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二百二十卷,清畢沅撰。此書付刻未及半,畢沅生前僅初刻一○三卷,畢家因貪污遭籍沒而止,書稿散佚,桐鄉馮集梧買得全稿補刻成二百二十卷。《續資治通鑑》跟《資治通鑑》有不少出入,續通鑑大量引用舊史原文,敘事詳而不蕪;僅有取捨剪裁,而無類似溫公的改寫熔鍊,亦無“畢沅曰”等各家史論。《續資治通鑑》作者雖掛名畢沅,然名家錢大昕、邵晉涵、章學誠、洪亮吉、黃仲則等均參預其事,此書實成於衆人之手。梁啓超對該書評價極高,認爲“有畢《鑑》則各家續《鑑》皆可廢也”。
起強圉協洽九月,盡十二月,凡四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文武昭仁憲孝皇帝建炎元年(金天會五年)
九月,戊子朔,詔:“諸軍團結五人爲伍等指揮並罷。”
己丑,建州軍亂。
先是調建卒往守滑州,爲金人攻退,故例當得御甲錢,轉運使不時與。是日大閱,軍校張員等作亂,殺福建轉運副使毛奎、判官曾伃,執守臣直龍圖閣張勤;提舉常平公事陳桷檄朝請郎王淮將士軍射士討之,不能克。後詔奎、伃各官其子孫一人。
範瓊屢與李孝忠戰,敗績。會諸郡兵皆至,瓊與都統制官喬仲福及孝忠戰於復州之雲澤,大敗之。
辛卯,河北經制使馬忠,貶秩二等,坐逗遛不進也。
先是河東之民,所在出攻城邑,皆用建炎年號。又有紅巾軍,於澤、潞間嘗劫宗翰寨,故金捕紅巾甚急,然真紅巾不可得,多殺平民亡命者。忠受命經制,畏敵不敢前。是時命帶御器械鄭建雄知河陽府,而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閭勍助之,忠仍逗遛,故坐貶。於是黃潛善、汪伯彥共政,方決策奉帝如東南,無復經制兩河之意。
詔:“江、池、饒、建州所鑄錢,以‘建炎通寶’爲文。”
甲午,命知揚州呂頤浩修城池,發運副使李祐等爲隨軍轉運使,以將南遷也。
初,命兩浙提點刑獄公事周格、高士曈督捕杭寇,士曈,戚里子也,欲招安之。翟汝文奏:“今浙東與經制司槍杖手合萬人,兵勢已盛,而憲臣意在黨賊,已受其降。今杭賊猖獗,至於主帥橫死,漕臣斷言,而反寵以官,是誘人作賊也。”賊乃遣其黨往秀州誘士曈及顧彥臣來杭州受降。士曈素隊入城北,賊百餘騎突出,賴鮑貽遜下槍杖手在北門,始獲免。既而格亦領兵至,士曈始約日進兵,然諸軍爲賊誘去者甚衆。
先是辛道宗奉詔討賊,軍行至鎮江府,守臣趙子崧犒賜其厚,道宗掩有之,行次嘉興,始給軍士人五百錢,衆怒,潰去者六百人,道宗奔還鎮江。衆擁高勝爲首,勝舊爲太行山盜,名高託天。亂兵攻秀州,守臣直龍圖閣趙叔近城守,人遺以綺四縑,賊乃北趨平江府。
丁酉,詔:“荊、襄、關、陝、江、淮,皆備巡幸,並令因陋就簡,飲食不事豐美,亭傳僅備風雨,橋樑舟楫,取足濟渡,道路毋治,官吏毋出,有司百吏敢搔擾者,重置於法。惟軍馬芻糧,必務豐潔,將士寨柵,必令寬爽。播告諸道,使聞知焉。”
己亥,皇子旉爲檢校少保、集慶軍節度使,封魏國公。
庚子,道君皇帝、淵聖皇帝自燕山徙居中京,居相府院。時嗣濮王仲理等千八百餘人尚在燕,金人計口給糧,監視嚴密,宗室死者甚衆。中書侍郎陳過庭亦在燕,宗翰議縱遣之:俄押赴顯州,令厚加養濟。
