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是中華民國初年由北洋政府設館編修,記載了清朝歷史的正史——“清史”的未定稿。全書五百三十六卷,其中本紀二十五卷,志一百四十二卷,表五十三卷,列傳三百一十六卷,以紀傳爲中心。所記之事,上起1616年清太祖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建國稱汗,下至1912年清朝滅亡,共二百九十六年的歷史。
福敏 陳世倌 史貽直 阿克敦 孫嘉淦 梁詩正
福敏,字龍翰,富察氏,滿洲鑲白旗人。康熙三十六年進士,選庶吉士,散館,以知縣待銓。時世宗在藩邸,高宗初就傅,命福敏侍讀。及世宗即位,擢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雍正三年,遷吏部侍郎。出署浙江巡撫。四年,擢左都御史,兼翰林院掌院學士。復出署湖廣總督。沔陽、潛江等十州縣水災,疏請發常平倉穀治賑。謬衝花苗叛,福敏檄貴州兵截後路,以湖廣兵搗其巢,討平之。安陸、荊州被水,疏請老弱婦女治賑如常,而以丁壯修堤,俾民得食而堤亦完。上眷福敏厚,嘗手詔諭曰:“朕令爾暫攝總督,苟得其人,即命往替。近日廊廟中頗乏才,皇子左右亦待爾輔翼。留爾湖廣非得已,宜體朕意勉爲之。”
五年,召還京,授吏部尚書。六年,以巡撫浙江時徇布政使佟吉圖動庫銀,奪職。八年,命協理兵部侍郎,遷左都御史。十年,署工部尚書,協辦大學士,旋署刑部尚書。乾隆三年,擢武英殿大學士,兼工部尚書、翰林院掌院學士。四年,加太保,六年七月,高宗初幸木蘭行圍,福敏疏言:“行圍邊外,內外章奏按期馳送,較宮廷清穆勞逸迥殊。宜朝乾夕惕,清明在躬,從容應之。留京百官,必因事警察,勿使偷惰者得行其私。巡行之日,言路宜舉大利害,不當瑣細瀆陳傷政體。聖祖於獵地平易險阻無不了然,故周旋中度,馳射如神。原皇上籌度於先。弁兵布圍,未必無參差,乞少加從容,俾黽勉從事。弁兵從行日久,資斧不繼,量加恩澤,費無多而惠無窮。”上諭曰:“覽大學士所奏,老成忠懇,補袞陳善,朕皆嘉納焉。”八年,疏陳時政,言:“河防事重,請如災民請賑例,便宜處置,以時上聞。災民流移,情非得已。若有司不善拊循,徒禁越境,致輾轉溝壑,宜加以玩視罪。江南、湖廣偏災,請留南漕賑濟。定數多寡,當出上裁。庶上不虧儲,下足濟食。”疏入,從之。
十年,以疾乞解任,溫詔如所請,加太傅。二十二年,卒,年八十四。福敏嘗有疾,上臨視,及聞其卒,復親奠。賜祭葬,祀賢良祠,諡文端。
福敏性剛正,廓然無城府。直內廷與蔡世遠、雷鋐善,尤服膺朱軾。既乞休,語鋐曰:“此位豈易稱?我浮沉其間,君不我嗤耶?”四十四年,上制懷舊詩,於舊學諸臣皆稱先生,字而不名,言於軾得學之體,於世遠得學之用,於福敏得學之基。六十年二月上丁,釋奠禮成,贈福敏太師,詔言:“沖齡就傅時,啓迪之力多也。”
陳世倌,字秉之,浙江海寧人。父詵,自有傳。世倌,康熙四十二年進士,改庶吉士。自編修累遷侍讀學士,督順天學政。父憂歸,起督江西學政,疏乞終制,得請。雍正二年,服闋,擢內閣學士,出爲山東巡撫。時山東境旱蝗,糧運淺阻,世倌單車周曆,密察災輕重、吏能否,乃視事。趣捕蝗略盡,並疏治運道,世宗書扇以賜。世倌疏言:“社倉通有無、濟豐歉,古今可行。宜令各鄉勸富民輸穀,不限多寡,量予獎勸。舉公正鄉約三人司其出入,官爲稽覈。貧民春貸秋償,石納息二斗,歉則減之,十年後納息一斗。請飭諸行省先就數州縣行之。俟有成效,然後推廣。”下所司議行。又疏請禁回教,上以回教其來已久,限於種人,非蔓延難量。無故欲禁革,徒紛擾,非治理,罷其議。又疏上沿海防衛五事,報可。四年,母憂歸。命治江南水利,坐遲悞奪職,並命赴曲阜督修孔子廟。
高宗即位,起左副都御史。乾隆二年,授倉場侍郎,再遷工部尚書。六年,授文淵閣大學士。是年秋,淮、徐、鳳、泗等處被水,上命侍郎周學健會總督高斌庀工役。世倌屢疏陳行水恤災諸事,上即命乘傳往會學健等察勘。世倌言水勢高下必當親勘,請以通測量術者偕往,從之。十二月,偕學健等疏陳籌畫工役,請待來歲二三月水涸施工。上曰:“世倌臨行奏言歲內可疏,積水盡消,今疏言仍待來歲二三月,其所籌畫皆不過就高斌、周學健所定規模而潤色之,別無奇謀碩畫,何必多此往返乎?”
