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是一本紀傳體史書,唐朝人姚思廉所著,凡三十六卷,記南朝陳朝史。記載自陳武帝陳霸先即位至陳後主陳叔寶亡國前後三十三年間的史實,成書於貞觀十年(636年)。
蕭濟 陸瓊 子從典 顧野王 傅縡 章華
蕭濟,字孝康,東海蘭陵人也。少好學,博通經史,諮梁武帝《左氏》疑義三 十餘條,尚書僕射范陽張纘、太常卿南陽劉之遴並與濟討論,纘等莫能抗對。解褐 梁祕書郎,遷太子舍人。預平侯景之功,封松陽縣侯,邑五百戶。
及高祖作鎮徐方,以濟爲明威將軍、徵北長史。承聖二年,徵爲中書侍郎,轉 通直散騎常侍。世祖爲會稽太守,又以濟爲宣毅府長史,遷司徒左長史。世祖即位, 授侍中。尋遷太府卿,丁所生母憂,不拜。濟毘佐二主,恩遇甚篤,賞賜加於凡等。 歷守蘭陵、陽羨、臨津、臨安等郡,所在皆著聲績。太建初,入爲五兵尚書,與左 僕射徐陵、特進周弘正、度支尚書王瑒、散騎常侍袁憲俱侍東宮。復爲司徒長史。 尋授度支尚書,領羽林監。遷國子祭酒,領羽林如故。加金紫光祿大夫,兼安德宮 衛尉。尋遷仁威將軍、揚州長史。高宗嘗敕取揚州曹事,躬自省覽,見濟條理詳悉, 文無滯害,乃顧謂左右曰:“我本期蕭長史長於經傳,不言精練繁劇,乃至於此。” 遷祠部尚書,加給事中,復爲金紫光祿大夫。未拜而卒,時年六十六。詔贈本官, 官給喪事。
陸瓊,字伯玉,吳郡吳人也。祖完,梁琅邪、彭城二郡丞。父雲公,梁給事黃 門侍郎,掌著作。瓊幼聰惠有思理,六歲爲五言詩,頗有詞采。大同末,雲公受梁 武帝詔校定《棋品》,到溉、硃異以下並集。瓊時年八歲,於客前覆局,由是京師 號曰神童。異言之武帝,有敕召見,瓊風神警亮,進退詳審,帝甚異之。十一,丁 父憂,毀瘠有至性,從祖襄嘆曰:“此兒必荷門基,所謂一不爲少。”及侯景作逆, 攜母避地於縣之西鄉,勤苦讀書,晝夜無怠,遂博學,善屬文。
永定中,州舉秀才。天嘉元年,爲寧遠始興王府法曹行參軍。尋以本官兼尚書 外兵郎,以文學轉兼殿中郎,滿歲爲真。瓊素有令名,深爲世祖所賞。及討周迪、 陳寶應等,都官符及諸大手筆,並中敕付瓊。遷新安王文學,掌東宮管記。及高宗 爲司徒,妙簡僚佐,吏部尚書徐陵薦瓊於高宗曰:“新安王文學陸瓊,見識優敏, 文史足用,進居郎署,歲月過淹,左西掾缺,允膺茲選,階次小逾,其屈滯已積。” 乃除司徒左西掾。尋兼通直散騎常侍,聘齊。
太建元年,重以本官掌東宮管記。除太子庶子,兼通事舍人。轉中書侍郎、太 子家令。長沙王爲江州刺史,不循法度,高宗以王年少,授瓊長史,行江州府國事, 帶尋陽太守。瓊以母老,不欲遠出,太子亦固請留之,遂不行。累遷給事黃門侍郎, 領羽林監。轉太子中庶子,領步兵校尉。又領大著作,撰國史。
後主即位。直中書省,掌詔誥。俄授散騎常侍,兼度支尚書,領揚州大中正。 至德元年,除度支尚書,參掌詔誥,並判廷尉、建康二獄事。初,瓊父雲公奉梁武 帝敕撰《嘉瑞記》,瓊述其旨而續焉,自永定訖於至德,勒成一家之言。遷吏部尚 書,著作如故。瓊詳練譜諜,雅鑑人倫,先是,吏部尚書宗元饒卒,右僕射袁憲舉 瓊,高宗未之用也,至是居之,號爲稱職,後主甚委任焉。
