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五代史

《舊五代史》,原名《五代史》,也稱《梁唐晉漢周書》,是由宋太祖詔令編纂的官修史書。薛居正監修,盧多遜、扈蒙、張澹、劉兼、李穆、李九齡等同修。從公元907年朱溫代唐稱帝到公元960年北宋王朝建立,中原地區相繼出現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等五代王朝,中原以外存在過吳、南唐、吳越、楚、閩、南漢、前蜀、後蜀、南平、北漢等十個小國,周邊地區還有契丹、吐蕃、渤海、党項、南詔、于闐、東丹等少數民族建立的政權,習慣上稱之爲“五代十國”。《舊五代史》記載的就是這段歷史。

末帝紀下

清泰三年春正月辛卯朔,帝御文明殿受朝賀,仗衛如式。乙未,百濟遣使獻方 物。戊戌,幸龍門佛寺祈雪。癸卯,以給事中、充樞密院直學士呂琦爲端明殿學士; 以六軍諸衛判官、尚書工部郎中薛文遇爲樞密院直學士。乙巳,以上元夜京城張燈, 帝微行,置酒於趙延壽之第。丁未,皇子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重美封雍王。己未, 以前司農卿王彥鎔爲太僕卿。


二月戊辰,吐渾寧朔兩府留後李可久加檢校司徒。可久本姓白氏,前朝賜姓。 庚午,監修國史姚顗,史官張昭遠、李祥、吳承範等修撰《明宗實錄》三十卷上之。 《五代會要》:同修撰官中書舍人張昭遠、李祥,直館左拾遺吳承範,右拾遺楊昭 儉等各頒賚有差。以大理卿竇維爲光祿卿,以前許州節度判官張登爲大理卿。丁丑, 以太常卿李鈴爲兵部尚書,以兵部尚書梁文矩爲太常卿。庚辰,以前鄜州節度使皇 甫立爲潞州節度使。辛巳,以前均州刺史仇暉爲左威衛上將軍,保順軍節度使鮑君 福加檢校太尉、同平章事。丁亥,以昭義節度使安元信卒廢朝。


三月庚子,中書門下奏:“準閣門分析內外官辭見謝規例:諸州判官、軍將進 奉到闕,舊例門見門辭;今後只令朝見,依舊門辭。新除諸道判官、書記以下無例 中謝,並放謝放辭,得替到京無例見;今後兩使判官許中謝,赴任即門辭,其書記 以下並依舊例。朝臣文五品、武四品以上舊例中謝,其以下無例對謝;今請依天成 四年正月敕,凡升朝官並許中謝。諸道都押衙、馬步都指揮、虞候、鎮將、諸色場 院,無例謝辭,並進榜子放謝放辭,得替到闕,無例入見。在京鹽曲稅官、兩官巡 即許中謝,新除令、錄並中謝,次日門辭,兼有口敕誡勵。文武兩班所差弔祭使及 告廟祠祭,只正衙辭,不赴內殿。諸道進奏官到闕,見,得假,進榜子門辭。”從 之。辛丑,權知福建節度使王昶奏,節度使王延鈞以去年十月十四日卒。是時延鈞 父子雖僭竊於閩嶺,猶稱籓於朝廷,故有是奏。甲辰,以右神武統軍楊漢章爲彰武 軍節度使。丙午,以翰林學士、禮部侍郎馬裔孫爲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丁巳,以 端明殿學士呂琦爲御史中丞。案《通鑑》:呂琦與李崧建和親契丹之策,爲薛文遇 所沮,改爲御史中丞,蓋疏之也。戊午,御史中丞盧損責授右贊善大夫,知雜侍御 史韋稅責授太僕寺丞,侍御史魏遜責授太府寺主簿,侍御史王嶽責授司農寺主簿。 初,延州保安鎮將白文審聞兵興岐下,專殺郡人趙思謙等十餘人,已伏其罪,復下 臺追系推鞫,未竟。會去年五月十二日德音,除十惡五逆、放火殺人外並放。盧損 輕易即破械釋文審,帝大怒,收文審誅之。臺司稱奉德音釋放,不得追領祗證。中 書詰雲,德音言“不在追窮枝蔓”,無“不得追領祗證”六字,擅改敕語。大理斷 以失出罪人論,故有是命。是月,有蛇鼠鬥於師子門外,鼠生而蛇死。


