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經總要

《武經總要》是北宋官修的一部軍事著作,作者爲宋仁宗時的文臣曾公亮和丁度。兩人奉皇帝之命用了五年的時間編成。該書是中國第一部規模宏大的官修綜合性軍事著作,對於研究宋朝以前的軍事思想非常重要。其中大篇幅介紹了武器的製造,對古代中國軍事史、科學技術史的研究也很重要。

卷十一

新集可擊(擊未集附)


蜀劉備遣吳蘭屯下辨,魏太祖遣厲鋒將軍曹洪徵之,以曹休爲騎都尉。備遣張飛屯固山,欲斷軍後。衆議狐疑,休曰:“賊實斷道,宜及未集擊蘭,蘭破,飛自走矣。”洪從之,進兵擊蘭,破之,飛果走。


後漢曹公徵張魯,定漢中,劉曄進說曰:“今舉漢中,蜀人望風破膽矣。劉備,人傑也。新得蜀人猶未附。今破漢中,蜀人振恐,其勢自傾。以公之神明,因其傾而壓之,無不克也。若小緩之,諸葛亮明於理而爲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爲將,蜀人既定,據險守要,則不可犯也。今不取,必爲後日患,當急圖之。”數日,蜀降者說蜀中一日數十驚,備斬之而不禁也。曹公又問曄曰:“今尚可擊否?”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齊高歡伐西魏,至許原西,宇文泰拒之。至渭南,召其兵,皆未至。諸將以衆寡不敵,請待歡更西以觀之。泰曰:“若至咸陽,人情轉搔擾。今及其新至,便可擊之。”即造浮橋於渭,令軍人齎三日糧,輕騎渡渭,輜重自渭南夾渭而軍。


李弼謂泰曰:“彼衆我寡,不可平地置陣。此東十里有渭曲,可先據以待之。”遂進至渭,背水爲陣,李弼爲左拒,趙貴爲右拒,命將士皆偃戈於葭蘆中。日晡,齊師至,望見軍少,競萃於左,軍亂不成列。泰乃鳴鼓,士皆奮起合戰,李弼率鐵騎橫擊之,絕其車爲二,遂大敗之。


太宗時,命李靖爲西征行軍大總管,討吐谷渾伏充,以侯君集及任成王道宗併爲之副,師次鄯州。君集言于靖曰:“大軍已至,賊兵尚未走險,宜簡精銳,長驅疾進,後不我虞,必有大利。若此策不行,潛遁必遠,山障爲阻,討之實難。”靖然其計,乃簡精銳,輕齎深入。道宗追及伏充之衆於庫山,破之。伏充輕兵入磧,以避官軍。靖乃中分士馬爲兩道併入:靖與薛萬均、李大亮趣北路,且使君集、道宗趣南路。歷破邏真谷,逾漢哭山,經途二千餘里,行空虛之地,盛夏降霜,山多積雪,轉戰過星宿川,至於柏海,頻與賊過,皆大克獲。北望積石山,觀河源之所出焉,乃旋師與李靖會於大非川。


本朝太宗徵大原時,節度使何繼筠把石嶺關。大戎來援,繼筠率數千騎御之。


虜至,乘其未成列,遽麾兵擊之,敗衆大潰,追奔數十里。


太祖親征澤潞,車駕次滎陽,西京留守向拱朝於行徵。召拱,與語,拱曰:“李筠逆節,久露,兵勢漸成。陛下宜速濟大河,歷太行,乘其未集而擊之,平之必矣。或稽浹旬,恐賊鋒益銳,難爲力矣。”筠在澤州,五月戊辰,王師傳傅其城下,癸酉拔其城。


半濟可擊春秋時,宋公及楚人戰於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未盡渡泓水),司馬曰(子魚也):“彼衆我寡,及其未濟也,請擊之。”公曰:“不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陳而從擊之,宋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殲焉(門官,守門者,師行軍在君左右。殲,盡也。宋公違之,故敗)。


吳伐楚,楚師敗。及清發(水名也),將擊之夫概王曰:“困獸猶鬥,況人乎?若知不免而致死,必敗我。若使先濟者知免,後者慕之,蔑有心矣。半濟而後可擊也。”從之,又敗之。楚人爲食,吳人及之,奔食而從之,敗諸雍ㄛ(音示),五戰及郢(奔食,食者奔不陣)。


