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

《元史》是系統記載元朝興亡過程的一部紀傳體斷代史,成書於明朝初年,由宋濂(1310~1381年)、王禕(1321~1373年)主編。全書二百一十卷,包括本紀四十七卷、志五十八卷、表八卷、列傳九十七卷,記述了從蒙古族興起到元朝建立和滅亡的歷史。

卷八十八

◎列女二


武用妻蘇氏,真定人,徙家京師。用疾,蘇氏刲股爲粥以進,疾即愈。生子德政,四歲而寡。夫之兄利其資,欲逼而嫁之,不聽。未幾夫兄舉家死,惟餘三弱孫,蘇氏取而育之。德政長,事蘇氏至孝。蘇氏死時,天大旱,德政方掘地求水以供葬事,忽二蛇躍出,德政因默禱焉。二蛇一東一北,隨其地掘之,果得泉。有司上其事。旌復其家。


任仲文妻林氏,寧海人。家甚貧,年二十八而寡。姑患風疾,不良於行,林氏旦暮扶侍惟謹,撫育三子皆有成。年一百三歲而卒。


江文鑄妻範氏,名妙元,奉化人,年二十一歸於江。及門,未合巹,夫忽以蒐疾卒。範曰;“我既入江氏之門,即江氏婦也,豈以夫亡有異志哉!”遂居江氏之家,撫諸侄江森、江道如己子。卒年九十五。


有柳氏者,蘇郡人,爲戶部主事趙野妻。未示成婚而野卒,柳哭之盡哀,誓不再嫁。其兄將奪其志,柳曰:“業已歸趙氏,雖未成婚,而夫婦之禮已定矣。雖凍餓死,豈有他志哉!”後寢疾,不肯服藥,曰:“我年二十六而寡,今已逾半百,得死此疾幸矣。”遂卒。


姚氏,餘杭人,居山谷間。夫出刈麥,姚居家執爨。母何氏往汲澗水,久而不至。俄聞覆水聲,亟出視,則虎銜其母以走。姚倉卒往逐之,即以手毆其脅,鄰人競執器械以從,虎乃置之而去。姚負母以歸,求藥療之,奉養二十餘年而卒。


又方寧妻官勝娘者,建寧人。寧耨田,勝娘饁之,見一虎方攫其夫,勝娘即棄饁奮梃連擊之,虎捨去,勝娘負夫至中途而死。有司以聞,爲旌復其家。


衣氏,汴梁儒士孟志剛妻。志剛卒,貧而無子,有司給以棺木。衣氏紿匠者曰:“可寬大其棺,吾夫有遺衣服,欲盡置其中。”匠者然之。是夕,衣氏具雞黍祭其夫,家之所有悉散之鄰里及同居王媼,曰:“吾聞一馬不被兩鞍,吾夫既死,與之同棺共穴可也。”遂自剄死。


有侯氏者,鈞州曹德妻。德病死,侯氏語人曰:“年少夫亡,婦人之不幸也。欲守吾志,而亂離如此,其能免乎!”遂縊死於墓。


又周經妻吳氏、郭惟辛妻郝氏、陳輝妻白氏、張頑住妻杜氏、程二妻成氏、李貞妻武氏、暗都剌妻張氏,並以夫死,不忍獨生,自縊而死。


事聞,鹹旌異之。


湯輝妻張氏,處州龍泉人。會兵亂,其家財先已移入山寨,夫與姑共守之。舅以疾未行,張歸任藥膳,且以輿自隨。既而賊至,即命以輿載其舅,而己遇賊。賊以刀脅之曰:“從我則生,否則死。”張掠發整衣請受刃,賊未忍殺,張懼污,即奪其刃自剚死,年二十七。


又湯婍者,亦龍泉人,有姿容。賊殺其父母,以刃脅之。婍不勝悲咽,乞早死,因以頭觸刃。賊怒,斫殺之。其妹亦不受辱而死。


俞士淵妻童氏,嚴州人。姑性嚴,待之寡恩,童氏柔順以事之,無少拂其意者。至正十三年,賊陷威平,官軍復之,已乃縱兵剽掠。至士淵家,童氏以身蔽姑。衆欲污之,童氏大罵不屈。一卒以刀擊其左臂,愈不屈。又一卒斷其右臂,罵猶不絕。衆乃皮其面而去,明日乃死。


