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是一部由我國南朝劉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書中分十紀、八十列傳和八志(司馬彪續作),記載了從光武帝劉秀起至漢獻帝的195年曆史。
李通,字次元,南陽宛人也。世以貸殖著姓。父守,身長九尺,容貌絕異,爲人嚴毅,居家如官廷。初事劉歆,好星曆讖記,爲王莽宗卿師。通亦爲五威將軍從事,出補巫丞,有能名。莽未,百姓愁怨,通素聞守說讖雲“劉氏復興,李氏爲輔”,私常懷之。且居家富逸,爲閭里雄,以此不樂爲吏,乃自免歸。
及下江、新市兵起,南陽騷動,通從弟軼,亦素好事,乃共計議曰:“今四方擾亂,新室且亡,漢當更興。南陽宗室,獨劉伯升兄弟泛愛容衆,可與謀大事。”通笑曰:“吾意也。”會光武避吏在宛,通聞之,即遣軼往迎光武。光武初以通士君子相慕也,故往答之。及相見,共語移日,握手極歡。通因具言讖文事,光武初殊不意,未敢當之。時守在長安,光武乃微觀通曰:“即如此,當如宗卿師何?”通曰:“已自有度矣。”因復備言其計。光武既深知通意,乃遂相約結,定謀議,期以材官都試騎士日,欲劫前隊大夫及屬正,因以號令大衆。乃使光武與軼歸舂陵,舉兵以相應。遣從兄子季之長安,以事報守。
季於道病死,守密知之,欲亡歸。素與邑人黃顯相善,時顯爲中郎將,聞之,謂守曰:“今關門禁嚴,君狀貌非心,將以此安之?不如詣闕自歸。事既未然,脫可免禍。”守從其計,即上書歸死,章未及報,留闕下。會事發覺,通得亡走,莽聞之,乃系守於獄。而黃顯爲請曰:“守聞子無狀,不敢逃亡,守義自信,歸命宮闕。臣顯願質守俱東,曉說其子。如遂悖逆,令守北向刎首,以謝大恩。”莽然其言。會前隊覆上通起兵之狀,莽怒,欲殺守,顯爭之,遂並被誅,及守家在長安者盡殺之。南陽亦誅通兄弟、門宗六十四人,皆焚屍宛市。
時,漢兵亦已大合。通與光武、李軼相遇棘陽,遂共破前隊,殺甄阜、梁丘賜。
更始立,以通爲柱國大將軍、輔漢侯。從至長安,更拜爲大將軍,封西平王;軼爲舞陰王;通從弟鬆爲丞相。更始使通持節還鎮荊州,通因娶光武女弟伯姬,是爲寧平公主。光武即位,徵通爲衛尉。建武二年,封固始侯,拜大司農。帝每征討四方,常令通居守京師,鎮百姓,修宮室,起學宮。五年春,代王梁爲前將軍。六年夏,領破奸將軍侯進、捕虜將軍王霸等十營擊漢中賊。公孫述遣兵赴救,通等與戰於西城,破之,還,屯田順陽。時,天下略定,通思欲避榮寵,以病上書乞身。詔下公卿羣臣議。大司徒侯霸等曰:“王莽篡漢,傾亂天下。通懷伊、呂、蕭、曹之謀,建造大策,扶助神靈,輔成聖德。破家爲國。忘身奉主,有扶危存亡之義。功德最高,海內所聞。通以天下平定,謙讓辭位。夫安不忘危,宜令通居職療疾。欲就諸侯,不可聽。”於是詔通勉致醫藥,以時視事。其夏,引拜爲大司空。
通布衣唱義,助成大業,重以寧平公主故,特見親重。然性謙恭,常欲避權勢。素有消疾,自爲宰相,謝病不視事,連年乞骸骨,帝每優寵之。令以公位歸第養疾,通復固辭。積二歲,乃聽上大司空印綬,以特進奉朝請。有司奏請封諸皇子,帝感通首創大謀,即日封通少子雄爲召陵侯。每幸南陽,常遣使者以太牢祠通父冢。十八年卒,諡曰恭侯。帝及皇后親臨吊,送葬。
子音嗣。音卒,子定嗣。定卒,子黃嗣。黃卒,子壽嗣。
李軼後爲朱鮪所殺。更始之敗,李鬆戰死,唯通能以功名終。永平中,顯宗幸宛,詔諸李隨安衆宗室會見,並受賞賜,恩寵篤焉。
論曰: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李通豈知夫所欲而未識以道者乎!夫天道性命,聖人難言之,況乃億測微隱,猖狂無妄之福,污滅親宗,以觖一切之功哉!昔蒙穀負書,不徇楚難;即墨用齊,義雪燕恥。彼之趣舍所立,其殆與通異乎?
