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二百二十卷,清畢沅撰。此書付刻未及半,畢沅生前僅初刻一○三卷,畢家因貪污遭籍沒而止,書稿散佚,桐鄉馮集梧買得全稿補刻成二百二十卷。《續資治通鑑》跟《資治通鑑》有不少出入,續通鑑大量引用舊史原文,敘事詳而不蕪;僅有取捨剪裁,而無類似溫公的改寫熔鍊,亦無“畢沅曰”等各家史論。《續資治通鑑》作者雖掛名畢沅,然名家錢大昕、邵晉涵、章學誠、洪亮吉、黃仲則等均參預其事,此書實成於衆人之手。梁啓超對該書評價極高,認爲“有畢《鑑》則各家續《鑑》皆可廢也”。
起旃蒙協洽正月,盡強圉作噩十二月,凡三年。
○徽宗體神合道駿烈遜功聖文仁德憲慈顯孝皇帝政和五年(遼天慶五年,金收國元年。乙未,一一一五年)
春,正月,壬申朔,女直阿古達稱皇帝,謂其下曰:“遼以賓鐵爲號,取其堅也。賓鐵雖堅,終亦變壞。惟金不變不壞,金之色白,完顏部色尚白。”於是國號大金,改元收國,更名旻。鄂蘭哈瑪爾及宗翰以耕具九爲獻,祝曰:“使陛下無忘稼穡之艱。”金主敬而受之。旋以鄂蘭哈瑪爾爲古論貝勒。
丙子,金主自將攻黃龍府,進臨益州,州人走保黃龍,取其餘民以歸。
丙戌,瀘南晏州夷卜漏等反,攻梅嶺堡,陷之。
晏州六縣水路十二村及十州五村團思峨洞諸熟夷,素黠勇善鬥,大中祥符、元豐間,屢爲邊患。瀘帥賈宗諒,武人也,喜生事,嘗以需竹木擾夷,夷怨之。至是又誣致其酋鬥{固}旁等罪,杖脊,黥配,諸夷憤怒。卜漏遂主盟,合從入寇,因上元張燈,襲破梅嶺堡。知寨高公老妻,族姬也,公老嘗攜族姬以金玉器與卜漏輩飲思峨洞,卜漏豔之,故來攻。公老遁去,遂略其妻及金玉,四出焚掠以歸。族姬,濮安懿王之曾孫,於帝服屬爲近,事聞,帝甚駭。
時蜀久安,人巽懦不習兵,所至闕戰守備,遠近聞警騷動。梓州轉運使趙遹,適案部次昌州,即馳至瀘,而提點刑獄賈若水亦至。遹恐賊逾瀘水益難御,乃急督宗諒率兵進屯江安縣,據水當賊衝,且以近邊諸壘轉餉給軍,儲備無乏。若水摘比近巡尉兵既至,又成都、利、夔路援師亦集,與宗諒所部,得衆萬餘。逮賊再犯武寧、樂共、梅嶺,宗諒出兵與賊戰,官軍大衄,裨將陳世基等死之。賊屢勝,愈猖獗,出沒無虛日,蜀土大震。
己丑,令諸州縣置醫學,立貢額。
甲午,改龍州爲政州。
遼遣行軍都統耶律鄂爾多、左副統蕭伊蘇、右副統耶律章努、都監蕭色佛埒、騎二十萬、步卒七十萬戍邊。遼主率兵趨達嚕噶城,次寧江州西。遼主下詔親征,遣僧嘉努持書約和,斥金主舊名,且使爲屬國。金主遣薩喇復書:“若歸叛人阿蘇,遷黃龍府於別地,然後議之。”庚子,進師逼達嚕噶城。
金主登高,望遼兵若連雲灌木狀,顧謂左右曰:“遼兵心貳而情怯,雖多,不足畏。”遂趨高阜爲陳。宗雄以右翼先馳遼左軍,左軍卻。右翼出其陳後,遼右軍皆力戰,洛索、尼楚赫衝其堅,凡九陷陳,皆力戰而出。宗翰請以中軍助之,金主使宗幹往爲疑兵。宗雄已得利,擊遼右軍,遼兵遂敗。乘勝追躡至其營,會日已暮,圍之。黎明,遼軍潰圍出,逐北至阿嚕岡,遼步卒盡殪。
是役也,遼人本欲屯田,且戰且守,故金並得其耕具以給諸軍。
童貫遣熙河經略使劉法將步騎十五萬出湟州,秦鳳經略使劉仲武將兵五萬出會州,貫以中軍駐蘭州,爲兩路聲援。仲武至清水河,築城屯守而還。法與夏右廂軍戰於古骨龍,大敗之,斬首三千級。
二月,乙巳,立定王桓爲皇太子。
甲寅,冊皇太子,赦天下。
庚午,以童貫領六路邊事。時永興、鄜延、環慶、秦鳳、涇原、河西各置經略安撫使,以貫總領之,於是西兵之柄皆屬於貫。
遼饒州渤海摩哩等反,自稱大王,遼主遣蕭色佛埒等討之。
三月,辛未朔,太白晝見。
金主獵於寥晦城。
癸酉,張商英復通奉大夫,提舉崇福宮。
梓州路轉運使趙遹密奏賈宗諒激變晏夷之罪,且曰:“瀘南邊事,轉運使官不當干預,臣不敢坐視,已收羸兵馳赴樂共城,權行招安之策,庶邊徼早得寧息。”然遹本意乃欲專事進討,兵端愈大矣。詔:“罷宗諒等;審度事宜;如晏夷尚敢猖獗,即仰前去掩殺;若已退散著業,或悔過歸降,即不得要求功賞,別生事端。”代以康延魯而聽遹節制。