張氏女,高郵人。城亂,賊知張女有姿豔,叩其家索之。女方匿復宇間,賊將害其父母,女不得已乃出拜賊。賊即伏地呼其父母爲丈人媼,而以女行,女欣欣然從之。過橋,投水死。


有高氏婦者,同郡人也。攜其女從夫出避亂,見道旁空舍,入其中,脫金纏臂與女,且語夫,令疾行。夫挈女稍遠,乃解足紗自經。賊至,焚其舍。夫抵儀真,夜夢婦來告曰:“我已縊死彼舍矣。”其精爽如此。


惠士玄妻王氏,大都人。至正十四年,士玄病革,王氏曰:“吾聞病者糞苦則愈。”乃嘗其糞,頗甘,王氏色愈憂。士玄囑王氏曰:“我病必不起,前妾所生子,汝善保護之。待此子稍長,即從汝自嫁矣。”王氏泣曰:“君何爲出此言耶!設有不諱,妾義當死,尚復有他說乎。君幸有兄嫂,此兒必不失所居。”數日,士玄卒。比葬,王氏遂居墓側,蓬首垢面,哀毀逾禮,常以妾子置左右,飲食寒暖惟恐不至。歲餘,妾子亦死,乃哭曰:“無復望矣。”屢引刀自殺。家人驚救,得免。至終喪,親舊皆攜酒禮祭士玄於墓。祭畢,衆欲行酒,王氏已經死於樹矣。


又有王氏者,良鄉費隱妻也。隱有疾,王氏數嘗其糞。及疾篤,囑王氏曰:“我一子一女,雖妾所生,無異汝所出也。我死,汝其善撫育之。”遂歿。王氏居喪,撫其子女。既而子又死。服除,謂其親屬曰:“妾聞夫乃婦之天,今夫已死,妾生何爲!”乃執女手,語之曰:“汝今已長,稍知人事,管鑰在此,汝自司之。”遂相抱慟哭。是夜,縊死於園中。


李景文妻徐氏,名綵鸞,字淑和,浦城徐嗣源之女。略通經史,每誦文天祥《六歌》,必爲之感泣。至正十五年,青田賊寇浦城,徐氏從嗣源逃旁近山谷。賊持刀欲害嗣源,徐氏前曰:“此吾父也,寧殺我。”賊舍父而止徐氏。徐氏語父曰:“兒義不受辱,今必死,父可速去。”賊拘徐氏至桂林橋,拾炭題詩壁間,有“惟有桂林橋下水,千年照見妾心清”之句。乃厲聲罵賊,投於水。賊競出之。既而乘間復投水死。


周婦毛氏,松陽人,美姿色。至正十五年,隨其夫避亂麻鷖山中,爲賊所得。脅之曰:“從我多與若金,否則殺汝。”毛氏曰:“寧剖我心,不願汝金。”賊以刀磨其身,毛氏因大詈曰:“碎咼賊,汝碎則臭,我碎則香。”賊怒,刳其腸而去,年二十九。


丁尚賢妻李氏,汴梁人。年二十餘,有姿容。至正十五年,賊至,欲虜之。李氏怒曰:“吾家六世義門,豈能從賊以辱身乎!”於是闔門三百餘口俱被害



李順兒者,許州儒士李讓之女也。性聰慧,頗涉經傳,年十八,未嫁。至正十五年,賊陷鈞州,密邇許昌。父謂其母曰:“吾家以詩禮相傳,此女必累我。”女聞之,泣曰:“父母可自逃難,勿以我爲憂。”須臾於後園內自經而死。


吳守正妻禹氏,名淑靜,字素清,紹興人。至正十六年,徙家崇德之石門。淑靜嘗從容謂守正曰:“方今羣盜蜂起,萬一不測,妾惟有死而已,不使人污此身也。”是年夏,盜陷崇德,淑靜倉皇攜八歲女登舟以避。有盜數輩奔入其舟,將犯淑靜,淑靜乃抱幼女投河死。