王常字顏卿,潁川舞陽人也。王莽未,爲弟報仇,亡命江夏。久之,與王鳳、王匡等起兵雲杜綠林中,聚衆數萬人,以常爲偏裨,攻傍縣。後與成丹、張卬別入南郡藍口,號下江兵。王莽遣嚴尤、陳茂擊破之。常與丹、卬收散卒入蔞谿,劫略鍾、龍間,衆復振。引軍與刑州牧戰於上唐,大破之,遂北至宜秋。
是時,漢兵與新市、平林衆俱敗於小長安,各欲解去。伯升聞下江軍在宜秋,即與光武及李通俱造常壁,曰:“願見下江一賢將,議大事。”成丹、張卬共推遣常。伯升見常,說以合從之利。常大悟,曰:“王莽篡弒,殘虐天下,百姓思漢,故豪傑並起。今劉氏復興,即真主也。誠思出身爲用,輔成大功。”伯升曰:“如事成,豈敢獨饗之哉!”遂與常深相結而去。常還,具爲丹、卬言之。丹、卬負其從,皆曰:“大丈夫既起,當各自爲主,何故受人制乎?”常心獨歸漢,乃稍曉說其將帥曰:“往者成、哀衰微無嗣,故王莽得承間篡位。既有天下,而政令苛酷,積失百姓之心。民之謳吟思漢,非一日也,故使吾屬因此得起。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與也。舉大事,必當下順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若負強恃勇,觸情恣欲,雖得天下,必復失之。以秦、項之勢,尚至夷覆,況今布衣相聚草澤?以此行之,滅亡之道也。今南陽諸劉舉宗起兵,觀其來議事者,皆有深計大慮,王公之才,與之併合,必成大功,此天所以祐吾屬也。”下江諸將雖屈強少識,然素敬常,乃皆謝曰:“無王將軍,吾屬幾陷於不義。願敬受教。”即引兵與漢軍及新市、平林合。於是諸部齊心同力,銳氣益壯,遂俱進,破殺甄阜、梁丘賜。
及諸將議立宗室,唯常與南陽士大夫同意欲立伯升,而朱鮪、張卬等不聽。及更始立,以常爲廷尉、大將軍,封知命侯。別徇汝南、沛郡,還入昆陽,與光武共擊破王尋、王邑。更始西都長安,以常行南陽太守事,令專命誅賞,封爲鄧王,食八縣,賜姓劉氏。常性恭儉,遵法度,南方稱之。
更始敗,建武二年夏,常將妻子詣洛陽,肉袒自歸。光武見常甚歡,勞之曰:“王廷尉良苦。每念往時共更艱厄,何日忘之。莫往莫來,豈違平生之言乎?”常頓首謝曰:“臣蒙大命,得以鞭策託身陛下。始遇宜秋,後會昆陽,幸賴靈武,輒成斷金。更始不量愚臣,任以南州。赤眉之難,喪心失望,以爲天下復失綱紀。聞陛下即位河北,心開目明,今得見闕庭,死於遺恨。”帝笑曰:“吾與廷尉戲耳。吾見廷尉,不憂南方矣。”乃召公卿將軍以下大會,具爲羣臣言:“常以匹夫興義兵,明於知天命,故更始封爲知命侯。與吾相遇兵中,尤相厚善。”特加賞賜,拜爲左曹,封山桑侯。
后帝於大會中指常謂羣臣曰:“此家率下江諸將輔翼漢室,心如金石,真忠臣也。”是日遷常爲漢忠將軍,遣南擊鄧奉、董,令諸將皆屬焉。又詔常北擊河間、漁陽,平諸屯聚。五年秋,攻拔湖陵,又與帝會任城,因從破蘇茂、龐萌。進攻下邳,常部當城門戰,一日數合,賊反走入城,常追迫之,城上射矢雨下,帝從百餘騎自城南高處望,常戰力甚,馳遣中黃門詔使引還,賊遂降。又別率騎都尉王霸共平沛郡賊。六年春,徵還洛陽,令夫人迎常於舞陽,歸家上冢。西屯長安,拒隗囂。七年,使使者持璽書,即拜常爲橫野大將軍,位次與諸將絕席。常別擊破隗囂將高峻於朝那。囂遣將過烏氏,常要擊破之。轉降保塞羌諸營壁,皆平之。九年,擊內黃賊,破降之。後北屯故安,拒盧芳。十二年,薨於屯所,諡曰節侯。
