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

《續資治通鑑》二百二十卷,清畢沅撰。此書付刻未及半,畢沅生前僅初刻一○三卷,畢家因貪污遭籍沒而止,書稿散佚,桐鄉馮集梧買得全稿補刻成二百二十卷。《續資治通鑑》跟《資治通鑑》有不少出入,續通鑑大量引用舊史原文,敘事詳而不蕪;僅有取捨剪裁,而無類似溫公的改寫熔鍊,亦無“畢沅曰”等各家史論。《續資治通鑑》作者雖掛名畢沅,然名家錢大昕、邵晉涵、章學誠、洪亮吉、黃仲則等均參預其事,此書實成於衆人之手。梁啓超對該書評價極高,認爲“有畢《鑑》則各家續《鑑》皆可廢也”。

元紀三十一

起柔兆涒灘正月,盡強圉作噩六月,凡一年有奇。


◎至正十六年


春,正月,壬午朔,改福建宣慰使司都元帥府爲福建行中書省。


是日,張士誠弟士德陷常熟州。時江陰羣盜,互相吞啖,江宗三、硃英,分黨戕殺。宗三將入城殺英,時英就招安,爲判官,州之僚佐無如之何,遂申白江浙行省,雲硃英謀反。省差元帥觀孫壓境,觀孫利其貨賄,逗留不進。英乘間挈家逃去,過江,求救於士誠,乃質妻子,借兵復仇。士誠初未決,英盛陳江南土地之廣,錢糧之多,子女玉帛之富,士誠乃遣士德率高郵兵由通州渡江,入福山港,遂陷常熟。


丁酉,太保定珠以病辭職,不允。


庚戌,中書左丞相哈瑪爾罷。


先是哈瑪爾既相,以前進西僧爲恥,告其父圖嚕曰:“我兄弟位宰輔,宜道人主以正。今圖嚕特穆爾專以淫褻媚上,天下士大夫必譏笑,我有何面目見人!我將除之。且上日昏暗,何以治天下!皇太子年長,聰明過人,不若立之爲帝,而奉上爲太上皇。”其妹聞之,歸告其夫圖嚕特穆爾。圖嚕特穆爾恐太子爲帝,則己必先誅,即以聞於帝,然不敢斥言淫褻事,第曰:“哈瑪爾謂陛下年老故耳。”帝大驚曰:“朕頭未白,齒未落,遽謂我老耶!”帝即與圖嚕特穆爾謀去其兄弟,遂罷哈瑪爾。辛亥,御史大夫舒蘇亦罷。以綽斯戩爲御史大夫,復以定珠爲中書右丞相。


是月,薊州地震。


倪文俊建僞都於漢陽,迎徐壽輝居之。


三月,壬子朔,張士德陷平江路,據之。


江南自兵興以來,官軍死鋒鏑,鄉村農夫洊罹饑饉,投充壯丁,生不習兵,烏合瓦解。江浙行省丞相達實特穆爾,以便宜升漕運萬戶託因爲參政,統領官軍、義民,捍禦境上。平江達嚕噶齊六十病亡,升松江府達嚕噶齊哈薩沙爲平江達嚕噶齊,領兵出戰,除都水庸田使貢師泰爲平江總管,巡守城池。吳江境上,止有元帥王與敬一軍,戰敗,死者過半,殘兵千餘欲入城,城中閉門不納,退屯嘉興。與敬,淮西人也。


張士德衆才三四千人,長驅而前,直造北門,弓不發矢,劍不接刃,明旦,緣城而上,遂陷平江路。託因匿俞家園,自刎,不死,遊兵殺之。哈薩沙於境外聞城破,自溺死。貢師泰率義兵出戰,力不敵,亦懷印綬遁,變姓名匿跡於海濱。既而崑山、嘉定、崇明州相繼降。


維揚蘇昌齡避亂居吳門,士德用爲參謀,稱曰蘇學士。毀承天寺佛像爲王宮,改平江路爲隆平府,設省、院、六部、百司。凡寺觀、庵院、豪門、巨室,將士爭佔而居,無虛者。


時義軍府參謀楊椿守齊門,淮兵奄至,衆皆不知所爲,椿獨謂寇不足畏。明日,城縣陷,椿猶躍馬呼其子,若有所指授,追者及之,遂並遇害。椿妻求得其屍,亦自經死。椿,蜀之眉山人,徙居吳中教授,強起就小職,卒舉家殉義雲。


嘉定州倅奉印降賊,州吏尤鼎臣沮之,爲其將所縶,且誘以官,鼎臣抗不受,杖百,錮於家。


癸丑,圖嚕特穆爾辭職,不允。


綽斯戩劾奏哈瑪爾及其弟舒蘇等罪惡,帝曰:“哈瑪爾兄弟雖有罪,然侍朕日久,與朕弟伊勒哲伯皇帝實同乳。且緩其罰,令出征自效。”丙辰,右丞相定珠及平章政事僧格實哩復言其罪惡不已,乃命其兄弟出城受詔,貶哈瑪爾惠州安置,舒蘇肇州安置,比行,俱杖死。