黃仲起妻朱氏,杭州人。至正十六年,張士誠寇杭州,其女臨安奴倉皇言曰:“賊至矣,我別母求一死也。”俄而賊驅諸婦至其家,且指朱氏母子曰:“爲我看守,日暮我當至也。”朱氏聞之,懼受辱,遂與女俱縊死。


妾馮氏,見其母子已死,嘆曰:“我生何爲,徒受辱耳!”亦自縊死。繼而仲起弟妻蔡氏,抱幼子玄童,與乳母湯氏皆自縊。及暮,賊至,見諸屍滿室,執仲起將殺之,哀求得脫。賊遂盡掠其家財而去。


焦士廉妻王氏,博興人,養姑至孝。至正十七年,毛貴作亂,官軍競出虜掠。王氏被執,紿曰:“我家墓田有藏金,可共取也。”信之,隨王氏至墓所。王氏哭曰:“我已得死所矣,實無藏金,汝可於此殺我。”乃與妾杜氏皆遇害。


又有趙氏者,平陽人,年二十,未嫁。寇亂,趙被驅迫以行,度不能免,紿賊曰:“吾取所藏金以遺汝。”賊信之,遂還,投於廁而死。


陳淑真。富州陳璧之女。璧故儒者,避亂移家龍興。淑真七歲能誦詩鼓琴。至正十八年,陳友諒寇龍興,淑真見鄰嫗倉皇來告,乃取琴坐牖下彈之。曲終,泫然流涕曰:“吾絕弦於斯乎!”父母怪,問之,淑真曰:“城陷必遭辱,不如早死。”明日賊至,其居臨東湖,遂溺焉。水淺不死,賊抽矢脅之上岸,淑真不從,賊射殺之。


時同郡李宗頤妻夏氏,名婉常,亦儒家女。與女匿居後圃中,賊至,挾其女共投井死。


秦閏夫妻柴氏,晉寧人。閏夫前妻遺一子尚幼,柴氏鞠如己出。未幾柴氏有子,閏夫病且死,囑柴氏曰:“我病不復起,家貧,惟二幼子,汝能撫其成立,我死亦無憾矣。”閏夫死,家事日微,柴氏辛勤紡績,遣二子就學。至正十八年,賊犯晉寧,其長子爲賊驅迫,在圍中,既而得脫。初在賊時,有惡少與張福爲仇,往滅其家。及官軍至,福訴其事,事連柴氏長子,法當誅。柴氏引次子詣官泣訴曰:“往從惡者,吾次子,非吾長子也。”次子曰:“我之罪可加於兄乎!”鞫之至死不易其言。官反疑次子非柴氏所出,訊之他囚,始得其情。官義柴氏之行,爲之言曰:“婦執義不忘其夫之命,子趨死而能成母之志,此天理人情之至也。”遂釋免其長子,而次子亦得不死。時人皆以爲難。二十四年,有司上其事,旌其門而復其家。


也先忽都,蒙古欽察氏,大寧路達魯花赤鐵木兒不花之妻,以夫恩封雲中郡君。夫坐事免官,居大寧。至正十八年,紅巾賊至,也先忽都與妾玉蓮走尼寺中,爲賊所得,令與衆婦縫衣,拒不肯爲。賊嚇以刃,也先忽都罵曰:“我達魯花赤妻也,汝曹賊也,我不能爲針工以從賊。”賊怒殺之。玉蓮因自縊者凡三,賊並殺之。


先是,其子完者帖木兒,年十四,與父出城,見執於賊。完者拜哭,請以身代父死。賊愛完者姿秀,遂挈以從。久之,乃獲脫歸,訪母屍並玉蓮葬焉。


呂彥能者,陵州人。至正十八年,賊犯陵州,彥能與家人謀所往。其姊久嫠居,寓彥能家,先曰:“我喪夫二十年,又無後,不死何爲?苟辱身,則辱吾弟矣。”赴井死。其妻劉氏語彥能曰:“妾爲君家婦二十八年,茲不幸逢亂離,必不負君,君可自往,妾入井矣。”彥能二女及子婦王氏、二孫女,皆隨劉氏溺井。一門死者七人。