項羽引兵東擊吳越,令大司馬曹咎謹守成皋,即漢王欲挑戰,慎勿與戰。漢兵數挑成皋戰,楚軍不出。乃使人辱之,咎怒,渡兵汜水。半渡,漢擊之,大破楚軍。


後漢末,黃巾賊三十萬衆入渤海界,欲與黑山合。公孫瓚率步騎二萬人逆擊於東光南,大破之,斬首二萬餘級,棄重車數萬兩。奔走渡河,瓚曰:“因其半濟,薄之。”賊徒大破,死者三萬。


魏將郭淮在漢中,劉備欲渡漢水來攻。時諸將以衆寡不敵,欲作依水爲陣以拒之。淮曰:“此則示弱而不足以挫敵,非算也。不如遠水爲陣,引而致之,半濟而後可擊,備可破也。”既陣,備疑不敢渡。


魏鍾繇都督關中,賊兵單于作亂平陽。繇率諸軍圖之,未拔,而袁尚所置河東大守郭援到。河東兵衆甚盛,諸將議欲釋之去,繇曰:“袁氏方強,援之來關中,陰與之通。所以未悉叛者,顧吾威名故耳。若棄而去,示之以弱,所在之民誰非寇仇?縱吾欲歸,其得至乎?此爲未戰先自敗也。援剛愎好勝,必易吾軍。


若渡汾爲營,及其未濟擊之,可大克也。”援果輕渡汾,衆止之不從。濟水未半,擊大破之。


隋煬帝徵高麗,將軍宇文述與九軍過鴨綠水,又東濟薩水,去高麗平壤城三十里,因山爲營。高麗國相乙支文德僞降,請述還師,奉其王高元朝行在所。述見士卒疲弊,不可復戰,又平壤險固,卒難致力,遂因其詐而還。半濟,賊擊後軍。於是大潰,不可禁止。將士奔還,一日一夜至鴨綠水,行四百五十里。初,渡遼九軍三十萬五千人,還至遼東城惟二千七百人矣。


唐武德初,羅藝爲幽州總管,竇建德率衆十萬來寇。藝將逆戰,薛萬均曰:“衆寡不敵,今若出戰,百戰百敗。當以計取之。可令羸師弱馬,阻水背城爲陣而誘之。賊若渡水交兵,請公精銳騎百人伏於城側,待其半渡而擊之,必敗矣。”從之。建德引兵渡水,萬均邀擊,大破之。


本朝石保興爲銀夏都巡檢使,嘗巡黑水河。戎人知之,以數千騎邀戰。保興所部不滿二千,賊恃衆據險,渡河求戰。保興分短兵伏於河滸,俟戎師半渡,即發之疾戰,大有斬獲。


飢渴可擊蜀諸葛亮出祁山,魏將張督諸軍拒之。亮將馬謖於街亭依南山下據城,絕其汲道,大破之。


隋初,突厥寇蘭州,大將賀樓子幹率衆拒之。至洛亥山,與賊相遇,賊衆甚盛。子幹阻川爲營,賊軍不得水,數日人馬飢弊,縱擊,大破之。  唐太宗圍王世充於東都,竇建德率衆來救。太宗頓兵武牢,登高丘觀之,謂諸將曰:“賊未見大敵,今渡險而來,料其兵衆急於援救而速於進戰。我按兵不出,待彼氣衰、陣久、卒飢,必將自退。追而擊之,何往不克。”建德列陣,自辰至午,兵士飢倦。太宗曰:“可擊矣。”乃帥輕騎先進,大軍繼之,所向披靡,生擒建德。


心怖可擊晉侯圍曹,門焉多死(攻曹城門)。曹人屍諸城上(碟晉死人於城上),晉侯惡之,聽輿人之謀,稱舍於墓,師遷焉。曹人兇懼(至曹人墓也。兇懼,恐懼聲也,音籲勇反),爲其所得者棺而出之。因其兇也攻之,遂入曹。


鄧艾既平蜀,言於司馬昭曰:“兵有先聲後實者,今因平蜀以乘吳,吳人震恐,席捲之時也。然大舉之後,將士疲勞,不可便用,且徐緩之。煮鹽興治,爲軍農要用,並作舟船。然後發使告以利害,吳必歸化。可不徵而定也。”會艾誅,不果行。


晉師伐吳,杜預遣牙門周旨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襲樂鄉,多張旗幟,起火巴山,出要害之地,以奪賊心。吳督將孫歆震恐,與伍延書曰:“北來諸軍,皆飛渡江也。”吳之男女降者萬餘口。