初,額森特穆爾就貶,籍其家資,以賜哈瑪爾,及是籍哈瑪爾家,而所得之庫藏尚封識未啓。時中外皆謂帝怒其譖托克托兄弟之故,而不知有易主之謀,實坐不軌之罪也。哈瑪爾之死,距托克托遇鴆才數十日,人皆快之。


平江既陷,嘉興地興衝要,有司告急,驛使不絕於道。江浙丞相達實特穆爾兵少,策無所出,檄苗軍帥楊鄂勒哲來守嘉興,鄂勒哲取道自杭,以兵劫達實特穆爾,使升己爲本省參知政事,達實特穆爾遂填募民入粟空名告身予之。


乙丑,禁銷燬、販賣銅錢。


丙寅,命翰林國史院、太常禮儀院擬皇后奇氏三代諡號、王爵。


己卯,命集賢直學士楊俊民致祭曲阜孔子廟,仍葺其殿宇。


王與敬抵嘉興,楊鄂勒哲欲殺之,與敬遂往松江,謀結水寨於澱山諸湖,令上戶供給其軍,名曰守禦,實戀其地倡女也。達嚕噶齊巴圖特穆爾、知府崔思誠,皆與之不協,會浙省又命元帥特古呼斯等提兵鎮守,二帥抗衡不相下。己亥夜,與敬率萬戶戴列孫等自西門縱火大噪,官僚潰散,與敬自以輜重出西門。乙巳,鄂勒哲部將蕭亮、員成等率苗軍突至,與敬遂北走通波塘,降於張士誠。子女玉帛,悉爲苗軍所有,民亦持梃相逐,列孫等死者過半。苗軍在松江一月,焚劫淫掠,死者填塞街巷。


常州豪民黃貴甫,間道歸款張士德,許爲內應,寇至,不戰而城陷,改常州路爲毘陵郡。士德之圍常州也,萬戶府知事劉良,以援兵不至,命其子毅齎蠟書,浮江間道抵浙江行省求救。毅未及還,城已陷,良獨不屈,闔門赴水死者十餘人。


常遇春攻官軍於採石,以奇兵分其勢,而以正兵與之合戰,戰則出奇兵搗之,縱火焚其連艦,大破之,曼濟哈雅僅以身免,自是扼江之勢遂衰。


三月,辛巳朔,硃元璋率諸軍取集慶。自太平水陸並進,至江陵鎮,攻破陳兆先營,擒兆先,盡降其衆,得兵三萬六千人,擇其驍勇五百人置麾下。五百人多疑懼不自安,元璋覺其意,是日,令入宿衛,環榻而寢,悉屏舊人於外,獨留馮國用一人侍臥榻旁,元璋解甲安寢達旦,疑懼者始安。


壬午,徐壽輝復寇襄陽。


癸未,臺臣言:“系官牧馬草地,俱爲權豪所佔,今後除規用總管府見種外,餘盡取勘,令大司農召募耕墾,歲收租課以資國用。”從之。


丁亥,以今秋出師,詔和買馬六萬匹。


先是集慶嘗有警,湖廣平章勒呼穆將苗軍來援,事平,還鎮揚州。而勒呼穆御軍無紀律,苗蠻素獷悍,日事殺擄,莫能治。俄而苗軍殺勒呼穆以叛,集慶之援遂絕,人心震恐,倉無積蓄,計未知所出,民乃願爲兵以自守。行臺御史大夫福壽,因下令,民多資者,皆助糧餉,激厲士卒,爲完守計,朝廷知其勞,數賞賚之。


至是太平兵大集,馮國用率五百人先登陷陣,敗官軍於蔣山,直抵城下,諸軍拔柵爭進,遂圍之;福壽督兵出戰,多敗,於是盡閉諸城門,獨開東門以通出入,而兵力實不能支。庚寅,城破,福壽猶督兵巷戰,兵潰,乃獨據胡牀,坐鳳凰臺下,指麾左右,更欲拒戰。或勸之去,叱之曰:“吾爲國家重臣,國存則生,國破則死,尚安往哉!”達嚕噶齊達尼達斯見其獨坐,若有所爲者,從問所決,因留弗去。俄而亂兵四集,福壽遂遇害,達尼達斯亦死之。又,同時死者,有治書侍御史賀方。方,晉寧人,以文學名。事聞,贈福壽江浙行省左丞相,追封衛國公,諡忠肅。