夏四月己未朔,以左衛上將軍王景戡爲左神武統軍,以右領軍上將軍李頃爲華 清宮使。戊辰,以太子詹事盧演爲工部尚書致仕。辛未,以中書舍人、史館修撰張 昭遠爲禮部侍郎;以前滄州節度使李金全爲右領軍上將軍。是月,有熊入京城捕人。


五月辛卯,以河東節度使、兼大同彰國振武威塞等軍蕃漢馬步總管、檢校太師、 兼中書令、駙馬都尉石敬瑭爲鄆州節度使,進封趙國公。以河陽節度使、充侍衛馬 步軍都指揮使宋審虔爲河東節度使。甲午,以前晉州節度使、大同彰國振武威塞等 軍蕃漢副總管張敬達充西北面蕃漢馬步都部署,落副總管。乙未,詔:“諸州兩使 判官、畿赤令有闕,取省郎、遺補、丞博、少列宮僚,選擇擢任。”以忠正軍節度 使、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張彥琪爲河陽節度使,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以彰聖都指揮 使、饒州刺史符彥饒爲忠正軍節度使,充侍衛步軍都指揮使。丙申,以雍王重美與 汴州節度使範延光結婚,詔兗王從溫主之。丁酉,以國子祭酒馬縞卒廢朝。


戊戌,昭義奏,河東節度使石敬瑭叛。以鴻臚卿兼通事舍人、判四方館王景崇 爲衛尉卿,充引進使。壬寅,削奪石敬瑭官爵,便令張敬達進軍攻討。乙卯。以晉 州節度使張敬達爲太原四面兵馬都部署,尋改爲招討使;以河陽節度使、侍衛馬軍 都指揮使張彥琪爲太原四面馬步軍都指揮使;以邢州節度使安審琦爲太原四面馬軍 都指揮使;以陝州節度使相里金爲太原四面步軍都指揮使;以右監門上將軍武廷翰 爲壕寨使。丙辰,以定州節度使楊光遠爲太原四面兵馬副部署、兼馬步都虞候,尋 改爲太原四面副招討使,都虞候如故。以前彰武軍節度使高行周爲太原四面招撫兼 排陣使。初,帝疑河東有異志,與近臣語及其事,帝曰:“石郎與朕近親,在不疑 之地,流言譭譽,朕心自明,萬一失歡,如何和解?”左右皆不對。翼日,欲移石 敬瑭於鄆州,房暠等堅言不可,司天監趙延乂亦言星辰失度,尤宜安靜,由是稍緩 其事。會薛文遇獨宿于禁中,帝召之,諭以太原之事。文遇奏曰:“臣聞作舍於道, 三年不成,國家利害,斷自宸旨以臣料之,石敬瑭除亦叛,不除亦叛,不如先事圖 之。”帝喜曰:“聞卿此言,豁吾憤氣。”先是,有人言國家明年合得一賢佐主謀, 平定天下,帝意亦疑賢佐者屬在文遇,即令手書除目,子夜下學士院草制。翼日, 宣制之際,兩班失色。居六七日,敬瑭上章雲:“明宗社稷,陛下纂承,未契輿情, 宜推令闢。許王先朝血緒,養德皇闈,儻循當璧之言,免負鬩牆之議。”帝覽奏不 悅,手攘抵地,召馬裔孫草詔報曰:“父有社稷,傳之於子;君有禍難,倚之於親。 卿於鄂王,故非疏遠。往歲衛州之事,天下皆知;今朝許王之言,人誰肯信!英賢 立事,安肯如斯”雲。