子廣嗣。三十年,徙封石城侯。永平十四年,坐與楚事相連,國除。
鄧晨字偉卿,南陽新野人也。世吏二千石。父宏,豫章都尉。晨初聚光武姊元。王莽末,光武嘗與兄伯升及晨俱之宛,與穰人蔡少公等宴語。少公頗學圖讖,言劉秀當爲天子。或曰:“是國師公劉秀乎?”光武戲曰:“何用知非僕邪?”坐者皆大笑,晨心獨喜。及光武與家屬避吏新野,舍晨廬,甚相親愛。晨因謂光武曰:“王莽悖暴,盛夏斬人,此天亡之時也。往時會宛,獨當應邪?”光武笑不答。
及漢兵起,晨將賓客會棘陽。漢兵敗小長安,諸將多亡家屬,光武單馬遁走。遇女弟伯姬,與共騎而奔。前行復見元,趣令上馬。元以手撝曰:“行矣,不能相救,無爲兩沒也。”會追兵至,元及三女皆遇害。漢兵退保棘陽,而新野宰乃污晨宅,焚其冢墓。宗族皆恚怒,曰:“家自富足,何故隨婦家人入湯鑊中?”最終無恨色。
更始立,以晨爲偏將軍。與光武略地潁川,俱夜出昆陽城,擊破王尋、王邑。又別徇陽翟以東,至京、密,皆下之。更始北都洛陽,以晨爲常山太守。會王郎反,光武自薊走信都,晨亦間行會於鉅鹿下,自請從擊邯鄲。光武曰:“偉卿以一身從我,不如以一郡爲我北道主人。”乃遣晨歸郡。光武追銅馬、高胡羣賊於冀州,晨發積射士千人,又遣委輸給軍不絕。光武即位,封晨房子侯。帝又感悼姊沒於亂兵,追封諡元爲新野節義長公主,立廟於縣西。封晨長子汎爲吳房侯,以奉公主之祀。
建武三年,徵晨還京師,數宴見,說故舊平生爲歡。晨從容謂帝曰:“僕竟(辯)〔辦〕之。”帝大笑。從幸章陵,拜光祿大夫,使持節監執金吾賈復等擊平邵陵、新息賊。四年,從幸壽春,留鎮九江。
晨好樂郡職,由是復拜爲中山太守,吏民稱之,常爲冀州高第。十三年,更封南龻侯。入奉朝請,復爲汝南太守。十八年,行幸章陵,徵晨行廷尉事。從至新野,置酒酣宴,賞賜數百(十)〔千〕萬,復遣歸郡。晨興鴻郤陂數千頃田,汝土以殷,魚稻之饒,流衍它郡。明年,定封西華侯,復徵奉朝請。二十五年卒,詔遣中謁者備公主官屬禮儀,招迎新野主魂,與晨合葬於北芒。乘輿與中宮親臨喪送葬。諡曰惠侯。
小子棠嗣,後徙封武當。棠卒,子固嗣。固卒,子國嗣。國卒,子福嗣,永建元年卒,無子,國除。
來歙字君叔,南陽新野人也。六世祖漢,有才力,武帝世,以光祿大夫副樓船將軍楊僕,擊破南越、朝鮮。父仲,哀帝時爲諫大夫,娶光武祖姑,生歙。光武甚親敬之,數共往來長安。
漢兵起,王莽以歙劉氏外屬,乃收系之,賓客共篡奪,得免。更始即位,以歙爲吏,從入關。數言事不用,以病去。歙女弟爲漢中王劉嘉妻,嘉遣人迎歙,因南之漢中。更始敗,歙勸嘉歸光武,遂與嘉俱東詣洛陽。
帝見歙,大歡,即解衣爲衣之,拜爲太中大夫。是時方以隴、蜀爲憂,獨謂歙曰:“今西州未附,子陽稱帝,道里阻遠,諸將方務關東,思西州方略,未知所任,其謀若何?”歙因自請曰:“臣嘗與隗囂相遇長安。其入始起,以漢爲名。今陛下聖德隆興,臣願得奉威命,開以丹青之信,囂必束手自歸,則述自亡之勢,不足圖也。”