甲申,追論至和、嘉祐定策功,封韓琦爲魏郡王,覆文彥博官。
丁亥,詔以立皇太子,見責降文武臣僚,並與牽復甄敘,凡千五百人。
壬辰,升舒州爲德慶軍節度。
癸巳,賜禮部奏名進士出身何等六百七十人。
夏,四月,甲辰,作葆真宮。
丙午,趙遹奏:“節次招到晏州夷賊千餘人及首領鬥岡等二百四十七人,又說諭到賊首卜漏等十餘人,俱來梅賴村壩,去君城十里,與所差使臣同刺貓牲、雞血,和酒飲誓,稱一心歸宋,更不作過。比引問於聽事之所,先以疏其過惡,次以明揚君父不殺之恩,率皆面闕稽顙再拜以謝。臣即犒以酒食,錫以銀採,俾令著業。遂分兵修復梅嶺堡,兼創築諸城寨,以備不虞。”
丁未,詣景靈宮;還,幸祕書省,進館職官一等。
庚戌,改集英殿爲右文殿。
癸丑,遼蕭色佛埒等爲渤海摩哩所敗,以南面副部署蕭託斯和爲都統,赴之。託斯和與摩哩戰,覆敗績。
癸亥,置宣和殿學士。
詔東宮講讀官罷讀史。
遼主使耶律章努等齎書使金,斥其主名,冀以速降。金主以爲書辭侮慢,留其五人,獨遣章努還,報書亦如之。
五月,庚午朔,金主避暑於近郊。甲戌,拜天,射柳。自後每歲以五月五日、七月十五日、九月九日拜天,射柳。
六月,己亥朔,遼章努復以國書致金主,猶斥其名,辭與前同;金主亦斥遼主名以報之,且諭之使降。
癸丑,以修三山河橋,降德音於河北、京東、京西路。
蔡京以孟昌齡爲都水使者,獻議導河大伾,可置永遠浮橋,謂:“河流自大伾之東而來,直大伾山西而止,數裏方回南,東轉而過,復折北而東,則又直至大伾山之東,地形水勢,迫束相直,曾不十餘裏。且地勢卑,不可以成河,倚山可爲馬頭。又有中氵單,正如河陽,若引使穿大伾大山及東北二小山,分爲兩股而過,合於下流,因三山爲趾以系浮樑,省費數十百倍,可寬河朔諸路之役。”朝廷喜而從之,置提舉,修系永橋,所調役夫數十萬,民不聊生。至是工畢,詔提舉所具功力等第聞奏。又詔居山至大伾山浮橋屬濬縣者,賜名天成橋;大伾山至汶子山浮橋,屬滑州者,賜名榮光橋,俄改榮光曰聖功。御製橋銘,磨崖刻之。昌齡遷工部侍郎。方河之開也,水流雖通,然湍激猛暴,遇山稍隘,往往泛溢,近砦民夫,多被漂弱,因及通利軍,後遂注成巨濼雲。
秋,七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金主以弟烏奇邁爲安班貝勒,以國相薩哈、弟杲併爲古論貝勒。
乙亥,升汝州爲陸海軍節度。
丁丑,詔建明堂於寢之南。
趙遹奏:“晏州夷賊渝盟作過,出沒剽掠,若置而不問,恐養成奸惡,別生大患,不可不早爲之計。但事力未勝,不敢輕舉深入。乞就秦鳳、涇原、環慶路共調兵三萬,前來攻討。”詔永興路選兵二千人赴之。辛巳,又詔涇原發兵三千,環慶二千,押赴瀘南聽用。仍以趙遹爲瀘南招討統制使,王育、馬覺爲同統制,雷迪、丁升卿軍前承受,孫羲叟、王良弼應副錢糧,並聽遹節制。
甲申,以昭慶軍節度使蔡卞爲開府儀同三司。
是月,遼使薩喇以國書致金主,金主留之不遣。
八月,戊戌朔,金主自將攻黃龍府,次混同江,無舟;金主使一人導前,乘赭白馬徑涉,曰:“視吾鞭所指而行。”諸軍隨之,水及馬腹。後使舟人測其渡處,深不得其底。
己亥,都水監言:“大河已就三山通流,正在通利之東,慮水溢爲患,乞移軍城於大伾山、居山之間以就高仰。”從之。
己酉,詔祕書省移於它所,以其地爲明堂。杭州觀察使陳彥,言明堂基宜正臨丙方稍東,以據福德之地,故有是詔。命蔡京爲明堂使,開局興工,日役萬人。
庚戌,詔:“中書舍人陳邦光,提舉洞霄宮,池州居住。”
先是邦光以中書舍人兼太子詹事,會蔡京獻太子以大食玻璃酒器,羅列宮庭。太子怒曰:“天子大臣,不聞道義相訓,乃持玩好之具蕩吾志邪!”命左右擊碎之。京聞邦光實激太子,含怒未發,遂因事斥之。
辛亥,升通利軍爲濬州。
嗣濮王仲增薨,弟仲御嗣。
