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

《後漢書》是一部由我國南朝劉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書中分十紀、八十列傳和八志(司馬彪續作),記載了從光武帝劉秀起至漢獻帝的195年曆史。

文苑列傳上

杜篤 王隆 夏恭 傅毅 黃香 劉毅 李尤 蘇順 劉珍 葛龔 王逸 崔琦 邊韶


杜篤字季雅,京兆杜陵人也。高祖延年,宣帝時爲御史大夫。篤少博學,不修小節,不爲鄉人所禮。居美陽,與美陽令遊,數從請託,不諧,頗相恨。令怒,收篤送京師。會大司馬吳漢薨,光武詔諸儒誄之,篤於獄中爲誄,辭最高,美帝之,賜帛免刑。


篤以關中表裏山河,先帝舊京,不宜改營洛邑,乃上奏《論都賦》曰:


臣聞知而復知,是爲重知。臣所欲言,陛下已知,故略其梗概,不敢具陳。昔般庚去奢,行儉於亳;成周之隆,乃即中洛。遭時制都,不常厥邑。賢聖之慮,蓋有優劣;霸王之姿,明知相絕。守國之勢,同歸異術;或棄去阻厄,務處平易;或據山帶河,併吞六國;或富貴思歸,不顧見襲;或掩空擊虛,自蜀漢出,即日車駕,策由一卒;或知而不從,久都墝埆。臣不敢有所據。竊見司馬相如、楊子云作辭賦以諷主上,臣誠慕之,伏作書一篇,名曰《論都》,謹並封奏如左。


皇帝以建武十八年二月甲辰,升輿洛邑,巡於西嶽。推天時,順斗極,排閶闔,入函谷,觀厄於崤、黽,圖險於隴、蜀。其三月丁酉,行至長安。經營宮室,傷愍舊京,即詔京兆,乃命扶風,齋肅致敬,告覲園陵。悽然有懷祖之思,喟乎以思諸夏之隆。遂天旋雲遊,造舟於渭,北<方亢>涇流。千乘方轂,萬騎駢羅,衍陳於岐、梁,東橫乎大河。瘞后土,禮邠郊。其歲四月,反於洛都。明年,有詔覆函谷關,作大駕宮、六王邸、高車廄於長安。修理東都城門,橋涇、渭,往往繕離觀。東臨霸、滻,西望昆明,北登長平,規龍首,撫未央,覛平樂,儀建章。


是時山東翕然狐疑,意聖朝之西都, 懼關門之反拒也。 客有爲篤言:“彼埳井之潢污,固不容夫吞舟;且洛邑之渟瀯,曷足以居乎萬乘哉?咸陽守國利器,不可久虛,以示奸萌。”篤未甚然其言也,故因爲述大漢之崇,世據雍州之利,而今國家未暇之故,以喻客意。曰:


昔在強秦,爰初開畔,霸自岐、雍,國富人衍,卒以併兼,桀虐作亂。天命有聖,託之大漢。大漢開基,高祖有勳。斬白蛇,屯黑雲,聚五星於東井,提幹將而呵暴秦。蹈滄海,跨崑崙,奮彗光,掃項軍,遂濟人難,盪滌於泗、沂。劉敬建策,初都長安。太宗承流,守之以文。躬履節儉,側身行仁,食不二味,衣無異采。賑人以農桑,率下以約已,曼麗之容不悅於目,鄭、衛之聲不過於耳,佞邪之臣不列於朝,巧僞之物不鬻於市,故能理昇平而刑幾措。富衍於孝、景,功傳於後嗣。


