和帝立後,貴人姊南陽樊調妻嬺(於計切。)上書自訟曰:"妾同產女弟貴人,前充後宮,蒙先帝厚恩,得見寵幸,誕生聖明。爲竇憲兄弟所見譖訴,使妾父竦冤死,老母孤弟,遠徙萬里。今值陛下神聖之運,親統萬機,羣物得所。憲兄弟奸惡既伏辜誅,妾乃敢昧死自陳所丐。"帝覽章,感悟,乃下掖庭令驗問之。嬺辭證明審,遂得引見,具陳其狀。乃留嬺止宮中,連月乃出。賞賜衣被、錢帛、第宅,旬月之間,累貲十萬。嬺素有操行,帝益愛之,乃號梁夫人。
《楚漢春秋》曰:高帝初,封侯者皆賜丹書鐵券,曰:"使黃河如帶,太山如礪,漢有宗廟,爾無絕世。"
《漢魏春秋》曰:天子以曹公典任於外,臨時之賞,或宜速乎。乃命公得承製拜諸侯守相,詔曰:"夫軍之大事,在茲賞罰,勸善懲惡,宜不旋時。故司馬法曰:'賞不逾月者,欲民速睹爲善之利也。'昔在中興,鄧禹入關,承製拜軍祭酒李文爲河東太守,來歙又承製拜高峻爲通路將軍。察其本傳,皆非先請,明臨時刻印也。斯則世祖神明權達,蓋所用速示威懷而克成洪勳者也。且《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專命之事,苟可以利社稷、安國家而已。況君秉任二伯,師尹九有,突徵夷夏,軍行藩甸之外,得失在於斯須之間,停賞俟詔以滯時務,固非朕之所圖也。自今已後,臨事所甄,當加寵號者,其便刻印章假授,鹹使忠義得共獎勵,勿有疑焉。"
《魏志》曰:太祖攻城邑,靡麗之物則悉賜有勳功勞,其賞不吝千金。無功望施,分毫不與。
又曰:袁煥卒,太祖賜穀二千斛,一教以大倉穀千斛賜郎中令家,一教以垣下穀千斛與耀卿家。(煥字耀卿。)外不解其意,教曰:"以太倉穀者,官法也;以垣下穀者,親舊也。"
又曰:公令曰:"昔趙奢、竇嬰之爲將也,受賜千金,一朝散之,故能濟成大功,永世流聲。吾讀其文,未嘗不慕其爲人也。與諸將士大夫共從戎事,幸賴賢人不愛其謀,羣士不遺其力,是以夷險平亂,而吾得竊大賞,戶邑三萬。追思趙、竇散金之義,今分所受租與諸侯掾屬及故戍於陳蔡者,庶以酬答衆勞,不擅大惠也。"
又曰:鎮東將軍毌丘儉上言:"昔諸葛恪圍合肥新城,城中遣士劉整出圍傳消息,爲賊所得。考問所傳,整曰:'欲殺我者,便速殺之。'終無它辭。"又遣士鄭像出城傳消息,恪遣騎尋跡索得,縛將繞城,敕像大呼言:"大軍已還洛,不如早降。"像不從其言,更大呼城中曰:"大軍近在圍外,壯士努力。"賊以刀築其口,便不得語。整、像爲兵,能守義執節,子弟宜有差異。詔曰:"夫顯爵所以褒元功,重賞所以寵烈士。整、像召募通使,越蹈重圍,冒突白刃,輕身守信;不幸見獲,抗節彌厲,揚六軍之大勢,安城守之懼心,臨難不顧,畢志傳命。今追賜整、像爵關中侯,各除士名,使子襲爵,如部曲將死事科。"
又曰:夏侯惇從徵孫權還,使都督軍留居巢,賜伎樂名倡,令曰:"魏絳以和戎之功,猶受金石之樂,況將軍乎?"