戊申,張敬達奏,西北面先鋒都指揮使安審信率雄義左第二指揮二百二十七騎, 並部下共五百騎,剽劫百井,叛入太原。又奏,大軍已至太原城下。詔安審信及雄 義兵士妻男並處斬,家產沒官。先是,雄義都在伏州屯戍,其指揮使安元信謀殺伏 州刺史張朗,事泄,戍兵自潰,奔安審信軍,審信與之入太原。太常奏,於河南府 東權立宣憲太后寢宮,從之。己酉,振武節度使安叔千奏,西北界巡檢使安重榮驅 掠戍兵五百騎叛入太原。以新授河東節度使宋審虔爲宣州節度使,充侍衛馬軍都指 揮使。壬子,鄴都屯駐捧聖都虞候張令昭逐節度使劉延皓,據城叛。翼日,令昭召 副使邊仁嗣已下逼令奏請節旄。


六月辛酉,天雄軍節度使劉延皓削奪官爵,勒歸私第。癸亥,以天雄軍守禦、 右捧聖第二軍都虞候張令昭爲檢校司空,行右千牛將軍,權知天雄軍府事。丙寅, 御敷政殿,遣工部尚書崔居儉奉宣憲皇太后寶冊於寢宮。時陵園在河東,適會兵興, 故權於京城修奉寢宮上諡焉。己巳,以西上閣門副使、少府監兼通事舍人劉頎爲鴻 臚卿,職如故。庚午,詔曰:“時雨稍愆,頗傷農稼,分命朝臣祈禱。”辛未,工 部尚書致仕許寂卒。以權知魏府事、右千牛將軍張令昭爲齊州防禦使,以捧聖右第 三指揮使邢立爲德州刺史,以捧聖第五指揮使康福進爲鄚州刺史。甲戌,以汴州節 度使範延光爲天雄軍四面招討使,知行府事。丙子,以西京留守李周爲天雄軍四面 副招討使兼兵馬都監。詔河東將佐節度判官趙瑩以下十四人並籍沒家產。


秋七月戊子,範延光奏,領軍至鄴都攻城。己丑,誅右衛上將軍石重英、皇城 副使石重裔,皆敬瑭之子也。時重英等匿於民家井中,獲而誅之,並族所匿之家。 奚首領達罕軍遣通事介老奏,奚王李素姑謀叛入契丹,已處斬訖,達喇罕權知本部 落事。辛卯,沂州奏,誅都指揮使石敬德,並族其家,敬瑭之弟也。乙未,以前彰 武軍節度使高行周爲潞州節度使,充太原四面招撫排陣使;以潞州節度使皇甫立爲 華州節度使。丁酉,雲州節度使沙彥珣奏,此月二日夜,步軍指揮使桑遷作亂,以 兵圍子城,彥珣突圍出城,就西山據雷公口。三日,招集兵士入城誅亂軍,軍城如 故。辛丑,以將作監丞、介國公宇文頡爲汝州襄城令。乙巳,以衛尉卿聶延祚爲太 子賓客。戊申,範延光奏,此月二十一日收復鄴都,羣臣稱賀。己酉,以禮部侍郎 張昭遠爲御史中丞;以御史中丞呂琦爲禮部侍郎,充端明殿學士。庚戌,中書奏: “劉延皓賓佐等,帥臣既已削奪,其行軍司馬李延筠、副使邊仁嗣以下,望命放歸 田裏。”奏入,帝大怒,詔大理曰:“帥臣失守,已行削奪,其僚佐合當何罪?” 既而竟依中書所奏。壬子,詔範延光誅張令昭部下五指揮及忠銳、忠肅兩指揮。繼 範延光奏,追兵遣襲張令昭部下敗兵至邢州沙河,斬首三百級,並獻張令昭、邢立、 李貴等首級。又奏,獲張令昭同惡捧聖指揮使米全以下諸指揮使都頭凡十三人,並 磔於府門。癸丑,左衛上將軍仇暉卒。洺州奏擒獲魏府作亂捧聖指揮使馬彥柔以下 五十八人。邢、磁州相次擒獲亂兵,並送京師。彰聖指揮使張萬迪以部下五百騎叛 入太原,詔誅家屬於懷州本營。