是時,孝武因其餘財府帑之蓄,始有鉤深圖遠之意,探冒頓之罪,校平城之仇。遂命票騎,勤任衛青,勇惟鷹揚,軍如流星,深之匈奴,割裂王庭,席捲漠北,叩勒祁連,橫分單于,屠裂百蠻。燒罽帳,系閼氏,燔康居,灰珍奇,椎鳴鏑,釘鹿蠡,馳坑岸,獲昆彌,虜亻數侲,驅騾驢,御宛馬,鞭駚騠。拓地萬里,威震八荒。肇置四郡,據守敦煌。並域屬國,一郡領方。立侯隅北,建護西羌。捶驅氐、僰,寥狼卭、筰。東摩烏桓,蹂轔濊貊。南羈鉤町,水劍強越。殘夷文身,海波沫血。郡縣日南,漂概朱崖。部尉東南,兼有黃支。連緩耳,瑣雕題,摧天督,牽象犀,椎蚌蛤,碎琉璃,甲玳瑁,戕觜觿。於是同穴裘褐之域,共川鼻飲之國,莫不袒跣稽顙,失氣虜伏。非夫大漢之世盛,世借雍土之饒,得御外理內之術,孰能致功若斯!故創業於高祖,嗣傳於孝惠,德隆於太宗,財衍於孝景,威盛於聖武,政行於宣、元,侈極於成、哀、祚缺於孝平。傳世十一,歷載三百,德衰而復盈,道微而復章,皆莫能遷於雍州,而背於咸陽。宮室寢廟,山陵相望,高顯弘麗,可思可榮,羲、農已來,無茲著明。


夫雍州本帝皇所以育業、霸王所以衍功,戰士角難之場也。《禹貢》所載,厥田惟上。沃野千里,原隰彌望。保殖五穀,桑麻條暢。濱據南山,帶以涇、渭,號曰陸海,蠢生萬類。楩楠檀柘,蔬果成實。畎瀆潤淤,水泉灌溉,漸澤成川,粳稻陶遂。厥土之膏,畝價一金。田田相如,鐇株林。火耕流種,功淺得深。既有蓄積,厄塞四臨:四被隴、蜀,南通漢中,北據谷口,東阻嶔巖。關函守墝,山東道窮;置列汧、隴,壅偃西戎;拒守褒斜,嶺南不通;杜口絕津,朔方無從。鴻、渭之流,徑入於河;大船萬艘,轉漕相過;東綜滄海,西綱流紗;朔南暨聲,諸夏是和。城池百尺,厄塞要害。關梁之險,多所衿帶。一卒舉礧,千夫沉滯;一人奮戟,三軍沮敗。地勢便利,介冑剽悍,可與守近,利以攻遠。士卒易保,人不肉袒。肇十有二,是爲贍腴。用霸則兼併,先據則功殊;修文則財衍,行武則士要;爲政則化上,篡逆則難誅;進攻則百克,退守則有餘:斯固帝王之淵囿,而守國之利器也。


逮及亡新,時漢之衰,偷忍淵囿,篡器慢違,徒以勢便,莫能卒危。假之十八,誅自京師。天畀更始,不能引維。慢藏招寇,復致赤眉。海內雲擾,諸夏滅微。羣龍並戰,未知是非。於時聖帝,赫然申威,荷天人之符,兼不世之姿。受命於皇上,獲助於靈祇。立號高邑,搴旗四麾。首策之臣,運籌出奇;虓怒之旅;如虎如螭。師之攸向,無不靡披。蓋夫燔魚剸蛇,莫之方斯。大呼山東,響動流沙。要龍淵,首鏌鋣,命騰太白,親發狼、弧。南禽公孫,北背強胡,西平隴、冀,東據洛都。乃廓平帝宇,濟蒸人於塗炭,成兆庶之亹亹,遂興復乎大漢。


今天下新定,矢石之勤始瘳,而主上方以邊垂爲憂,忿葭萌之不柔,未遑於論都而遺思雍州也。方躬勞聖思,以率海內,厲撫名將,略地疆外,信威於徵伐,展武乎荒裔。若夫文身鼻飲緩耳之主,椎結左衽鐻鍝之君,東南殊俗不羈之國,西北絕域難制之鄰,靡不重譯納貢,請爲籓臣。上猶謙讓,而不伐勤。意以爲獲無用之虜,不如安有益之民;略荒裔之地,不如保殖五穀之淵;遠救於已亡,不若近而存存也。今國家躬修道德,吐惠含仁,湛恩沾洽,時風顯宣。徒垂意於持平守實,務在愛育元元,苟有便於王政者,聖主納焉。何則?物罔挹而不損,道無隆而不移,陽盛則運,陰滿則虧,故存不忘亡,安不諱危,雖有仁義,猶設城池也。


客以利器不可久虛,而國家亦不忘乎西都,何必去洛邑之渟瀯與?