宗澤自河北引兵還京師。
辛丑,杭賊夜劫提點刑獄周格寨,殺之;提刑司所統蘇、秀兵,遂入杭與賊合。時格所部淮南兵不肯從,盡爲浙兵所害。賊復以金帛遣人誘諸郡不逞,使據城相應。翟汝文慮變生肘腋,遂引兵還越州,賊勢愈熾。
壬寅,詔遣官具舟奉迎太廟神主赴揚州。命孟忠厚幹辦禮儀公事,合用禮器,隨宜充代,薦新物,令本州酌量應付。
直祕閣、河北西路招撫司參謀官王珪升招撫判官,代張所也。於是所落直龍圖閣,嶺南安置,死貶所。
乙巳,詔:“沿河控扼州縣,團結民兵,明遠斥候;若金人慾乘船渡河,先使善沒水手鑽穴其舟,併力掩殺,上下應援,毋爲自守之計。有能沒兩舟者,白身與進義副尉。沿海州軍依此。”
初,宗澤募義士守京城,且造決勝戰車千二百乘,每乘用五十有五人,運車者十有一,執器械輔車者四十有四,回施曲折,可以應用。又據形勝,立二十四壁於城外,駐兵數萬。澤往來案視試之,週而復始。沿大河鱗次爲壘,結連兩河山水寨及陝西義士,開五丈河以通西北商旅。京畿瀕河七十二里,命十六縣分守之,縣各四里有奇,皆開濠,深廣丈餘,於其南植鹿角。又團結班直諸軍及民兵之可用者。乃上表請車駕還京,不報。
丁未,中書舍人劉珏言:“近擢黃潛厚爲戶部尚書,潛厚乃潛善親兄,祖宗以來,未有弟爲宰相,兄爲八座,而同居一省者。惟蔡京專政,無所忌憚,京爲左相,則卞爲元樞,京領三省,則攸領密院。聞潛厚、潛善皆有章疏,陛下從而允之,亦所以全其守法之美。”疏入,乃改命。
金主詔:“內地諸路,每耕牛一具,賦粟五斗,以備歉歲。”
戊申,李孝義、張世引步騎數萬襲德安府,詐稱來受招。守臣陳規登城,視其營壘,曰:“此詐也。”中夜,孝義引兵圍城,規已爲之備,大敗之,孝義遁走。
河北招撫司都統制王彥,率裨將岳飛等所部七千人渡河。金兵盛,彥不敢進,飛獨引所部鏖戰,奪其纛而舞,諸軍爭奮,遂拔新鄉。
己酉,募兵入貲授官,自迪功郎以下凡六等。尋命每路以監司一員董其事。
軍賊高勝等入常州。
先是勝等過平江,奉直大夫趙研乘城,誘勝使入,臠之。衆懼而退,推其徒趙萬爲首,至無錫,李綱時方寓居,出家財散賊,乃去。至常州,守臣何袞恬不爲備,賊入城,大掠三日,執通判曾緯而去。
庚戌,始通當三大錢於淮、浙、荊湖諸路,用張愨請也。
政和舊法,當三大錢止行於京畿東、西及河東、北,由是東南小平錢甚重而物輕,西北反是。愨言:“大錢始不行於東南,慮私鑄耳。其後改當十爲當三,自無私鑄之利,何爲而不可行?”況財貨皆出於東南,常慮錢寶不足於交易。望詔三省參論,以革因循之弊。”從之。
時更軍旅之後,諸道財賦,亡於兵火,委於川途,乾沒於胥吏者,不可勝計。愨在河朔時,以心計爲帝所知,自長地官至於執政,帝獨委以理財。嚴明通敏,文移所至,東南諸路惕息承命,國用賴以毋乏。然愨在中書,至於自作酒肆,議者以爲苛碎焉。
辛亥,金主賜元帥右監軍完顏希尹、萬戶尼楚赫券書,除赦所不原,餘悉不問。
壬子,詔賜張邦昌死。
始,李綱議誅邦昌,黃潛善、汪伯彥皆持不可。及是聞金以廢邦昌爲詞,複用兵。帝將南遷,而邦昌在長沙,乃詔湖南撫諭官馬伸曰:“張邦昌初聞以權宜攝國事,嘉其用心,寵以高位。雖知建號肆赦,度越常格,優支賞錢數百萬緡,猶以迫於金人之勢。比因鞫治它獄,始知在內衣赭衣,履黃裀,宿福寧殿,使宮人侍寢,心跡如此,甚負國家。尚加惻隱,不忍顯肆朝市,只令自裁;全其家屬,令潭州日給口糧,常切拘管。”伸至潭,邦昌讀詔已。徘徊退避,不忍自盡。執事共迫之,乃登平楚樓而縊。於是高州流人王時雍亦伏誅。