硃元璋之取集慶也,克城之日,曼濟哈雅走投張士誠,水寨元帥康茂才等各率衆降,凡得軍民五十餘萬。元璋入城,召官吏、父老,諭之曰:“元失其政,所在紛擾,生民塗炭。吾率衆至此,爲民除害耳,汝等各守舊業,無懷疑懼。賢人君子有能相從立功者,吾禮用之;舊政有不便者,吾除之。”於是城中軍民皆喜悅,更相慶慰。嘉福壽之忠,爲棺衾以禮葬之。改集慶路爲應天府,置天興、建康翼統軍大元帥府,以廖永安爲統軍元帥,命趙忠爲興國翼元帥,以守太平。得儒士夏煜、孫炎、楊憲等十餘人,皆錄用之。


癸巳,張士誠自高郵徙居隆平宮,服御、器用,皆擬乘輿,改至正十六年爲天祐三年,國號大周,歷曰《明時》,自稱周王。設學士員,開弘文館,以陰陽術人李行素爲丞相,弟士德爲平章,蔣輝爲右丞,潘元明爲左丞,史文炳同知樞密院事。其郡、州、縣正官,郡稱太守,州稱通守,縣仍曰尹,同知稱府丞,知事曰從事,餘則損益而已。士誠以吳民多艱,牧字者非才,悉選而更張之,自令、丞、簿、尉以及錄事、錄判,同日命十有一人,各賜衣、馬、粟、寧有差。


初,孫捴奉使抵高郵,士誠不迎昭,既入城,拘捴於他室,欲降之,捴詬斥不絕。及士誠徙平江,捴與士誠部將張茂先,謀遣人約鎮南王剋日進兵復高郵,語泄,遂遇害。


丙申,倪文俊陷常德路,總兵官溫都喇遁。


丁酉,立行樞密院於杭州。命江浙行省左丞相達實特穆爾兼知行樞密院事,節制諸軍,省、院等官並聽調遣,凡賞功、罰罪、招降、討逆,許以便宜行事。


是日,建康兵取鎮江路。


硃元璋既定集慶,欲發兵取鎮江,慮諸將不戢士卒爲民患,遂召諸將,數常縱軍士之過,欲置之法,李善長營救,乃免。於是命徐達爲大將軍,率諸將浮江東下,戒之曰:“吾自起兵,未嘗妄殺。今爾等當體吾心,戒戢士卒,城下之日,毋焚掠殺戮。有犯令者,處以軍法,縱者,罰無赦。”達等頓首受命。進兵攻鎮江,翌日,克之,苗軍元帥鄂勒哲出走,守將段武、平章定定戰死。達等自仁和門入,號令嚴肅,城中晏然。遂分兵徇金壇、丹陽,下之。改鎮江路爲江淮府,命徐達、湯和爲統軍元帥,鎮守其地。


戊申,方國珍復降,以爲海道漕運萬戶,其兄國璋爲衢州路總管,併兼防禦海道事。


是月,有兩日相蕩。


夏,四月,辛亥,以中書平章政事綽斯戩爲左丞相。


壬子,張士誠將趙打虎陷湖州。改湖州路爲吳興郡。


是月,帝如上都。


張士誠將史文炳,率兵自泖湖入古浦塘,破澱湖柵。苗軍一矢不發,夜中遁去,松江遂陷。士誠即令文炳鎮松江。


五月,丙申,倪文俊陷澧州路。


乙巳,賊寇辰州,守將和尚以鄉兵擊敗之。


六月,乙丑,建康兵取廣德路,改爲廣興府,以鄧愈守之。


壬申,建康降人陳保二,誘執詹、李二將,降於張士誠。保二,常州奔牛壩人,聚衆,以黃帕首,號黃包頭軍。鎮江既下,遂降於建康,至是復叛。


乙亥,硃元璋遣儒士楊憲通好於張士誠,書略曰:“近聞足下兵由通州,遂有吳郡。昔隗囂據天水以稱雄,今足下據姑蘇以自王,吾深爲足下喜。吾與足下,東西境也,睦鄰守國,保境息民,古人所貴,吾深慕焉。自今以後,通使往來,毋惑於交構之言以生邊釁。”士誠得書,以此己於隗囂,不悅,留憲不遣。


是月,彰德李實如黃瓜。先是童謠雲:“李生黃瓜,民皆無家。”


雷州地大震。


楊鄂勒哲以數萬衆屯嘉興,先鋒呂才以七千衆屯王江涇,商旅不行,軍容甚盛。張士德遂不敢取道嘉興,乃自平望、烏墩直搗杭州。江浙丞相達實特穆爾,恃鄂勒哲兵強,漫不爲備,寇至,城遂陷,達實特穆爾遁,平章政事遵達實哩戰死。居民黃仲起妻硃氏及妾馮氏、仲起弟妻蔡氏,俱自縊死。