九年,予假回籍,請致仕,不許。疏言:“道經山東,聞有劇盜就逮。因案關數省,遷延待質。劇盜既鞫得實,宜速誅。請飭山東巡撫定讞,毋使久稽顯戮。”上韙其言。假滿還職,加太子太保。雲南巡撫劾屬吏,例當令總督覆讞。世倌擬旨誤,下吏議奪職,上斥世倌卑瑣不稱大學士,宜如議奪職。又別敕略謂:“朕斥世倌卑瑣,即如世倌與孔氏有連,乃於兗州私營田宅,冀分其餘潤。此豈大臣所爲?今既奪職,下山東巡撫毋令居兗州。”十五年,入京祝嘏,賞原銜。十六年,命入閣辦事,兼管禮部事。二十二年,以老病乞休,詔從其請,加太子太傅。二十三年春,陛辭,御製詩賜之,謂“皇祖朝臣無幾也”。賚銀五千兩,在家食俸。未行,卒,諡文勤。
世倌治宋五子之學,廉儉純篤。入對及民間水旱疾苦,必反覆具陳,或繼以泣。上輒霽顏聽之,曰:“陳世倌又來爲百姓哭矣!”雖中被譴訶,終亮其端謹。其後南巡,猶遣官祭其墓雲。
史貽直,字儆弦,江蘇溧陽人。父夔,康熙二十一年進士,官至詹事。貽直少嫺掌故。三十九年,成進士,年十九。自檢討五遷侍讀學士。雍正初,命在南書房行走,再遷吏部侍郎,歷工部、戶部。命如河南按總督田文鏡劾信陽知州黃振國等,定讞入告。上蔡知縣張球,文鏡所嘗薦,貽直等發其諱盜。下吏議,文鏡疏自劾。覆命如山西按前總督年羹堯領河東鹽政,私其子撓鹽法。七年,覆命如福建按巡撫朱綱劾按察使喬學尹等,並論如律。上獎其公當,命署福建總督。福建水師巡海,挾巿易物蝕關稅,貽直爲申禁。福州、興化、泉州、漳州四府以米少,倉穀不如例糶易,貽直請以臺灣應輸兵米易穀運四府,以次糶舊存新;內地兵戍臺灣,往還擾番社,貽直請下臺灣總兵,戍兵往還,遣裨將檢押:皆如所議行。
八年,調署兩江總督,以本籍疏辭,勿許。授左都御史,仍留兩江。九年,召還。時師徵準噶爾,陝西、甘肅當師行道,任餽餉。命偕侍郎杭奕祿等宣諭化導,旋命協理陝西巡撫,擢兵部尚書,仍留陝西。十年,署巡撫。廷議禁燒鍋,下諸行省。貽直疏言:“年豐糧羨;燒鍋亦民間謀生之一事。當視年事豐歉,審民力盈虛,加以董勸。”上許爲得因時制宜之意。湖廣總督邁柱請疏湖廣荊子關至陝西龍駒寨水道,便轉餉。貽直疏言:“荊子關至龍駒寨,舊有丹河,行兩山間,紆折三百七十里。夏秋間民引以溉田,築堰蓄流,涓滴必爭。雨後山水驟至,纖路輒斷,實不宜於輓運。臣察湖廣轉餉艱難,當於河南府陝州傍河諸州縣積穀,行轉搬之策。浚治丹河,宜若可緩。”上韙貽直言,格邁柱議不行。旋授戶部尚書,總理陝西巡撫。
十三年七月,召還。八月,世宗崩,高宗即位,貽直入對,高宗出世宗遺念衣賜貽直,勖以始終一致。貽直泣,上亦泣不止。貽直疏言:“科道及吏、禮二部宜循舊制用科目;官吏遷擢,捐棄階資,倖進者不以爲公,沉滯者不勝其怨,宜亦循舊制存階級;河南各州縣報墾砂礫山岡,按畝升科,小民鬻兒女以應輸將,州縣官勸捐,有損國體。請簡廉明公正大臣撫綏其地,則情弊立見。”事下總理事務王大臣議行。
尋命署湖廣總督。乾隆元年,疏言:“舊制州縣虧倉穀,議罪:穀一石當銀一兩,時值實不及。諸雜糧皆視穀,尤失平。”部議米一石當銀一兩,穀及諸雜糧皆當銀五錢,著爲令。武昌城西南當江、漢合流處,舊有長堤。貽直令所司履勘重築,自王惠橋至土城磯,堤千三百餘丈,期三歲而畢。湖廣爲兩淮行鹽地,而地錯入川、粵,凡巴東、歸州、道州、寧遠等九州縣民私食川、粵鹽,兩淮鹽政尹會一以爲言。貽直言湖廣行兩淮鹽歲七十餘萬引,諸州縣僻遠,兩淮鹽不至,強而行之,官商且交困。部議如貽直奏。湖南城步等縣苗酋蒲寅山、鳳老一等爲亂,貽直與巡撫高其倬等討平之,上嘉其勞。召還,歷工、刑、兵、吏諸部尚書。七年,命署直隸總督。復召還,協辦大學士。九年,授文淵閣大學士。十一年,加太子太保。