丙寅,陳瓘特敘承事郎,許任便居住,緣立太子赦也。瓘既寓通州,而盛章與石悈有隙,取密旨編置通州,揚言爲瓘報仇,瓘聞而嘆曰:“此豈盛世所宜有邪!”因謀徙避,遂挈家至九江卜居焉。
九月,丁卯朔,遼黃龍府陷於金。金主遣遼使薩喇還,遂班師,至混同江,徑度如前。
金宗翰及其弟宗弼等遺書遼主,陽爲卑哀之辭,實欲求戰。遼主怒,下詔親征,有“女直作過,大軍翦除”之語。金主聚衆,剺面仰天慟哭曰:“始與汝等起兵,蓋苦契丹殘忍,欲自立國。今天祚親征,奈何?非人死戰,莫能當也。不若殺我一族,汝等迎降,轉禍爲福。”諸軍皆曰:“事已至此,惟命是從。”
癸巳,金以古論貝勒薩哈爲古論呼圖貝勒,鄂蘭哈瑪爾爲古論伊實貝勒。
王厚與劉仲武合涇原、鄜延、環慶、秦鳳之師攻夏臧底河城,敗績,死者十四五,秦鳳等三將、全軍萬人皆沒。厚懼罪,重賂童貫,匿不以聞。未幾,夏人大掠蕭關而去。
遼師渡混同江,副都統耶律章努反,奔上京,謀迎立魏國王淳。遼主遣駙馬蕭昱領兵詣廣平澱,護后妃行宮,實達爾伊遜持書馳報淳。時章努先遣淳妃親弟蕭迪裏以所謀說淳,淳曰:“此非細事,主上自有諸王當立,北、南面大臣不來,而汝言及此,何也?”密令左右拘之。有頃,伊遜齎御札至,備言章努等謀廢立事。淳對伊遜號哭,立斬迪裏首以獻,單騎間道詣廣平澱待罪,遼主遇之如初。
章努知淳不見聽,乃率麾下掠取上京府庫財物,至祖州,率其黨告太祖廟,數遼主過惡,移檄州縣,遂結渤海羣盜數萬趨廣平,犯行宮,不克,北趨上順國。女直阿固齊,以三百騎一戰勝之,擒其貴族二百餘人,並斬以徇,餘得脫者皆奔金。章努詐爲使者,亦欲奔金,爲邏者所獲,縛送行在,腰斬於市,剖其心以獻祖廟,支解以徇。
冬,十月,癸卯,以嵩山道人王仔昔爲衝隱處士。仔昔,豫章人,自言遇許遜真君,授以大洞隱書、豁落七元之法,能知人禍福。王老志死後,仔昔來都下,帝知之,召令踵老志事,寓蔡京第,因有是命。
己酉,趙遹統兵發江安縣,親督王育由樂共城路,命馬覺以別部由長寧軍路,張思正由梅嶺堡、水蘆氈中路,期悉會於晏州輪縛大囤,合陝西三路兵,將本路士軍、義軍、土丁子弟、保甲弓手、人夫共三萬五百四十人。
戊午,夏人入貢。
十一月,癸酉,錄昭憲杜皇后之裔。
庚辰,趙遹攻破晏州輪縛大囤,夷賊卜漏遁去,官軍追獲之,降者相繼而至,諸囤悉平。
初,王育等既攻破上、下落樣村及思峨州,所向若破竹,無不即下,遹遂與馬覺、張思正軍皆至輪縛大囤。其山崛起數百仞,週四十餘裏,卜漏居之,凡諸囤之奔亡者悉歸於此,共保聚拒守。賊自上施矢石,直瞰官軍,中者即齏粉。官軍以強弓弩射之,曾不能及半,兵陳四周凡累日,將士相顧無計。瀘州都巡檢使種友直,山西將家子,沈密能任事;思黔州巡檢田祐恭,本思黔夷所部土丁藥箭手,輕趫習山險。遹乃微服乘馬,命友直、祐恭從,案視形勢;見山隈崖壁尤陡絕,賊以險故不設備,遹乃悉移軍當賊,而命二人率所部軍於下,謂曰:“此處崖壁,疑可以計登。且山多猱,思黔人善能捕取,汝等急辦之。”信宿,友直捕得生猱數千,遹喜曰:“事濟矣。”乃悉以成算授友直,且令諸軍各備雲梯,視山上火發,即以進。
是日,女直選所部與祐恭之衆,得二千餘,紉麻爲長炬,灌以膏蠟,使羣猱揹負之。暮夜,先以數輩登崖顛,繫繩梯數十,縋而下,衆各銜枚,挈羣猱次第挽繩梯而登。雞方唱,衆已悉登,及柵,乃然炬縱猱。賊廬舍皆茅竹爲之,羣猱所歷,火輒發,賊奔呼撲救不暇。猱益驚跳,火益熾,爭前驅逐羣猱。官軍已破柵,鼓譟擊其後,賊猶與官軍力鬥。遹望火發,令諸軍撾鼓,俱以雲梯進,賊蹂亂,官軍內外相應,遂斬關環城而登。卜漏從諸酋突圍遁,遹命友直及統領官劉慶以步騎五千追至山後,擒卜漏及諸酋長。遹自入酋境至破輪縛,凡所平州二,縣八,諸囤三十餘城,以其地之要害者建置寨堡,拓地環二千餘裏,皆衍沃宜種植,畫其疆畝,募並邊之人耕之,使習戰守,如西北弓箭社之制,號曰勝兵。
庚寅,高麗遣子弟入學。
是月,遼主自將親軍七十萬馳至駝門,駙馬蕭特默、林牙蕭薩喇等將騎兵五萬、步卒四十萬至斡鄰濼。金主自將御之。
