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類聚》是唐代文學家、書法家歐陽詢與令狐德棻、陳叔達、裴矩、趙弘智、袁朗等十餘人於武德七年(624年)編纂而成的一部綜合性類書,該書是中國現存最早的一部完整的官修類書,它保存了中國唐代以前豐富的文獻資料,尤其是許多詩文歌賦等文學作品。與《北堂書鈔》、《初學記》、《白氏六帖》合稱“唐代四大類書”。
刑法
◇刑法
《爾雅》曰:律,法也。
又,律法銓也,[易坎卦,主法律,銓衡輕重也。]
《管子》曰:正月之朔,百吏在朝,君乃出令,布憲於國,五鄉五師五屬大夫,皆受憲於君矣。
又曰:法者所以興功懼暴,律者所以定分止爭也。
又曰:凡國無法,則衆不知所爲,無度則事無儀,有法不正,有度不直,則治僻,治僻則國亂,故曰:正法直度,罪殺無赦,殺戮必信,民畏而懼,武威既明,令不再行。
又曰:法者,天地之位,象四時之行,以治天下,四時之行,有寒有暑,聖人法之,故有文有武,天地之位,有前有後,有左有右,聖人法之,以建經紀,春生於左,秋殺於右,夏長於前,冬藏於後,生長之事文也,收藏之事武也,是故文事在左,武事在右,聖人法之,以行法令,以治事理也。
《申子》曰:君必有明法正義,若懸權衡以稱輕重,所以一羣臣也。
又曰:堯之治也,善明法察令而已,聖君任法而不任智,任數而不任說,黃帝之治天下,置法而不變,使民而安不安,[《太平御覽》六百三十八二字無。]樂其法也。
又曰:昔七十九代之君,法制不一,號令不同,然而俱王天下,何也,必當國富而粟多也。
《家語》曰:孔子初仕,爲中都宰,[中都,魯邑。]製爲養生送死之節,長幼異食,強弱異任,男女別塗,路不拾遺,器不雕僞,市不二價,行之一年,而四方諸侯皆則焉,定公謂孔子曰:學子之法,以治魯國,何如,孔子對曰:雖天下可,何但魯國而已矣。
《韓子》曰:治大國而數變法,則民苦之,是以有道之君,貴虛靜而重變法。
又曰:聖人立法,賞足以勸善,威足以勝暴,備足以必完。
又曰:釋法術而心治,堯不能正一國,使中主守法術,拙匠執規矩尺寸,則萬不失一。
又曰:董安於行石阜山中,見深澗峭如牆,深百仞,因問其鄉左右曰:人嘗有入者乎,對曰:無有,安於喟然嘆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無赦,猶入澗之必死也,則民莫之犯,何爲不治,[事具水部澗篇。]
又曰:越王問於大夫種曰:吾欲伐吳,可乎,對曰:可矣,君賞厚而信,罰嚴而必,君欲知之,何不試焚宮室,於是遂焚宮室,民莫救火,乃下令曰:人救火而死者,比敵死之賞,勝火而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若比降北之罪,民之塗其體,被濡衣,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勝之勢也。
《文子》曰:文子問老子,法安所生,曰:法生於義,義生於衆,適合乎人心,此治之要也,法非從天下,非從地出,發於人間,及己自正。
《申子》曰:君子之所以尊者令,令不行,是無君也,故明君慎令。
《慎子》曰:堯爲匹夫,不能鄰家至,西南面而王,則令行禁止,由此觀之,賢未足以服不肖,而勢位足以屈賢也。
又曰:法之功,莫大使私不行,君之功,莫大使民不爭,今立法而行私,是與法爭,其亂甚於無法,立君而尊賢,是賢與君爭,其亂甚於無君,故有道之國,法立則私善不行,君立則賢者不尊,民一於君,斷於法,國之大道也。