達實特穆爾遁入富陽。鄂勒哲乃以苗軍及官軍分爲三路:蔣英從大麻塘棲,董旺從硤石長安,身率劉震、硃誠從海鹽黃灣而進,呂才、呂升屯守嘉興。士德知鄂勒哲分路而來,遂應接不暇,一敗於皋亭,再敗於謝村,三敗於央城巷,賊水從德清、陸從海鹽遁去。遂復杭州,達實特穆爾乃還。


董摶霄剿平北沙、廟灣、沙浦等寨,尋進兵泗州,不利,賊乘勝東下,斷官軍糧道。乃回軍屯北沙,糧且絕,與賊死戰,凡七晝夜,賊敗走,奪賊船七十餘,乃得渡淮,保泗州。時方暑雨,湖水溢,諸營皆避去,而摶霄獨守孤城,賊環繞數十里攻之。摶霄坐城上,遣偏將以騎士由西門突出賊後,約白旗一麾即還,既而旗動,騎士還,步卒自城中出,夾擊之,賊大敗。然賊寨猶阻西行之路,乃結陣而往,翼以奇兵,轉戰數十合,軍始得至海寧。


初,禮部尚書致仕婺源汪澤民,寓居宣州。時賊數來犯,江東廉訪使道通,雅重澤民,日就之詢守禦計,城得無虞。至是長槍軍索諾木巴勒等叛,來寇城,或勸澤民去,澤民曰:“我雖無官守,故受國厚恩,臨危愛死,非臣子節。”留不去,凡戰鬥籌畫,多澤民參決之,累敗賊兵。既而賊益衆,城陷,澤民爲所執,使之降,大罵不屈,遂遇害。


事聞,贈江浙行省左丞,追封譙郡公,諡文節。澤民,宋瑞明殿學士藻之七世孫也。


秋,七月,己卯朔,建康諸將奉硃元璋爲吳國公,以御史臺爲府,置江南行中書省,元璋兼總省事,置官屬。以韓林兒自稱宋後,遙奉之,文移除授,悉以龍鳳紀年。


是月,秦從龍應聘而至。從龍,洛陽人,初仕爲校官,累遷江南行臺侍御史,會兵亂,避居鎮江,吳國公命徐達訪之。達下鎮江,得從龍,還報,吳國公喜,即命硃文正以白金、文綺往聘之。既至,親至龍江,迎之以入,居從龍於西華門外,事無大小;皆與之謀,從龍盡言無隱,每以筆書漆簡問答甚密,左右無知之者,吳國公呼爲先生而不名。


渤海楊乘,嘗爲江浙行省左右司員外郎,坐事免官,寓居松江,士誠遣其黨張經往招之,乘日與客痛飲,無一言,客問:“盍行乎?”乘曰:“乘以小吏致身顯官,有死而已,尚何行之有!”經促其行愈急,乘命其子具牲醴告祖禰,迨暮,起行後圃,顧西日晴好,慨然曰:“人生晚節,如是足矣!”夜分,乃整衣冠自縊死。


張士誠以舟師攻鎮江,吳統軍元帥徐達等御之。吳國公使諭達曰:“張士誠起負販,譎詐多端,今來寇鎮江,是其交已變,當速出兵攻毘陵,先機進取,沮其詐謀。”達乃帥師攻常州,進薄其壘,且請益師,於是復遣兵三萬往助之。達軍城西北,湯和軍城北,張彪軍城東南,士誠遣數萬衆來援,達乃去城十八里,設伏以待之,仍命總管王均用,率鐵騎爲奇兵,達親督師,與戰於龍潭。鋒既交,均用以鐵騎橫衝其陣,陣亂,士誠兵退走,遇伏,遂大敗。


八月,己酉朔,張士誠將江通海降於吳。


丙辰,奉元路判官王淵等以義兵復商州。


庚午,吳國公以諸將虐取陳保二貲致叛,且攻常州久不下,命自元帥徐達以下皆降一官,以書責之曰:“虐降致叛,老師無功,此吾所以責將軍。其勉思補過,否則罰無赦!”


是日,倪文俊陷衡州路,元帥甄崇福戰死。


甲戌,彗見於張,色青白,指西南,長尺餘,至十二月戊午始滅。


是月,帝至自上都。


黃河決,山東大水。


張士誠將史文炳,以水師數萬攻嘉興,楊鄂勒哲以大軍四伏,使小舟數百十艘餌之。賊檣櫓蔽天,排江而下,追至杉青東西岸,多積葦以待,適南風大作,岸上舉火,賊舟焚燎,至四十里不止,死者甚衆。遂舍舟登陸,進逼城下,戰於冬瓜堰,大破之,斬首萬七千級,俘者數千,張士信以伏水遁還。然鄂勒哲凶肆,掠人貨財婦女,部曲驕橫,民間謠曰:“死不怨泰州張,生不謝寶慶楊。”