篤後仕郡文學掾。以目疾,二十餘年不窺京師。


篤之外高祖破羌將軍辛武賢,以武略稱。篤常嘆曰:“杜氏文明善政,而篤不任爲吏;辛氏秉義經武,而篤又怯於事。外內五世,至篤衰矣!”


女弟適扶風馬氏。建初三年,車騎將軍馬防擊西羌,請篤爲從事中郎,戰沒於射姑山。


所著賦、誄、吊、書、贊、《七言》、《女誡》及雜文,凡十八篇。又著《明世論》十五篇。


子碩,豪俠,以貨殖聞。


王隆字文山,馮翊雲陽人也。王莽時,以父任爲郎,後避難河西,爲竇融左護軍。建武中,爲新汲令。能文章,所著詩、賦、銘、書凡二十六篇。


初,王莽末,沛國史岑子孝亦以文章顯,莽以爲謁者,著頌、誄、《復神》、《說疾》凡四篇。


夏恭字敬公,梁國蒙人也。習《韓詩》、《孟氏易》,講授門徒常千餘人。王莽末,盜賊從橫,攻沒郡縣。恭以恩信爲衆所附,擁兵固守,獨安全。光武即位,嘉其忠果,召拜郎中,再遷太山都尉。和集百姓,甚得其歡心。


恭善爲文,著賦、頌、詩、《勵學》凡二十篇。年四十九卒官,諸儒共諡曰宣明君。


子牙,少習家業,著賦、頌、贊、誄凡四十篇。舉孝廉,早卒,鄉人號曰文德先生。


傅毅字武仲,扶風茂陵人也。少傅學。永平中,於平陵習章句,因作《迪志詩》曰:


諮爾庶士,迨時斯勖。日月逾邁,豈雲旋復!哀我經營,旅力靡及。在茲弱寇,靡所庶立。


於赫我祖,顯於殷國。二跡阿衡,克光其則。武丁興商,伊宗皇士。爰作股肱,萬邦是紀。


奕世載德,迄我顯考。保膺淑懿,纘修其道。漢之中葉,俊乂式序,秩彼殷宗,光此勳緒。


伊餘小子,穢陋靡逮。懼我世烈,自茲以墜。誰能革濁,清我濯溉?誰能昭暗,啓我童昧?


先人有訓,我訊我誥。訓我嘉務,誨我博學。爰率朋友,尋此舊則。契闊夙夜,庶不懈忒。


秩秩大猷,紀綱庶式。匪勤匪昭,匪壹匪測。農夫不怠,越有黍稷,誰能雲作,考之居息?


二事敗業,多疾我力。如彼遵衢,則罔所極。二志靡成,聿勞我心。如彼兼聽,則溷於音。


於戲君子,無恆自逸。徂年如流,鮮暇日。行邁屢稅,胡能有迄。密勿朝夕,聿同始卒。


毅以顯宗求賢不篤,士多隱處,故作《七激》以爲諷。


建初中,肅宗博召文學之士,以毅爲蘭臺令史,拜郎中,與班固、賈逵共典校書。毅追美李明皇帝功德最盛,而廟頌未立,乃依《清廟》作《顯宗頌》十篇奏之,由是文雅顯於朝廷。


車騎將軍馬防,外戚尊重,請毅爲軍司馬,待以師友之禮。及馬氏敗,免官歸。


永元元年,車騎將軍竇憲,復請毅爲主記室,崔駰爲主簿。及憲遷大將軍,復以毅爲司馬,班固爲中護軍。憲府文章之盛,冠於當世。


毅早卒,著詩、賦、誄、頌、祝文、《七激》、連珠凡二十八篇。


黃香字文強,江夏安陸人也。年九歲,失母,思慕憔悴,殆不免喪,鄉人稱其至孝。年十二,大守劉護聞而召之,署門下孝子,甚見愛敬。香家貧,內無僕妾,躬執苦勤,盡心奉養。遂博學經典,究精道術,能文章,京師號曰“天下無雙江夏黃童”。