又曰:故治國無其法則亂,守法而不變則衰,有法而行私,謂之不法,以力役法者,百姓也,以死守法者,有司也,以道變法者,君長也。
《漢書》曰:漢興,高祖初入關,約法三章,曰: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蠲削煩苛,兆民大說,其後四夷未附,兵革未息,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於是相國蕭何,捃摭秦法,取宜於時者作律。
又曰:杜周爲廷尉,其治獄仿張湯,而善伺候,上所欲擠者,因而陷之,上所欲釋,久系待問,而微見其冤狀,客有謂周曰:君爲天下決平,不修三尺法,[以三尺簡書法律也。]專以人主意指爲獄,獄者固如是也,周曰:三尺安出哉,前主所以著爲律,後主所是疏爲今[《太平御覽》六三七作令。]當時爲是,何古之法。
又曰:時上方向文學,張湯決大獄,欲傅古議,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使,[漢書五十九張湯傳作史。]平疑法,奏讞疑,事必奏,先爲上分別其原,上所是,受而著讞法,廷尉挈令,揚主之明。
《東觀漢記》曰:陳寵曾祖父鹹,成哀間,以明律令,爲侍御史,王莽篡位,父子相將歸鄉里,閉門不出入,收家中律令文書,壁藏之,以俟明王,鹹常敕戒子孫,爲人議法,當依輕,雖有百金之利,無與人重比,故世謂陳氏持法寬。
范曄《後漢書》曰:鄭弘,建初初,爲尚書令,舊制,尚書郎限滿,補縣長,令史報丞尉,弘奏以爲臺職雖尊,而酬賞甚薄,至於關選,多無樂者,謂使郎補千戶,[後漢書六十三鄭弘傳作石。]令史爲長,帝從其議,弘前後所陳,有補益王政者,著之南宮,以爲故事。
《說文》曰:科,程也,程,品也,十發爲程,十程爲寸。
楊雄劇秦美新論曰:金科玉條,[科條謂所施也,律金玉,當珍之。]
《鹽鐵論》曰:昔秦法繁於秋荼,而密於凝脂,然上下相趨,奸僞萌生。
又曰:夫善言天者,合之於人,善言古者,考之於今,二尺四寸之律,古今一也。
《風俗通》曰:咎陶謨虞,始造律,蕭何成九章,此關諸百王,不易之道也,時所制曰令,漢書著於甲令,夫吏者治也,當先自正,然後正人,故文書下如律令,言當承憲履繩動,不失律令也。
王隱《晉書》曰:荀勖與賈充,共定律令,班下施用,各加祿賜。
【詩】周庾信正旦上司憲詩曰:詰旦啓門欄,繁辭擁筆端,蒼鷹下獄吏,獬豸飾刑官,司朝引玉節,盟載捧珠盤,孟門久失路,扶搖忽上摶,棲烏還得府,棄馬復歸欄,榮華名義重,慮薄報恩難,枚乘還起疾,貢禹遂彈冠,方乘蓮葉劍,未用竹根丹,一知懸象法,誰思垂釣竿。
【賦】晉傅鹹明意賦曰:侍御史傅鹹,奉詔治獄,作賦用明意雲,舍控款以彌載,令棲遲以淹留,吏砥身以存公,古有死而無柔,彼背正以從邪,我沒世而是尤,敷腎腸以爲效兮,豈文飾之足脩,感恩輸命,心口自滅,加我數年,竭力效節,春秋既不吾與,日月忽其不屈,周道兮如砥,言人兮是由,材曲兮枉橈,朽木兮難抽。
晉傅玄釋法篇曰:釋法任情,奸佞在下,多疑少決,譬執腐索,以御奔馬,專任刑名,民不聊生,通儒達道,政乃昇平,浩浩大海,百川歸之,洋洋聖化,九服仰之,春風暢物,秋霜肅殺,同則相濟,異若胡越。
【贊】梁昭明太子爾雅製法則贊曰:惟斯法則,信如四時,嚴此刑政,刑輕罪疑,霜威已振,民不敢欺。
後漢李尤鞠城銘曰:員鞠方牆,仿象陰陽,法月衡對,二六相當,建長立平,其列有常,不以親疏,不有阿私,端心平意,莫怨其非,鞠政由然,況乎執機。