劉公翼妻蕭氏,濟南人,有姿色,頗通書史。至正十八年,聞毛貴兵將壓境,豫與夫謀曰:“妾詩書家女,誓以冰雪自將,儻城陷被執,悔將何追?妾以二子一女累君,去作清白鬼於泉下耳!”夫曰:“事未至,何急於此!”居亡何,城陷,蕭解絛自縊死。


袁氏孤女,建康路溧水州人,年十五。其母嚴氏,孀居極貧,病癱瘓臥於牀者數年,女事母至孝。至正十二年,兵火延其裏,鄰婦強攜女出避火,女泣曰:“我何忍舍母去乎,同死而已!”遂入室抱母,共焚而死。


徐允讓妻潘氏,名妙圓,山陰人。至正十九年,與其夫從舅避兵山谷間。舅被執,夫泣以救舅脫,夫被兵所殺,欲強辱潘氏。潘氏因紿之曰:“我夫既死,我從汝必矣。若能焚吾夫,可無憾也。”兵信之,聚薪以焚其夫。火既熾,潘氏且泣且語,遂投火以死。


又諸暨蔡氏者,王琪妻也。至正二十二年,張士誠陷諸暨,蔡氏避之長寧鄉山中,兵猝至,有造紙鑊方沸,遂投其中而死。


趙洙妻許氏,集賢大學士有壬之侄女也。至正十九年,紅巾賊陷遼陽,洙時爲儒學提舉,夫婦避亂匿資善寺。洙以叱賊見害,許氏不知也。賊甘言誘許氏,令指示金銀之處,許氏大言曰:“吾詩書冠冕故家,不幸遇難,但知守節而死,他皆不知也。”賊以刃脅之,許氏色不變。已而知其夫死,因慟哭仆地,罵聲不絕口,且曰:“吾母居武昌,死於賊,吾女兄弟亦死賊,今吾夫又死焉。使我得報汝,當醢汝矣。”遂遇害。寺僧見許氏死狀,哀其貞烈,賊退,與洙合葬之。


張正蒙妻韓氏,紹興人。正蒙嘗爲湖州德清稅務提領。至正十九年,紹興兵變,正蒙謂韓氏曰:“吾爲元朝臣子,於義當死。”韓氏曰:“爾果能死於忠,吾必能死於節。”遂俱縊死。其女池奴,年十七,泣曰:“父母既死,吾何以獨生!”亦投崖而死。


又何氏者,處之龍泉縣季銳妻也。因避兵於邑之繩門巖,賊至,何氏被執。欲污之,乃與子榮兒、女回娘投崖而死。


劉氏二女,長曰貞,年十九;次曰孫,年十七。龍興人,皆未許嫁。陳友諒寇龍興,其母泣謂二女曰:“城或破,置汝何所?”二女曰:“寧死不辱父母也。”城陷,二女登樓,相繼自縊。婢鄭奴,亦自縊。


於同祖妻曹氏,茶陵人。父德夫,教授湖、湘間,同祖在諸生中,因以女妻焉。至正二十年,茶陵陷,曹氏聞婦女多被驅逐,謂其夫及子曰:“是尚可全生乎!我義不辱身,以累汝也。顧舅年老,汝等善事之。”遂自剄死。妾李氏驚,抱持之不得,亦引刀自剄,絕而復甦,曰:“得從小君地下足矣。”是夕死。


李仲義妻劉氏,名翠哥,房山人。至正二十年,縣大飢,平章劉哈剌不花兵乏食,執仲義欲烹之。仲義弟馬兒走報劉氏,劉氏遽往救之,涕泣伏地,告於兵曰:“所執者是吾夫也,乞矜憐之,貸其生,吾家有醬一甕、米一斗五升,窖於地中,可掘取之,以代吾夫。”兵不從,劉氏曰:“吾夫瘦小,不可食。吾聞婦人肥黑者味美,吾肥且黑,願就烹以代夫死。”兵遂釋其夫而烹劉氏。聞者莫不哀之。


