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家語》又名《孔氏家語》,或簡稱《家語》,是一部記錄孔子及孔門弟子思想言行的著作。今傳本《孔子家語》共十卷四十四篇,魏王肅注,書後附有王肅序和《後序》。《後序》實際上分爲兩部分,前半部分內容以孔安國語氣所寫,一般稱之爲《孔安國序》,後半部分內容爲安國以後人所寫,故稱之爲《後孔安國序》,其中收有孔安國的孫子孔衍關於《家語》的《奏言》。
季桓子穿井,獲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使問於孔子曰:“吾穿井於費,而於井中得一狗,何也?”孔子曰:“丘之所聞者,羊也。丘聞之,木石之怪夔蝄蜽,水之怪龍罔象,土之怪羵羊也。”
吳伐越,隳會稽,獲巨骨一節,專車焉。吳子使來聘於魯,且問之孔子,命使者曰:“無以吾命也。”賓既將事,乃發幣於大夫,及孔子,孔子爵之。既徹俎而燕,客執骨而問曰:“敢問骨何如爲大?”孔子曰:“丘聞之,昔禹致羣臣於會稽之山,防風后至,禹殺而戮之,其骨專車焉。此爲大矣。”客曰:“敢問誰守爲神?”孔子曰:“山川之靈,足以紀綱天下者,其守爲神;社稷之守爲公侯,山川之祀者爲諸侯,皆屬於王。”客曰:“防風何守?”孔子曰:“汪芒氏之君,守封嵎山者,爲漆姓。在虞、夏、商爲汪芒氏,於周爲長翟氏,今曰大人。”有客曰:“人長之極幾何?”孔子曰:“焦僥氏長三尺,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數之極也。”
孔子在陳,陳惠公賓之於上館。時有隼集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其長尺有咫。惠公使人持隼,如孔子館而問焉。孔子曰:“隼之來遠矣,此肅慎氏之矢。昔武王克商,通道於九夷、百蠻,使各以其方賄來貢,而無忘職業。於是肅慎氏貢楛矢、石砮,其長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遠物也,以示後人使永鑑焉,故銘其括曰:‘肅慎氏貢楛矢。’以分大姬,配胡公,而封諸陳。古者分同姓以珍玉,所以展親親也;分異姓以遠方之職貢,所以無忘服也。故分陳以肅慎氏貢焉。君若使有司求諸故府,其可得也。”公使人求,得之金牘,如之。
郯子朝魯,魯人問曰:“少皓氏以鳥名官,何也?”對曰:“吾祖也,我知之。昔黃帝以雲紀官,故爲雲師而云名,炎帝以火,共工以水,大昊以龍,其義一也。我高祖少皓摰之立也,鳳鳥適至,是以紀之於鳥,故爲鳥師而鳥名。自顓頊氏以來,不能紀遠,乃紀於近,爲民師而命以民事,則不能故也。”孔子聞之,遂見郯子而學焉。既而告人曰:“吾聞之,天子失官,學在四夷,猶信。”
邾隱公朝於魯,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高,其容仰;定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將有死亡焉?夫禮、生死存亡之體。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以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高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爲主,其先亡乎?”夏五月,公薨。又邾子出犇。孔子曰:“賜不幸而言中,是賜多言。”
孔子在陳,陳侯就之,燕焉。子游行路之人云:“魯司鐸災,及宗廟。”以告孔子。子曰:“所及者其桓、僖之廟。”陳侯曰:“何以知之?”子曰:“禮,祖有功而宗有德,故不毀其廟焉。今桓、僖之親盡矣,又功德不足以存其廟,而魯不毀,是以天災加之。”三日,魯使至。問焉,則桓、僖也。陳侯謂子貢曰:“吾乃今知聖人之可貴。”對曰:“君之知之,可矣,未若專其道而行其化之善也。”
陽虎既犇齊,自齊犇晉,適趙氏。孔子聞之,謂子路曰:“趙氏其世有亂乎!”子路曰:“權不在焉,豈能爲亂?”孔子曰:“非汝所知。夫陽虎親富而不親仁,有寵於季孫,又將殺之,不克而犇,求容於齊;齊人囚之,乃亡歸晉。是齊、魯二國已去其疾。趙簡子好利而多信,必溺其說而從其謀,禍敗所終,非一世可知也。”
季康子問於孔子曰:“今周十二月,夏之十月,而猶有螽,何也?”孔子對曰:“丘聞之,火伏而後蟄者畢,今火猶西流,司歷過也。”季康子曰:“所失者幾月也?”孔子曰:“於夏十月,火既沒矣,今火見,再失閏也。”
吳王夫差將與哀公見晉侯。子服景伯對使者曰:“王合諸侯,則伯率侯牧以見於王;伯合諸侯,則侯率子男以見於伯,今諸侯會,而君與寡君見晉君,則晉成爲伯矣。且執事以伯召諸侯,而以侯終之,何利之有焉?”吳人乃止。既而悔之,遂囚景伯。伯謂太宰嚭曰:“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王,季辛而畢,何也世有職焉,自襄已來,未之改也。若其不會,祝宗將曰:‘吳實然。’”嚭言於夫差。歸之,子貢聞之,見於孔子曰:“子服氏之子拙於說矣,以實獲囚,以詐得免。”孔子曰:“吳子爲夷德,可欺而不可以實。是聽者之蔽,非說者之拙。”
叔孫氏之車士,曰子鋤商,採薪於大野,獲麟焉;折其前左足,載以歸。叔孫以爲不祥,棄之於郭外,使人告孔子曰:“有麇而角者何也?”孔子往觀之,曰:“麟也。胡爲來哉?胡爲來哉?”反袂拭面,涕泣沾衿。叔孫聞之,然後取之。子貢問曰:“夫子何泣爾?”孔子曰:“麟之至,爲明王也。出非其時而見害,吾是以傷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