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是二十四史之一。撰成於元代,全書一百三十五卷,其中本紀十九卷,志三十九卷,表四卷,列傳七十三卷,是反映女真族所建金朝的興衰始末的重要史籍。
◎循吏
○盧克忠 牛德昌 範承吉 王政 張奕 李瞻 劉敏行 傅 慎微 劉煥高昌福 孫德淵 趙鑑 蒲察鄭留 女奚烈守愚 石抹元 張彀 趙重福 武都 紇石烈德 張特立 王浩
金自穆宗號令諸部不得稱都孛堇,於是諸部始列於統屬。太祖命三百戶爲謀克,十謀克爲猛安,一如郡縣置吏之法。太宗既有中原,申畫封疆,分建守令。熙宗遣廉察之使循行四方。世宗承海陵凋之餘,休養生息,迄於明昌、承安之間,民物滋殖,循吏迭出焉。泰和用兵,郡縣多故,吏治衰矣。宣宗尚刀筆之習,嚴考覈之法,能吏不乏,而豈弟之政罕見稱述焉。金百餘年吏治,始終可考,於是作《循吏傳》。
盧克忠,貴德州奉集人。高永昌據遼陽,克忠走詣金源郡王斡魯營降,遂以撒屋出爲鄉導。斡魯克東京,永昌走長鬆島,克忠與渤海人撻不也追獲之。收國二年,授世襲謀克。其後,定燕伐宋皆與有功,除登州刺史,改刺澶州。天德間,同知保大軍節度使。綏德州軍卒數人道過鄜城,求宿民家,是夜有賊剽主人財而去。有司執假宿之卒,繫獄榜掠誣服。克忠察其冤,獨不肯署,未幾果得賊,假宿之卒遂釋。大定二年,除北京副留守。會民艱食,克忠下令凡民有蓄積者計留一歲,悉平其價糴之,由是無捐瘠之患。轉陳州防禦使,後以靜難軍節度使致仕,卒。
牛德昌,字彥欽,蔚州定安人。父鐸,遼將作大監。德昌少孤,其母教之學,有勸以就蔭者,其母曰:“大監遺命不使作承奉也。”中皇統二年進士第,調礬山簿。遷萬泉令。屬蒲、陝荐饑,羣盜充斥,州縣城門晝閉。德昌到官,即日開城門縱百姓出入,榜曰:“民苦飢寒,剽掠鄉聚以偷旦夕之命,甚可憐也。能自新者一不問。”賊皆感激解散,縣境以安。府尹王伯龍嘉之,禮待甚厚。累官刑部、吏部侍郎,中都路都轉運使,廣寧、太原尹。卒,贈中奉大夫。
範承吉,字寵之。好學問,屬遼季盜賊起,雖避地未嘗廢書。天慶八年中進士丙科,授祕書省校書郎,至大定府金源令。歸朝爲御前承應文字。天會初,遷殿中少監。四年,從攻太原,遷少府監。五年,宗翰克宋,所得金珠承吉司其出入,無毫髮欺,及還,犢車載書史而已,尋遷昭文館直學士,知絳州。
先是,軍興,民有爲將士所掠而逃歸者,承吉使吏遍諭,俾其自實,凡數千人,具白元帥府,許自贖爲良,或貧無貲者以公廚代輸。六年,改河東北路轉運使。時承宋季之弊,民賦繁重失當,承吉乃爲經畫,立法簡便,所入增十數萬斛,官既足而民有餘。歷同知平陽尹、西京副留守,遷河東南路轉運使,改同籤燕京留守事、順天軍節度使,屬地震壞民廬舍,有欲爭先營葺者,工匠過取其直,承吉命官屬董其役,先後以次,不間貧富,民賴以省費。