初除郎中,元和元年,肅宗詔香詣東觀,讀所未嘗見書。香後告休,及歸京師,時千乘王冠,帝會中山邸,乃詔香殿下,顧謂諸王曰:“此‘天下無雙江夏黃童’者也。”左右莫不改觀。後召詣安福殿言政事,拜尚書郎,數陳得失,賞賚增加。常獨止宿臺上,晝夜不離省闥,帝聞善之。


永元四年,拜左丞。功滿當遷,和帝留,增秩。六年,累遷尚書令。後以爲東郡太守,香上疏讓曰:“臣江淮孤賤,愚矇小生,經學行能,無可算錄。遭值太平,先人餘福,得以弱冠特蒙徵用,連階累任,遂極臺閣。訖無纖介稱,報恩效死,誠不意悟。卒被非望,顯拜近郡,尊位千里。臣聞量能授官,則職無廢事;因勞施爵,則賢愚得宜。臣香小丑,少爲諸生,典郡從政,固非所堪。誠恐矇頓,孤忝聖恩。又惟機密端首,至爲尊要,復非臣香所當久奉。承詔驚惶,不知所裁。臣香年在方剛,適可驅使。願乞餘恩,留備冗官,賜以督責小職,任之宮臺煩事,以畢臣香螻蟻小志,誠瞑目至願,土灰極榮。”帝亦惜香乾用,久習舊事,復留爲尚書令,增秩二千石,賜錢三十萬。是後遂管樞機,甚見親重,而香亦祗勤物務,憂公如家。


十二年,東平清河奏訞言卿仲遼等,所連及且千人。香料別據奏,全活甚衆。每郡國疑罪,輒務求輕科,愛惜人命,每存憂濟。又曉習邊事,均量軍政,皆得事宜。帝知其精勤,數加恩賞。疾病存問,賜醫藥。在位多所薦達,寵遇甚盛,議者譏其過幸。


延平元年,遷魏郡太守。郡舊有內外園田,常與人分種,收谷歲數千斛。香曰:“《田令》‘商者不農’,《王制》‘仕者不耕’,伐冰食祿之人,不與百姓爭利。”乃悉以賦人,課令耕種。時被水年肌,乃分奉祿及所得賞賜班贍貧者,於是豐富之家各出義谷,助官稟貸,荒民獲全。後坐水潦事免,數月,卒於家。


所著賊、箋、奏、書、令、凡五篇。子瓊,自有傳。


劉毅,北海敬王子也。初封平望侯,永元中,坐事奪爵。毅少有文辯稱。元初元年,上《漢德論》並《憲論》十二篇。時,劉珍、鄧耽、尹兌、馬融共上書稱其美,安帝嘉之,賜錢三萬,拜議郎。


李尤字伯仁,廣漢雒人也。少以文章顯。和帝時,侍中賈逵薦尤有相如、楊雄之風,召詣東觀,受詔作賦,拜蘭臺令史。稍遷,安帝時爲諫議大夫,受詔與謁者僕射劉珍等俱撰《漢記》。后帝廢太子爲濟陰王,尤上書諫爭。順帝立,遷樂安相。年八十三卒。所著詩、賦、銘、誄、頌、《七嘆》、《哀典》,凡二十八篇。


尤同郡李勝,亦有文才,爲東觀郎,著賦、誄、頌、論數十篇。


蘇順字孝山,京兆霸陵人也。和安間以才學見稱。好養生術,隱處求道。晚乃仕,拜郎中,卒於官。所著賊、論、誄、哀辭、雜文,凡十六篇。


時,三輔多士,扶風曹衆伯師亦有才學,著誄、書、論四篇。


又有曹朔,不知何許人,作《漢頌》四篇。


劉珍字秋孫,一名寶,南陽蔡陽人也。少好學。永初中,爲謁者僕射。鄧太后詔,使與校書劉騊駼、馬融及《五經》博士,校定東觀《五觀》、諸子傳記、百家藝術,整齊脫誤,是正文字。永寧元年,太后又詔珍與騊駼作建武已來名臣傳,遷侍中、越騎校尉。延光四年,拜宗正。明年,轉衛尉,卒官。著誄、頌、連珠凡七篇。又撰《釋名》三十篇,以辯萬物之稱號雲。