貽直子奕昂,官山東運河道,以巡撫鄂昌薦,命署甘肅布政使。二十年,鄂昌坐事籍沒,得貽直請託狀,上念貽直勤慎,不深罪,令致仕回籍,召奕昂還京。二十二年,上南巡,貽直迎駕沂州,令在家食俸。尋召還,仍授大學士。途中病作,遣御醫就視。至京,命領工部,加太子太傅。二十五年,上以貽直成進士已六十年,賜詩獎爲“人瑞”。尋命遇祀典不必隨班行禮,以肩輿入直。二十七年,貽直乞致仕,命不必兼攝工部,歲加俸五百金。二十八年,卒,年八十二,贈太保,祀賢良祠,諡文靖。
貽直爲政持大體,不苟爲異同。性強記,飭舉止,善爲辭令。年羹堯既誅,世宗問貽直:“汝亦羹堯薦耶?”貽直免冠對曰:“薦臣者羹堯,用臣者皇上。”及事高宗,耄矣,嘗奏事,拜起舒遲。高宗問:“卿老憊乎?”貽直對曰:“皇上到臣年,當自知之。”高宗爲霽顏。
子奕簪,乾隆十年進士,官左春坊左贊善;奕昂,以舉人授刑部員外郎,自署甘肅布政使召還京,旋授福建按察使,再遷兵部侍郎,以口語罷;奕朅,官山西潞安知府,高宗命留京侍貽直,授四品京堂。
阿克敦,字仲和,章佳氏,滿洲正藍旗人。康熙四十八年進士,改庶吉士,授編修。五十二年,充河南鄉試考官。五十三年,上以阿克敦學問優,典試有聲名,特擢侍講學士。五十五年,轉侍讀學士。五十六年,朝鮮國王李焞病目,使求空青,命阿克敦齎賜之。遷詹事。五十七年,擢內閣學士。六十一年,朝鮮國王李昀請立其弟昑爲世弟,命阿克敦偕侍衛佛倫充使冊封。擢兵部侍郎。世宗即位,兼翰林院掌院學士,充聖祖實錄副總裁。雍正元年,命專管翰林院掌院學士,充國史、會典副總裁。復偕散秩大臣舒魯冊封朝鮮國王李昑。三年,授禮部侍郎,兼兵部。四年,調兵部,兼國子監祭酒。
兩廣總督孔毓珣入覲,命阿克敦署總督,兼廣州將軍。奏劾碣石總兵陳良弼索漁船陋規、左翼總兵藍奉以二子冒補把總,倚勢累兵。上嘉阿克敦實奏,命擇勝任之人,具本題參。高要、高明、四會、三水、南海等五縣民瀕江築圩,開竇建徬,引水溉田,謂之“圍基”。江漲多潰決,巡撫楊文乾奏請以最衝改石工,次衝改椿埽,計費數十萬,借帑修築,且議以開捐補款,阿克敦意與相左。五年,疏言:“高要等縣沿江圍基,俱系土工,歲十一月後,有司督率鄉民按畝分工,加卑培薄,民不爲苦,官無所費。江漲不免沖決。但水性不猛,非必石工、椿埽方能抵禦。請仍循舊法,令有司於農隙督民修補。倘江水盛漲,遣吏巡行防沖決,無煩改築費帑。”上爲寢文乾議。尋與毓珣合疏請遣廣南韶道、肇高廉羅道督修諸縣圍基,報聞。蒼梧芋莢山礦民羣聚竊發,阿克敦令捕得其渠,上諭嘉之。
調吏部,署廣東巡撫。劾肇高廉羅道王士俊侵稅羨,上以士俊尚可用,命訓飭遷改。改署廣西巡撫。文乾劾阿克敦聞盜不嚴緝,新會縣得盜,授意改讞,以竊賊詳結;侵粵海關耗銀,令家人索暹羅米船規禮。毓珣亦劾侵太平關耗銀。六年,命奪阿克敦官,下毓珣、文乾會鞫,文乾卒,上遣通政使留保、郎中喀爾吉善會毓珣及署廣東巡撫傅泰嚴鞫,以諱盜、侵耗輕罪,不議坐;令家人索暹羅米船,擬絞。士俊復揭告阿克敦庇布政使官達婪贓,加擬斬監候。七年,山東巡撫費金吾以疏濬江南徐州、沛縣及濟寧、嘉祥諸縣水道,請派員督修。上命釋阿克敦往江南河工效力自贖。