朱齡石伐蜀賊譙縱,縱將譙道福重兵守涪。齡石師次彭模,夾岸連城立柵。


齡石謂裨將劉鍾曰:“天方署熱,賊今固險,攻之難拔,只困我師。吾欲蓄銳息兵,伺隙而進,卿以爲何如?”鍾曰:“不然。前揚聲言大衆由內江,欲譙道福不敢舍涪。今重軍逼之,出其不意,侯暉之徒已破膽矣。只可因其恐懼而攻之,勢當必克。克彭模之後,自可鼓行而前,成都必不能守。若緩兵相持,彼知虛實,涪軍復來,難爲敵也。進不能戰,退無所資,二萬餘人適爲蜀子虜耳。”從之。


翌日,進攻皆克,斬侯暉等,縱之城守相次瓦解。


唐貞觀中,突厥離叛,將圖進取。以李靖爲代州道總管,靖率驍騎三千,自馬邑出其不意,直趨惡陽嶺逼之。突利可汗不虞于靖,見官軍奄至,大懼,相謂曰:“唐兵若不傾國而來,靖豈敢孤軍而至?”一日數驚。靖知之,令間諜離其腹心,進擊之,部落並走磧北。


奔走可擊吳孫權拒曹公於赤壁,諸葛亮說權雲:“曹操之衆遠來,聞追劉豫州,一日一夜行三百里。此所謂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也,兵法忌之曰:“必厥上將。”從之,遂敗曹公。


晉劉琨守太原,遣將姬澹率衆十餘萬討石勒。勒將拒之,或諫曰:“澹兵馬精盛,其鋒不可當,宜深溝高壘以挫其銳,攻守之勢,必獲萬全。”勒曰:“澹大衆遠來,體疲力竭,賊兵烏合,號令不齊,可一戰擒之。何強之有?寇已垂至,胡可捨去?大軍一動,豈易中還!若澹乘我之退,顧走乃無暇,焉得深溝高壘乎?


此爲不戰而自滅之道也。”立斬諫者,以孔萇爲前鋒都督,令三軍後出者斬。設疑兵于山下,分爲二伏。勒輕騎與澹戰,僞收衆而北,澹縱兵追之。勒前後伏髮夾擊,澹軍大敗。


魏孝武帝將圖高歡,歡勒兵南出,以高敖曹爲前鋒,稍逼京師。魏帝親總六軍屯河橋,宇文泰謂左右曰:“高歡數日行八九百里,曉兵者所忌,正須乘便擊之,而主上以萬乘之重,不能渡河決戰,方緣津據守。且長河萬里,捍禦爲難,若一處得渡,大事去矣。”果如其言,帝西奔長安。  梁將陳慶之伐後魏,之《身》陽。魏遣將元昭等率兵來援,前軍至駝澗,去《身》陽四十里。慶之謂諸將曰:“魏人遠來皆已疲倦,去我既遠必不見疑。及其未集,須挫其氣,出其不意,必無敗理。且聞賊所據營,林木甚盛,必不夜出。


諸君若皆疑惑,慶之請獨取之。”於是與麾下五百騎奔擊,破其前軍,魏人震恐。


東魏大將高歡伐西魏,軍至許原西。宇文泰至渭南,召諸州兵皆未會。乃召諸將,謂之曰:“高歡越山渡河,遠來至此,失亡之時也。及其新至,便可擊之耶。”造浮橋於渭,令軍人齎三日糧,輕騎渡渭南,夾渭而軍,至沙宛,距歡軍六十餘里。歡聞泰至,引軍來會,見泰軍少,競馳而進,不爲行列。泰鳴鼓,士皆奮起,其將李弼等率鐵騎橫擊之,絕其軍爲二,遂大敗之,斬六千餘級,降者二萬餘人。歡夜遁,棄鎧仗十有八萬。


唐鐵勒、薛延陀等合衆二十萬,度漢屯白道川。太宗遣李、張儉率兵數道擊之,戒之曰:“延陀負其兵力,逾漠而來,經途數千裏,馬已疲瘦。夫用兵之道,先利速進,不利速退。吾已敕李思摩燒雉荻草,延陀糧肉日盡,野無所獲,因一時奮擊,其衆潰散。”唐貞觀中,大軍討高麗,令江夏王道宗與李靖爲前鋒,濟遼水,克高牟城。