葛龔字元甫,梁國寧陵人也。和帝時,以善文記知名。性慷慨壯烈,勇力過人。安帝永初中,舉孝廉,爲太官丞,上便宜四事,拜蕩陰令。闢太尉府,病不就。州舉茂才,爲臨汾令。居二縣,皆有稱績。著文、賊、碑、誄、書記,凡十二篇。


王逸字叔師,南郡宜城人也。元初中,舉上計吏,爲校書郎。順帝時,爲侍中。著《楚辭章句》行於世。其賦、誄、書、論及雜文,凡二十一篇。又作《漢詩》百二十三篇。


子延壽,字文考,有俊才。少遊魯國,作《靈光殿賦》。後蔡邕亦造此賦,未成,及見延壽所爲,甚奇之,遂輟翰而已。曾有異夢,意惡之,乃作《夢賦》以自厲。後溺水死,時年二十餘。


崔琦字子瑋,涿郡安平人,濟北相瑗之宗也。少遊學京師,以文章博通稱。初舉考廉,爲郎。河南尹梁冀聞其才,請與交。冀行多不軌,琦數引古今成敗以戒之,冀不能受。乃作《外戚箴》。其辭曰。


赦赦外戚,華寵煌煌。昔在帝舜,德隆英、皇。周興三母,有莘崇湯。宣王晏起,姜後脫簪。齊桓好樂,衛姬不音。皆輔主以禮,扶君以仁,達才進善,以義濟身。


爰暨未葉,漸已穨虧。貫魚不敘,九御差池。晉國之難,禍起於麗。惟家之索。牝雞之晨。專權擅愛,顯已蔽人。陵長間舊,圮剝至親。並後匹嫡,淫女斃陳。匪賢是上,番爲司徒。荷爵負乘,採食名都。詩人是刺,德用無憮。暴辛惑婦,拒諫自孤。蝠蛇其心,縱毒不辜。諸父是殺,孕子是刳。天怒地忿,人謀鬼圖。甲子昧爽,身首分離。初爲天子,後爲人螭。


非但耽色,母后尤然。不相率以禮,而競獎以權。先笑後號,卒以辱殘。國家泯絕,宗廟燒燔。末嬉喪夏,褒姒斃周,妲已亡殷,趙靈沙丘。戚姬人豕,呂宗以敗。陳後作巫,卒死於外。霍欲鴆子,身乃罹廢。


故曰:無謂我貴,天將爾摧;無恃常好,色有歇微;無怙常幸,愛有陵遲;無曰我能,天人爾違。患生不德,福有慎機。日不常中,月盈有虧。履道者固,杖勢者危。微臣司戚,敢告在斯。


琦以言不從,失意,復作《白鵠賦》以爲風。梁冀見之,呼琦問曰:“百官外內,各有司存,天下云云,豈獨吾人之尤,君何激刺之過乎!”琦對曰:“昔管仲相齊,樂聞機諫之言;蕭何佐漢,乃設書過之吏。今將軍累世臺輔,任齊伊、公,而德政未聞,黎元塗炭。不能結納貞良,以救禍敗,反覆欲鉗塞士口,杜蔽主聽,將使玄黃改色,馬鹿易形乎?”冀無以對,因遣琦歸。


後除爲臨濟長,不敢之職,解印綬去。冀遂令刺客陰求殺之。客見琦耕於陌上,懷書一卷,息輒偃而詠之。客哀其志,以實告琦,曰:“將軍令吾要子,今見君賢者,情懷忍忍。可亟自逃,吾亦於此亡矣。”琦得脫走,冀後竟捕殺之。


所著賦、頌、銘、誄、箴、吊、論、《九諮》、《七言》,凡十五篇。


邊韶字孝先,陳留浚儀人也。以文章知名,教授數百人。韶口辯,曾晝日假臥,弟子私嘲之曰:“邊孝先,腹便便。懶讀書,但欲眠。”韶潛聞之,應時對曰:“邊爲姓、孝爲字。腹便便,《五經》笥。但欲眠,思經事。寐與周公通夢,靜與孔子同意。師而可嘲,出何典記?”嘲者大慚。韶之才捷皆此類也。


桓帝時,爲臨潁侯相,徵拜太中大夫,著作東觀。再遷北地太守,入拜尚書令。後爲陳相,卒官。著詩、頌、碑、銘、書、策,凡十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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