十二月,己亥,升遂州爲遂寧軍節度。
乙巳,遼都監章嘉努叛。
丙午,以趙遹爲龍圖閣直學士,知熙州。
金主行次約羅,會諸將議,皆曰:“遼兵號七十萬,其鋒未易當;吾軍遠來,人馬疲乏,宜深溝高壘以待。”從之。
丁未,金主以騎兵親候遼軍,獲督餉者,知遼主以耶律章嘉努叛,西還二日矣。諸將請追擊之,金主曰:“敵來不迎戰,去而追之,欲以此爲勇邪?”衆皆悚愧,願自效。金主曰:“誠欲追敵,約齎以往,無事餫饋。若破敵,何求不得!”衆皆奮躍,追及遼主於呼卜圖岡。是役也,兵止二萬。金主曰:“彼衆我寡,兵不可分。視其中軍最堅,其主必在焉;敗其中軍,可以得志。”乃使右翼先戰,兵數交,左翼合而攻之。遼兵潰,金師馳之,橫出其中,死者相屬百餘裏,獲輿輦、帝幄、兵械、軍資、它寶物、馬牛不可勝計。金師乃還。
己未,遼錦州刺史耶律珠澤叛應章嘉努,遣北面林牙耶律瑪格討之。
庚申,以平晏夷,曲赦四川。
癸亥,置瀘南沿邊安撫司,以孫羲叟爲集賢殿修撰、知瀘州,充安撫使。
遼以北院宣徽使蕭罕嘉努知北院樞密使事,南院宣徽使蕭特默爲漢人行宮都部署。
是歲,平江府、常、湖、秀三州水。
夏改元雍寧。
○徽宗體神合道駿烈遜功聖文仁德憲慈顯孝皇帝政和六年(遼天慶六年,金收國二年)
春,正月,丙寅朔,遼東京有惡少年十餘,乘酒持刃,逾入留守府,問留寧蕭保先所在,今軍變,請爲備;保先出,刺殺之。戶部使大公鼎聞亂,即攝留守事,與副留守高清明集奚、漢兵千人,盡捕其衆,斬之,撫定其民。
東京,故渤海地,遼太祖力戰二十餘年乃得之。而保先嚴酷,渤海苦之,故有是變。其裨將渤海高永昌,時以兵三千屯八甔口,見遼政日衰,金勢方強,遂凱覦非常,誘渤海並戍卒入遼陽,據之。旬日之間,遠近響應,有兵八千人,因僭稱國號大元,建元隆基。遼主遣蕭伊蘇、高興順招之,永昌拒命不從。
戊子,以瀘南獻捷,轉宰職一官。
以童貫爲陝西、河北宣撫使。
是日,金主下詔曰:“自破遼兵,四方來降者衆,宜加優恤。自今諸部官民已降或爲軍所俘獲,逃遁而還者,勿罪。仍官其酋長,且使從宜居處。”
閏月,壬寅,升潁州爲順昌府。
庚申,太府寺丞王鼎奏:“《五禮新儀》既已成書,欲乞依仿新樂頒行之。仍許令州縣召募禮生肄業於官,使之推行民間,專以新儀從事。”辛酉,開封府尹王革奏:“乞下國子監,委學官將新儀內冠、昏、喪、祭民間所當通知者,別編類作一帙,鏤板付諸路學事司,勸諭學生,務令通知節文之意。”並從之。
遼貴德州守將耶律伊都以廣州渤海叛附高永昌。遼主遣蕭罕嘉努、張琳討之。
二月,壬申,令道教改隸祕書省。
癸未,詔:“訪聞棣州士人劉棟,蔬食葆神,虛心契道,人之隱奧,洞然照知,處方書符,每有應驗。可令敦遣赴尚書省審驗外,於上清寶籙宮安下,仍給路費驛券遞馬,無令失所。”
丁亥,詔增廣天下學舍。
庚寅,詔廣京城。
遼侍御司徒託卜嘉等討章嘉努,戰於祖州,敗績;復遣漢人行宮都部署蕭特默率諸將討之。章嘉努誘饒州渤海及中京賊侯概等萬餘人,攻陷高州。
三月,癸丑,賜上舍生十一人及第。
乙卯,賜王仔昔號通妙先生。
遼東面行軍副都統蕭酬乾等擒侯概於川州。
夏,四月,乙丑,會道士於上清寶籙宮。宮建於景龍門,對晨暉門,密連禁署,用道士林靈素言也。
靈素,永嘉人,少從浮屠學,苦其師笞罵,去爲道士,左街道錄徐知常引之以附會諸閹。時王仔昔寵稍衰,帝訪方士於知常,以靈素對,一見,帝視如舊識。靈素大言曰:“天有九霄,而神霄最高,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長子,主南方,號長生大帝君,陛下是也。既下降於世,其弟號青華帝君者,主東方,攝領之。己乃府仙卿,曰褚慧,亦下降帝君之治。”又目蔡京爲左元仙伯,王黼爲文華吏,蔡攸爲園苑寶華吏,鄭居中、劉正夫、盛章、王革及諸巨閹,皆有名位。而貴妃劉氏方有寵,則曰九華玉真安妃也。帝心獨喜其說,賜號通真先生,作上清寶籙宮,帝時登皇城,下視之。由是開景龍門,城上作複道通寶籙宮,以便齋醮之事。