又曰:太祖平柳城,班所獲器物,特以素屏風、素機賜毛玠,曰:"君有古人之風,故賜君古人之服。"玠居顯位,撫育孤兄子甚篤,賞賜以施貧族,家無所餘。
又曰:文帝在東宮,賜鍾繇五熟釜,爲之銘曰:"於赫有魏,作漢藩屏。厥相惟鍾,實幹心膂。靖恭夙夜,匪遑安處。百寮師師,楷茲矩度。"
又曰:薛夔,黃初中爲祕書丞。帝與之推論書傳,未嘗不終日。帝視其衣薄,解袍賜之。
《晉春秋》曰:清河崔祖思死,家無餘財,有書八千卷。上聞,嗟嘆良久之,以葛屯穀五百斛賜其家,曰:"葛屯亦吾之垣下,令後世知其見異。"
《晉書》曰:王沈爲豫州,下教曰:"能陳長史可否、說百姓所患者,有賞;言刺史得失,倍賞。"主簿褚君曰:"上好下應。今示以賞,恐拘介之士,憚賞不言;貪昧之人,慕利妄舉。"沈從之。
《宋書》曰:謝方明爲桓玄著作佐郎,後從兄景仁舉爲宋武中軍主簿。方明知無不爲,帝謂曰:"愧未有瓜衍之賞,且當與卿共豫章國祿。"屢加賞賜。
蕭子顯《齊書》:太祖奇張融,賜衣,曰:"見卿衣服粗交爾籃縷,亦虧朝望。今送一通故衣,意謂雖故,乃勝新,是吾之所着。已令裁減,稱卿之體。"
又曰:孔靈產爲光祿大夫,覽止足之分,不肯仕。太祖以白毛扇、素機遺之曰:"卿有古人之風,故賜以古人之服。"當代榮之。
《北齊書》曰:唐邕字道和。太原人。邕少明敏,有治世之才。斛律金啓太后雲:"唐邕強幹,一人當千。"顯祖常解其所着青鼠皮裘賞邕,雲:"朕意與卿共弊。"
《家語》曰:孔子曰:"自季孫之賜我千鍾也,而交友益親;(得季孫千鍾之賜以施於衆,故交友日益親也。)自南宮敬叔之乘我車也,而道加行。(孔子欲見老聃,西觀周室,敬叔言於魯君,給孔子車馬,問禮於老子。孔子歷郊廟,自周而還,弟子四方來集也。)故道雖貴,必有時而後動;德雖高,必有勢而後行。微夫二子之賜,則丘之道殆於廢矣。"
《太公金匱》曰:賞一人而千人喜者,賞之;賞二人而萬人喜者,賞之;賞三人而三軍勸者,賞之。
《管子》曰:明賞不費,明刑不暴。賞罰,明德之至也。
《司馬法》曰:殷戮於市,周賞於朝,勸君子,懼小人也。
《鶡冠子》曰:進賢者受上賞,則下不蔽善;爲政賞人不多而民喜,罰人不多而民畏。(言賞罰中。)
《尹文子》曰:祿薄者不可以經亂,賞輕者不可以入難。此處上者所宜慎者也。
《慎子》曰:孔子云:"有虞氏不賞不罰,夏后氏賞而不罰,殷人罰而不賞,周人賞且罰。罰,禁也;賞,使也。"
《文子》曰:善賞者費少而勸多,故聖人賞一人而天下趨之,是以至賞不費也。
《韓子》曰:司城子罕謂宋君曰:"慶賞賜與者,民之所好也,君自行之。誅罰殺戮者,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於是戮細而誅大,君曰:"與子罕議之。"居期年,知死生之命制於子罕,故一國歸焉。
又曰:襄子圍於晉陽中,出圍,賞有功者四人,高赫爲賞首。張孟談曰:"晉陽之事,赫無大功。今爲賞首,何也?"襄子曰:"晉陽之事,國危,社稷殆矣。羣臣無不有驕侮之意者,惟赫不失君臣之禮,是以先之。"仲尼聞之曰:"善賞哉!襄子賞一人,而天下爲人臣者莫能失禮也。"
又曰:韓昭侯使人藏蔽衿。侍者曰:"君亦不仁矣。蔽衿不以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聞明君之愛,一顰有爲嚬,一笑有爲笑。今夫衿,豈特顰笑哉!衿之與顰笑,相去遠矣。吾必待之有功,故藏之,未有與也。"(言不謬賞。)
《尹子》曰:範獻子游於河,顧問欒氏之子。舟人舍楫對曰:"君不修政,舟中之人皆欒氏之子。君能反是,欒氏之子其如君何?"獻子稱善,乃賜舟人田百畝,以田易言也。
《淮南子》曰:忠臣之事君也,計功而受貴,不爲苟得;量力而受官,不貪爵祿。其所能者,受之勿辭也。
宋玉等並造集《小言賦》雲:楚王既登雲陽之臺,乃命諸侯大夫景差、唐勒、宋玉等並造《大言賦》,卒而宋玉受賞。王曰:"復能爲《小言賦》者,與之雲夢之田。"玉又爲賦。王曰:"善。"遂賜雲夢之田。
《說苑》曰:晉文公亡時,陶淑狐從。文公反國,行三賞而不及陶淑狐。陶淑狐見咎犯曰:"吾從而亡十有三年,顏色黎黑,手足胝胼。今吾君反國,三賞而不及我也。意者君亡我歟?我有大故歟?子試爲我言之於君。"咎犯言之文公。文公曰:"嘻!我豈忘是子哉!夫高明至賢,德行全成,耽我以道,說我以仁,暴浣我行,昭明我名,使我爲成人者,吾以爲上賞;防我以禮,諫我以義,蕃援我使不得爲非,數引我而請於賢人之門,吾以爲次賞;夫勇壯強御,難在前則居前,難在後則居後,免我於患難之中者,吾又以爲之次。且子獨不聞乎?死人者不如存人之身,亡人者不如存人之國。三行賞之後,而勞苦之士次之;夫勞苦之士,子固爲首矣。吾豈敢忘子哉?周內史叔興聞之曰:"文公其王乎!昔先王先德而後力,文公其當之矣。《詩》雲:'率禮不越。'此之謂也。"
又曰:衛君問於田讓曰:"寡人封侯盡千里之地,賞賜盡御府綿帛,而士不至,何也?"田讓乃對曰:"君之賞賜不可以功及也,君之誅伐不可以理避也。(言不嘗功不辯理也。)猶舉杖而咒狗,張弓而咒雞矣。雖有香餌而不能致害之,必也。"
又曰:齊宣王遊於社山,有閭丘先生長老十三人於路拜謁宣王,王賜之田不租、無徭役,諸老皆拜。閭丘先生獨不拜。王曰:"何也?"對曰:"來見大王,所望者三:願賜臣壽,願賜臣富,願賜臣貴。"王曰:"夫生殺有時,命有長短,非寡人之所制,無以壽先生;倉粟豐盈,備災而畜,無以富先生;大官無缺,小官卑賤,無以貴先生。"閭丘先生曰:"此非謂也。臣所願者,願王選吏平法度,政無苛,如此,臣少得壽焉;春夏秋冬,使之以時,役無煩擾,臣少得富焉;願王出令,使少者敬長,長者敬老,如此,則臣得貴矣。今王賜臣田不租則倉廩虛,無徭役則官無所使,非臣所望也。"王曰:"願屈先生爲相,可乎?"先生曰:"臣願足矣,焉用相乎!"