八月戊午,契丹遣使摩哩入朝。己未,以汴州節度使範延光爲天雄軍節度使、 守太傅、兼中書令;以西京留守李周爲汴州節度使、檢校太尉、同平章事。癸亥, 應州奏,契丹三千騎迫城。詔端明殿學士呂琦往河東忻、代諸屯戍所犒軍。以左龍 武大將軍袁義爲右監門上將軍,以振武軍節度使安叔千充代北兵馬都部署。己巳, 雲州沙彥珣奏,供奉官李讓勳送夏衣到州,縱酒凌轢軍都行,劫殺兵馬都監張思殷、 都指揮使黨行進,其李讓勳已處斬訖。張敬達奏,造五龍橋攻太原城次。戊寅,以 鎮州節度使董溫琪充東北面副招討使。己卯,洺州獻野繭二十斤。辛巳,張敬達奏, 賊城內出騎軍三十隊、步卒三千人衝長連城,高行周襲殺入壕,溺死者大半,擒賊 將安小喜以下百餘人,甲馬一百八十匹。


九月甲辰,張敬達奏,此月十五日,與契丹戰於太原城下,王師敗績。時契丹 主自率部族來援太原,高行周、符彥卿率左右廂騎軍出鬥,蕃軍引退。巳時後,蕃 軍覆成列,張敬達、楊光遠、安審琦等陣於賊城西北,倚山橫陣,諸將奮擊,蕃軍 屢卻。至晡,我騎軍將移陣,蕃軍如山而進,王師大敗,投兵仗相藉而死者山積。 是夕,收合餘衆,保於晉祠南晉安寨,蕃軍塹而圍之,自是音聞阻絕。朝廷大恐。 是日,遣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符彥饒率兵屯河陽,詔範延光率兵由青山路趨榆次,詔 幽州趙德鈞由飛狐路出敵軍後,輝州防禦使潘環合防戍軍出慈、隰以援張敬達。以 前絳州刺史韓彥惲爲太子賓客。契丹主移帳於柳林。乙巳,詔取二十二日幸北面軍 前。戊申,帝發京師,路經徽陵,帝親行謁奠。夕次河陽,召羣臣議進取,盧文紀 勸帝駐河橋。庚戌,樞密使趙延壽先赴潞州。辛亥,幸懷州。召吏部侍郎龍敏訪以 機事,敏勸帝立東丹王贊華爲契丹主,以兵援送入蕃,則契丹主有後顧之患,不能 久駐漢地矣。帝深以爲然,竟不行其謀。《遼史·義宗傳》雲:“倍雖在異國,常 思其親,問安之使不絕。後明宗養子從珂弒其君自立,倍密報太宗曰:“從珂弒君, 盍討之!”是東丹王實啓兵端,唐君臣或知其陰謀,故龍敏之說不行。帝自是酣飲 悲歌,形神慘沮。臣下勸其親征,則曰:“卿輩勿說石郎,使我心膽墮地!”其怯 憊也如此。


冬十月丁巳夜,彗星出虛危,長尺餘。壬戌,詔天下括馬,又詔民十戶出兵一 人,器甲自備。《契丹國志》:唐發民爲兵,每七戶出征夫一人,自備鎧仗,謂之 “義軍”,凡得馬二千餘匹,征夫五千人,民間大擾。戊辰,代州刺史張朗超授檢 校太保,以其屢殺敵衆,故以是命獎之。癸酉,幽州趙德鈞以本軍三千騎與鎮州董 溫琪由吳兒谷趨潞州。


十一月戊子,以趙德鈞爲諸道行營都統,以趙延壽爲河東道南面行營招討使, 以劉延朗副之。庚寅,以範延光爲河東道東南面行營招討使,以李周副之。帝以呂 琦嘗佐幽州幕,乃命齎都統官告以賜德鈞,兼犒軍士。琦至,從容宣帝委任之意, 德鈞曰:“既以兵相委,焉敢惜死!”德鈞志在並範延光軍,奏請與延光會合。帝 以詔諭延光,延光不從。丁酉,延州上言,節度使楊漢章爲部衆所殺,以前坊州刺 史劉景嚴爲延州留後。庚子,趙德鈞奏,大軍至團柏谷,前鋒殺蕃軍五百騎。範延 光奏,軍至榆次,蕃軍退入河東川界。潘環奏,隰州逐退蕃軍。壬寅,趙德鈞奏, 軍出谷口,蕃軍漸退,契丹主見駐柳林寨。時德鈞累奏乞授延壽鎮州節制,帝怒曰: “德鈞父子堅要鎮州,苟能逐退蕃戎,要代予位,亦甘心矣。若玩寇要君,但恐犬 兔俱斃。”德鈞聞之不悅。