歷鎮西軍節度使、行臺禮部尚書、泰寧軍節度使,復鎮順天。奚卒散居境內,率數千人爲盜,承吉繩以法不少貸,懼而不敢犯。貞元二年,以光祿大夫致仕,卒年六十六。
王政,辰州熊嶽人也。其先仕渤海及遼,皆有顯者。政當遼季亂,浮沈州里。高永昌據遼東,知政材略,欲用之。政度其無成,辭謝不就。永昌敗,渤海人爭縛永昌以爲功,政獨逡巡引退。吳王闍母聞而異之,言於太祖,授盧州渤海軍謀克。從破白霫,下燕雲。及金兵伐宋,滑州降,留政爲安撫使。前此數州既降,復殺守將反爲宋守,及是人以爲政憂。政曰:“苟利國家,雖死何避。”宋王宗望壯之,曰:“身沒王事,利及子孫,汝言是也。”政從數騎入州。是時,民多以飢爲盜,坐系。政皆釋之,發倉廩以賑貧乏,於是州民皆悅,不復叛。傍郡聞之,亦多降者。宋王召政至轅門,撫其背曰:“吾以汝爲死矣,乃覆成功耶。”慰諭者久之。
天會四年,爲燕京都麴院同監。未幾,除同知金勝軍節度使事。改權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兼掌軍資。是時,軍旅始定,管庫紀綱未立,掌吏皆因緣爲奸。政獨明會計,嚴局鐍,金帛山積而出納無錙銖之失。吳王闍母戲之曰:“汝爲官久矣,而貧不加富何也?”對曰:“政以楊震四知自守,安得不貧。”吳王笑曰:“前言戲之耳。”以黃金百兩、銀五百兩及所乘馬遺之。六年,授左監門將軍,歷安州刺史、檀州軍州事、戶吏房主事。天眷元年,遷保靜軍節度使,致仕卒,年六十六。
政本名南撒裏,嘗使高麗,因改名政。子遵仕、遵義、遵古。遵古子庭筠有傳。
張奕,字彥微,其先澤州高平人。以蔭補官,仕齊爲歸德府通判。齊國廢,齊兵之在郡者二萬人謀爲亂,約夜半舉燎相應。奕知之,選市人丁壯授以兵,結陣扼其要巷,開小南門以示生路,亂不得作,比明亡匿略盡,擒其首惡誅之。後五日,都統完顏阿魯補以軍至歸德,欲根株餘黨,奕以闔門保郡人無他,遂止。行臺承製除同知歸德尹。
天眷元年,以河南與宋,改同知沂州防禦使事。三年,宗弼復取河南,徵奕赴行省,既定汴京,授汴京副留守。歷陳、秦州防禦使,同知太原尹。晉寧軍報夏人侵界,詔奕往徵之。奕至境上,按籍各歸所侵土,還奏曰:“折氏世守麟府,以抗夏人。本朝有其地遂以與夏。夏人夷折氏墳壠而戮其屍,折氏怨入骨髓而不得報也。今復使守晉寧,故激怒夏人使爲鼠侵,而條上其罪,苟欲開邊釁以雪私仇耳。獨可徙折氏他郡,則夏人自安。”朝廷從之,遂移折氏守青州。正隆間,同知西京留守事,遷河東北路轉運使。大定二年,徵爲戶部尚書,甫視事,得疾卒。
李瞻,薊州玉田人。遼天慶二年進士,爲平州望雲令。張覺據平州叛,以瞻從事。宗望復平州,覺亡去,城中復叛,瞻逾城出降,其子不能出,爲賊所害。宋王宗望嘉之。承製以爲興平府判官。天會三年,遷大理少卿,從宗望南伐,爲漢軍糧料使。四年,金兵圍汴,宋人請割河北三鎮,瞻與禮部侍郎李天翼安撫河北東、西兩路,略定懷、浚、衛等州,衛、湯陰等縣。七年,知寧州,累遷德州防禦使。爲政寬平,民懷其惠,相率詣京師請留者數百千人。貞元三年,遷濟州路轉運使,改忠順軍節度使。正隆末,盜賊蜂起,瞻增築城壘爲備,蔚人賴之以安。大定初,卒於官。