九年,上命撫遠大將軍馬爾賽率師討準噶爾,授阿克敦內閣額外學士,協辦軍務。十一年,命駐紥克拜達裏克督餉。十二年,召還。命偕侍郎傅鼐、副都統羅密使準噶爾,宣諭噶爾丹策零,議罷兵息民。喀爾喀與準噶爾以阿爾泰山樑分界,噶爾丹策零欲以杭愛爲界,收阿爾泰山爲遊牧地。阿克敦與議三日不決,噶爾丹策零遣使吹那木喀從阿克敦等詣京師,請以哲爾格西喇呼魯烏蘇爲喀爾喀遊牧地界。十三年,阿克敦等至京師。上以阿克敦等奏及地圖密寄北路副將軍策棱,令熟籌定議。策棱言準噶爾遊牧不得令過阿爾泰山。議中輟。命阿克敦署鑲藍旗滿洲副都統、工部侍郎。高宗即位,命守護泰陵。
乾隆三年,覆命阿克敦使準噶爾,以侍衛旺紥爾、臺吉額默根爲副,齎敕諭噶爾丹策零議界。噶爾丹策零使哈柳從阿克敦等詣京師,請準噶爾遊牧不越阿爾泰山,而乞移布延圖、托爾和二卡倫入內地。上謂遊牧不越阿爾泰山,已可定議,而移二卡倫不可許。命哈柳齎敕還。
授阿克敦工部侍郎。五年,調刑部,復調吏部。八年,授鑲藍旗滿洲都統。十年,兼翰林院掌院學士。十一年,授刑部尚書。十三年,命協辦大學士。尋解以授傅恆。四月,翰林院進孝賢皇后冊文,清文譯“皇妣”爲“先太后”,上以爲大誤,召阿克敦詢之。阿克敦未候旨已退,上怒,謂阿克敦以解協辦大學士故怨望,奪官,下刑部,當大不敬律,擬斬監候。六月,命在內閣學士上行走,署工部侍郎。七月,擢署刑部尚書,授鑲白旗漢軍都統。十月,兼翰林院掌院學士。十二月,覆命協辦大學士。十四年,金川平,加太子少保。連歲上幸木蘭、幸河南、幸盛京,皆命留京辦事,迭署左都御史、步軍統領。二十年,以目疾乞假,上遣醫視疾。屢乞休,命致仕。二十一年,卒,賜祭葬,諡文勤。子阿桂,自有傳。
阿克敦居刑部十餘年,平恕易簡,未嘗有所瞻顧。一日,阿桂侍,阿克敦曰:“朝廷用汝爲刑官,治獄宜如何?”阿桂曰:“行法必當其罪,罪一分與一分法,罪十分與十分法。”阿克敦怒,索杖,阿桂惶恐求教。阿克敦曰:“如汝言,天下無完人矣!罪十分,治之五六,已不能堪,而可盡耶?且一分罪尚足問耶?”阿桂長刑部,屢舉以告僚屬雲。
孫嘉淦,字錫公,山西興縣人。嘉淦故家貧,耕且讀。康熙五十二年,成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世宗初即位,命諸臣皆得上封事。嘉淦上疏陳三事:請親骨肉,停捐納,罷西兵。上召諸大臣示之,且曰:“翰林院乃容此狂生耶?”大學士朱軾侍,徐對曰:“嘉淦誠狂,然臣服其膽。”上良久笑曰:“朕亦且服其膽。”擢國子監司業。雍正四年,遷祭酒,命在南書房行走。六年正月,署順天府府尹。丁父憂,服未闋,召還京,仍授府尹。進工部侍郎,仍兼府尹、祭酒。十年,調刑部侍郎,尋兼署吏部侍郎。
嘉淦爲祭酒,薦其弟揚淦爲國子監丞。教習宋鎬、方從仁等期滿引見,嘉淦言鎬等皆可用;上詰之,又言從仁實不堪用。上乃大怒,斥嘉淦反覆欺罔,奪職,交刑部治罪,當挾詐欺公律擬斬。上語諸大臣曰:“孫嘉淦太戇,然不愛錢。”命免罪,在戶部銀庫效力行走。嘉淦出獄,徑詣庫。果親王允禮時領戶部,疑嘉淦故大臣,被黜,不屑會計事;又聞蜚語謂嘉淦沽名,收銀皆不足。乃蒞視,嘉淦方持衡稱量,與吏卒雜坐均勞苦。詢所收銀,則別置一所,覆之,無絲毫贏絀。事上聞,上愈重嘉淦。十二年,命署河東鹽政。
十三年八月,高宗即位,召嘉淦來京,以侍郎候補。九月,授吏部侍郎。十一月,遷都察院左都御史,仍兼吏部。嘉淦以上初政,春秋方盛,上疏言:“臣本至愚,荷蒙皇上聖恩,畀以風紀重任。日夜悚惶,思竭一得之慮;而每月以來,捧讀聖訓,剴切周詳,仁政固已舉行,臣愚更無可言。所欲言者,皇上之心而已。皇上之心,仁孝誠敬,明恕精一,豈復尚有可議?而臣猶欲有言者,正於心無不純、政無不善之中,竊鰓鰓私憂過計而欲預防之也。治亂之循環,如陰陽之運行。陰極盛而陽生,陽極盛而陰姤。事當極盛之地,必有陰伏之機。