瓊性謙儉,不自封植,雖位望日隆,而執志愈下。園池室宇,無所改作,車馬 衣服,不尚鮮華,四時祿俸,皆散之宗族,家無餘財。暮年深懷止足,思避權要, 恆謝病不視事。俄丁母憂,去職。初,瓊之侍東宮也,母隨在官舍,後主賞賜優厚。 及喪柩還鄉,詔加賻贈,並遣謁者黃長貴持冊奠祭,後主又自制志銘,朝野榮之。 瓊哀慕過毀,以至德四年卒,時年五十,詔贈領軍將軍,官給喪事。有集二十卷行 於世。長子從宜,仕至武昌王文學。
第三子從典,字由儀。幼而聰敏。八歲,讀沈約集,見迴文研銘,從典援筆擬 之,便有佳致。年十三,作《柳賦》,其詞其美。瓊時爲東宮管記,宮僚並一時俊 偉,瓊示以此賦,鹹奇其異才。從父瑜特所賞愛,及瑜將終,家中墳籍皆付從典, 從典乃集瑜文爲十卷,仍制集序,其文甚工。
從典篤好學業,博涉羣書,於《班史》尤所屬意。年十五,本州舉秀才。解褐 著作佐郎,轉太子舍人。時後主賜僕射江總並其父瓊詩,總命從典爲謝啓,俄頃便 就,文華理暢,總甚異焉。尋授信義王文學,轉太子洗馬。又遷司徒左西掾,兼東 宮學士。丁父憂去職。尋起爲德教學士,固辭不就,後主敕留一員,以待從典。俄 屬金陵淪沒,隨例遷關右。仕隋爲給事郎,兼東宮學士。又除著作佐郎。右僕射楊 素奏從典續司馬遷《史記》迄於隋,其書未就。值隋末喪亂,寓居南陽郡,以疾卒, 時年五十七。
顧野王,字希馮,吳郡吳人也。祖子喬,梁東中郎武陵王府參軍事。父亙, 信威臨賀王記室,兼本郡五官掾,以儒術知名。野王幼好學。七歲,讀《五經》, 略知大旨。九歲能屬文,嘗制《日賦》,領軍硃異見而奇之。年十二,隨父之建安, 撰《建安地記》二篇。長而遍觀經史,精記嘿識,天文地理、蓍龜占候、蟲篆奇字, 無所不通。梁大同四年,除太學博士。遷中領軍臨賀王府記室參軍。宣城王爲揚州 刺史,野王及琅邪王褒併爲賓客,王甚愛其才。野王又好丹青,善圖寫,王於東府 起齋,乃令野王畫古賢,命王褒書贊,時人稱爲二絕。
及侯景之亂,野王丁父憂,歸本郡,乃召募鄉黨數百人,隨義軍援京邑。野王 體素清羸,裁長六尺,又居喪過毀,殆不勝衣,及杖戈被甲,陳君臣之義,逆順之 理,抗辭作色,見者莫不壯之。京城陷,野王逃會稽,尋往東陽,與劉歸義合軍據 城拒賊。侯景平,太尉王僧辯深嘉之,使監海鹽縣。
高祖作宰,爲金威將軍、安東臨川王府記室參軍,尋轉府諮議參軍。天嘉元年, 敕補撰史學士,尋加招遠將軍。光大元年,除鎮東鄱陽王諮議參軍。太建二年,遷 國子博士。後主在東宮,野王兼東宮管記,本官如故。六年,除太子率更令,尋領 大著作,掌國史,知梁史事,兼東宮通事舍人。時宮僚有濟陽江總,吳國陸瓊,北 地傅縡,吳興姚察,並以才學顯著,論者推重焉。遷黃門侍郎,光祿卿,知五禮事, 餘官並如故。十三年卒,時年六十三。詔贈祕書監。至德二年,又贈右衛將軍。
野王少以篤學至性知名,在物無過辭失色,觀其容貌,似不能言,及其勵精力 行,皆人所莫及。第三弟充國早卒,野王撫養孤幼,恩義甚厚。其所撰著《玉篇》 三十卷,《輿地志》三十卷,《符瑞圖》十卷,《顧氏譜傳》十卷,《分野樞要》 一卷,《續洞冥紀》一卷,《玄象表》一卷,並行於世。又撰《通史要略》一百卷, 《國史紀傳》二百卷,未就而卒。有文集二十卷。