【令】魏陳王曹植黃初五年令曰:夫遠不可知者天也,近不可知者人也,傳曰:知人則哲,堯猶病諸,諺曰:人心不同,若其面焉,唯女子與小人爲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詩云,憂心悄悄,慍於羣小,自世間人,或受寵而背恩,或無故而叛,[本集叛上有入字。]違顧左右,曠然無信,大嚼者咋斷其舌,右手執斧,左手執鉞[文館詞林六百九十五二字無。]傷夷,一身之中,尚有不可信,況於人乎,唯無深瑕潛釁,隱過匿愆,乃可以爲人,諺曰:穀千駑,不如養一驢,[文館詞林作驥。]又曰:穀駑養虎,大無益也,乃知韓昭使藏弊袴,良有以也,使臣有三品,有可以仁義化者,有可以恩惠驅者,不足以導之,則當以刑罰使之,刑罰復不足以率之,則明所以不畜,故唐堯至仁,不能容無益之子,湯武至聖,不能養無益之臣,九折臂知爲良醫,吾知所以待下矣,諸吏各敬爾在位,孤推一槩之平,功之宜賞,於疏必與,罪之宜戮,在親不赦,此令之行,有若皎日,於戲羣司,其覽之哉。
又黃初六年令曰:身輕於鴻毛,而謗重於泰山,賴蒙帝主天地之仁,違百寮之典議,赦三千之首戾,反我舊居,襲我初服,雲雨之施,焉有量哉,孤以何功,而納斯貺,富而不吝,寵至不驕者,則周公其人也,孤小人爾,深更以榮爲戚,何者,將恐簡易之尤,出於細微,脫爾之愆,一朝覆露也,故欲修吾往業,守吾初志,欲使皇帝恩在摩天,使孤心常存入地,將以全陛下厚德,究孤犬馬之年,此難能也,然固欲行衆之難,詩曰:德輶如毛,鮮克舉之,此之[自九六八頁一一行禁止二字起,至此止,宋本缺,據明本補。]謂。
【難】漢張敞議入穀贖罪,蕭望之難曰:國兵在外,軍以夏發,隴西以北,安定以西,吏民並給轉輸,田事頗廢,素無餘積,雖羌虜以破,來春必乏,窮僻之處,買無所得,縣官穀度不足以振之,原令諸有罪非盜受財殺人及犯法不得赦者,得以差入穀,此八郡贖罪,務益致穀,以豫備百姓之急,事下有司,望之與少府李疆議,以爲民含陰陽之氣,有仁義欲利之心,在教化之所助,雖堯在上,不能去民欲利之心,而能令其欲利不勝其好義也,雖桀在上,不能去民好義之心,能令其好義不勝其欲利也,故堯桀之分,在於義利而已,導民不可不慎也,今欲令民量粟以贖罪,如此則富者得生,貧者獨死,是貧富異刑,而法不一也,人情貧窮,父兄囚執,聞出財得以生活,爲人子弟者,將不顧死亡之患,敗亂之行,以赴財利,求親戚一人得生,十人以死,如此,伯夷之行壞,公綽之名滅,政教一傾,雖有周召之佐,恐不能復,古者藏於民,不足則取,有餘則予,詩曰:爰及矜人,哀此鰥寡,上惠下也。
【議】後漢孔融肉刑議曰:古者敦厖,善否區別,吏端刑清,治無過失,百姓有罪,皆自取之,末世陵遲,風俗壞亂,政撓俗替,法害其民,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而欲繩之以古刑,投之以殘棄,非所謂與時消息也,紂斮朝涉之脛,天下謂之無道,夫九牧之地,千八百君,若刖一人,是天下常有千八百刖也,求世休和,弗可得已,且被刑之人,慮不念生,志在思死,類多趨惡,莫復歸止,夙沙亂齊,伊戾禍宋,趙高英布,爲世大患,不能止其源,遂爲非也,雖忠如鬻拳,信如卞和,智如孫臏,冤如巷伯,才如史遷,達如子政,一罹刀鋸,沒世不齒,漢開改惡之路,凡爲此也,故明德之君,遠度深惟,棄短就長,不苟革其政者也,魏傅幹肉刑議曰:蓋禮樂所以導民,刑罰所以威之,是故君子忌禮,而小人畏刑,雖湯武之隆,成康之盛,不專用禮樂,亦陳肉刑之法,而康哉之歌興,清廟之頌作,由此推之,肉刑之法,不當除一也,經有墨劓剕割之制,至於鑿顛抽脅,烹煮之刑。衛鞅所述爲,非咎陶所造,呂侯所述,據經按傳,肉刑不當除有五驗,請言其理,荀卿論之備矣,太古質簡,制事樸略,故耒耜未用於牛,而弧矢不加筋鐵,智非闇也,不識事宜,以爲聖人純一之教,不如賢者支離之術,鄭衛可以易咸池,激楚可以陵韶武耶,斯不足復難矣。