劉敏行,平州人。登天會三年進士。除太子校書郎,累遷肥鄉令。歲大飢,盜賊掠人爲食。諸縣老弱入保郡城,不敢耕種,農事廢,畎畝荒蕪。敏行白州,借軍士三十護縣民出耕,多張旗幟爲疑兵,敏行率軍巡邏,日暮則閱民入城,由是盜不敢犯而耕稼滋殖。轉高平令。縣城圮壞久不修,大盜橫恣,掠縣鎮不能御。敏行出己俸,率僚吏出錢顧役繕治,百姓欣然從之,凡用二千人,版築遂完。鄉村百姓入保,賊至不能犯。凡九遷,爲河北東路轉運使。致仕。卒。
傅慎微,字幾先。其先秦州沙溪人,後徙建昌。慎微遷居長安。宋末登進士,累官河東路經制使。宗翰已克汴京,使婁室定陝西,慎微率衆迎戰,兵敗被獲,送至元帥府。元帥宗翰愛其才學,弗殺,羈置歸化州,希尹收置門下。宗弼復取河南地,起爲陝西經略使,尋權同州節度使事。明年,陝西大旱,飢死者十七八,以慎微爲京兆、鄜延、環慶三路經濟使,許以便宜。慎微募民入粟,得二十餘萬石,立養濟院飼餓者,全活甚衆。改同知京兆尹,權陝西諸路轉運使。復修三白、龍首等渠以溉田,募民屯種,貸牛及種子以濟之,民賴其利。轉中京副留守,用廉,改忻州刺史,累遷太常卿,除定武軍節度使,移靜難軍,忤用事者,蘇保衡救之得免。大定初,復爲太常卿,遷禮部尚書,與翰林侍講學士徒單子溫、翰林待制移剌熙載俱兼同修國史。卒官,年七十六。
慎微博學喜著書,嘗奏《興亡金鏡錄》一百卷。性純質,篤古喜談兵,時人以爲迂闊雲。
劉煥,字德文,中山人。宋末起兵,城中久乏食,煥尚幼,煮糠核而食之,自飲其清者,以醲厚者供其母,鄉里異之。稍長就學,天寒擁糞火讀書不怠。登天德元年進士。調任丘尉。縣令貪污,煥每規正之,秩滿,令持杯酒謝曰:“尉廉慎,使我獲考。”調中都市令。樞密使僕散忽土家有絛結工,牟利於市,不肯從市籍役,煥系之。忽土召煥,煥不往,暴工罪而笞之。煥初除市令,過謝鄉人吏部侍郎石琚,琚不悅曰:“京師浩穰,不與外郡同,棄簡就煩,吾所不曉也。”至是,始重之。
以廉升京兆推官,再遷北京警巡使。捕二惡少杖於庭中,戒之曰:“孝弟敬慎,則爲君子。暴戾隱賊,則爲小人。自今以往,毋狃於故習,國有明罰,吾不得私也。”自是,衆皆畏憚,毋敢犯者。召爲監察御使,父老數百人或臥車下,或挽其靴鐙,曰:“我欲復留使君期年,不可得也。”
以本官攝戶部員外郎,代州錢監雜青銅鑄錢,錢色惡,類鐵錢。民間盜鑄,抵罪者衆,朝廷患之,下尚書省議。煥奏曰:“錢寶純用黃銅精治之,中濡以錫,若青銅可鑄,歷代無緣不用。自代州取二分與四六分,青黃雜糅,務省銅而功易就。由是,民間盜鑄,陷罪者衆,非朝廷意也。必欲爲天下利,宜純用黃銅,得數少而利遠。其新錢已流行者,宜驗數輸納準換。”從之。
再遷管州刺史,耆老數百人疏其著跡十一事,詣節鎮請留煥,曰:“刺史守職奉法,乞留之。”以廉升鄭州防禦使,遷官一階,轉同知北京留守事。世宗幸上京,所過州郡大發民夫治橋樑馳道,以希恩賞,煥所部惟平治端好而已。上嘉其意,遷遼東路轉運使,卒。