傅縡,字宜事,北地靈州人也。父彝,梁臨沂令。縡幼聰敏,七歲誦古詩賦至 十餘萬言。長好學,能屬文。梁太清末,攜母南奔避難,俄丁母憂,在兵亂之中, 居喪盡禮,哀毀骨立,士友以此稱之。後依湘州刺史蕭循,循頗好士,廣集墳籍, 縡肆志尋閱,因博通羣書。王琳聞其名,引爲府記室。琳敗,隨琳將孫瑒還都。時 世祖使顏晃賜瑒雜物,瑒託縡啓謝,詞理優洽,文無加點,晃還言之世祖,尋召爲 撰史學士。除司空府記室參軍,遷驃騎安成王中記室,撰史如故。
縡篤信佛教,從興皇惠朗法師受《三論》,盡通其學。時有大心暠法師著《無 諍論》以詆之,縡乃爲《明道論》,用釋其難。其略曰:
《無諍論》言:比有弘《三論》者,雷同訶詆,恣言罪狀,歷毀諸師,非斥衆 學,論中道而執偏心,語忘懷而競獨勝,方學數論,更爲仇敵,仇敵既構,諍斗大 生,以此之心,而成罪業,罪業不止,豈不重增生死,大苦聚集?答曰:《三論》 之興,爲日久矣。龍樹創其源,除內學之偏見,提婆揚其旨,蕩外道之邪執。欲使 大化流而不擁,玄風闡而無墜。其言曠,其意遠,其道博,其流深。斯固龍象之騰 驤,鯤鵬之摶運。蹇乘決羽,豈能觖望其間哉?頃代澆薄,時無曠士,苟習小學, 以化蒙心,漸染成俗,遂迷正路,唯競穿鑿,各肆營造,枝葉徒繁,本源日翳,一 師解釋,復異一師,更改舊宗,各立新意,同學之中,取寤復別,如是展轉,添糅 倍多。總而用之,心無的準;擇而行之,何者爲正?豈不渾沌傷竅,嘉樹弊牙?雖 復人說非馬,家握靈蛇,以無當之卮,同畫地之餅矣。其於失道,不亦宜乎?攝山 之學,則不如是。守一遵本,無改作之過;約文申意,杜臆斷之情。言無預說,理 非宿構。睹緣爾乃應,見敵然後動。縱橫絡驛,忽恍杳冥。或彌綸而不窮。或消散 而無所。煥乎有文章,蹤朕不可得;深乎不可量,即事而非遠。凡相酬對,隨理詳 核。有何嫉詐,干犯諸師?且諸師所說,爲是可毀?爲不可毀?若可毀者,毀故爲 衰;若不可毀,毀自不及。法師何獨蔽護不聽毀乎?且教有大小,備在聖誥,大乘 之文,則指斥小道。今弘大法,寧得不言大乘之意耶?斯則褒貶之事,從弘放學; 與奪之辭,依經議論。何得見佛說而信順,在我語而忤逆?無諍平等心如是耶?且 忿恚煩惱,凡夫恆性,失理之徒,率皆有此。豈可以三修未愜,六師懷恨,而蘊涅 槃妙法,永不宣揚?但冀其忿憤之心既極,恬淡之寤自成耳。人面不同,其心亦異, 或有辭意相反,或有心口相符。豈得必謂他人說中道而心偏執,己行無諍,外不違 而內平等?仇敵鬥訟,豈我事焉;罪業聚集,鬥諍者所畏耳。
《無諍論》言:攝山大師誘進化導,則不如此,即習行於無諍者也。導悟之德 既往,淳一之風已澆,競勝之心,阿毀之曲,盛於茲矣。吾願息諍以通道,讓勝以 忘德。何必排拂異家,生其恚怒者乎?若以中道之心行於《成實》,亦能不諍;若 以偏著之心說於《中論》,亦得有諍。固知諍與不諍,偏在一法。答曰:攝山大師 實無諍矣,但法師所賞,未衷其節。彼靜守幽谷,寂爾無爲,凡有訓勉,莫匪同志, 從容語嘿,物無間然,故其意雖深,其言甚約。今之敷暢,地勢不然。