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太平廣記》是古代文言小說的第一部總集。宋代人編的一部大書。全書500卷,目錄10卷,取材於漢代至宋初的野史傳說及道經﹑釋藏等爲主的雜著,屬於類書。宋代李昉﹑扈蒙﹑李穆、徐鉉、趙鄰幾、王克貞、宋白、呂文仲等12人奉宋太宗之命編纂。開始於太平興國二年(977年),次年(978年)完成。因成書於宋太平興國年間,和《太平御覽》同時編纂,所以叫做《太平廣記》。

卷四十二·神仙四十二

賀知章 蕭穎士 李仙人 何諷 黃尊師 裴老 李虞 夏侯隱者 權同休


賀知章


賀知章,西京宣平坊有宅。對門有小板門,常見一老人乘驢出入其間。積五六年,視老人顏色衣服如故,亦不見家屬。詢問里巷,皆雲是西市賣錢貫王老,更無他業。察其非凡也,常因暇日造之。老人迎接甚恭謹,唯有童子爲所使耳。賀則問其業。老人隨意回答。因與往來,漸加禮敬,言論漸密,遂雲善黃白之術。賀素信重,願接事之。後與夫人持一明珠,自雲在鄉日得此珠,保惜多時,特上老人,求說道法。老人即以明珠付童子,令市餅來。童子以珠易得三十餘胡餅,遂延賀。賀私念寶珠特(明抄本“特”作“持”)以輕用,意甚不快。老人曰:“夫道者可以心得,豈在力爭;慳惜未止,術無由成。當須深山窮谷,勤求致之,非市朝所授也。”賀意頗悟,謝之而去。數日失老人所在。賀因求致仕,入道還鄉。(出《原化記》)


蕭穎士


功曹蕭穎士。常密遊。於陳留逆旅。方食之次,忽見老翁,須鬢皓然,眉目尤異。至門,目蕭久之,微有嘆息,又似相識。蕭疑其意,遂起揖問。老人曰:“觀郎君狀貌,有似一人,不覺愴然耳。”蕭問似何人。老人曰:“郎君一似齊鄱陽王。”王即蕭八代祖。遂驚問曰:“王即某八代祖,因何識之?”老人泣曰:“某姓左,昔爲都〔鄱〕陽書佐,偏蒙寵遇。遭李明之難,遂爾逃亡,苟免患耳。因入山修道,遂得度世。適驚郎君,乃不知是王孫也。”遂相與泣。蕭敬異之,問其年,乃三百二十七年矣。良久乃別。今在灊山,時出人間。後不知所之。(出《原化記》)


李仙人


洛陽高五娘者,美於色,再嫁李仙人。李仙人即天上謫仙也,自與高氏結好,恆居洛陽,以黃白自業。高氏能傳其法。開元末,高李之睦,已五六載。後一夕五鼓後,聞空中呼李一聲。披衣出門,語畢,還謂高氏曰:“我天仙也。頃以微罪,譴在人間耳。今責盡,天上所由來喚。既不得住,多年繾綣,能不愴然。我去之後,君宜以黃白自給,慎勿傳人,不得爲人廣有點煉,非特損汝,亦恐尚不利前人。”言訖飛去。高氏初依其言。後賣銀居多,爲坊司所告。時河南少尹李齊知其事,釋而不問,密使人召之,前後爲燒十餘牀銀器。李以轉聞朝要。不一年,李及高皆卒。時人以爲天罰焉。(出《廣異記》)


何諷


唐建中末,書生何諷,嘗買得黃紙古書一卷,讀之。卷中得髮捲,規四寸,如環無端。諷因絕之,斷處兩頭滴水升餘,燒之作發氣。諷嘗言於道者,道者曰:“籲!君固俗骨,遇此不能羽化,命也。據仙經曰:“蠹魚三食神仙字,則化爲此物,名曰脈望;夜以矰映當天中星,星使立降。可求還丹,取此水和而服之,即時換骨上升。”因取古書閱之,數處蠹漏,尋義讀之,皆神仙字。諷方嘆伏。(出《原化記》)


黃尊師


黃尊師居茅山,道術精妙。有販薪者,於巖洞間得古書十數紙,自謂仙書,因詣黃君,懇請師事。黃君納其書,不語,日遣斫柴五十束,稍遲並數不足,呵罵及棰擊之,亦無怨色。一日,可兩道士于山石上棋,看之不覺日暮,遂空返。黃生大怒罵叱,杖二十,問其故。乃具言之。曰:“深山無人,何處得有棋道士?果是謾語。”遂叩頭曰:“實,明日便捉來。”及去,又見棋次,乃佯前看,因而擒捉。二道士並局,騰於室中上高樹。唯得棋子數枚。道士笑謂曰:“傳語仙師,從與受卻法策。”因以棋子歸,悉言其事。黃公大笑,乃遣沐浴,盡傳法策。受訖辭去,不知其終。(出《逸史》)