高昌福,中都宛平人。父履,遼御史中丞致仕,太宗聞其名召之,未及入見而卒,特詔昌福釋服應舉。登天會十年進士第,補樞密院令史。明年,闢元帥府令史。皇統初,宗弼復河南,元帥府治汴,人有疑似被獲,皆目爲宋諜者,即殺之。昌福讞得其實,釋去者甚衆。許州都統韓常用法嚴,好殺人,遣介送囚於汴,或道亡,監吏自度失囚恐得罪,欲盡殺諸囚以滅口。昌福識監吏意,窮竟其狀,免死者十七八,而諸吏遂怨昌福,欲構害之。是時方用兵,梁、楚間夜多陰雨,元帥府選人偵宋兵動靜,諸吏遣昌福。昌福不辭即行,盡得敵軍虛實報元帥府。師還,除震武軍節度副使,轉行臺禮部員外郎。天德間,行臺罷,改絳陽軍節度副使,入爲兵部員外郎,改河間少尹。
世宗即位,上書陳便宜事,上披閱再三,因謂侍臣曰:“內外官皆上書言事,可以知人材優劣,不然,朕何由知之。”三除同知東京留守事,治最,遷山東西路轉運使、工部尚書,改彰德軍節度使。上書言賦稅太重,上問翰林學士張景仁曰:“稅法比近代爲輕,而以爲重何也?”景仁曰:“今之稅殊輕,若復輕之,國用且不足。”事遂寢。累遷河中尹,致仕,卒。
孫德淵,字資深,興中府人也。大定十六年進士,調石州軍事判官、淶水丞,察廉遷沙河令。有盜秋桑者,主逐捕之,盜以叉自刺其足面,曰:“秋桑例不禁採,汝何得刺我?”主懼,賂而求免,盜不從,訴之縣。德淵曰:“若逐捕而傷,瘡必在後,今在前,乃自刺也。”盜遂引服。選尚書省令史,不就。丁父憂去官,民爲刻石祠之。察廉,起復北京轉運司都勾判官,以累薦遷中都左警巡使、監察御史、山東東路轉運副使,累官大理丞、兼左拾遺。審官院奏德淵剛正幹能,可任繁劇,遂再任。丁母憂,服除特遷恩州刺史,入爲右司郎中,滕州刺史,遷同知河間府事,歷大興治中、同知府事。大安初,遷盤安軍節度使,改河北西路按察轉運使,改昭義軍節度使。潞州破被執,俄有拜於前者,皆沙河舊民也,密護德淵,由是得脫。貞祐二年,拜工部尚書,攝御史中丞。是時,山東乏兵食,有司請鬻恩例舉人,居喪者亦許納錢就試。德淵奏,此大傷名教,事遂寢。尋致仕。監察御史許古論德淵“忠亮明敏,可以大用,近許告老,士大夫竊嘆,望朝廷起復,必能建明以利國家。”宣宗嘉納。未及用而卒。
趙鑑,字擇善,濟南章丘人。宋建炎二年進士,調廬州司理參軍。是時江、淮方用兵,鑑棄官還鄉里。齊國建,除歷城丞,轉長清令,皆劇邑難治,鑑政甚著。劉豫召見,遷直祕閣、提舉涇原路弓箭手、兼提點本路刑獄公事,誡之曰:“邊將多不法,可痛繩之。”原州守將武悍自用,以鑑年少易之,鑑發其奸,守將坐免,郡縣聞風無敢犯者。齊廢,除知城陽軍,改山東東路轉運副使,攝行臺左司郎中。行臺宰相欲以故宋宦者權都水監,鑑曰:“誤國閹豎,汴人視爲寇仇,付以美官,將失人望。”遂不用。以母憂解職,天德初,起爲濟州刺史,移涿州。海陵召鑑入朝,應對失旨,遣還郡,俄除知火山軍,以病免。大定初,起知寧海軍。秋禾方熟,子方蟲生,鑑出城行視,蟲乃自死。再遷鎮西軍節度使,改河北西路轉運使,致仕,卒。