晉曹志議曰:嚴刑以殺,犯之者寡,刑輕易犯,蹈惡者多,臣謂玩常苟免,犯法乃衆,黥刖鄣罪,而民甚恥,且創制墨刖,見者知禁,彰罪表惡,聞者多服,假使惡多,尚不至死,無妨產育,苟能殺以止殺,爲惡縱寡,積而不已,將至無人,天無以神,君無以尊矣,故古人寧過不殺,是以爲上,寧寬得衆,不寧急積殺,若及於張聽訟,刑以止刑,可不革舊,過此以往,肉刑是宜,假令漢文於張,承大亂之後,創基七十,國寡民稀,止禁刑書,鞭杖爲治也。
晉程鹹女適人不從坐[原訛出,據馮校本改。]議曰:夫司寇作典,建三等之制,甫侯修刑,通輕重之法,叔世多變,秦並重闢,漢因循之,大魏承襲,未革其弊,大逆之誅,不差已出之女者,誠欲絕惡類於一族,然法貴得中,刑慎過制,臣以爲女人有三從之義,無自專之道,出適他族,還喪父母,降其服紀,所以明外成之節,異在室之恩,父母有罪,追刑已出之女,夫黨見誅。又隨異姓之戮,一人之身,內外受闢,男不衍禍於他族,女獨嬰罰於二門,非所以哀矜蒙弱,立法之本分也,今女既嫁,則爲異姓之妻,如或產育,則爲他族之母,此爲元惡之所輕忽,戮無辜之所重,於恩則傷孝子之心,而興嫌怨之路,臣以爲在室之女,宜從父族之誅,既醮之婦,使就夫家之罰,宜定齊科,以爲永制。
【表】晉盧諶理劉司空表曰:臣聞經國之體,在於崇明典刑,立政之務,在於固慎開塞,典刑不明,則人情歷措,開塞乏慎,則逆節滋萌,竊見故司空廣武侯琨,在東[疑當作惠。]皇帝擾攘之際,值羣臣鼎沸之難,戮力皇家,義誠彌厲,躬統華夷,親受矢石,王彌授首於河南,呂朗面縛於滎陽,社稷克寧,鑾輿反旆,奉迎之勳,琨效忠之一驗也,琨授幷州,屬承其弊,到官之日,遺戶無幾,荊棘茂於街裏,豺狼居於府舍,既無句[原訛白,據馮校本改。]踐甲[原訛裏,據馮校本改。]楯之卒。又無衛文共滕之民,當易危之勢,處難濟之中,鳩集傷夷,撫和戎狄,會遭京都失守,孝懷版蕩,羣逆縱逸,充斥王畿,鹹以爲幷州之地,四塞爲固,東阻井陘,西限藍谷,前有太行之嶺,後有句注之關,琨抗辭厲聲,忠亮奮發,以爲天子沉辱,而不隕身死節,言情則非所能安,言罪則不容於誅,遂乃鞠誓百姓,修繕甲兵,跋履山川,東征西討,以喪氣之衆,當天下嚴敵,蟣蝨生於甲冑,燕雀巢於帷幕,雖不能摧殄聰勒,且得據其心腹,琨破家爲國之二驗也,琨乃稽民神之旨,通天下之意,唱上尊號,歸重聖躬,令南北萬里,若合符契,此又琨乃心本朝之三驗也,比未遇害,知匹磾必有禍心,唯恨不能效節於一方,上不得歸誠於陛下,辭旨[原作上日二字,據馮校本改。]慷慨,動於左右,聽其言者,莫能仰視,昔子囊垂終,道言城郢,古人稱之,以爲忠貞,琨匪躬之操,義實茂之,此琨沒不忘國之四驗也,取亂侮亡,仲虺之遺言也,兼弱攻昧,隨季之善經也,匹磾之狹謀,踊躍一隅,無以自展,精卒勁騎,不得致力,以一人之身,妨一國之用,當今二賊未殄,方難尚殷,而使殊俗彊國,懷怨自相疑懼,非國家靜難之遠術也,伏惟陛下,以淑聖之姿,隆中興之緒,方將平章典刑,以序萬邦,而琨受害,悲哀冤痛已甚也,未聞朝廷有以甄論,昔壺關三老,訟衛太子之罪,谷永劉向,辯陳湯之功,下足以明功罪之分,上足以寤主上之懷。