李弘益妻申氏,冀寧人。至正二十年,賊陷冀寧,申語弘益曰:“君當速去,勿以我婦人相累。若賊入吾室,必以妾故害及君矣。”言訖,投井死。


弘益既免於難,再娶安氏。居二歲而弘益以疾卒,安氏時年三十,泣謂諸親曰:“女子一適人,終身不改。不幸夫死,雖生亦何益哉!”乃竊入寢室,膏沐薰裳,自縊於柩側。


鄭琪妻羅氏,名妙安,信州弋陽人。幼聰慧,能闇誦《列女傳》。年二十,歸琪。琪家世宦族,同居百餘口,羅氏執婦道無間言。琪以軍功擢鉛山州判官,羅氏封宜人。至正二十年,信州陷。羅氏度弋陽去州不遠,必不免於難,輒取所佩刀淬礪,令銛甚。琪問何爲,對曰:“時事如此,萬一遇難,爲自全計耳。”已而兵至,羅氏自刎死,時年二十九。


周如砥女,年十九,未適人。至正二十年,鄉民作亂,如砥與女避於邑西之客僧嶺,女爲賊所執。賊曰:“吾未娶,當以汝爲妻。”女曰:“我周典史女也,死即死,豈能從汝耶!”賊遂殺之。如砥時爲紹興新昌典史。


狄恆妻徐氏,天台人。恆早沒,徐氏守節不再醮。至正二十年,鄉民爲亂,避難於牛囤山,爲賊所執,驅迫以前。徐紿之曰:“吾渴甚,欲求水一杯。”賊令自汲,即投井而死,時年十八。


柯節婦陳氏者,長樂石樑人。至正二十一年,海賊劫石樑,其夫適在縣郭。陳氏出避賊,道與賊遇,被執以行。陳氏且行且罵,賊亂捶之,挾以登舟,罵不已,忽振厲自投江中。其父方臥病,見其女至,呼之不應,駭曰:“吾豈夢耶!”既而有自賊中歸者,言陳氏死狀,乃知其鬼也。明日屍逆流而上,止石樑岸傍。時盛暑,屍已變,其夫驗其背有黑子,乃慟哭曰:“是吾妻也!”舁歸斂之。


李馬兒妻袁氏,瑞州人。至正二十二年,李病歿,袁氏年十九,誓不再嫁,以養舅姑。有王成者,聞袁氏有姿色,挾勢欲娶之,袁氏曰:“吾聞烈女不更二夫,寧死不失身也。”遂往夫墓痛哭,縊死樹下。


王士明妻李氏,名賽兒,房山人。至正二十五年,竹貞軍至縣,李氏及其女李家奴皆被執。士明隨至軍,軍怒逐之。李氏謂其女曰:“汝父既爲軍所逐,吾與汝必不得脫。與其受辱,不若死。”女曰:“母先殺我。”李氏即以軍所遺鐶刀殺其女,遂自殺。竹貞聞之,爲之葬祭,仍書其門曰“王士明妻李氏貞節之門”。有司上其事,爲樹碑焉。


陶宗媛,台州人,儒士杜思絅妻也。歸杜四載而夫亡,矢志守節。台州被兵,宗媛方居姑喪,忍死護柩,爲遊軍所執,迫脅之,媛曰:“我若畏死,豈留此耶!任汝殺我,以從姑於地下爾!”遂遇害。