處王城之隅, 居聚落之內,呼吸顧望之客,脣吻縱橫之士,奮鋒穎,勵羽翼,明目張膽,被堅執 銳,聘異家,衒別解,窺伺間隙,邀冀長短,與相酬對,捔其輕重,豈得默默無言, 唯唯應命?必須掎摭同異,發擿玼瑕,忘身而弘道,忤俗而通教,以此爲病,益知 未達。若令大師當此之地,亦何必默己,而爲法師所貴耶?法師又言:“吾願息諍 以通道,讓勝以忘德。”道德之事,不止在諍與不諍,讓與不讓也。此語直是人間 所重,法師慕而言之,竟未知勝若爲可讓也。若他人道高,則自勝不勞讓矣;他人 道劣,則雖讓而無益矣。欲讓之辭,將非虛設?中道之心,無處不可。《成實三論》, 何事致乖?但須息守株之解,除膠柱之意,是事皆中也。來旨言“諍與不諍,偏在 一法”。何爲獨褒無諍耶?詎非矛盾?
《無諍論》言:邪正得失,勝負是非,必生於心矣,非謂所說之法,而有定相 論勝劣也。若異論是非,以偏著爲失言,無是無非,消彼得失,以此論爲勝妙者, 他論所不及,此亦爲失也。何者?凡心所破,豈無心於能破,則勝負之心不忘,寧 不存勝者乎?斯則矜我爲得,棄他之失,即有取捨,大生是非,便是增諍。答曰: 言爲心使,心受言詮;和合根塵,鼓動風氣,故成語也。事必由心,實如來說。至 於心造僞以使口,口行詐以應心,外和而內險,言隨而意逆,求利養,引聲名,入 道之人,在家之士,斯輩非一。聖人所以曲陳教誡,深致防杜,說見在之殃咎,敘 將來之患害,此文明著,甚於日月,猶有忘愛軀,冒峻制,蹈湯炭,甘齏粉,必行 而不顧也。豈能悅無諍之作,而回首革音耶?若弘道之人,宣化之士,心知勝也, 口言勝也,心知劣也,口言劣也,亦無所苞藏,亦無所忌禪,但直心而行之耳。他 道雖劣,聖人之教也;己德雖優,亦聖人之教也。我勝則聖人勝,他劣則聖人劣。 聖人之優劣,蓋根緣所宜爾。於彼於此,何所厚薄哉?雖復終日按劍,極夜擊柝, 瞋目以爭得失,作氣以求勝負,在誰處乎?有心之與無心,徒欲分別虛空耳。何意 不許我論說,而使我謙退?此謂鷦褷已翔於寥廓,而虞者猶窺藪澤而求之。嗟乎! 丈夫當弘斯道矣。
《無諍論》言:無諍之道,通於內外。子所言須諍者,此用末而救本,失本而 營末者也。今爲子言之。何則?若依外典,尋書契之前,至淳之世,樸質其心,行 不言之教,當於此時,民至老死不相往來,而各得其所,復有何諍乎?固知本末不 諍,是物之真矣。答曰:諍與無諍,不可偏執。本之與末,又安可知?由來不諍, 寧知非末?於今而諍,何驗非本?夫居後而望前,則爲前;居前而望後,則爲後。 而前後之事猶如彼此,彼呼此爲彼,此呼彼爲彼,彼此之名,的居誰處?以此言之, 萬事可知矣。本末前後,是非善惡,可恆守邪?何得自信聰明,廢他耳目?夫水泡 生滅,火輪旋轉,入牢阱,受羈紲,生憂畏,起煩惱,其失何哉?不與道相應,而 起諸見故也。相應者則不然,無爲也,無不爲也。善惡不能偕,而未曾離善惡,生 死不能至,亦終然在生死,故得永離而任放焉。是以聖人念繞桎之不脫,愍黏膠之 難離,故殷勤教示,備諸便巧。希向之徒,涉求有類,雖驎角難成,象形易失,寧 得不彷彿遐路,勉勵短晨?且當念己身之善惡,莫揣他物,而欲分別,而言我聰明, 我知見,我計校,我思惟,以此而言,亦爲疏矣。