蒲察鄭留,字文叔,東京路斡底必剌猛安人。大定二十二年進士,調高苑主薄、浚州司候,補尚書省令史,除鑑察御史,累遷北京、臨潢按察副使、戶部侍郎。御史臺奏鄭留前任北京稱職,遷陝西路按察使,改順義軍節度使。西京人李安兄弟爭財,府縣不能決,按察司移鄭留平理。月餘不問,會釋奠孔子廟,鄭留乃引安兄弟與諸生敘齒,列坐會酒,陳說古之友悌數事。安兄弟感悟,謝曰:“節使父母也,誓不復爭。”乃相讓而歸。朔州多盜,鄭留禁絕遊食,多蓄兵器,因行春撫諭之,盜乃衰息,獄空。賜錫宴錢以褒之。改利涉軍節度使。詔括馬,鄭留使百姓飼養以須,御史劾之。既而伐宋,諸語括馬皆瘦,惟隆州馬肥,乃釋鄭留。大安初,徙安國軍。二年,知慶陽府事。三年,夏人犯邊,鄭留擊走之。至寧元年,改知平涼府。是時,平涼新被兵,夏人復來攻,鄭留招潰卒爲御守計,夏兵退,遷官四階。貞祐二年,改東京留守,致仕。貞祐四年,卒。
鄭留重厚寡言笑,人不見其喜慍,臨終取奏稿盡焚之。
女奚烈守愚,字仲晦,本名胡裏改門,真定府路吾直克猛安人也。六歲知讀書。既齔,或謂食肉昏神識,乃戒而不食。性至孝,父沒時年十五,營葬如禮,治家有法,鄉人稱之。中明昌二年進士。調深澤主簿,治有聲。遷懷仁令,改弘文校理,秩滿爲臨沂令。有不逞輩五百人,結爲黨社,大擾境內,守愚下車,其黨散去。蝗起莒、密間,獨不入臨沂境。先是,朝廷括河朔、山東地,隱匿者沒入宮。告者給賞。莒州刺史教其奴告臨沂人冒地,積賞錢三百萬,先給官鏹乃徵於民,民甚苦之。守愚列其冤狀白州,州不爲理,即聞於戶部而徵還之,流民歸業,縣人勒其事於石。
改祕書郎。母喪,勺飲不入口三日,終喪未嘗至內寢。太常寺、勸農司交闢守愚,皆不聽,服除,除同知登聞檢院,改著作郎、永定軍節度副使。泰和伐宋,守愚爲山東行六部員外郎,改大興都總管判官。大安元年,除修起居注,轉刑部員外郎、戶部郎中、太子左諭德。貞祐初,除戶部侍郎,數月拜諫議大夫、提點近侍局。二年,除保大軍節度使,改翰林學士、參議陝西路安撫司事。安撫完顏弼重其爲人,每事諮而後行。未幾,有疾,詔賜御藥。三年,卒。
守愚爲人忠實無華,孜孜於公,蓋天性然也。
石抹元,字希明,懿州路胡土虎猛安人。七歲喪父,號泣不食者數日。十三居母喪如成人。嘗爲擊鞠戲,馬踣,嘆曰:“生無兄弟,而數乘此險,設有不測,奈何?”由是終身不復爲之。補樞密院尚書省譯史,調同知恩州軍州事,遷監察御史,爲同知淄州軍州事。劇盜劉奇久爲民患,一日捕獲,方訊鞫,聞赦將至,亟命杖殺之,闔郡稱快。改大興府判官,沂王府司馬、沁南軍節度副使。河內民家有多美橙者,歲獲厚利。仇家夜入殘毀之,主人捕得,乃以劫財誣其人,仇家引服,贓不可得。元攝州事,究得其情。尋改河北西路轉運副使,累遷山東西路按察轉運使。貞祐初,黃摑吾典徵兵東平,擁衆不進,大括民財,衆皆忿怨。副統僕散掃合殺吾典於坐,取其符佩之,縱恣尤甚。元密疏劾掃合擅殺近臣,無上不道,掃合坐誅。移知濟南府,到官六月卒。