其機藏於至微,人不能覺;及其既著,積重而不可返。此其間有三習焉,不可不慎戒也。主德清則臣心服而頌,仁政行則民身受而感,出一言而盈廷稱聖,發一令而四海謳歌,在臣民本非獻諛,然而人主之耳則熟於此矣。耳與譽化,非譽則逆,始而匡拂者拒,繼而木訥者厭,久而頌揚之不工者亦絀矣。是謂耳習於所聞,則喜諛而惡直。上愈智則下愈愚,上愈能則下愈畏,趨蹌諂脅,顧盻而皆然,免冠叩首,應聲而即是。此在臣工以爲盡禮,然而人主之目則熟於此矣。目與媚化,非媚則觸,故始而倨野者斥,繼而嚴憚者疏,久而便辟之不巧者亦忤矣。是謂目習於所見,則喜柔而惡剛。敬求天下之事,見之多而以爲無足奇也,則高己而卑人;慎辨天下之務,閱之久而以爲無難也,則雄才而易事;質之人而不聞其所短,返之己而不見其所失。於是乎意之所欲,信以爲不逾,令之所發,概期於必行矣。是謂心習於所是,則喜從而惡違。三習既成,乃生一弊。何謂一弊?喜小人而厭君子是也。今夫進君子而退小人,豈獨三代以上知之哉?雖叔季之君,孰不思用君子?且自智之君,各賢其臣,孰不以爲吾所用者必君子而決非小人?乃卒之小人進而君子退者,無他,用才而不用德故也。德者君子之所獨,纔則君子小人共之,而且小人勝焉。語言奏對,君子訥而小人佞諛,則與耳習投矣。奔走周旋,君子拙而小人便辟,則與目習投矣。即課事考勞,君子孤行其意而恥於言功,小人巧於迎合而工於顯勤,則與心習又投矣。小人挾其所長以善投,人主溺於所習而不覺,審聽之而其言入耳,諦觀之而其顏悅目,歷試之而其才稱乎心也,於是乎小人不約而自合,君子不逐而自離。夫至於小人合而君子離,其患可勝言哉?而揆厥所由,皆三習爲之蔽焉。治亂之機,千古一轍,可考而知也。我皇上聖明臨御,如日中天,豈惟並無此弊,抑且並無此習。然臣正及其未習也而言之,設其習既成,則或有知之而不敢言,抑或言之而不見聽者矣。今欲預除三習,永杜一弊,不在乎外,惟在乎心,故臣原言皇上之心也。語曰:‘人非聖人,孰能無過?’此淺言也。夫聖人豈無過哉?惟聖人而後能知過,惟聖人而後能改過。孔子謂五十學易,可無大過。文王視民如傷,望道如未之見。是故賢人之過,賢人知之,庸人不知也。聖人之過,聖人知之,賢人不知也。慾望人繩愆糾謬而及於其所不知,難已。故望皇上聖心自懍之也。反之己真知其不足,驗之世實見其未能,故常欿然不敢自是。此不敢自是之意,流貫於用人行政之間,夫而後知諫爭切磋,愛我良深,而諛悅爲容者,愚己而陷之阱也;夫而後知嚴憚匡拂,益我良多,而順從不違者,推己而墜之淵也。耳目之習除,取捨之極定,夫而後衆正盈朝,太平可睹矣。不然,自是之根不拔,則雖斂心爲慎,慎之久而覺其無過,則謂可以少寬;厲志爲勤,勤之久而覺其有功,則謂可以少慰。此念一轉,初亦似於天下無害,而不知嗜慾燕安功利之說,漸入耳而不煩,而便辟善柔便佞者,亦熟視而不見其可憎。久而習焉,或不自知而爲其所中,則黑白可以轉色,而東西可以易位。所謂機伏於至微而勢成於不可返者,此之謂也。大學言‘見賢而不能舉,見不賢而不能退’,至於好惡拂人之性;而推所由失,皆因於驕泰,驕泰即自是之謂也。由此觀之,治亂之機,轉於君子小人之進退;進退之機,握於人主之一心;能知非則心不期敬而自敬,不見過則心不期肆而自肆。敬者君子之招而治之本也,肆者小人之媒而亂之階也。然則沿流溯源,約言蔽義,惟望我皇上時時事事常守此不敢自是之心,而天德王道舉不外乎此矣。”疏上,上嘉納,宣示。遷刑部尚書,總理國子監事。河南鄭州有疑獄,命使者往勘,仍不得實。上命嘉淦往訊,得其冤狀十餘人盡脫之。乾隆三年四月,遷吏部尚書,仍兼管刑部事。九月,直隸總督李衛劾總河朱藻貪劣誤工,命偕尚書訥親往鞫,得實,論如律。