他人者實難測,或可是凡夫真爾, 亦可是聖人俯同,時俗所宜見,果報所應睹。安得肆胸衿,盡情性,而生譏誚乎? 正應虛己而遊乎世,俯仰於電露之間耳。明月在天,衆水鹹見,清風至林,羣籟畢 響。吾豈逆物哉?不入鮑魚,不甘腐鼠。吾豈同物哉?誰能知我,共行斯路,浩浩 乎!堂堂乎!豈復見有諍爲非,無諍爲是?此則諍者自諍,無諍者自無諍,吾俱取 而用之。寧勞法師費功夫,點筆紙,但申於無諍;弟子疲脣舌,消晷漏,唯對於明 道?戲論哉!糟粕哉!必欲且考真僞,蹔觀得失,無過依賢聖之言,檢行藏之理, 始終研究,表裏綜覈,使浮辭無所用,詐道自然消。請待後筵,以觀其妙矣。
尋以本官兼通直散騎侍郎使齊,還除散騎侍郎、鎮南始興王諮議參軍,兼東宮 管記。歷太子庶子、僕,兼管記如故。後主即位,遷祕書監、右衛將軍,兼中書通 事舍人,掌詔誥。
縡爲文典麗,性又敏速,雖軍國大事,下筆輒成,未嘗起草,沉思者亦無以加 焉,甚爲後主所重。然性木強,不持檢操,負才使氣,陵侮人物,朝士多銜之。會 施文慶、沈客卿以便佞親倖,專制衡軸,而縡益疏。文慶等因共譖縡受高麗使金, 後主收縡下獄。縡素剛,因憤恚,乃於獄中上書曰:“夫君人者,恭事上帝,子愛 下民,省嗜慾,遠諂佞,未明求衣,日旰忘食,是以澤被區宇,慶流子孫。陛下頃 來酒色過度,不虔郊廟之神,專媚淫昏之鬼;小人在側,宦豎弄權,惡忠直若仇讎, 視生民如草芥;後宮曳綺繡,廄馬餘菽粟,百姓流離,殭屍蔽野;貨賄公行,帑藏 損耗,神怒民怨,衆叛親離。恐東南王氣,自斯而盡。”書奏,後主大怒。頃之, 意稍解,遣使謂縡曰:“我欲赦卿,卿能改過不?”縡對曰:“臣心如面,臣面可 改,則臣心可改。”後主於是益怒,令宦者李善慶窮治其事,遂賜死獄中,時年五 十五。有集十卷行於世。
時有吳興章華,字仲宗,家世農夫,至華獨好學,與士君子游處,頗覽經史, 善屬文。侯景之亂,乃遊嶺南,居羅浮山寺,專精習業。歐陽頠爲廣州刺史,署爲 南海太守。及歐陽紇敗,乃還京師。太建中,高宗使吏部侍郎蕭引喻廣州刺史馬靖, 令入子爲質,引奏華與俱行。使還,而高宗崩。後主即位,朝臣以華素無伐閱,競 排詆之,乃除大市令,既雅非所好,乃辭以疾,鬱郁不得志。禎明初,上書極諫, 其大略曰:“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誅逆虜;世祖東定吳會,西破王琳;高宗克復淮 南,闢地千里:三祖之功,亦至勤矣。陛下即位,於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艱難,不 知天命之可畏,溺於嬖寵,惑於酒色,祠七廟而不出,拜妃嬪而臨軒,老臣宿將, 棄之草莽,諂佞讒邪,升之朝廷。今疆埸日蹙,隋軍壓境,陛下如不改弦易張,臣 見麋鹿復遊於姑蘇臺矣。”書奏,後主大怒,即日命斬之。
史臣曰:蕭濟、陸瓊,俱以才學顯著,顧野王博極羣典,傅縡聰警特達,並一 代之英靈矣。然縡不能循道進退,遂置極網,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