又曰:趙襄子問王離曰:"國之所以亡者,何也?"對曰:"君吝而能忍,是以亡爾。"襄子曰:"何以爲然也?"曰:"吝則不能賞賢,忍則不能罰罪。賢者不賞,罪者不罰,不亡何也?"
又曰:佛盻於中牟叛,置鑊於庭,召大夫而盟曰:"從我者賞之,不從我者罰之。"田英曰:"吾聞義死者不避鐵鉞之威,義窮者不受軒冕之賜。無義而生,不如有義而死。吾不從也。"乃褰裳就鑊。佛盻止之。及襄子既復中牟之叛,聞田英義,召而賞之。英辭不受,曰:"一人受賞,衆人有慚色。英若受賞,則中牟之士盡愧矣。"
又曰:蘇秦至齊,齊王厚待之。諸大夫嫉之,使人刺秦而不死。齊王出珍寶募求賊,不得。蘇秦垂死,謂齊王曰:"王誠能爲臣求賊者,臣死後,請車裂臣屍於市,詢之曰:'蘇秦爲燕欲亂齊,今日其死,寡人甚喜,故裂之。若得其殺,主重封賞之。'如此,刺臣者必出矣。"齊王從其言,裂屍而詢之,刺秦者果出求賞。
《新序》曰:晉文公獵於澤,有漁父諫曰:"夫鴻鵠厭江海而移入小澤,則有矰繳之患。今君棄宮殿,遊至於此,何行之矣?"文公納諫而還,請賞之。漁父辭曰:"君能尊天,事地,敬神,固國,愛人,薄賦,徭役以時,則臣亦富矣。君若不能,雖有重賞,亦不能保也。"
《呂氏春秋》曰:昔晉文公與楚人戰於城濮,召咎犯而問焉:"楚衆我寡,奈何?"咎犯曰:"臣聞繁禮之君不足於交,繁戰之君不足於詐。君亦詐之而已。"文公又問雍季,雍季曰:"以詐導民,亦一時之利也。"用咎犯之言而敗楚人於城濮,反而爲賞,雍季在上。左右諫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謀也。君用其言而賞後其身,或者不可乎?"文公曰:"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咎犯之言,一時之務也。焉有一時之務先百世之利乎?"
又曰:晉文將伐鄴,趙襄言所以勝鄴之術,文公用之,果勝。還將行賞。襄曰:"君將賞其本乎?賞其末乎?賞其末則驕乘者存,賞其本則臣聞之卻虎。"公召虎,虎曰:"襄言所以勝鄴。鄴既勝,將賞之,曰:蓋聞之於子,請賞子。"虎曰:"言之易,行之難。臣言之者也。"公曰:"子毋(音無)辭。"虎乃受。凡行賞,其博也則多助,今虎非親言者也,賞猶及之此疏遠者,所以盡能竭智者也。晉文亡久矣,歸而因大亂之餘,猶能以霸,其用此歟?
《風俗通》曰:俗說有功得賜金者皆黃金。案:《孫子法》曰:費千金百萬錢。陳平間楚千金,賜二疏金五十斤。此真黃金也,亦爲一萬錢。
《裴氏新書》曰:舟涓有一言之善,晉侯賜萬頃田,辭而不受。晉侯曰:"以此田易彼言也,於子猶有所亡,寡人猶有所得。"
《周生烈子》曰:行賞不洽於仁,是春半半生也;行罰不威,是秋半半死也。半生之春不洽於仁,半死之秋不專於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