十月,授直隸總督。時畿輔酒禁甚嚴,罹法者衆。嘉淦疏言:“前督李衛任內,一年中獲私釀三百六十四案,犯者千四百餘名。臣抵任一月,獲私釀七十八案,犯者三百五十餘名。此特申報者耳,府、廳、州、縣自結之案,尚復不知凡幾。吏役兵丁已獲而賄縱者,更不知凡幾。此特犯者之正身耳,其鄉保鄰甲、沿途店肆、負販之屬牽連受累者,又復不知凡幾。一省如是,他省可知。皇上好生恤刑,命盜案自罹重闢,尚再三酌議,求一線可原之路。今以日用飲食之故,官吏兵役以私釀爲利藪,百姓弱者失業,強者犯令,鹽梟未靖,酒梟復起,天下騷然,殊非政體。臣前言酒禁宜於歉歲,不宜於豐年,猶屬書生謬論。躬蒞其事,乃知奪民之貲財而狼藉之,毀民之肌膚而敲撲之,取民之生計而禁錮之。饑饉之餘,民無固志,失業既重,何事不爲?歉歲之不可禁,乃更甚於豐穰。周禮荒政,舍禁去譏,有由然也。且也酒禁之行,無論適以擾民,而實終不能禁。借令禁之不擾,且能永禁,而於貧民生計,米穀蓋藏,不惟無益,抑且有損。夫作酒以糜穀,此爲黃酒言也,其麴必用小麥,其米則需睟稉,皆五穀之最精。若燒酒則用高粱,佐以豆皮、黍殼、穀糠,麴以大麥爲之,本非朝夕所食,而豆皮、黍殼、穀糠之屬,原屬棄物,雜而成酒,可以得價,其糟可飼六畜。化無用爲有用,非作無益害有益也。今欲禁燒酒而並禁黃酒,則無以供祭祀、賓客、養老之用。若不禁黃酒止禁燒酒,省大麥、高梁之粗且賤者,而倍費小麥、睟稉之精且貴者,臣所謂無益於蓋藏也。百工所爲,皆需易之以粟,太貴則病末,太賤則傷農,得其中而後農末俱利。故農有歉荒,亦有熟荒,十年以內,歉歲三而豐歲七,則粟宜有所泄,非但積之不用而已。今北地不種高粱,則無以爲薪、席、屋牆之用,種之而用其稭稈,則其顆粒宜有所售。燒鍋既禁,富民不買高粱,貧民穫高粱,雖賤價而不售。高粱不售,而酒又爲必需之物,則必賣米穀以買黃酒。曏者一歲之內,八口之家,賣高粱之價,可得七八兩,今止二三兩矣;而買黃酒之價,則需費七八兩。所入少而所出多,又加以粃糠等物堆積而不能易錢,自然之利皆失。日用所需,惟糶米麥。糶而售,則家無蓋藏;糶而不售,則百用皆絀。臣所謂有損於生計者此也。小民趨利,如水就下。利所不在,雖賞不爲。利之所在,雖禁彌甚。燒鍋禁則酒必少,酒少則價必貴,價貴而私燒之利什倍於昔。什倍之利所在,民必性命爭焉。孟子曰‘君子不以所養人者害人’,本爲民生計,而滋擾乃至此,則立法不可不慎也。”疏上,詔弛禁。
民王宰謀得諸生馬承宗產,賄太監劉金玉等投獻貝勒允祐門下,嘉淦疏請交刑部具讞,上嘉其能執法。民焦韜被誣坐邪教,株連者數百人,嘉淦白其枉。民紀懷讓食料豆汁染衣,會村有賊殺人,偵者以爲血,誣服。決有日,正定知府陳浩廉得冤狀,嘉淦親鞫,雪懷讓。
尋命兼管直隸河工,嘉淦議治永定河。初至官,即請於金門閘上下多建草壩,使河流漸復故道。四年正月,復疏請於金門閘下增設草壩一,引永定河歸故道,自中亭、玉帶達天津歸海。得旨,偕總河顧琮悉心經理。嘉淦復疏言:“天津南北運河與澱河會於西沽以入於海河。南運河水濁,久必淤墊,況通省之水皆匯於此,秋潦時至,宣泄不及。大學士鄂爾泰曾奏準於靜海獨流疏引河,實下游治水之關鍵。但開河易,達海難,設中途梗阻,必更漫溢爲患。且海口開深,又恐潮水倒灌。臣等現勘通省水道,凡衆河交會及入澱、入海之路,有急宜修濬者,即於今夏興修。”報聞。五月,晉太子少保。