帝然之。建武三年,歙始使隗囂。五年,復持節送馬援,因奉璽書於囂。既還,復往說囂。囂遂遣子恂隨歙入質,拜歙爲中郎將。時山東略定,帝謀西收囂兵,與俱伐蜀,復使歙喻旨囂將王元說囂,多設疑,故久冘豫不決。歙素剛毅,遂發憤質責囂曰:“國家以君知臧否,曉廢興,故以手書暢意。足下推忠誠,遣伯春委質,是臣主之交信也。今反欲用佞惑之言,爲族滅之計,叛主負子,違背忠信乎?吉凶之決,在於今日。”欲前刺囂,囂起入,部勒兵,將殺歙,歙徐杖節就車而去。囂愈怒,王元勸囂殺歙,使牛邯將兵圍守之。囂將王遵諫曰:“愚聞爲國者慎器與名,爲家者畏怨重禍。俱慎名器,則下服其命;輕用怨禍,則家受其殃。今將軍遣子質漢,內懷它志,名器逆矣;外人有議欲謀漢使,輕怨禍矣。古者列國兵交,使在其間,所以重兵貴和而不任戰也,何況承王命籍重質而犯之哉?君叔雖單車遠使,而陛下之外兄也。害之無損於漢,而隨以族滅。昔宋執楚使,遂有析骸易子之禍。小國猶不可辱,況於萬乘之主,重以伯春之命哉!”歙爲人有信義,言行不違,及往來遊說,皆可案復,西州士大夫皆信重之,多爲其言,故得免而東歸。
八年春,歙與徵虜將軍祭遵襲略陽,遵道病還,分遣精兵隨歙,合二千餘人,伐山開道,從番須、回中徑至略陽,斬囂守將金梁,因保其城。囂大驚曰:“何其神也!”乃悉兵數萬人圍略陽,斬山築堤,激水灌城。歙與將士固死堅守,矢盡,乃髮屋斷木以爲兵。囂盡銳攻之,自春至秋,其士卒疲弊,帝乃大發關東兵,自將上隴,囂衆潰走,圍解。於是置酒高會,勞賜歙,班坐絕席,在諸將之右,賜歙妻縑千匹。詔使留屯長安,悉監護諸將。
歙因上書曰:“公孫述以隴西、天水爲藩蔽,故得延命假息。今二郡平蕩,則述智計窮矣。宜益選兵馬,儲積資糧。昔趙之將帥多賈人,高帝懸之以重賞。今西州新破,兵人疲饉,若招以財谷,則其衆可集。臣知國家所給非一,用度不足,然有不得已也。”帝然之。於是大轉糧運,詔歙率徵西大將軍馮異、建威大將軍耿弇、虎牙大將軍蓋延、揚武將軍馬成、武威將軍劉尚入天水,擊破公孫述將田弇、趙匡。明年,攻拔落門,隗囂支黨周宗、趙恢及天水屬縣皆降。
初王莽世,羌虜多背叛,而隗囂招懷其酋豪,遂得爲用。及囂亡後,五谿、先零諸種數爲寇掠,皆營塹自守,州郡不能討。歙乃大修攻具,率蓋延、劉尚及太中大夫馬援等進擊羌於金城,大破之,斬首虜數千人,獲牛羊萬餘頭,谷數十萬斛。又擊破襄武賊傅慄卿等。隴西雖平,而人飢,流者相望。歙乃傾倉廩,轉運諸縣,以賑贍之,於是隴右遂安,而涼州流通焉。
十一年,歙與蓋延、馬成進攻公孫述將王元、環安於河池、下辨,陷之,乘勝遂進。蜀人大懼,使刺客刺歙,未殊,馳召蓋延。延見歙,因伏悲哀,不能仰視。歙叱延曰:“虎牙何敢然!今使者中刺客,無以報國,故呼巨卿,欲相屬以軍事,而反效兒女子涕泣乎!刃雖在身,不能勒兵斬公耶!”延收淚強起,受所誡。歙自書表曰:“臣夜人定後,爲何人所賊傷,中臣要害。臣不敢自惜,誠恨奉職不稱,以爲朝廷羞。夫理國以得賢爲本,太中大夫段襄,骨鯁可任,願陛下裁察。又臣兄弟不肖,終恐被罪,陛下哀憐,數賜教督。”投筆抽刃而絕。
帝聞大驚,省書攬涕,乃賜策曰:“中郎將來歙,攻戰連年,平定羌、隴,憂國忘家,忠孝彰著。遭命遇害,嗚呼哀哉!”使太中大夫贈歙中郎將、徵羌侯印綬,諡曰節侯,謁者護喪事。喪還洛陽,乘輿縞素臨吊送葬。以歙有平羌、隴之功,故改汝南之當鄉縣爲徵羌國焉。