閏月丙辰,日南至,羣臣稱賀於行宮,帝曰:“晉安寨內將士,應思家國矣。” 因泣下久之。丁巳,以岢嵐軍爲勝州。辛酉,以右龍武統軍李從昶爲左龍武統軍, 以前邠州節度使楊思權爲右龍武統軍。壬戌,丹州刺史康承詢停任,配流鄧州。時 承詢奉詔率義軍赴延州義軍亂,承詢奔鄜州,故有是責。甲子,太原行營副招討使 楊光遠殺招討使張敬達於晉安寨,以兵降契丹。時契丹圍寨,自十一月以後芻糧乏 絕,軍士毀居屋茅、淘馬糞、削鬆甗以供秣飼,馬尾鬣相食俱盡。楊光遠謂敬達曰: “少時人馬俱盡,不如奮命血戰,十得三四,猶勝坐受其弊。”敬達曰:“更少待 之。”一日,光遠伺敬達無備,遂殺之,與諸將同降契丹。時馬猶有五千匹,契丹 主以漢軍與石敬瑭,其馬及甲仗即齎驅出塞。丁卯,契丹立石敬瑭爲大晉皇帝,約 爲父子之國,改元爲天福。契丹與晉高祖南行,趙德鈞父子與諸將自團柏谷南奔, 王師爲蕃騎所蹙,投戈棄甲,自相騰踐,擠於巖谷者不可勝紀。


己巳,帝聞晉安寨爲敵所陷,詔移幸河陽,時議以魏府軍尚全,契丹必憚山東, 未敢南下,車駕可幸鄴城。帝以李崧與範延光相善,召入謀之。薛文遇不知而繼至, 帝變色,崧躡文遇足,乃出。帝曰:“我見此物肉顫,適擬抽刀刺之。”崧曰: “文遇小人,致誤大事,刺之益醜。”崧因請帝歸京。壬申,車駕至河陽。甲戌, 晉高祖與契丹至潞州,契丹遣蕃將大詳袞率五千騎送晉高祖南行。丁丑,車駕至自 河陽。時左右勸帝固守河陽。居數日,符彥饒、張彥琪至,奏帝不可城守。是日晚, 至東上門,小黃門鳴鞘於路,索然無聲。己卯,帝遣馬軍都指揮使宋審虔率千餘騎 至白馬坡,言踏陣地,時諸將謂審虔曰:“何地不堪交戰,誰人肯立於此?”審虔 乃請帝還宮。庚辰,晉高祖至河陽。辛巳辰時,帝舉族與皇太后曹氏自燔於元武樓。 晉高祖入洛,得帝燼骨於火中,來年三月,詔葬於徽陵之封中。帝在位共二年,年 五十二。《五代史闕文》:晉高祖引契丹圍晉安寨,降楊光遠。清泰帝至自覃懷, 京師父老迎帝於上東門外,帝垂泣不止。父老奏曰:“臣等伏聞前唐時中國有難, 帝王多幸蜀以圖進取。陛下何不且入西川?”帝曰:“本朝兩川節度使皆用文臣, 所以玄宗、僖宗避寇幸蜀。今孟氏已稱尊矣,吾何歸乎!”因慟哭入內,舉族自焚。


史臣曰:末帝負神武之才,有人君之量。由尋戈而踐阼,慚德應深;及當寧以 居尊,政經未失。屬天命不祐,人謀匪臧,坐俟焚如,良可悲矣!稽夫衽金甲於河 需之際,斧眺樓於梁壘之時,出沒如神,何其勇也!及乎駐革輅於覃懷之日,絕 羽書於汾晉之辰,涕淚沾襟,何其怯也!是知時之來也,雕虎可以生風;運之去也, 應龍不免爲醢。則項籍悲歌於帳下,信不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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