辛未,尚書右僕射何執中致仕。執中輔政一紀,年高疾甚,賜之寬告。它日造朝,命止赴六參起居,退治省事,遂以太傅、榮國公就第,朝朔望,儀物廩稍,一如居位時,入見,帝曰:“自相位致爲臣,數十年無此矣。”執中對曰:“昔張士遜亦以舊學際遇,用太傅致仕,與臣適同。”帝曰:“當時恩禮,恐未必爾。”執中頓首謝。執中嘗爲端王侍講,故終始恩遇不替;然無所建明,惟以謹畏迎順主意,贊飾太平而已。
遼主親征章嘉努,癸酉,敗之。甲戌,誅叛黨,饒州渤海平。丙子,賞平賊將士有差。而蕭罕嘉努、張琳復爲賊餘黨所敗。
丁丑,詔:“天寧諸節及壬戌日,杖以下罪聽贖。”
丙戌,卻監司守臣進獻。
蔡京三上章乞致仕,帝不允;庚寅,詔京三日一造朝,正公相位,通治三省事。
辛卯,高陽關路安撫使吳珍言冀州棗強縣黃河清;詔許稱賀。
五月,甲午朔,令蔡京遇朔望赴朝,三日一知印當筆;不赴朝日,許府第書押。尋又詔:“自今遇有奏事,非造朝日亦赴,仍許正謝。”
丁酉,廢錫錢。
庚子,以鄭居中爲少保、太宰兼門下侍郎,劉正夫爲特進、少宰兼中書侍郎。
時蔡京大興工役,民不聊生,變亂法度,吏無所師。居中每爲帝言,帝亦惡京專,乃拜居中太宰,使伺察之。又以正夫議論數與京異,拜爲少宰。居中存紀綱,守格令,抑僥倖,振淹滯,士論翕然望治。
壬寅,以保大軍節度使鄧洵武知樞密院事。
遼主以章嘉努既平,將清暑散水原,蕭託斯和請曰:“今邊兵懈弛,若清暑嶺西,則漢人嘯聚,民心益搖。臣愚以爲宜罷此行。”不納。
先是高永昌使託人嘉求援於金,且曰:“願併力以取遼。”金主使呼實布謂永昌曰:“同力取遼固可;東京近地,汝輒據之以僭大號則不可。若能歸款,當授王爵。”永昌不從。金主乃遣幹魯帥諸軍攻永昌,遇遼兵,敗之,遂取瀋州。永昌聞之,大懼,使家奴塔喇詣金師,請去僭號稱籓,幹魯知其詐,進兵攻之。永昌遂支解呼實布等,率衆拒金,遇於活水。金師既濟,永昌之軍不戰而卻,逐北至遼陽城下。明日,永昌盡率其衆與金戰,大敗,以五千騎奔長鬆島。遼陽人執永昌妻子以城降,託卜嘉亦執永昌以獻,金主命殺之。於是遼之東京州縣及南路系遼女直皆降於金。金主詔除遼法,省賦稅,置明安、穆昆,以幹魯爲南路都統,沃棱知東京事。
六月,乙丑,遼籍諸路兵,有雜畜十頭以上者皆從軍。
丙寅,班《中書官制格》。
庚午,慮囚。
甲戌,詔:“堂吏遷官,至奉直大夫止。”
庚辰,遼魏國王淳進封秦晉國王,爲都元帥;以上京留守蕭託卜嘉爲契丹行宮都部署兼副元帥。
癸未,皇太子立妃硃氏。妃,祥符人,武康軍節度使伯材女也。
丁亥,遼知北院樞密使事蕭罕嘉努爲上京留守。
秋,七月,壬辰朔,以震武城爲震武軍。
甲午,以德妃崔氏爲貴妃。
辛亥,宴州夷賊卜漏及沅州黃安俊、定邊軍李吪移並伏誅,詔函首於中庫。
壬子,曲赦湖北。
戊午,蔡京請名三山橋銘閣曰“纘禹冀文之閣”,門曰“銘功之門”。
己未,解池生紅鹽。
辛酉,改走馬承受公事爲廉訪使者。
遼主獵於秋山。春州渤海二千餘戶叛,東北路統軍使勒兵追及,盡俘以還。
八月,壬戌朔,戒北邊帥臣毋生事。
己巳,以侯蒙爲中書侍郎,薛昂爲尚書左丞。
庚辰,蔡京奏:“臣昨以年逮七十,加之疾病,乞解機務,蒙恩特許三日一朝。今臣病已痊,筋力尚可勉強,伏望許臣日奉朝請,其治事即依已降指揮。”從之。
壬午,詔天下監司、郡守搜訪巖谷之士,雖恢詭譎怪自晦者,悉以名聞。
丁亥,詣建隆觀,遂幸蔡京賜第。
己丑,升晉州爲平陽府,壽州壽春府,齊州濟南府。
是月,金薩里罕陷遼保州。
保州本高麗地,薩里罕攻之,久不克,請濟師。高麗使謂金曰:“保州本吾壤土,願以見還。”金主曰:“爾其自取之。”金主乃益薩里罕兵,無合高麗,至是拔之。
九月,辛卯朔,帝奉玉冊玉寶詣玉清和陽宮,上尊號曰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吳天玉皇上帝。