甲寅,詔:“行在及東京百司官,如擅離任所,並停官根捕,就本處付獄根勘。”
乙卯,詔:“成都、京兆、襄陽、荊南、江寧府、鄧、潭州,皆備巡幸。”
宗澤覆上疏,略謂:“本朝提封萬里,京師號爲腹心,宗廟社稷所在,民人依之。今兩河雖未敉寧,猶一手臂之不伸;乃欲並腹心而棄之,豈祖宗付託之意,與睽睽萬目所以仰望之心!昔景德間,契丹侵澶淵,警報一聞,中外震恐。是時王欽若江南人,勸幸金陵,陳堯佐蜀人,勸幸蜀都,惟寇準請帝親征,卒用成功。臣何敢望準,然不敢不以章聖望陛下也。且臣奉迎鑾輿還都而後,即當身率諸道之兵,直趨兩河之外,親迎二聖,雪靖康一再之恥,然後奉觴玉殿,以爲億萬斯年之賀,臣之志願始畢。”上疏後,澤復營繕宗廟、宮室、臺省,又以樂門乃迴鑾奉迎之地,特增修之。
王彥及金人戰於新鄉縣,敗績。兵潰,顏奔太行山。岳飛以單騎持丈八鐵槍刺殺金帥於陳,金人爲退卻。
初,彥既得新鄉,傳檄諸郡。金人以爲大軍之至,率衆數萬薄彥壘,圍之,彥兵寡,且器甲疏略,乃決圍出。敵盡銳追擊,彥與麾下數十人馳赴之,所向披靡,轉戰十數裏,弓矢且盡,會日暮,得免。彥收散亡,得七百餘人,保共城縣西山。部曲感其義,皆面刺“赤心報國”字,。未幾,兩河響應,忠義民兵首領傅選、孟德、劉澤、焦文通等皆附之,綿亙數百里,金人患之。
是日,賊趙萬人鎮江府境,守臣趙子崧遣將逆擊于丹徒,調鄉兵乘城爲備。府兵敗歸,鄉兵驚潰,子崧率親兵保集焦山寺。賊逾城人,遂據鎮江。
初,傅雱既見金完顏希尹於雲中,留彌月。會制置使張渙、招撫使張所遣兵渡河,皆失利,渙爲亂軍所殺。金以用兵責使者,雱遜謝。希尹乃以國書授雱等還,書中索河北人之在南者及爲夏人請熙寧以來侵地,又欲於河陽置榷場以通南貨,雱受書以歸。金人無聘幣,伴使李侗自以乳香、白金等贐之。
金人遣直史館王樞持冊使高麗。
冬,十月,丁巳朔,帝登舟如淮甸。
戊午,隆祐太后至揚州,駐於州治。
庚申,詔:“諸路官司及寄居待次官,或非王命備補之人,以勤王爲名,擅募民兵潰卒者,並令散遣;有擅募者,帥、憲司案劾以聞。”
宗澤覆上疏言:“臣契勘京城四壁濠河樓櫓與守禦器具,當職官吏,協心併力,夙夜自公,率勵不懈,增築開浚,起造輯理,浸皆就緒。臣又製造決勝戰車一千二百兩,每兩用五十有五人,一卒使車,八人推車,二人扶輪,六人執牌,輔二十人執長槍,隨牌輔車十有八人,執神臂弓弩,隨槍射遠,小使臣兩號,專幹辦閱習車事,每十車差大使臣一員總領爲一隊。見今四壁統制官日逐校閱,坐作進退,左右迴旋曲折之陳,委可應用。又,沿河十六縣與上下州軍,相接作連珠寨以嚴備禦。臣見使王彥、曹中正在河西攻擊,收復州縣,西京、河陽、鄭、滑等州同爲一體,敵人畏讋,不敢輕動。臣自到京,奉揚陛下仁風德意,街市人情物態,忻悅敉寧,同太平時景象。顧臣犬馬之齒六十有九,比緣陛下委付之重,常患才力不任,惕惕憂懼。近日頓覺衰悴,萬一溘先朝露,辜負陛下眷恤憐憫之意,臣死不暝。儻使臣與將士官民獲望回輦之塵,俯伏百拜,然後身填溝壑,則雖死之日,猶生之年!”