元生平寡言笑,尚節儉,居官自守,不交權要,人以是稱之。
張彀,字伯英,許州臨潁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調寧陵縣主簿。改泰定軍節度判官。率儒士行鄉飲酒禮。改同州觀察判官。是時,出兵備邊,州徵箭十萬,限以雕雁羽爲之,其價翔躍不可得。彀曰:“矢去物也,何羽不可。”節度使曰:“當須省報。”彀曰:“州距京師二千里,如民急何。萬一有責,下官身任其咎。”一日之間,價減數倍。尚書省竟如所請。補尚書省令史,除同知鄭州防禦使事,改北京鹽使。丁父憂,服除,再遷監察御史。從伐宋,遷武寧軍節度副使。居母憂。貞祐二年,改惠民司令,歷河南治中、顯州刺史、刑部郎中、同知河南府事,遷河東南路轉運使、權行六部尚書,安撫使。興定元年,以疾卒。
彀天性孝友,任子悉先諸弟,俸入所得亦委其弟掌之,未嘗問有無雲。
趙重福,字履祥,豐州人。通女直大小字,試補女直誥院令史。轉兵部譯史、陝西提刑知法,遷陝西東路都勾判官、右藏庫副使、同知陳州防禦事。宋諜人蘇泉入河南,重福跡之,至魚臺將渡河,見前一舟且渡,令從者大呼泉姓名,前舟中忽有蒼惶失措者,執之果泉也。改滄州鹽副使。歲飢,民煮滷爲鹽賣以給食,鹽官往往杖殺之。重福曰:“寧使課殿,不忍殺人。”歲滿,課殿當降,尚書右丞完顏匡、三司使按出虎知其事,乃以歲荒薄其罰,除織染署令。大安三年,佐戶部尚書張煒調兵食於古北口,遷都水少監,行西北路六部郎中,治密雲縣,俄兼戶部員外郎。貞祐二年,以守密雲功遷同知河間府事,行六部侍郎,權清州防禦使,攝河北東路兵馬都總管。三年,河間被圍,有劉中者嘗與重福密雲聯事,勸重福出降,重福不聽。是時,河間兵少,多羸疾不任戰,欲亡去。重福勸其父老率其子弟,強者戰、弱者守,會久雨圍乃解去。遷河東北路轉運使,致仕。元光二年,卒。
武都,字文伯、東勝州人。大定二十二年進士,調陽谷主簿,遷商水令。縣素多盜,凡奸民嘗縱火行劫、椎埋發冢者,都皆廉得姓名,榜之通衢,約毋再犯,悉奔他境。察廉,遷南京路轉運支度判官,累遷中都路都轉運副使。以親老,與弟監察御史鬱俱乞侍。尋丁憂。服除,調太原治中,復爲都轉運副使,遷灤州刺史。充宣差北京路規措官,都拘括散逸官錢百萬。入爲戶部郎中,權右司郎中,奏事稱旨。被詔由海道漕遼東粟賑山東,都高其價直募人入粟,招海賈船致之。三遷中都、西京按察副使。大安三年,充宣差行六部侍郎,以勞遷本路按察使,行西南路六部尚書,佐元帥抹捻盡忠備禦西京,有勞,召爲戶部尚書,賞銀二百兩、絹一百匹。宣宗即位,議衛紹王降封,語在《衛紹王紀》。頃之,中都戒嚴,都知大興府,佩虎符便宜行事,彈壓中外軍民。都醉酒以褻衣見詔使,坐是解職。起爲刑部尚書。中都解圍,爲河東路宣撫使,俄以參知政事胥鼎代之。興定元年,以疾卒。