晉殷仲文罪釁解尚書表曰:臣聞洪波振壑,川無活[《文選》三十八作恬。]麟,驚飈拂野,林無靜柯,何者,勢弱則受制於人,力微則無以自保,於理雖昧,可得而言,於臣寔非所敢論,桓玄之世,誠復驅迫者衆,於微臣罪實深矣,進不能見危授命,亡身殉國,退不能辭粟首陽,拂衣高謝,遂乃宴安昏寵,叨昧僞封,錫文篡事,曾莫獨固,名義以之俱淪,情節自茲兼橈,宜其極法,以判忠邪,鎮軍臣裕,匡復社稷,大弘善貸,紓一戮於微命,由[《文選》作申。]三驅於大信,既惠之以首領,後[《文選》作復。]引之以縶維,於時皇輿否隔,天人未泰,用忘進退。唯力是視,是以黽勉從事,自同全人,今宸極反政,惟新告始,憲章既明,品物思舊,臣亦胡顏之厚,何以顯居榮次,乞解斯職,待罪私門,違謝闕庭,乃心愧戀。
宋傅亮爲劉毅軍敗自解表曰:遂令犬羊內侮,兵纏紫極,聖朝肝膽,社稷幾殆,稽之典刑,罪不容宥,賴天祚有底,冢宰靈武,長蛇翦毒,醜類宵遯,今畿甸告寧,四封有截,臣元釁大責,既積朝野,桑榆之效。又無與立,而聖恩含宥,弛其徽墨,偏私之譏,既彰民聽,況可重荷嶽牧之任,復當推轂之重,宋趙伯符以息舊犯罪乞解侍中讓軍表曰:臣識慚羊媼,慮闕日磾,致咎猖狂,初不自悟,形影相弔,心情喪恧,無宜復管司喉脣,作統連率。
齊孔稚珪上新定法律表曰:臣聞匠萬物者,以繩墨爲政,馭大國者,以法理爲本,故定國釋之,聲著漢臺,元常文慧,績應魏閣,則皋陶之謨,指掌可致,杜鄭之業,鬱焉何遠,然後奸人無所逃其刑,惡吏無所窮其詐,如身手之相驅,弦括之相接矣。
梁任昉爲梁公請刊改律令表曰:臣聞淳源既遠,天討是因,畫衣象服,以致刑厝,草纓艾韠,民不能犯,及淳德下衰,運距澆季,湯刑禹政,不足禁奸,九法三章,無以息訟,所以赭衣塞路,圄犴成市,凝脂已疏,秋荼非苦,奸吏爲市,生殺並用,可爲慟哭,豈徒一緒,夫肖貌天地,稟靈川嶽,受體愛敬,髮膚爲重,流矢影風,顧有憂色,而當妄加刳斮,金木爲伍,且夫刻木不對,畫地不入,畏避若是,而動貽非命,王道爲虧,良在於此,法開二門,爲政之蠹,生殺多緒,誰其適政。
【書奏】漢杜欽奏記於王鳳曰:切見令曰:吏二千石告,過長安,謁,不分別千[《太平御覽》六百三十四作予。]賜,今有司以爲予告得歸,告不,[御覽作賜告不得歸,此有脫文。]賜告詔恩也,今告則得,詔恩不得,失輕重之差。又二千石病,賜告得歸,有故事,不得去郡,已亡者著令,[漢書七十九馮野王傳作不得去郡無著令,此已者二字疑衍。]傳曰:賞疑從予,所以廣恩勸功也,罰疑從去,所以慎刑,闕難知也,今釋令與故事,而假不敬之法,甚違闕疑從去之意,即以二千石守千里之地,任兵馬之重,不宜去都,將以制刑,爲後法者,則馮野王之罪,在未制,賞罰大信,不可不慎,鳳不聽,竟免野王,郡國二千石病,賜告不得歸家,自此始也。
漢貢禹上書曰:孝文皇帝時,貴廉絜,賤貪汙,賈人贅婿及吏坐贓者,禁固不得爲吏,無贖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內大化,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自見功大,遂從嗜慾,乃行一時之變,使犯法者贖罪,入穀者補吏,是以官亂民貧,盜賊並起,故俗皆曰:何以孝悌爲,財多而官榮,使黥劓髡鉗者,猶復攘臂爲政,俗之壞敗,乃至於此,今欲興至治,致太平,宜除贖罪之法。
漢[按當作後漢。]張俊上書曰:臣辜恩負義,自陷重刑,情斷意訖,無所復望,廷尉鞠遣,歐刀在前,棺絮在後,魂魄飛揚,形容已枯,陛下聖澤,以臣嘗在近密,識其狀貌,傷其眼目,留心曲慮,特加偏覆,喪車復還,白骨更肉,披棺發槨,起見白日,天地父母,能生臣俊,不能使臣俊當死復生,陛下德過天地,恩重父母,誠非臣俊破碎骸骨,舉宗肉爛,所報萬一。