先是羣盜王再興以兵數萬,王貴萬餘人往來河上,王善以車百乘寇濮州;楊進兵尤衆,連擾京西諸郡。至德安府,守臣直龍圖閣陳規,晝夜相持,十有八日,而進技窮,乃以百餘人自衛,抵濠上求和。規出城,與進交臂而語,進感其誠,折箭爲誓,明日,引衆去。圍光洲,澤遣招之,皆聽命,以進爲留守司統制。澤理財有方,凡兩河及京東、西諸郡求軍需者,皆輟東京所有與之,不以爲間。既而澤聞帝已南遷,又上疏,詞意忠懇,帝優詔答之。
癸亥,募羣盜能並滅賊衆者,授以官。
甲子,李綱落職,依舊宮祠。
時張浚論綱罪未己,略言:“綱陰爲慘毒,外弄威權,當時臺諫如顏岐、孫覿、李會、李擢、範宗尹,重者陷之以罪,輕則置之閒散。若非察見之早而養成其惡,則宗廟之寄,幾敗於國賊之手。願早賜竄殛。”章再上,乃有是命。
直龍圖閣知秀州趙叔近招杭賊陳通,降之。
乙丑,詔罷帥府、輔郡、要郡等招置新兵,水軍准此。
丁卯,有內侍自京賚內府珠玉二囊來上,帝投之汴水。翼日,以諭輔臣黃潛善曰:“太古之世,擿玉毀珠,小盜不起,朕甚慕之,庶幾求所以息盜耳。”
是日,沙州回鶻遣使貢於金。
庚午,帝次泗州。
壬申,升揚州天長縣爲軍。
丁丑,詔:“東南諸州縣所樁私茶鹽礬賞錢,每處各以千緡計,綱赴行在。”用都省請也。
戶部言諸路所收民間助國錢,乞令計置,輕賚赴行在,從之。
己卯,帝次寶應縣。御營後軍作亂,有孫琦者爲首。左正言盧臣中從駕不及,立船舷叱賊,爲所逼,墮水死;帝命求臣中所在,得之水中,拱立如故。張浚以爲雖在艱難,不可廢法,乃劾統制官定國軍承宣使韓世忠師行無紀,降觀察使。曾臣中左諫議大夫,賜其家銀帛,官子孫二人。
自罷常平司,而諸路提舉官多以未受命爲詞,居職如故;僞黨之被竄逐者,往往不行。言者以爲國家所恃以號令天下者,威信而已;今無所忌憚如此,不可以不申戒。乃詔帥臣、監司體量罷奪,其竄斥人護送貶所,隱庇者重坐之。
庚辰,命劉光世討鎮江府叛兵。辛巳,覆命光世爲滁、和、濠、太平州、無爲軍、江寧府界招捉盜賊制置使;御營統制官苗傅爲制置使司都統制,從光世行。
癸未,帝至揚州,駐蹕州治。舊制,三衙管軍未嘗內宿,至是始日輪一員,直宿行宮。
詔:“內侍不許與統兵官相見,如違,停官送遠惡州編管。”時入內內侍省押班康履,以籓邸舊恩頗用事,諸將多奉之,臺諫無敢言者。
丙戌,兩浙制置使王淵率統制官張俊等領兵至鎮江府,軍賊趙萬等不知其猝至,皆解甲就招。時辛道宗前軍將官苗翊,猶在叛黨中,乃委翊統之,衆心稍定。淵尋紿賊以過江勤王,其步兵先行,每一舟至岸,盡殺這,餘騎兵百餘人戮於市,無得脫者。
李孝義攻德安不下,行至蘄州,張世斬之,餘黨悉降。
十一月,丁亥朔,以揚州路滑,始聽百官乘轎。
戊子,李綱鄂州居住。