子褒嗣。十三年,帝嘉歙忠節,復封歙弟由爲宜西侯。褒子棱,尚顯宗女武安公主。棱早歿,褒卒,以棱子歷爲嗣。
論曰:“世稱來君叔天下信士。夫專使乎二國之間,豈厭詐謀哉?而能獨以信稱者,良其誠心在乎使兩義俱安,而己不私其功也。
歷字伯珍,少襲爵,以公主子,永元中爲侍中,監羽林右騎。永初三年,遷射聲校尉。永寧元年,代馮石爲執金吾。延光元年,尊歷母爲長公主。二年,遷歷太僕。
明年,中常侍樊豐與大將軍耿寶、侍中周廣、謝惲等共讒陷太尉楊震,震遂自殺。歷謂侍御中虞詡曰:“耿寶託元舅之親,榮寵過厚,不念報國恩,而傾側奸臣,誣奏楊公,傷害忠良,其天禍亦將至矣。”遂絕周廣、謝惲,不與交通。時皇太子驚病不安,避幸安帝乳母野王君王聖舍。太子乳母王男、廚監邴吉等以爲聖舍新繕修,犯土禁,不可久御。聖及其女永與大長秋江京及中常侍樊豐、王男、邴吉等互相是非,聖、永遂誣譖男、吉,皆幽囚死,家屬徙比景。太子思男等,數爲嘆息。京、豐懼有後害,妄造虛無,構讒太子及東宮官屬。帝怒,召公卿以下會議廢立。耿寶等承旨,皆以爲太子當廢。歷與太常桓焉、廷尉張皓議曰:“經說,年未滿十五,過惡不在其身。且男、吉之謀,皇太子容有不知,宜選忠良保傅,輔以禮義。廢置事重,此誠聖恩所宜宿留。”帝不從,是日遂廢太子爲濟陰王。時監太子家小黃門籍建、中傅高梵等,皆以無罪徙朔方。歷乃要結光祿勳礻殳諷,宗正劉瑋,將作大匠薛皓,侍中閭丘弘、陳光、趙代、施延,太中大夫朱倀、第五頡,中散大夫曹成,諫議大夫李尤,符節令張敬,持書侍御史龔調,羽林右監孔顯,城門司馬徐崇,衛尉守丞樂闈,長樂、未央廄令鄭安世等十餘人,俱詣鴻都門證太子無過。龔調據法律明之,以爲男、吉犯罪,皇太子不當坐。帝與左右患之,乃使中常侍奉詔脅羣臣曰:“父子一體,天性自然。以義割恩,爲天下也。歷、諷等不識大典,而與羣小共爲讙譁,外見忠直而內希後福,飾邪違義,豈事君之禮?朝廷廣開言事之路,故且一切假貸;若懷迷不反,當顯明刑書。”諫者莫不失色。薛皓先頓首曰:“固宜如明詔。”歷怫然,廷詰皓曰:“屬通諫何言,而今復背之?大臣乘朝車,處國事,固得輾轉若此乎!”乃各稍自引起,歷獨守闕,連日不肯去。帝大怒,乃免歷兄弟官,削國租,黜公主不得會見。歷遂杜門不與親戚通,時人爲之震慄。
及帝崩,閻太后起歷爲將作大匠。順帝即位,朝廷鹹稱社稷臣,於是遷爲衛尉。礻殳諷、劉瑋、閭丘弘等先卒,皆拜其子爲郎;朱倀、施延、陳光、趙代等併爲公卿,任職;徵王男、邴吉家屬還京師,厚加賞賜;籍建、高梵等,悉蒙顯擢。永建元年,拜歷車騎將軍,弟祉爲步兵校尉,超爲黃門侍郎。三年,母長公主薨,歷稱病歸第;服闋,復爲大鴻臚。陽嘉二年,卒官。
子定嗣。定尚安帝妹平氏長公主,順帝時,爲虎賁中郎將。定卒,子虎嗣,桓帝時,爲屯騎校尉。弟豔,字季德,少好學下士,開館養徒,少歷顯位,靈帝時,再遷司空。
贊曰:李、鄧豪贍,舍家從讖。少公雖孚,宗卿未驗。王常知命,功惟帝念。款款君叔,斯言無玷。方獻三捷,永墜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