魏鍾繇上書曰:大魏受命,繼蹤虞夏,孝文革法,不合古道,先帝聖德,固天所縱,墳典之業,一以貫之,是以繼世仍發明詔,思復古刑,爲一代法,連有軍事,遂未施行,陛下遠追二祖遺意,惜斬趾可以禁惡,恨入死之無辜,使明習律令,與羣臣共議,出本當右趾而入大辟者,復行此刑,書雲,皇帝清問下民,有辭於苗,此言堯當除蚩尤有苗之刑,先審問於下民之有辭者也,若今弊獄之時,訊問三槐九棘,羣吏萬民,如孝景之令,其當棄市欲斬右趾者,許之,其黥劓左趾,宮刑者,自如孝文易以髡笞,能有奸者,率年二十至四五十,雖斬其足,猶任生育,今天下人少於孝文之世,下計所全,歲三千人,張蒼除肉刑,所殺歲以萬計,臣欲復肉刑,歲生三千人,子貢問,能濟民可謂仁乎,孔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
又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若試行之,斯民永濟。
晉劉頌上書曰:古者刑以止刑,及今民於此,以刑生刑,以徒生徒,諸犯重亡者髡,過三寸,輒重髡之,此以刑生刑,加[原訛如,據馮校本改。]作一歲,此以徒生徒也,亡者積多,繫囚猥畜,議者因曰:不可殺,復從而赦之,此爲刑不制罪,法不勝奸,民知法之不勝,相聚而謀爲不軌,月異而歲不同,故自頃以來,奸惡愛暴,漸以滋蔓,日積不已,弊將所歸,識者不深思此故,曰:肉刑於名忤聽,忤聽孰與賊盜不禁,聖主制肉刑,還有深理,其事所[《太平御覽》六百四十八作可。]得而言,非徒懲其畏剝割之痛而不爲也,乃去其爲惡之具,使夫奸民無用復肆其志,止奸絕本,理之盡也,亡者刖之,無所用復亡,盜者截其手,無所用復盜,淫者割其勢,理亦如之,除惡塞源,莫善於此。又非徒然也,此等已刑之後,便各歸家,父母妻子,共相養恤,不流離於塗路,創愈可役,上準古制,隨宜業作,雖以刑殘,不爲虐棄,而所患都塞。又生育繁阜之道自若也,晉杜豫奏事曰:古之刑書,銘之鼎鍾,鑄之金石,斯所以遠塞異端,絕異理也,法出一門,然後人知恆禁,吏無淫巧,政明於上,民安於下。
晉劉頌刑獄奏曰:君臣之分,各有所司,法欲必奉,故令主者守文,理有窮塞,故使大臣釋滯,事有時,故人主權斷,主者守文,若釋之執犯蹕之卒也,大臣釋滯,公孫弘斷郭解之獄也,人主權斷,若漢祖戮丁公之爲也,天下萬事,自非斯格,不得以出意妄議,其餘皆以律令從事,然後法信於下,民聽不惑,吏不容奸,可以言理,人主執斯格以責羣下,大臣小吏,其局則法一矣,上古議事以制,不爲刑辟,夏殷及周,書法象魏,三代之君,鹹棄典常之妙鑑,而任微文之直準,非聖有殊,所遇異也,今論時孰弊,不及中古,而執平者,欲適情之所安,自託於議事以制,臣切以爲聽言則美,論理則遠,至如非常之斷,出法賞罰,若漢祖戮楚臣之私己,封趙氏之無功,唯人主專之,非奉職之臣,所得擬議,然後情求傍請之跡絕,似是而非之奏塞,此蓋齊法之大準也。
晉郭璞奏曰:臣聞上古象刑而民不犯,中古明刑,以致刑措,故立刑以禁刑,立殺以去殺,重之以死,所以求其生,峻之以刑,所以輕其死,死由於法輕,生存乎法重,此亡防之成摽也,然則刑無輕重,用之唯平,非平法之爲難,思在斷之爲難,是以子皇行戮,刖者忘痛,釋之典刑,民無怨色,何者,積之於誠也,按癸酉詔書之旨,專爲邊成,[疑當作戍。]實之裔土,濟當時一切之用,非爲經遠之法,亦是中夏全平之時,威御足指控制,故可得行之矣,欲役無賴子弟,驅不逞之人,聚之於空荒四維之地,將以扞固牧圉,未見其利也,且濱接鯨猾,密邇奸藪,退未絕其丘窟之顧,進無以塞其逋逃之門,五流三居,誠古之犯刑,論之於今,事實難行,且律令以跨三代,歷載所遵,未易輕改者也,是以刑法不專,則名幸者興,政令驟變,則人志無系,子產患其如此,故矯先正議事之制,而立刑書之闢,皆所以弼民心而正羣惑者也。