五年九月,疏言:“直隸經流之大者,永定、子牙、南運、北運四河,與東西兩澱。治永定河,擬於葉澱之東疏引河,由西沽北入海;治子牙河,擬濬新河,引上游諸水入澱,開舊河東堤,使漸由西沽南入海;治北運河,兩岸去沙裁直,濬減河,培堤岸;治南運河,兩岸築遙堤,濬河使行正溜,安陵鎮建閘,濬減河三十餘裏,入老河口達於海;治西澱,擬開白溝河故道以入中亭,九橋南別疏一河,並濬青門河別派分流,下游已暢達,復將金門閘西引河改由東道,於苑家口疊道建木橋五,使瀝水通行;治東澱,擬濬上游三岔河令寬深,楊家河、卞家河窪諸處疏引河,並行而東會於西沽,庶使四河順軌,兩澱暢泄。”又引永定河改歸故道,各工俱全,上嘉之。時江南總督高斌入都,上命會同嘉淦議河務,十月,合疏言:“永定河當於固安南、霸州北順流東下,接東澱達西沽入海,則上游漲水自消。霸州北當築堤護城,保定縣西新莊至城東路甿村堤根逼溜,應加寬厚,其路甿村東至艾頭村接營田圍埝約五十餘裏,擬築月堤作重障。”嘉淦方銳意引永定河歸故道,河溢,傍河諸州縣被水。六年正月,諭曰:“朕聞永定河經理未善,固安、良鄉、涿州、雄縣、霸州諸州縣田畝往往被淹,孫嘉淦不能辭其責也。”於是命大學士鄂爾泰蒞勘,請暫塞金門閘上游放水口,嘉淦奏:“旋開旋築,實與放水本意相左,將來泥沙壅入玉帶,恐爲患更大。”諭曰:“此奏固是,然鄂爾泰慎重,欲籌萬全,卿不必固執己見。卿此事自任甚力,而料理未善,朕不能爲卿諱。然朕終以卿爲是者,不似顧琮爲遊移巧詐之計耳。”其後上巡天津,閱中亭河工,賦詩紀事,猶病嘉淦之失計也。
是年八月,調湖廣總督。七年五月,疏言:“內地武弁不得干預民事。苗疆獨不然,文員不敢輕入峒寨,但令差役催科,持票滋擾而已。爭訟劫殺之案,皆委之於武弁,威權所及,攤派隨之。於是因公科斂,文武各行其令;因事需索,兵役競逞其能;甚至沒其家貲,辱及婦女。苗民不勝其忿,與之並命,而嫌釁遂成。爲大吏者,或剿或撫,意見各殊。行文查勘,動經數月。苗得聞風豫備,四處句連,飲血酒,傳木刻,亂起甚易,戡定實難。幸就削平,而後之人仍蹈前轍,搜捕株連,滋擾益甚。苗、瑤無所告訴,乘隙復動,惟力是視。歷來治苗之官,既無愛養之道,又乏約束之方。無事恣其侵漁,有事止於剿殺。剿殺之後,仍事侵漁。侵漁既久,勢必又至剿殺。長此循環,伊於胡底。語曰:‘善爲政者,因其勢而利導之。’苗人散居,各有頭人。凡作奸窩匪之處,兵役偵之而不得者,頭人能知之;鬥爭劫殺之事,官法繩之而不解者,頭人能調之。故治苗在治頭人,令各寨用頭人爲寨長。一峒之中,取頭人所信服者爲峒長,使各約束寨長而聽於縣令。衆苗有事,寨長處之不能,以告峒長;又不能,以告縣令。如是,則於苗疆有提綱挈領之方,於有司自收令行禁止之效。且峒長數見牧令,有爭訟可告官區處,而無仇殺之舉。牧令數見峒長,有條教可面飭遵行,而無吏役熒蔽之患。擾累既杜,則心志易孚。所謂立法簡易,因其俗而利導者也。”
八年正月,命署福建巡撫,未赴,湖南糧道謝濟世劾善化知縣樊德貽、衡陽知縣李澎浮收漕米,巡撫許容庇德貽等,疏劾濟世,下嘉淦察讞。長沙知府張琳按衡陽丁役,得浮收狀,申署糧道倉德,布政使張璨致書倉德,請易府牒。倉德持不可,以其實揭報嘉淦及漕運總督顧琮。嘉淦欲寢其事,而顧琮以上聞。御史胡定復論劾倉德,又揭都察院,上遣侍郎阿里袞往按,直濟世。上責嘉淦徇庇,奪官,責修順義城工。
九年,授宗人府府丞。十年,遷左副都御史。十二年,以老乞休,許之。十四年,召來京,直上書房。十五年正月,授兵部侍郎。八月,擢工部尚書,署翰林院掌院學士。十七年,進吏部尚書、協辦大學士。十八年十二月,卒,年七十有一,諡文定。