其妹宗婉,弟妻王淑,亦皆赴水死。


高麗氏,宣慰副使孛羅帖木兒妻也。至正二十七年十二月,其夫死於兵,謂人曰:“夫既死矣,吾安能復事人乎!”乃積薪塞戶,以火自焚而死。


張訥妻劉氏,藍田人。訥爲監察御史,早卒,劉守志不二。河東受兵,劉氏二子衡、衍俱以事出外,度不能自脫,遂與二婦孫氏、姚氏決死,盡發貲囊分給家人,婦姑同縊焉。


有華氏者,大同張思孝妻,爲貊高兵所執,以不受辱見殺。其婦劉氏,僵壓姑屍,大罵不已,兵並殺之。後家人殮其屍,婦姑之手猶相持不捨。


觀音奴妻卜顏的斤,蒙古氏,宗王黑閭之女。大都被兵,卜顏的斤謂其夫曰:“我乃國族,且年少,必不容於人,豈惜一死以辱家國乎!”遂自縊而死。


時張棟妻王氏語家人曰:“吾爲狀元妻,義不可辱。”赴井死。其姑哭之慟,亦赴井死。


安志道妻劉氏,順州人。志道及劉氏之弟明理,並登進士第。劉氏避兵匿巖穴中,軍至,欲污之,劉氏曰:“我弟與夫皆進士也,我豈受汝辱乎!”軍士以兵磨其體,劉大罵不輟聲,軍怒,乃鉤斷其舌,含糊而死。


宋謙妻趙氏,大都人。兵破大都,趙氏子婦溫氏、高氏,孫婦高氏、徐氏,皆有姿色,合謀曰:“兵且至矣,我等豈可辱身以苟全哉!”趙即自經死,諸婦四人,諸孫男女六人,衆妾三人,皆赴井而死。


齊關妻劉氏,河南人。關應募爲千夫長,戰死澤、潞間。劉氏貧無所依,守志不奪。有來強議婚者,劉氏紿曰:“吾三月三日有心願,償畢,當從汝所言。”是日,徑往彰德天寧寺,登浮圖絕頂,祝天曰:“妾本河南名家劉氏女,遭世亂,適湖南齊關爲妻。今夫已死,不敢失節也。”遂投地而死。


王宗仁妻宋氏,進士宋褧之女也。宗仁家永平。永平受兵,宋氏從夫避於鏵子山。夫婦爲軍所虜,行至玉田縣,有窺宋氏色美,欲害宗仁者,宋氏謂夫曰:“我不幸至此,必不以身累君。”言訖,遂攜一女投井死,時年二十九。


王履謙妻齊氏,太原人。治家嚴肅,克守婦道。至正十八年,賊陷太原,齊氏與二婦蕭氏、呂氏及二女避難於趙莊石巖。賊且至,度不能免,顧謂二女曰:“汝家五世同居,號爲清白,豈可虧節辱身以苟生哉!”長女曰:“吾夫已死,今爲未亡人,得死爲幸。”呂氏曰:“吾爲中書左丞之孫,義不受辱。”齊氏大哭,乃與二婦二女及二孫女,俱投巖下以死。


王時妻安氏,名正同,磁州人,平章政事祐孫女也。至正十九年,時以參知政事分省太原,安氏從之。二十年,賊兵寇太原,城陷,衆皆逃,安氏與其妾李氏同赴井死。事聞,贈梁國夫人,諡莊潔。


徐猱頭妻岳氏,大都人。兵入都城,岳氏告其夫曰:“我等恐被驅逐,將奈何?”其夫曰:“事急,惟有死耳,何避也。”遂火其所居,夫婦赴火以死。其母王氏,二女一子,皆抱持赴火死。


金氏,詳定使四明程徐妻也。京城既破,謂其女曰:“汝父出捍城,我三品命婦,汝儒家女又進士妻,不可受辱。”抱二歲子及女赴井死。


汪琰妻潘氏,徽州婺源人。年二十八而琰卒,潘氏誓不他適,以其夫從兄之子元圭爲後。元圭時始三歲,鞠之不啻己出。潘氏卒年六十二。元圭之子良垕,有子燕山。燕山卒時,妻李氏年二十四,無子,乃守志自誓,父母欲奪而嫁之,不聽。燕山兄子惟德,娶俞氏,惟德早死,二子甚幼,俞氏守節辛勤,不墜家業。故人賢汪氏之門,而稱曰三節。


同郡歙縣吳子恭之妻蔣氏,年二十八而夫亡,孀居五十年,年七十八卒。至正十四年,旌表門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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