【啓】梁簡文帝啓囚徒配役事啓曰:伏以明慎三典,寬簡八刑,宸鑑每以垂心,國誥是焉攸切,臣比時奉敕旨,權視京師雜事,切見南北郊等處,並啓請四五歲以下輕囚,助充使役,優令聽獄官詳其可否,侮文之路自此而生,將恐玉科重輕,全關墨綬,金書去取,更由丹筆,愚謂宜詳五條,制以爲永準。
又謝邵陵王禁錮啓曰:臣綸習近宵人,不能改過,屢犯明憲,三入刑科,昔繆彤掩扉,曹議著論,布衣兄弟,且相誡勖,以臣居長,終慚勸勵,仰負慈嚴,心顏戰讋。
梁任昉爲王金紫謝齊武帝未[全梁文四十二作示。]皇太子律序啓曰:臣聞化澄上業,草纓垂典,教清中世,艾服懲刑,自禮失宗周,俗反炎漢,張馮導其跡,賈杜浚其流,仲舒之得情,孔子之博約,故以義該往哲,盡美前王,而年世浸遠,篇牘訛誤,朽編落簡,見誣前淑,侮文擅議,取弊後昆,立不倚衡,遂均鴻毛之殞,傷足居憂,忘貽髮膚之痛,豈所以臨河永嘆,合育最靈者也,伏惟陛下,施博天地,澤深禹湯,溫舒之策,優遊虛授,衛展之議,寧失弗經,削秋荼之法,解凝脂之網。
陳徐陵謝兒報坐事付治中啓曰:夫拾金樵路,高士所羞,整冠李下,君子斯慎,兒報不能謹絜,敢觸嚴綱,右趾鐵系,事允法科,左校論輸,實由恩宥,老臣過庭之訓,多謝古賢,折笄之杖,有愧前達。
晉叔向與鄭子產書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爲刑辟,懼民之有事心,是故閒之以義,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製爲祿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淫,[原訛涇,據馮校本改。]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蒞之以彊,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主,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原訛住,據馮校本改。]使也,而不生禍亂,民知有闢,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以懲於書,而徼倖以成之,不可爲矣,三辟之興,皆叔世也,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參闢,鑄刑書,將以靜民,不亦難乎,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徵於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亂獄茲豐,賄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乎。
【序】晉杜豫律序曰:律以正罪名,令以存事制,二者相須爲用。
晉張斐律序曰:律令者,政事之經,萬機之緯。
又曰:鄭鑄刑書,晉作執秩,趙制國律,楚造僕區,並述法律之名,申韓之徒,各自立制。