九月,戊寅朔,吳國公如江淮府,入城,先謁孔子廟,遣儒士告諭鄉邑,勸耕桑,築城開塹,命總管徐忠置金山水寨以遏南北寇兵,遂還。尋改江淮府爲鎮江府。


庚辰,汝潁賊李武、崔德等破潼關,參知政事舒穆嚕傑戰死。


壬午,豫王喇特納實哩,同知樞密院事定珠,引兵復潼關,河南平章伯嘉努以兵守之。


丙申,潼關復陷,伯嘉努兵潰,豫王復以兵取之,李武、崔德敗走。


戊戌,賊陷陝州及虢州。


詔以太尉納琳復爲江南行臺御史大夫,遷行臺治紹興。


賊既陷陝、虢、斷殽、函之路,勢欲趣秦、晉。知樞密院事達實巴圖爾方節制河南軍,調兵部尚書察罕特穆爾與李思齊往攻之。察罕特穆爾即鼓行而西,夜,拔殽陵,立柵交口。陝州城阻山帶河,險且固,而賊轉南山粟給食以堅守,攻之猝不可拔。察罕特穆爾乃焚馬矢營中,如炊煙狀以疑賊,而夜提兵拔靈寶。城守既備,賊始覺,不敢動,即渡河,陷平陸,掠安邑,蹂晉南鄙。察罕特穆爾追襲之,蹙之以鐵騎,賊回扼下陽津,赴水死者甚衆。相持數月,賊勢窮,皆潰,以功升僉河北行樞密院事。


冬,十月,丁未,大名路有星如火,從東南流,芒尾如曳篲,墮地有聲,火焰蓬勃,久之乃息,化爲石,青黑色,光瑩,形如狗頭,其斷處如新割者。有司以聞,太史驗視雲:“天狗也。”命藏於庫。


戊申,張士誠以兵敗於常州,遣其下孫君壽奉書至建康請和,言:“既納保二,又拘楊憲,遣兵來逼,咎實自貽。願與講和,以解困厄,歲輸糧二十萬石,黃金五百兩,白金二百斤,以爲犒軍之費。”吳國公復書雲:“爾既知過,歸使、饋糧,即當班師,不墮前好。”且曰:“大丈夫舉事,當赤心相示。浮言誇辭,吾甚厭之。”士誠得書,不報。


鎮南王退駐淮安,趙君用自泗州來寇;乙丑,城陷,淮東廉訪使褚布哈死之,鎮南王被執,逾月不屈,與其妻皆赴水死。


初,布哈爲副使,與判官劉甲捍禦淮安,甲守韓信城,勢相犄角。布哈尋上章劾總兵者逗撓之罪,朝廷錄其功,升廉訪使。甲有智勇,與賊戰輒勝,賊憚頭,號曰劉鐵頭,布哈頗賴之。總兵者怒其劾己,乃易甲別將擊賊,欲以困布哈,甲去,韓信城陷。賊因掘塹圍淮安,芻餉路絕,元帥吳德琇運米萬斛入河,爲賊所掠。攻圍日急,總兵者屯下邳,按兵不出,遣使十九輩告急,皆不應,城中餓死者僕道上,即取啖之,草木、魚鳥、靴皮、弓筋皆盡,撤屋爲薪,人多露處,坊陌生荊棘。力既盡,城陷,布哈猶據西門力鬥,中傷見執,爲賊所臠,次子伴格冒刃護之,亦見殺。布哈,隰州石樓人,守淮安五年,殆數十百戰,精忠大節,人比之張巡。贈翰林學士承旨,追封衛國公,諡忠肅。


先是同僉淮南行樞密院事董摶霄建議於朝曰:“淮安爲南北襟喉,江、淮要衝,其地一失,兩淮皆未易保,授救淮安,誠爲急務。今日之計,莫若於黃河上下瀕淮海之地,及南自沐陽,北抵沂、莒、贛榆諸州縣,布連珠營,每三十里設一總寨,就二十里中又設一小寨,使烽堠相望而巡邏往來,遇賊則併力野戰,無事則屯種而食,然後進有援,退有守,此善戰者所以常爲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也。”又言:“海寧一境,不通舟楫,軍糧惟可陸運;而凡瀕淮海之地,人民屢經盜賊,宜加存撫,權令軍人搬運。其陸運之方,每人行十步,三十六人可行一里,三百六十人可行一十里,三千六百人可行一百里,每人負米四鬥,以夾布囊盛之,用印封識,人不息肩,米不着地,排列成行,日行五百回,計路二十八里,輕行一十四里,重行一十四里,日可運米二百石。每運給米一升,可供二萬人,此百里一日運糧之術也。”又言:“江、淮多流移之人,並安東、海寧、沭陽、贛榆等州縣俱廢,其壯者已盡爲兵,老幼無所依歸者,宜置軍民防禦司,擇軍官才堪牧守者,使居其職,而籍其民以屯故地,練兵積穀,且耕且戰,內全山東完固之邦,外捍淮海出沒之寇,而後恢復可圖也。”時不能用,淮安卒陷於賊。