嘉淦居官爲八約,曰:“事君篤而不顯,與人共而不驕,勢避其所爭,功藏於無名,事止於能去,言刪其無用,以守獨避人,以清費廉取。”用以自戒。既以直諫有聲,乾隆初,疏匡主德,尤爲時所慕。四年,京師市井傳嘉淦疏稿論劾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等,高宗諭步軍統領、巡城御史嚴禁。十六年,或又傳嘉淦疏稿斥言上失德有五不可解、十大過,雲貴總督碩色以聞。命求所從來,遣使者督讞。轉相連染,歷六省,更三歲,乃坐江西衛千總盧魯生僞爲,罪至死。高宗知無與嘉淦事,眷不替,嘉淦益自抑。嘗著書述春秋義,自以爲不足,毀之。
子孝愉,以廕生授刑部主事,官至直隸按察使。
梁詩正,字養仲,浙江錢塘人。雍正八年進士及第,授編修。累遷侍講學士。十三年,以母憂歸。高宗即位,召南書房行走。乾隆三年,補侍讀學士。累遷戶部侍郎。詩正疏言:“八旗除各省駐防與近京五百里俱聽屯種,餘並隨旗駐京。皇上爲旗人資生計者,委曲備至,而旗人仍不免窮乏。蓋生齒日繁,若不使自爲養,而常欲官養之,勢有不能。臣謂非屯田不可。今內地無閒田,興、盛二京膏腴未盡闢。世宗時,欲令黑龍江、寧古塔等處分駐旗人耕種,已有成議,未及舉行。今不早爲之所,數百年後,旗戶十倍於今。以有數之錢糧,贍無窮之生齒,使取給於額餉之內,則兵弁之關支,不足供閒散之坐食;使取給於額餉之外,則民賦不能加,國用不能缺。戶口日繁,待食者衆,無餘財給之,京師亦無餘地處之。惟有酌派戶口,散列邊屯,使世享耕牧之利,以時講武,亦以實邊。諸行省綠營馬步兵餉,較康熙年間漸增至五六百萬。在各標營、鎮協每處浮數十百名,不覺其多;在朝廷合計兵餉,則冗額歲不下數十百萬。各省錢糧,大半留充兵餉,其不敷者,鄰省協撥,而解部之項日少。向來各營多空糧,自雍正元年清查,此弊盡除。是近年兵額但依舊制,已比前有虛實之別。況直省要害之地,多滿洲駐防,與各標營、鎮協聲勢聯絡,其增設兵額可以裁汰者,宜令酌定數目,遇開除空缺,即停止募補。庶將來營制漸有節省,而現在兵丁無苦裁汰。”
十年,擢戶部尚書,詩正疏言:“每歲天下租賦,以供官兵俸餉各項經費,惟餘二百餘萬,實不足備水旱兵戈之用。今雖府庫充盈,皇上宜以節儉爲要,勿興土木之工、黷武之師,庶以持盈保泰。”十三年,調兵部尚書。十四年,加太子少師,兼刑部尚書、翰林院掌院學士、協辦大學士。
十五年,調吏部尚書。御史歐堪善疏劾詩正徇庇行私,上召諸大臣及堪善廷詰。所劾皆無據,惟翰林院輪班引見,偶有越次。上諭曰:“梁詩正職在內廷,不過文學供奉,朕何如主,而謂諸臣能恣行其胸臆乎?至小小瞻徇私情,則不獨詩正,諸大臣恐俱未能盡絕。如張廷玉掌院三十年,引見越次,不知凡幾,何以未聞論劾?詩正有此一二可議,即被論劾,得以知所儆省,未始非福。堪善之言,當以爲感,不當以爲怨也。”會御史儲麟趾劾四川學政朱荃匿喪,上詢詩正,詩正對失指,下吏議,當奪職,命留任。
十六年,從上南巡,詩正父文濂年八十,予封典。十七年,疏乞終養。二十三年,丁父憂,召署工部尚書。二十四年,調署兵部尚書。二十五年,服闋,真除,仍命協辦大學士,兼翰林院掌院學士。二十八年,授東閣大學士,加太子太傅。尋卒,諡文莊。
子同書,舉人,賜進士,官至翰林院侍讀;敦書,官至兵部右侍郎。
論曰:福敏以謹厚爲高宗師。世倌、貽直立朝有風節,雖坐譴,皆近私,大德不逾,卒不以相掩。阿克敦惇大而清介。嘉淦諤諤,陳善閉邪,一朝推名疏。詩正論八旗當行邊屯,綠營當停募補,掌國計雖歲有餘,惓惓惟懼不足,其慮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