時張浚等論綱不學無術,競氣好私,不早竄殛,無以謝天下。言者又奏:“近日辛道宗叛兵自蘇、秀而來,綱傾其家貲數千緡,並製造緋巾數千,遣其弟迎賊,其意安在?今陛下駐蹕維揚,人情未安,綱居常州無錫縣,去朝廷不三百里。綱素有狂愎無上之心,復懷怏怏不平之氣;常州風俗澆薄,萬一盜賊羣起,藉綱爲名,臣恐國家之憂,不在金人而在蕭牆之內。”故有是命。
張遇入池州。
遇本真定府馬軍,聚衆爲盜,號‘一窩蜂’,自淮西渡江,水陸並進,池州守臣騰祐棄城走。遇入城縱掠,驅強壯以益其軍,民辭以不習戰,遇曰:“吾教汝。”即命二人取器械相擊,殺一人乃止,曰:“此戰勝法也,能殺彼,則汝可活耳。”
己丑,詔:“諸路無額上供錢依舊法更不立額,自來年始。”
庚寅,詔求忠信宏博可使絕域及智謀勇毅能將萬衆者,詣檢、鼓院自陳。其後得宇文虛中、劉誨、楊應誠、劉正彥,皆擢用之。
徽猷閣直學士、知揚州呂頤浩試戶部侍郎,兼權知揚州。
辛卯,金人圍磁州。
朝奉郎王倫爲大金通問使。
時傅雱、馬識遠至汴京,詔趣還,問金人意,復遣倫與閤門宣贊舍人硃弁見宗翰議事。雱至揚州,以金國書對於後殿。擢雱朝請郎,識遠尚書考功員外郎。
乙未,張愨守尚書左丞兼御營副使、提舉戶部財用,顏岐同知樞密院事。
乙巳,詔:“自今被受中使傳宣者,當時密縣所得旨,實封以聞;如事有未便者,許奏執。”又詔:“凡宣旨及官司奏請事,元無條貫者,並中書、樞密院取旨;非經三省、樞密院者,官司無得受。”復舊制也。
丙午,張愨守中書侍郎,兼知如故。
丁未,黃潛厚請許淮、浙鹽入京東,每袋納借路錢二千。東京,舊東北鹽地分也,時濱海道不通,故許之。
戊申,顏岐守尚書左丞,兼權門下侍郎。
許景衡守尚書右丞。
先是景衡陳十事,謂方今人才未備而政事不立,法度未修而宿弊尚存,浮費不節而國用空虛,賦役煩重而民力困弊,命令不行而事多壅滯,賞罰未明而人無懲勸,盜賊繼作而吏民被害,邊境危急而武備弗嚴,奸贓未逐而貪暴滋多,公議未申而親黨害政。帝嘆息曰:“真今日之急務!”未幾,擢爲執政。
刑部尚書郭三益同知樞密院事。
右諫議大夫王賓試御史中丞。
初,責授安化軍節度副使趙野,行至密州,衆推野領州事。時山東羣盜縱橫,劇寇宮儀據即墨不退,野患之,棄城去。杜彥時據密州,乃與軍士李逵、吳順謀自稱權知州事,追執野於張蒼鎮,數其棄城之罪,臠之,惟一子學老得脫。彥盡刺城中人以益其軍。
辛亥,金人破河間府。
趙叔近言杭卒今已就招,請授以官,許多。劉珏言:“今盜賊數殘州縣,以招安之說誘之也。金陵黥徒,既被厚賞,錢塘之兵,建安之卒,道宗之師,又襲是跡而動,今湖又見告矣。其視殺漕憲守倅,若刈草菅,非徒無罪,且有子女金帛之獲。紫袍象簡之榮。觀今叔近所乞,乃羣盜逼作此奏,非實情也。”許景衡亦言:“官吏無罪,而被誅戮,軍吏有罪,反受爵命,其爲賞罰,不亦倒置乎!”帝用二人言,乙卯,寢其命。
初,壽春賊丁進,自號丁一箭,聚衆至數萬,遂圍壽春府,守臣康允之募人出城見進,許以金幣犒師。進殺使者,圍城二十五日,不能拔,乃引去。