十一月,張士誠將誘降吳兵七千人,因挾之以攻徐達、湯和壘。壬午,達勒兵與戰,常遇春、廖永安、胡大海內外夾擊,大破之,擒其將張德,餘軍奔入城。士誠復遣其將呂珍馳入常州,督兵拒守,達復進師圍之。


丁亥,流星大如酒杯,色青白,尾跡約長五尺餘,光明燭地,起自東北,東南行,沒於近濁,有聲如雷。


劉福通遣將分略河南、山東、河北,京師大震。


是月,河南陷,廉訪副使諳普遁。徙河南廉訪司於沂州,又於沂州置分樞密院,以兵馬指揮使司隸之。


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布延特穆爾卒於池州。


布延特穆爾持身廉介,人不敢幹以私,其將兵,所過不受饋遺宴犒,民不知有兵。性至孝,幼養於叔父阿珠,事之如親父。常乘花馬,時稱爲“花馬平章”。


十二月,庚申,河南行省平章達實巴圖爾大破劉福通兵於太康。


先是朝廷遣託歡來督兵,達實巴圖爾父子親與劉福通敵,自巳至酉,大戰數合。達實巴圖爾墜馬,博囉特穆爾扶令上馬先還,自持弓矢,連發以斃追者,夜三更,步回營中。已而率大軍進逼陳留,攻取夾河劉福通寨。是日,次高柴店,距太康三十里,夜二鼓,賊五百餘騎來劫,以有備,亟遁,火而追之。比曉,督陣力戰,自寅至巳,四門皆陷。壯士緣城入其郛,斬首數萬,擒僞將軍張敏、孫韓等九人,殺僞丞相王、羅二人,太康悉平。遣博囉特穆爾告捷京師,帝賜勞內殿,王其先臣二世,拜河南行省左丞相,仍兼知樞密院事,守禦汴梁。弟識裏穆,雲南行省左丞,子博囉特穆爾,四川行省左丞,將校僚屬,賞爵有差。


是月,倪文俊陷嶽州路,殺威順王子岱特穆爾。


湖廣參政額森特穆爾與左江義兵萬戶鄧祖勝,合兵復衡州。


寧國路長槍元帥謝國璽寇吳廣興府,元帥鄧愈擊敗之,擒其總管武世榮,獲兵千餘人。


是歲,詔:“沿海州縣爲賊所殘掠者,免田租三年。”


河南行省左丞相臺哈布哈駐軍南陽、嵩、汝等州,叛民皆降,軍勢大振。


陝西行臺監察御史李尚糹冋上《關中形勢急論》,凡十有二事。


命大司農司屯種雄、霸二州以給京師,號“京糧”,以浙西被陷,海運不通故也。


義兵元帥方家努,以所部軍屯杭城之北關,鉤結同黨,相煽爲惡,劫掠財貨,白晝殺人,民以爲患。江浙行省平章慶圖言於丞相達實特穆爾曰:“我師無律,何以克敵!必斬方家努,乃可出師。”達實特穆爾遂與慶圖入其軍,斬首以徇,民大悅。


既而苗軍帥楊鄂勒哲進右丞,以功自驕,因求取慶圖女,慶圖初不許。時苗軍勢盛,達實特穆爾方倚以爲重,強爲主婚,慶圖不得已以女之與。


廣西苗軍五萬,從元帥阿爾斯藍沿江下抵廬州,淮東都元帥餘闕移文,謂苗蠻不當使之窺中國,詔阿爾斯藍還軍。苗軍有暴於境者,即收殺之,凜凜莫敢犯。時羣盜環布四外,闕居其中,左提右挈,屹爲江淮一保障。論功拜江淮行省參政,仍守安慶,通道於江右,商旅四集。


池州趙普勝率衆攻城,連戰三日,敗去,未幾又至,相拒二旬始退;懷寧縣達嚕噶齊伯嘉努戰死。普勝本巢湖水軍,降於徐壽輝,驍勇,善用雙刀,號爲“雙刀趙”雲。


◎至正十七年


春,正月朔,日有食之。


己丑,杭州降黑雨,河池水皆黑。


辛卯,命山東分省團結義兵,每州添設判官一員,每縣添設主簿一員,專率義兵以事守禦,仍命各路達嚕噶齊提調,聽宣慰使司節制。


二月,丙午朔,吳國公遣將耿炳文、劉成自廣德趣長興,張士誠將趙打虎以兵三千迎戰,敗之,追至城西門,打虎走湖州;戊申,克長興,獲戰船三百餘艘,擒士誠守將李福安、達實曼等,義兵萬戶蔣毅率所部二百人降。