裴老


唐大曆中,有王員外好道術,雖居朝列,布衣山客,日與周旋。一旦道侶數人在廳事,王君方甚談諧拊掌,會除溷裴老,攜穢具至王君給使。因聞諸客言,竊笑之。王君僕使皆怪。少項,裴老受傭事畢,王君將登溷,遇於戶內。整衣,似有所白。因問何事。漸前曰:“員外大好道。”王驚曰“某實留心於此。”曰:“知員外酷好,然無所遇。適廳中兩客,大是凡流,但誑員外希酒食耳。”王君竦異良久。其妻呼罵曰:“身爲朝官,乃與此穢漢結交,遣人逐之。”王君曰:“天真道流,不擇所處。”裴老請去。王君懇邀從容。久方許諾。曰:“明日來得否?”曰:“不得,外後日來。”至期,王君潔淨別室以候。妻呼曰:“安有與除廁人親狎如此!”王君曰:“尚懼不肯顧我。”少頃至,布袍曳杖,頗有隱逸之風。王君坐語,茶酒更進。裴老清言間發,殊無荷穢之姿狀。曰:“員外非真好道,乃是愛藥耳。亦有少分。某既來,莫要爐火之驗否?”王君叩頭曰:“小生酷嗜,不敢便有祈請。”裴指鐵盒可二斤餘,曰:“員外剩取火至,以盒分兩片,置於其中,復以火覆之。”須臾色赤,裴老於布袍角解一小囊,取藥兩丸,如麻粟,除少炭,捻散盒上,卻堆火燒之。食頃,裴老曰:“成矣。”令王君僕使之壯者,以火箸持出,擲於地。逡巡,乃上上金盒矣,色如雞冠。王君降階再拜,叩頭陳謝。裴老曰:“此金一兩,敵常者三兩,然員外不用留,轉將佈施也。”別去曰:“從此亦無復來矣。”王君拜乞曰:“末學俗士,願瀝丹懇,須至仙伯山居中,具起居禮。”裴老曰:“何用此。”乃約更三日,於蘭陵坊西大菜園相覓。王君亦復及期往,至則果見小門,扣之,黃頭奴出問曰:“莫是王員外否?”遂將一胡牀來,令於中門外坐。少頃引入,有小堂甚清淨,裴老道服降階。侍女童十人,皆有姿色。延上勞問,風儀質狀,並與前時不同,若四十餘人矣。茶酒果實甚珍異,屋室嚴潔,服用精華。至晚王君去,裴老送出門。旬日復來,其宅已爲他人所賃,裴老不知所去也。(出《逸史》)


李虞


信州李員外虞,嘗與秀才楊棱遊華山,窮搜巖谷。時李公未仕,及楊君俱有棲遁之志,每遇幽賞,即吟詠移時。俄至一小洞,巉高數尺,不三四步,甚高,路極平易。二人慾窮其跡,約行四五里,擬回又不可,且相勉而進。更二三裏,稍明。少頃至洞口。時已申酉之際,川巖草樹,不似人間,亦有耕者。耕者睹二人頗有驚異,曰:“郎君何得到此?”乃具言之。更二里餘,有佛堂,數人方飲茶次。李公等因往求宿。內一人曰:’須報洞主。”逡巡見有紫衣,乘小馬,從者四五,呵路而至,拜起甚雅,曰:“得到此何也?”一個備述曰:“此處偏陋,請至某居處。”遂同步而往,到一府署,多竹堂,屋坐甚潔,人吏數十。因自言曰:“某姓杜,名子華,逢亂避世,遇仙侶,居此已數百年矣。”因止宿,飲饌皆甚精豐,內有駞芊,其狀如牛。晝夜論語,因問朝廷之事。留連累日,各遺銀器數事,遣使者導之而返。曰:“此可隱逸,頗能住否。”二子色難。子華笑,執手而別,且請無漏於人。後楊君復往尋其洞穴,不可見矣。楊君改名儉,官至御史,謫番禺而卒。李公終亦流蕩,真仙靈境,非所實好,不可依名而往之也。後君子誡之哉。(出《逸史》)


夏侯隱者


夏侯隱者,不知何許人也。大中末,遊茅山天台間,常攜布囊竹杖而已。飲食同常人,而獨居一室,不雜於衆。或露宿壇中,草間樹下,人窺覘之,但見雲氣蓊欝,不見其身。每遊三十五十里,登山渡水,而閉目善睡,同行者聞其鼻鼾之聲,而步不差跌,足無蹶礙,至所止即覺,時號作睡仙。後不知所終。(出《神仙拾遺傳》)


權同休


秀才權同休,元和中落第,旅遊蘇湖間。遇疾貧窘。走使者本村墅人,顧已一年矣。疾中思甘豆湯,令其市甘草。顧者久而不去,但具湯火來。秀才且意其怠於祗承,復見折樹枝盈握,仍再三搓之,微近火上,忽成甘草。秀才心大異之,且意必道者。良久,取粗沙數壞,挼捋已成豆矣。及湯成,與常無異。疾亦漸差。秀才謂曰:“予貧迫若此,無以寸進,因褫垢衣授之,可以此辦少酒肉。將會村老,丐少道路資也。”顧者微笑曰:“此固不足辦,某當營之。”乃斫一枯桑樹,成數筐扎,聚於盤上,噀之,遂成牛肉。復汲數瓶水,傾之,乃旨酒也。村老皆醉飽。獲束縑五十。秀才慚謝顧者曰:“某本驕稚,不識道者,今返請爲僕。”顧者曰:“予固異人,有少失,謫於下賤,合役於秀才,若限不足,復須力於他人,請秀才勿變常,庶卒某事也。”秀才雖諾之,每呼指,色上面慼慼不安。顧者乃辭曰:“秀才若此,果妨某事也。”因談秀才修短窮達之數,且言萬物皆可化者,唯淤泥中朱漆箸及發,藥力不能化。因不知所之。(出《酉陽雜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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