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家書》是曾國藩的書信集,成書於清19世紀中葉。該書信集記錄了曾國藩在清道光30年至同治10年前後達30年的翰苑和從武生涯,近1500封。曾氏家書行文從容鎮定,形式自由,隨想而到,揮筆自如,在平淡家常中蘊育真知良言,具有極強的說服力和感召力。曾國藩作爲清代著名的理學家、文學家,對書信格式極爲講究,顯示了他恭肅、嚴謹的作風。
沅捕九弟左右:
十九日亮一等歸,接展來函,具悉一切。臨江克復,從此吉安當易爲力,弟邑勉爲之,大約明春可復吉郡,明夏可復撫建。凡兄所未了之事,弟能爲我了之,則餘之愧憾可稍減矣。
餘前在江西,所以鬱郁不得意者,第一不能干預民事,有剝民之權,無澤民之位,滿腹誠心,無處施展。第二不能接見官員,凡省中文武官僚,晉接有稽,語言有察。第三不能聯絡紳士,凡紳士與我營款愜,則或因而獲咎。坐是數者,方寸鬱郁,無以自伸;然此只坐不宜駐紮省垣,故生出許多煩惱耳。弟今不駐省城,除接見官員一事,無庸議外,至愛民聯外二端,皆宜實心求之。
現在餉項頗充,凡抽釐勸損,決計停之,兵勇擾民,嚴行禁之,則吾夙昔愛民之誠心,弟可爲我宣達一二。吾在江西,各紳士爲我勸捐作八九十萬,未能爲江西除賊安民。今年丁憂,奔喪太快,若恝然棄去,置紳士於不顧者,此餘之所悔也。若少遲數日,與造外往復書問乃妥。弟當爲餘彌縫此闕,每與紳士書札還,或接見暢談,具言江紳待家兄甚厚,家兄抱槐甚深等語。
就中劉仰素甘子大二人,餘尤對之有愧。劉系餘清之帶水師,三年辛苦,戰功日著,渠不負吾之知,而吾不克始終與共患難,甘系餘清之管糧臺,委曲成全,勞怨兼任,而餘以丁憂遽歸,未能爲渠料理前程。此二人皆餘所愧對,弟爲我救正而補苴之。餘在外數年,喫虧受氣,實亦不少,他無所慚,獨慚對江西紳士,此日內省躬責己之一端耳。
弟此次在營,境遇頗好,不可再有牢騷之氣,心平志和,以近天休,至囑至囑!承寄回銀二百兩,收到。今冬收外間銀數百,而家用猶不充裕;然後知往歲餘之不寄銀回家,不孝之罪,上通於天,四宅大小平安,餘日內心緒少佳,夜不成寐,蓋由心血積虧,水不養肝之故。春來當好爲調理。(咸豐七年十二月廿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