壬子,賊犯七盤、藍田,命察罕特穆爾以軍會達爾瑪齊爾守陝州、潼關。哈喇布哈由潼關抵陝州,會豫王喇特納實哩及定珠等同進討。


癸丑,以徵河南許、亳、太康、嵩、汝大捷,詔赦天下。


戊辰,知樞密院事托克托復邳州,調客省使薩爾達溫等攻黃河南岸賊,大破之。


壬申,劉福通遣其黨毛貴陷膠州,籤樞密院託歡死之。


甲戌,倪文俊陷峽州。


是月,李武、崔德等破商州,攻武關,遂直趣長安,分掠同、華諸州,三輔震恐。時豫王喇特納實哩及省、院官皆恟懼,計無所出,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思誠曰:“察罕特穆爾之名,賊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守將恐其軋己,論久不決,思誠曰:“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將安歸!”乃遺書察罕特穆爾曰:“河南、陝西兩省,互爲脣齒,陝西危則河南豈能獨安!”察罕特穆爾得書大喜,遂提輕兵五千,與李思齊倍道來援。入潼關,與賊遇,戰輒勝,殺獲以億萬計,賊餘黨皆散潰,走南山,入興元。


詔授察罕特穆爾陝西行省左丞,李思齊四川行省左丞。


詔以高寶爲四川行省參知政事,將兵取中興路,不克,倪文俊遂破轆轤關。


三月,乙亥,義兵萬戶賽甫鼎、阿密勒鼎叛據泉州。


庚辰,毛貴陷萊州,守臣山東宣慰副使釋嘉納死之。


壬午,吳將徐達等克常州。


初,常州兵雖少而糧頗多,故堅拒不下。及誘叛軍入城,軍衆糧少,不能自存,達等攻之益急,呂珍宵遁,遂克之。改常州路爲常州府。達又與常遇春、桑世傑率兵徇馬馱沙,克之。


甲午,毛貴陷益都路,益王邁努遁;丁酉,陷濱州;自是山東都邑皆陷。以江淮行樞密院副使董摶霄爲山東宣慰使,從布藍奚擊之。


既而中書省臣言:“山東般陽、益都相次而沒,濟南日危,宜選將練卒,信賞必罰,爲保燕、趙計,以衛京師。”不報。


監察御史張禎上疏陳十鍋,以輕大臣、解權綱、事安逸、杜言路、離人心、濫刑獄六者爲根本之禍,以不慎調度、不資羣策、不明賞罰、不擇將帥四者爲征伐之禍,所言多剴切。其事安逸、不明賞罰二條,尤中時弊。


大略謂:“陛下因循自安,不豫防慮。今海內不寧,天道變常,民情難保,正當修實德以答天意,推至誠以回人心。凡土木之勞,聲色之樂,宴安鴆毒之惑,皆宜痛絕勇改。而陛下乃泰然處之,若承平無事時,此事安逸所以爲根本之禍者也。又,自四方有警,調兵六年,初無紀律,又失激勸之宜。將帥飾敗爲功,指虛爲實,大小相謾,內外相依,其性情不一而徼功求賞則同。是以有覆兵之將,殘兵之將,貪婪之將,怯懦之將,曾無懲戒。所經之處,雞犬一空,貨財罄盡,而面諛遊說者反以克復受賞。今克復之地,悉爲荒墟,河南提封三千餘裏,郡縣歲輸錢穀數百萬計,而今所存者,封丘、延津、登封、偃師三四縣而已。兩淮之北,大河之南,所在蕭條。如此而望軍旅不乏,饋餉不竭,使天雨粟,地涌金,朝夕存亡且不能保,況以地力有限之費,而供將師無窮之慾哉!陛下事佛求福,飯僧消禍,以天壽節而禁屠宰,皆虛名也。今天下兵起,殺人不知其數,陛下泰然不理,而曰吾將以是求福,福何自而至乎?潁上之兵,視其所向,洸洸可畏,不至於亡吾社稷,燼吾國家不已,此則不明賞罰所以爲征伐之禍者也。”疏奏,不省。既而執政惡其訐直,出爲山南廉訪籤事。


前海南、海北宣慰使王英,益都人也;性剛果,有大節,膂力絕人,襲父職爲莒州翼千戶,父子皆善用雙刀,人號之曰“刀王”。初,漳州盜起,詔東西行省右丞雅克特穆爾討之。時英已致仕,平章巴薩里謂僚佐曰:“是雖鼠竊狗偷,非刀王行不可。其人雖投老,可以義激。”乃使人迎致之。英曰:“國家有事,吾雖老,其可坐視乎!”據鞍橫槊,精神飛動,馳赴其軍。賊平,英功居多。