紇石烈德,字廣之,真定路山春猛安人。明昌二年進士,調南京教授。察廉能,遷厭次令,補尚書省令史,除同知泗州防禦事、監察御史、大名治中、安、曹、裕三州刺史,歷同知臨潢,大興府事。貞祐二年,遷肇州防禦使。是歲,肇州升爲武興軍節度,德爲節度使宣撫司署都提控。肇州圍急,食且盡,有糧三百船在鴨子河,去州五里不能至。德乃浚濠增陴,築甬道導濠水屬之河。鑿陷馬阱,伏甲其傍以拒守,一日兵數接,士殊死戰。渠成,船至城下,兵食足,圍乃解。改遼東路轉運使,軍民遮道挽留,乘夜乃得去。蒲鮮萬奴逼上京,德與部將劉子元戰卻之。遷東京留守,歷保靜、武勝軍節度使。興定二年,以本官行六部事。三年,以節度權元帥右都監,與左都監單州經略使完顏仲元俱行元帥府於宿州。四年,遷工部尚書。明年,召還中都。是歲,卒。
張特立,字文舉,曹州東明人。泰和三年中進士第,調宣德州司候。郡多皇族巨室,特立律之以法,闔境肅然。調萊州節度判官,不赴,躬耕杞之圉城,以經學自樂。正大初,左丞侯摯、參政師安石薦其才,授洛陽令。四年,拜監察御史。拜章言:“鎬、厲二宅,久加禁錮,棘圍柝警,如防寇盜。近降赦恩。謀反大逆,皆蒙湔雪,彼獨何罪,幽囚若是。世宗神靈在天,得無傷其心乎!聖嗣未立,未必不由是也。”又言:“方今三面受敵,百姓凋敝,宰執非才,臣恐中興之功未可以歲月期也。”又言:“尚書右丞顏盞世魯遣其奴與小民爭田,失大臣體。參知政事徒單兀典諂事近習,得居其位。皆宜罷之。”當路者忌其直,陰有以擠之。因劾省掾高楨輩受請託,飲娼家。時平章政事白撒犒軍陝西歸,楨等泣訴於道,以當時同席並有省掾王賓,張爲其進士,故不劾。白撒以其私且不實,並治特立及賓。特立左遷邳州軍事判官,杖五十,賓亦勒停。士論皆惜特立之去。後卒癸丑歲,年七十五。
王浩,由吏起身,初闢涇陽令,廉白爲關輔第一。時西臺檄州縣增植棗果,督責嚴急,民甚被擾,浩獨無所問,主司將坐之,浩曰:“是縣所植已滿其數,若欲增植,必盜他人所有,取彼置此,未見其利。”其愛民多此類。所在有善政,民絲毫無所犯,秦人爲立生祠,歲時思之。南遷後,爲扶溝令。開興元年正月,民錢大亨等執縣官送款於北,大亨以浩有恩於民,不忍加刃,日遣所知勸之降,浩終不聽,於是殺之,無血。主簿劉坦、尉宋乙並見害。棄屍道路,自春徂夏,獨浩屍儼然如生,目且不瞑,烏犬莫敢近,殆若有神護者。
初,辟舉法行,縣官甚多得人。如咸寧令張天綱、長安令李獻甫、洛陽令張特立三人有傳。餘如興平師夔、臨潼武天禎、氾水黨君玉、偃師王登庸、高陵宋九嘉、登封薛居中、長社李天翼、河津孫鼎臣、郟城李無黨、滎陽李過庭、尉氏張瑜、長葛張子玉、猗氏安德璋、三原蕭邦傑、藍田張德直、葉縣劉從益皆清慎才敏,極一時之選,而能扶持百年將傾之祚者,亦曰吏得其人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