劉光世討張遇於池州,至近郊南門,賊望之曰:“官軍少,且不整,可破也。”時湖水涸,賊出城,越湖佔長堤,繞出官軍背,官軍敗績,遇率衆循江而上,光世亦整兵追之。
十二月,丙辰朔,詔以侍從四員充講讀官。
命諸路轉運司類省試以待親策。
先是諸州發解進士當以今春試禮部,會圍城,不果。上以道梗難赴,乃命諸路提刑選官,即轉運司所在州類省試,每路選官六員,臨期實封;移牒漕臣一員監試,不得干預考校;仍用省額,統計十有四人而取一人。省試有額自此。
丁巳,詔:“朕罔好遊畋,有以鷹犬輒稱御前者,流海島。”
辛酉,御營使司都統制王淵入杭州。
初,淵至秀州,下令治兵,十日乃行,杭賊陳通等聞之,緩爲之備。乃是淵與統制官張俊馳至城下,傳呼“秀州趙龍圖來”,通出不意,出迎。淵諭以朝廷遣賜告身,通等皆喜。淵、俊入州治,命軍士分守諸門,淵召其首三十人至庭下,遽執之。通呼曰:“已受招安,何爲乃爾!”淵曰:“我受詔討賊,不知其它!”並執其餘黨,悉腰斬之,凡百八十餘人。百姓相賀。
壬戌,資政殿學士、京東東路制置使、知青州曾孝序爲亂兵所殺。
先是臨朐土兵趙晟,聚衆爲亂,奪門而入。孝序度力不能制,因出據廳事,瞋目罵賊,與其子宣教郎訏皆遇害,時年七十九。詔贈光祿大夫,諡曰威。
癸亥,金人攻汜水關。
初,宗翰聞帝如維揚,乃約諸軍分道南侵。宗維自河陽渡河,攻河南;右副元帥宗輔與其弟宗弼自滄州渡河,攻山東;陝西諸路都統洛索與副都統薩里罕自同州渡河,攻陝西。時西京統制官翟進扼清河白磊,而帶御器械鄭建雄守河陽,敵不得濟。宗翰乃屯重兵於河陽北城以疑建雄,而陰遣萬戶尼楚赫自力鼎渡河,背攻南城,破之,建雄遂潰。
西京留守孫昭遠,既罷西道都總管,所調西師,以非所隸,悉引去。昭遠數以洛陽無城池而強敵對境侵軼之狀聞於朝,且遺其子書曰:“今日捍禦,甚難爲功。四男二女,無可置念,要爲忠義死耳。”乃遣驍將姚慶拒之於偃師縣,軍敗,慶死之。昭遠知城危,即命其將王仔奉啓運宮神御間道赴行在。既而金人大入,昭遠引餘兵南去,翟進率軍民上山保險。
宗翰據汜水,引軍而東,命尼楚赫分兵攻京西。先是知階州董庠以勤王兵入援,潰散無所歸,宗澤以庠知鄭州。澤聞金兵入境,遣將劉達援之,未至,庠棄城走。是日,尼楚赫至鄭州,不入城而去,徑如京西,中原大震。
甲子,諫議大夫衛膚敏上疏,謂:“本朝後族、戚里,祖宗以來例不得任文資。乃者除邢煥徽猷閣待制,孟忠厚顯謨閣直學士,比又降中旨,王羲叔與郡,與羲叟除太府寺丞。物議太暄,頗爲聖政之累。”疏入,改煥光州觀察使。
乙丑,詔:“自今除授及行遣有罪之人,並須經由三省及宰執進呈,方得施行;或有幹求請託,乞御寶以行下者,重置於法。”
丙寅,張遇寇江州,守臣陳彥文視事始十日,固守不下。遇引去,江淮制置使劉光世截其後軍,破之。
丁卯,詔:“諸路都總管司走馬承受公事使臣,使舊法隸屬帥司。”先是政和中,改走馬承受爲廉訪使者,其權與監司均敵;朝廷每有所爲,輒爲廉訪所議,樞密院藉以搖宰相,因復舊制。