及益都陷,英時年九十有六,謂其子弘曰:“我世受國恩,今老矣,縱不能事戎馬以報天子,何忍食異姓之粟以求生乎!”水漿不入口者數日而卒。毛貴聞之,使具棺衾葬之。


大司農呂思誠卒,諡忠肅。思誠氣宇凝定,不爲勢利所屈,三爲祭酒,一法許衡之舊,受教者後多爲名士。


夏,四月,丙午,監察御史五十九言:“今京師周圍,雖設二十四營,軍卒疲弱,素不訓練,誠爲虛設,倘有不測,良可寒心。宜速選擇驍勇精銳,衛護大駕,鎮守京師,實當今奠安根本,固堅人心之急務。況武備莫重於兵,而養兵莫先於食。今朝廷撥降鈔錠,措置農具,命總兵官於河南克復州郡,且耕且戰,甚合寓兵於農之意。爲今之計,宜權命總兵官,于軍官內選能撫字軍民者,授以路府州縣之職,要使農事有成,軍民得所,則擾民之害益除,而匱乏之憂亦釋矣。”帝嘉納之。


乙卯,毛貴陷莒州。


辛酉,達實巴圖爾加太尉、四川行省左丞相。


漢中道廉訪司劾陝西行省左丞蕭嘉努遇賊逃竄,失陷所守郡邑,詔正其罪。


丁卯,吳國公兵取寧國路。


先是徐達、常遇春率兵略寧國,長槍元帥謝國璽棄城走,守臣拜布哈、楊仲英等閉城拒守,城小而堅,攻之久不下。遇春中流矢,裹創而戰。吳國公乃親往督師,命造飛車,前編竹爲重蔽,數道並進,攻之,仲英等不能支,開門請降,百戶硃文貴殺妻妾自刎死。擒其元帥硃亮祖,屬縣相繼下。


亮祖,六合人,初爲義兵元帥,太平克,來降,尋叛去,數敗吳兵,諸將莫能當,至是縛亮祖以獻。吳國公曰:“今何如?”亮祖曰:“是非得已,生則盡力,死則死耳!”吳國公壯而釋之。


是月,帝如上都。


五月,乙亥朔,張士誠遣其左丞潘原明、元帥嚴再興犯長興,屯上新橋。吳守將耿炳文出師擊敗之,原明等遁去。


命知樞密院事布蘭奚進兵討山東。


戊寅,平章政事齊拉袞特穆爾復武安州等三十餘城。


己卯,吳兵攻泰興,張士誠遣兵來援,元帥徐大興、張斌擊敗之,擒其將楊文德等,遂克泰興。


丙申,中書左丞相綽斯戩進爲右丞相。召遼陽行省左丞相泰費音爲中書左丞相。


詔天下免民今歲稅糧之半。


銅陵縣尹羅德、萬戶程輝降於吳。常遇春率師駐銅陵。池州路總管陶起祖亦來降,具言城中兵勢寡弱可取之狀,遇春遂謀取池州。是日,遣興國翼分院判官趙忠、元帥王敬祖等攻其青陽縣,趙普勝出兵拒敵,敬祖以數十騎衝其陣,陣亂,乘勢疾擊,遂破之,克其縣。


吳樞密院判俞通海,以舟師略太湖馬跡山,降張士誠將鈕津等,遂趣東洞庭山,士誠將呂珍率兵御之。諸將倉卒欲退,通海曰:“彼衆我寡,退則情見,彼益集其衆,邀諸險以擊我,何以當之!不如與之戰。”於是身先士卒,矢中右目下,通海不爲動,徐令勁者被己甲立船上督戰。呂珍不得利,乃引去。


六月,甲辰朔,以實勒們爲中書分省右丞,守濟寧。


丙辰,監察御史托克托穆爾言:“去歲河南之賊窺伺河北,惟河南與山東互相策應,爲害尤大。宜令中書省就臺哈布哈、達實特穆爾、阿嚕三處軍馬內,擇其精銳,以守河北,進可以制河南之侵,退可以攻山東之寇,庶幾無虞。”從之。


己未,以徹爾特穆爾、婁都爾蘇併爲御史大夫。


庚申,吳國公遣長春府分院判官趙繼祖、元帥郭天祿、鎮撫吳良略江陰州,張士誠兵據秦望山以拒敵,繼祖引兵攻之。會大風雨,士誠兵奔潰,繼祖據其山。是日,進攻州之西門,克其城,命良守之。


先是士誠北有淮海,南有浙西,長興、江陰二邑,皆其要害。長興據太湖口,陸走廣德諸郡;江陰枕大江,扼姑蘇、通州濟渡之處。得長興,則士誠步騎不敢出廣德,窺宣、歙;得江陰,則士誠舟師不敢溯大江,上金、焦。至是悉歸於吳,士誠侵軼路絕。


壬申,御史大夫特哩特穆爾劾陝西知行樞密院事額森特穆爾,罷之,令居於草地。


癸酉,溫州路樂清江中龍起,颶風作,有火光如球。


是月,劉福通犯汴梁,其兵分三道,關先生、破頭潘、馮長舅、沙劉二、王士誠入晉、冀,由朔方攻上都;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趣關中;毛貴自山東趣大都;其勢復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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