丙申,赦天下,令洞天福地修建宮觀,塑造聖像。又禁中外不許以龍、天、君、玉、帝、上、聖、皇等爲名字。
癸卯,詔定鼎閣於天章閣,以方士王仔昔言九鼎神器宜納之禁中,不可處外也。命蔡京爲定鼎禮儀使。
丙午,遼主謁懷陵。
己未,以童貫爲開府儀同三司。
金始制金牌。
冬,十月,乙丑,太白晝見。
丁卯,遼以張琳軍敗,奪其官。
戊寅,張商英復觀文殿學士。
烏庫部叛遼,遼遣中丞耶律託卜嘉招之;庚辰,烏庫部降。
甲申,詔誠感殿長生大帝君神像可遷赴天章閣西位鼎閣奉安。
辛卯,蔡京等言冀州三山河清,乞拜表稱賀。
十一月,甲午,詔:“帝鼐改爲隆鼐,正南彤鼎爲明鼎,西南阜鼎爲順鼎,正西皛鼎爲蘊鼎,西北魁鼎爲建鼎,正北寶鼎依舊,東北牡鼎爲和鼎,正東倉鼎爲育鼎,東南風鼎爲潔鼎,鼎閣爲圜象徽調之閣。閣上神像,左周鼎星君,中帝席星君,右大角星君。閣下鼎鼐神像,各守逐鼎排列。”亦用王仔昔建議也。
己亥,祀圜丘,赦。
庚子,以禮部尚書白時中爲尚書右丞。
戊申,遼東面行軍副都統瑪格攻金之哈斯罕,敗績,遼主削其官。
夏人大舉兵攻涇原靖夏城。時久無雪,夏人使數萬騎繞城踐之,塵起漲天,乃潛穿壕爲地道,入城中,城遂陷,屠之而去。
十二月,庚申朔,金安班貝勒烏奇邁及羣臣上其主尊號曰大聖皇帝。改明年爲天輔元年。
己巳,以婉儀劉氏爲賢妃。
乙亥,遼封庶人蕭氏爲太皇太妃。
戊寅,以熙河進築功成,進執政一官。
乙酉,尊九鼎於圜象徽調閣;翼日,復詣閣行香,百官陪位。
特進、少宰劉正夫罷。正夫由博士入都,馴致宰相,能迎時上下,持祿養權,至是以開府儀同三司致仕。
是歲,茂州夷至永壽內附,以其地置壽寧、延寧軍。
○徽宗體神合道駿烈遜功聖文仁德憲慈顯孝皇帝政和七年(遼天慶七年,金天輔元年)
春,正月,乙未,令:“天下道士,與免階墀迎接衙府,宮觀科配借索騷擾;郡官、監司相見,依長老法。”
庚子,以殿前都指揮使高俅爲太尉。
甲寅,遼減廄馬粟,分給諸局。
是月,金軍攻遼春州,遼東北面諸軍不戰自潰。女古皮室四部及渤海人皆降於金;貝勒杲復陷泰州。
二月,癸亥,以大理國主段和譽爲雲南節度使、大理國王。
甲子,詔通真先生林靈素於上清寶籙宮宣諭清華帝君降臨事。
初,劉混康、虞仙姑、王老志、王仔昔,皆爲帝所禮,然其神怪事多出自方士也。及靈素至,乃以事歸之於帝,而曰己獨佐之,每自號小吏佐治,故上下莫有攻其非者。然靈素實無術,徒敢爲大言。是時帝興道教將十年,獨思未有一厭服羣下者。靈素因希指造爲清華帝君夜降宣和殿事,假帝誥天書雲篆。帝乃會道士二千餘人於上清寶籙宮,俾靈素宣諭其事。左街道錄傅希烈等,皆作記上之。
丁卯,御右文殿,策高麗進士。
辛未,詔天下:“天寧萬壽觀改爲神霄玉清萬壽宮,仍於殿上設長生大帝君、青華帝君聖像。”
乙亥,幸上清寶籙宮,命靈素講道經。自是每設大齋,費緡錢數萬,謂之千道會,令士庶入殿聽講,帝爲設幄其側。靈素據高座,使人於下再拜請問。然所言無殊絕者,時雜以捷給嘲詼,以資媟笑。復令吏民詣宮受神霄祕籙,朝士之嗜進者亦靡然從之。
遼淶水縣賊董龐兒聚衆萬餘,西京留寧蕭伊蘇、南京統軍都監扎拉與戰於易水,破之。
三月,庚寅,賜高麗祭器。高麗進士權適等四人,賜上舍及第。
乙未,以童貫領樞密院。
丙申,升鼎州爲常德軍節度。
壬子,御製《明堂上梁文》。
遼董龐兒之黨復聚,蕭伊蘇復擊破之。
夏,四月,庚申,帝諷道錄院曰:“朕乃昊天上帝元子,爲大霄帝君,睹中華被金狄之教,焚指煉臂,捨身以求正覺,朕甚閔焉。遂哀懇上帝,願爲人主,令天下歸於正道。帝允所請,令弟青華帝君權朕大霄之府。朕夙昔驚懼,尚慮我教所訂未周,卿等可上表章,冊朕爲教主道君皇帝。”於是羣臣及道錄院上表冊之,然止用於教門章疏,而不施於政事也。教主道君皇帝者,即長生大帝君,道教五宗之一,所謂神化之道,感降仙聖,不繫教法之內者也。
辛酉,升溫州爲應道軍節度,爲林靈素也。
丙子,詔親祀明堂。
五月,戊子朔,升慶州爲慶陽軍節度,渭州爲平涼軍節度。