戊辰,衛膚敏疏論:“先朝嬪御皆至行在,建承慶院以處之,又置升暘宮以治兵器及服御所須之物,而使內侍典其役。或母后戚里之家,有所幹請,間以內批御寶行之,人言嘖嘖。望以承慶營繕付之揚州,升暘造作歸之有司,戚里內侍有幹請過例者,勿復降出。其錫賚之費,量力支賜,則人言不戒而自孚矣。”上嘉納之。
金人圍棣州,守臣姜剛之率軍民拒守,不拔而去。
金洛索渡河,拔韓城縣。
初,京兆府路經略制置使唐重在關中,以將官曲方爲沿河安撫使。方老而繆,統兵屯韓城,日以飲食蹴鞠爲事。時河東經制使王燮在陝府,遣人渡河劫寨。洛索遂自慈、隰引兵而南,重遣兵馬都監、貴州刺史劉光弼賚金帛至河犒師。光弼至華州,聞敵逼河,遂留不進。洛索至河中府,官軍扼蒲州西岸。洛索患之,夜,潛由上流清水曲履水渡河,出龍門出,並河而南,距韓城四十里,方始覺,引兵遁去。光弼聞之,不歸長安而走邠、岐間。
先是榮州團練使陳迪,自瀘南安撫司走馬承受公事還行在,重以敵兵逼近,奏留迪提舉軍馬措置民兵以備敵。又有嘉州軍事推官王尚,被檄過岐下,重闢尚主管機宜文字,留長安。時京兆餘兵皆爲經制使錢蓋調赴行在,重度金兵目入,以書別其父克臣曰:“忠孝不兩立,義不苟生以辱吾父。”克臣報之曰:“汝能以身殉國,吾含笑入地矣。”見者皆義之。
壬申,直龍圖閣、知秀州趙叔近罷,仍奪職。
時叔近既招降杭寇陳通,而言者論其嘗受賊金,由是免官,拘繫於郡。
甲戌,金洛索攻同州,守臣直祕閣鄭驤死之。
先是驤聞帝幸維揚,上章請自楚、泗、汴、洛以迄陝、華,各募精兵鎮守,有急則首尾相應,庶幾敵勢不能沖決,不報。至是金兵及韓城,驤帥兵扼險擊之,師小卻。金人乘勝徑至城下,通判以下皆遁,驤獨曰:“我爲太守,義在效死。”閉州門,赴井死。衆推前知沙苑監周良立青蓋於城上,軍民猶守禦。金人諭降,良曰:“苟無殺戮,當聽命。”許之,即授良定國軍節度使、知同州,惟遣十數騎入州學,取書籍而歸。州人感驤之義,斂葬之;後贈樞密直學士,諡威愍。
同州既破,王燮軍亂不能整。先是閤門祗候張昱棄慈州奔燮,燮乃命昱治陝,而率衆由金、商西人蜀。州縣震恐,欲閉關拒之。利州路提點刑獄張上行,破衆議迎燮屯興元府,供其衣糧。時叛賊史斌僭號興州,將攻興元府,燮遣統制官韋知幾、統領官申世景領兵拒之,復興州。既而燮留屯久,軍餉不繼,成都府路轉運判官趙開等乃率兩川民間助軍錢佐之,又以便宜截用遞歲應輸陝西、河東三路綱。川、陝屯西兵自此始。
初,直龍圖閣、知黃州趙令{山成}奉詔修誠,始畢,會張遇自江州西上,招令{山成}山城相見,飲以酒。令{山成}舉杯曰:“固知飲此必死,願諸君勿殺城中軍民。”遇掠曰:“酒誠有毒,以此試公耳。”奪潑地上,地裂有聲。羣盜皆重令{山成}器識,引軍東去。未幾,丁進及羣寇來犯,皆擊卻之。
乙亥,命守令勸農賑乏,罷獻助錢物。