【論】魏丁儀刑《禮論》曰:天垂象,聖人則之,天之爲歲也,先春而後秋,君之爲治也,先禮而後刑,春以生長爲德,秋以殺戮爲功,禮以教訓爲美,刑以威嚴爲用,故先生而後殺,天之爲歲,先教而後罰,君之爲治也,天不以久遠更其春冬,而人也得以古今改其禮刑哉,太古之世,民故質樸,質樸之民,宜其易化,是以中古之君子,或結繩以治,或象刑惟明,夏後肉闢,民轉奸詐,刑彌滋繁,禮亦如之,由斯言之,古之刑省,禮亦宜略,今所論辨,雖出傳記之前,天[疑當作夫。]流東源不得西,景正形不得傾,自然之勢也,後世禮刑,俱失於前,先後之宜,故自有常,今夫先刑者,用其末也,曰[原作由,據馮校本改。]禮禁未然之前,謂難明之禮,古人不能行也,按如所云禮嫂叔不親之屬也,非太古之禮也,所云禮者,豈此也哉,古者民少而獸多,未有所爭,民無患則無所思,故未有君焉,後民禍多,強暴弱,於是有賢人焉,平其多少,均其有無,推逸取勞,以身先之,民獲其利,歸而樂之,樂之得爲君焉,夫刑之記君也,[句有訛文。]精其[原作具,據馮校本改。]筋力,民畏其強而不敢校,得爲君也,恐上古未具刑罪之品,設逋亡之法,懼彼爲我,而以勇力侵暴,於已能與則校,不能歸奉之,明矣,且上古之時賊耳,非所謂君也,上古雖質,宜所以爲君,會當先別男女,定夫婦,分土地,班食物,此先以禮也,夫婦定而後禁淫焉,貨物正而後止竊,此後刑也。
魏曹羲肉刑論曰:夫言肉刑之濟治者,荀卿所唱,班固所述,隆其趣,則曰像天地,爲之惟明,察其用,則曰死刑重而生刑輕,其所馳騁,極於此矣,治則刑重,亂則刑輕。
又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是百王之所同,固未達夫用刑之本矣,夫死刑者,不唯殺人,妖逆是除,天地之道也,傷人者不改,斯亦妖逆之類也,如其可改,此則無取於肉刑也,且傷人殺人,皆非人性之自然也,必有由然者也,夫有由而然者,激之則淫,敦之則一,激之也者,動其利路,敦之也者,篤其質樸,故在上者議茲本要,不營奇思,行之以簡,守之以靜,大則其隆足以侔天地,中則其理可以厚民萌,下則刑罰可以無殘虐,民靜理則其化,爲惡之尤者,衆之所棄,衆之所棄,則無改之驗著矣,夫死之可以有生,而欲增淫刑以利暴刑,暴刑所加,雖雲懲慢之由興,有使之然,謂之宜生,生之可也,舍死析骸。又何辜耶,猶稱以滿堂而飲,有向隅哀泣,則一堂爲之不樂,在上者洗濯其心,靜而民足,各得其性,何懼乎奸之不勝,乃欲斷截防轉而入死乎。
晉楊乂刑《禮論》曰:覽衆所抵,精思構微,迭爲先後,文若榮繁,翩然相反,豈彼系未存厥中,嘗試稽之天地,考之人事,旁貫品物,綜覈彝倫,而刑禮之旨,可略言也,蓋刑禮之本,經緯陰陽,擬則乾坤,先王所以化民理物,興國濟治也,或者取證於春秋,有意乎尋本以綜末,然猶未離於先後,亦速難之始也,夫陰陽異制,化物則鈞,萬物本一,變而殊形,故王者去彼而適此,於此[二字據馮校本補。]爲生,而於彼爲死,夫死者去此而適彼,於此爲死,而於彼爲生矣,禮生於讓,刑生於爭,讓者割己以與人,是刑加於己,而禮加於人也,爭者奪人以崇己,是刑施於人,而禮施於己也,由此言之,讓非純禮,爭非純刑也,慶賞以勸善,而爲惡者懲,如有所懲,刑亦存矣,刑罰以懲惡,而爲善者勸,如有所勸,禮亦存矣,故亡刑則禮不獨施,大道廢焉,則刑禮俱錯,大道行焉,則刑禮俱興,不合而成,未之有也,[自九七三頁一行刖見者三字以下至此止,宋本缺,據明本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