己丑,詣玉清和陽宮,上地祇徽號。詔曰:“王者父天母地,乃者祇率萬邦黎庶,強爲之名,以玉冊玉寶昭告上帝,而地祗未有稱謂,謹上徽號曰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詣宮上寶冊,儀禮一如上帝。”
辛卯,命蔡攸提舉祕書省,並左右街道錄院。
乙未,詔權罷宮室修造。
辛丑,祭地於方澤,降德音於諸路。
以監司州縣共爲奸賊,令廉訪使者察奏,仍許民徑赴尚書省陳訴。
癸卯,改玉清和陽宮爲玉清神霄宮。
乙巳,遼主命圍場隙地許民樵採。
丁未,詔:“應監司兼領措置起發花石。”
金主命:“自收寧江州以後,同姓爲婚事,杖而離之。”
六月,戊午朔,以明堂成,進封蔡京爲陳魯國公。京辭兩國不拜,詔官其親屬二人。
己未,童貫加檢校少傅,梁師成爲檢校少保,宣和殿學士蔡攸、盛章、開封尹王革、顯謨閣待制蔡儵、蔡翛,各遷官有差,皆以明堂成推賞也。
乙亥,蔡京等上表請御明堂聽朝,頒常視朔,詔答不允;表三上,乃從之。
辛巳,遼以同知樞密院事伊勒嘉爲北院大王。
壬午,詔禁巫覡。
丙戌,貴妃宋氏薨。
秋,七月,丁亥朔,令:“僧徒如有歸心道門,願改作披戴爲道士者,許赴輔正亭陳訴,立賜度牒、紫衣。”
壬辰,熙河、環慶、涇原地震。
庚子,詔:“八寶內增定命寶,今後以九寶爲首。”
癸卯,遼主獵於秋山。
自建隆初,女直嘗由蘇州泛海至登州賣馬,故道雖存,久閉不通。至是金之蘇州漢兒高藥師、曹孝才及僧即榮等,率其親屬二百餘人,以大舟浮海,欲趨高麗避亂,是月,爲風漂達宋界駝基島,備言“女真既斬高永昌,渤海、漢兒羣聚爲盜,契丹不能制。女真攻契凡奪其地,已過遼河之西”。知登州王師中具奏其事,朝議固欲交金以圖遼,聞之甚喜,乃召蔡京及童貫等共議,即共奏:“國初時,女真常貢奉,而太宗屢詔市馬女真,其後始絕。宜降詔,遵故事,以市物爲名,就令訪聞事體虛實。”乃詔師中選差將校七人,各借以官,用平海指揮兵船載高藥師等,齎市馬詔,泛海以往。
政和初,蔡京被召,帝戲語京子攸,謂須進土宜,遂得橄欖一小株,雜諸草木進之,當時以爲珍。其後又有使臣王永從、士人俞輖,皆隸蔡攸,每花石至,動數十舟。盛章守蘇州,及歸,作開封尹,亦主進奉,然硃勔之綱爲最。四年以後,東南郡守,二廣市舶,率有應奉,多主蔡攸,至是則又有不待旨者。但進物至,計會諸閹人,閹人亦爭取以獻焉,天下乃大騷然矣。大率太湖,靈壁、慈谿、武康諸石,二浙花竹、雜木、海錯,福建異花、荔子、龍眼、橄欖,海南椰實,湖湘木竹、文竹,江南諸果,登、萊、淄、沂海錯、文石,二廣,四川異花、奇果,貢大者趙海渡江,毀橋樑,鑿城郭而置植之,皆生成,異味珍苞,率以健步捷走,雖萬里,用四三日即達,色香未變也。蔡京因奏:“陛下無聲色犬馬之奉,所尚者山林竹石,乃人之棄物。但有司奉行過當,可即其浮濫而懲艾之。”乃作提舉人船所,命巨閹鄧文誥領焉。又詔監司、郡守等不許妄進,其系應奉者,獨令硃勔、蔡攸、王永從、俞輖、陸漸、應安道六人聽旨,它悉罷之,由是稍戢;未幾,天下復爭獻如故。又增提舉人船所,進奉花石,綱運所過,州縣莫敢誰何,殆至劫掠,遂爲大患。
八月,丙辰朔,宣和殿大學士蔡攸奏:“莊、列、亢桑、文子,皆著書以傳後世。今《莊》、《列》之書已入國子學,而《亢桑子》、《文子》未聞頒行,乞取其書,精加讎定,列於國子之籍,與《莊》、《列》並行。”從之。
癸亥,詔明堂並祀五帝。
少保、太宰鄭居中,以母憂去位。
居中與蔡京不相能,及居喪,京懼其起復,以居中王珪之婿,乃使蔡確子懋重理定策事以沮之。遂追封確清源郡王,御製碑文,立石墓前,而擢懋同知樞密院事,用居中諸子於朝。懋,即渭也。
丙寅,遼命都元帥秦晉王淳,赴沿邊會四路兵馬防秋。
金之拔保州也,高麗兵已在城中,金人入守。高麗王復使蒲馬如金駕捷,且曰:“保州本吾舊地,願以見還。”金主曰:“保州近爾邊境,聽爾自取。今乃勤我師徒,破敵城下,地何可得也!”