金西北路都統鄂囉卒。鄂囉伐遼有大功,後追封鄭國王。
丙子,親衛大夫、寧州觀察使、知東上閤門事韋淵言:“橫行五司,尚未遵元豐舊制,乞並引進司歸客省,東、西上閤門合而爲一,以省冗員。”從之。
丁丑,詔:“宗室歸朝官添差者勿罷,已去任者復還之。”始,議以軍興,悉罷州縣添差官以紓民力,至是惟二者得留。
己卯,金尼楚赫破汝州。
初,宗輔既渡河,議先攻汴京,且分兵趨行在。而東京留守宗澤增修守禦之備,城外千里,無糧可因。金人擾瀕河州郡,諸將請斷河梁,嚴兵自守,澤曰:“去歲城破,正坐此爾,尚可襲其軌邪!”命統制官劉衍趨滑州,劉達走鄭州,各率車二百乘,戰士二百人保護河梁,以俟大軍北渡。金人聞之,夜,斷河梁而遁。時孫昭遠既棄河南去,西京殘民無主,乃開門出降。宗翰入西京,以李嗣本知河南府,自屯西京大內,與澤相持。
金人既破汝州,將士挾西京北路提刑謝京以遁,金人擊殺之。州民王氏二婦爲金兵所得,投漢水死,屍皆浮出不壞。軍校王俊收集潰兵,後據傘蓋山,有衆數萬。
庚辰,詔:“除京畿東、西、河北、北、陝西等路依元降指揮置巡社外,後來增置路分並罷。”
給事中劉珏試吏部侍郎;右諫議大夫衛膚敏試中書舍人,仍兼侍講。
膚敏在諫院才兩旬,言事至十數,黃潛善等忌之。會膚敏復論邢煥雖已易廉察,而孟忠厚尚仍舊官,詔曰:“邢煥,聯之後父,即以換武;忠厚系隆祐太后之親,宜體朕優奉之意。”膚敏及力辭新職。時珏亦論戶部尚書黃潛厚當避親,乃以潛厚爲延康殿學士、提舉醴泉觀、同提舉措置戶部財用。膚敏既移官,遂與珏俱謁告不出。
以楊時爲工部侍郎,時年七十五矣。入見,言自古聖賢之君,未有不以講學爲先務者,帝深然之。
中書舍人劉觀試給事中。觀上言:“今日之患,在中國不在外敵,在朝廷士大夫不在邊鄙盜賊。願陛下委諫官、御史,取崇寧以來饕餮富貴最無狀之人,編爲一籍,已死者著其惡,未死者明其罪,如以開邊用兵進,以花石應奉進,以刻剝聚斂進,以交賄權官進,類爲數十條,概其罪惡,疏其名氏,有司鏤版,播告天下,與衆棄之。如此,外敵莫不畏,盜賊莫不服,然後忠賢安於朝,而中興之業可得而定。”帝嘉納,命臺諫具名以聞。後不果行。
丁進既去壽春,宗澤遣使招之,進納款。澤以便宜補授言於朝,詔進充京城西壁外巡,以所部赴京城四面屯駐。
溫、杭二州上供物,几案有以螺鈿者,帝惡其靡,命碎之通衢。
乙酉,帶御器械張俊自杭州移兵討蘭溪僧居王。破之。
初,建卒張員等既叛,統制官、朝請郎王淮雖駐兵城下,未能破賊。有軍校魏勝者,獨不從亂,頗能調護其黨。至是有詔招安,員等聽命。守臣張勤、提舉常平公事王浚明,皆坐失職罷去。會淮治喪,乃起復故宮,知建州,使之撫定,而以勝爲承信郎、權本州兵馬監押。時員等雖開門,然軍情猶未定也。
是歲,夏改元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