九月,戊子,詔:“湖北民力未舒,胡耳西道可罷進築。”
辛卯,祀上帝於明堂,以神宗配享。赦天下。
乙未,特進、少宰劉正夫卒。
丙申,以御史中丞王安中爲翰林學士。
安中之爲中丞也,一日,請對,曰:“臣起諸生,蒙陛下親擢,備員中執法,懼無以報。今臣所論,事關宗社,倘陛下少留聽採,幸甚!”帝悚然。安中出袖中疏,所論乃蔡京也。帝曰:“誠如卿言。”安中即伏奏曰:“臣孤遠一介,不自量力,輒論大臣。京老奸多智,必將爲所中害,自此竄逐,無復再望清光矣。願拜辭。”帝曰:“勿如此,當爲卿罷京。”時蔡攸日夜出入禁中,盡率子弟見帝,泣且拜,帝曰:“中司文字如此,奈何?”攸等固懇:“陛下儻全臣宗,乞移安中一別差遣,則事自己矣。”帝惻然,許之。安中方草第三疏,翼日求對,中夜有扣門者曰:“適御筆,中丞除翰林學士,日下供職矣。”安中嘆曰:“吾禍其在此乎!”自是京之勢益盛。
丁酉,西蕃王子益麻黨徵降,見於紫宸殿。
癸丑,貴妃王氏薨。
遼主自燕至陰涼河,置怨軍八營,募自宜州者曰前宜、後宜,自錦州者曰前錦、後錦,自乾、自顯者曰乾、曰顯。又有乾顯大營二萬八千餘人,屯衛州蒺藜山。
冬,十月,乙卯朔,御明堂平朔左個,以是月天運政治佈告天下;又頒來歲歲運歷數。
遼主至中京。
戊寅,中書侍郎侯蒙罷,蔡京惡之也。
辛巳,詔以來年正月一日祗受受命寶。
時得於闐大玉,逾二尺,色如截肪,帝乃製爲寶,文曰“範圍天地,幽贊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篆以蟲魚,製作之工,幾於秦璽,號曰受命寶。帝甚重之,曰:“八寶者,國之神器;至於定命,乃我所自制也。”
十一月,庚寅,詔:“太師、魯國公蔡京五日一朝,次赴都堂治事,恩禮寵數,並如舊制。”
辛卯,鄭居中起復爲太宰;以餘深爲特進、少宰、中書侍郎,白時中爲中書侍郎。
壬辰,復置醴州。
丙申,太傅致仕何執中卒。贈太師、清源郡王,諡正獻。
升石泉縣爲軍。
十二月,甲寅朔,有星如月。
丁巳,以薛昂爲門下侍郎。
甲子,金鹹州都統烏楞古等敗遼秦晉國王淳兵於蒺藜山。淳初遺烏楞古書議和,烏楞古告於金主,金主曰:“歸我行薩喇及送阿蘇等,則和議可成。”淳軍蒺藜山,烏楞古及知東京事沃棱等進攻顯州。遼怨軍帥郭藥師乘夜來襲,沃棱擊走之。烏楞古遂與淳戰,敗走,烏楞古追至額勒錦陂,遂拔顯州。於是,乾、懿、豪、徽、成、川、惠等州皆降於金。遼主下詔自責,遣伊勒希巴扎拉與大公鼎諸路募兵。
戊辰,詔天神降於坤寧殿,刻石以紀之。
庚午,以童貫領樞密院。
命戶部侍郎孟揆於上清寶籙宮之東築山,以象餘杭之鳳皇山,號曰萬歲,周十餘裏。
辛未,御筆改《老子道德經》爲《太上混元上德皇帝道德真經》。
丁丑,遼以西京留守蕭伊蘇爲北府宰相。
癸未,以張商英爲觀文殿大學士。
是歲,大旱,帝以爲念。侍御史黃葆光上疏言:“蔡京強悍自專,侈大過制,無君臣之分。鄭居中、餘深,依違畏避,不能任天下之責,故致此災。”不報,且欲再上章。京權勢震赫,舉朝結舌,葆光獨出力攻之。京懼,中以它事,貶知昭州立山縣。又使言官論其附會交結,泄漏密語,詔以章揭示朝堂,安置昭州。
王仔昔倨傲而戇,帝待以客禮,故遇宦者若僮奴,又欲羣道士宗己。林靈素忌之,與宦者馮浩誣以言語怨望,下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