逢賊兵大至,軍中僉欲深溝保險,待太宗至徐進。道宗曰:“不可。賊赴急遠來,大兵實疲頓恃衆輕我,一戰必摧。昔者景不以賊遺君父,我既職在前軍,當頭清道以待輿駕。”李靖然之。乃與壯士數千騎直衝賊陣,左右出入,靖合擊,大破之。


安祿山反,郭子儀、李光弼率師下井陘,拔常山。賊將史思明以數萬人踵其後,我行亦行,我止亦止。子儀選驍騎五百挑之,三日至行唐,賊疲乃退。我軍乘之,又敗於沙河。祿山聞思明敗,益以精兵。我軍至恆陽,賊亦隨至。子儀堅壁自固,賊來則守,賊去則追獲,晝揚其兵,夜襲其幕,賊人不及息。數日,光弼曰:“賊怠矣,可以戰。”戰於嘉山,斬首四百級。


氣衰可擊春秋時,齊師伐魯。莊公將戰,曹劌請從,公與之同乘。戰於長勺,公將鼓之,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問其故,對曰:“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也。”後漢梁州賊王國圍陳倉,不拔而去。將軍皇甫嵩進兵擊之,董卓曰:“不可。


兵法窮寇勿遏,歸衆勿追。今我追國,是迫歸衆、追窮寇也。困獸猶鬥,蜂蠆有毒,況大衆乎?”嵩曰:“不然。前吾不擊,避其銳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


所擊疲師,非歸衆也。國衆且走,莫有鬥志。以整擊亂,非窮寇也。”遂獨進擊之,使卓爲後拒,連戰,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國走而死。


荀攸從曹公徵呂布,至下邳。布敗固守,攻之不拔,連戰士卒疲,曹公欲還。


攸與郭嘉說公曰:“呂布勇而無謀,今三戰皆北,其銳氣衰。三軍以將爲主,主衰則軍無奮意,且布之謀主陳宮有智而遲。今及布氣衰而未復,宮謀而未定,進急攻之,可拔也。”乃引沂、泗灌城,衆潰,生擒布。


魏將丘儉、文欽反,司馬師遣鄧艾督大山諸軍進屯樂嘉。欽軍將攻,艾師銜枚徑造樂嘉。欽子鴦年十八勇寇三軍,謂欽曰:“及其未定,諸將登城鼓譟擊之,可破也。”既謀而行,鼓譟而欽不能應,鴦退,相與引而東。師謂將曰:“欽走矣。”命發銳軍以追之,諸將曰:“鴦少而銳,引軍內入,未有失利,必不走也。”師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鴦三鼓而欽不應,其勢已屈,不走何待?欽將遁矣。”乃與驍騎千餘摧鋒陷陣,所向皆披靡,遂引去。師遣驍騎八千翼而追之,欽父子與麾下走。儉聞欽敗,棄衆宵遁,追儉斬之。


唐太宗討薛仁杲,相持於圻庶城者六十餘日,兵鋒甚銳。太宗按甲以挫之,賊糧盡,太宗曰:“彼氣衰矣,吾當取之。”親御大軍奮擊,斬首數千級。


糧儘可擊(糧道不繼必遁附)


漢王與項籍約,中分天下。漢欲西歸,張良、陳平說曰:“漢有天下大半而諸侯皆附,楚兵疲食盡,此天亡之時也。宜因其機而取之。今釋不取,所謂養虎自遺患也。”從之,會諸侯兵於垓下,終滅羽。


後漢初,河南賊董憲、劉紆悉共兵數萬人,屯昌慮,招誘五校餘賊,與之拒守建陽。光武親征之,去憲百里,諸將請進,帝不聽,曰:“五校乏食,當退。”敕各堅壁,以待其弊。頃之,五校果引去。帝乃親臨,四面攻憲,三日,大破之。


漢末,青州黃巾衆百萬,入兗州界。剌史劉岱欲擊之,鮑信諫曰:“今賊衆百萬,百姓皆震恐,士卒無鬥志,不可擊也。觀賊衆羣輩相隨,軍無輜重,惟以抄掠爲資。今不若蓄士衆之力,先爲固守,使彼欲戰不得,攻又不能,其勢必離散。然後遣將先據要害,擊之可破也。”岱不從,遂與賊戰,果大敗。


曹操徵張繡,荀攸曰:“賊兵若來討戰,我當先發,以遊軍食表,表不能供也,勢必離。不如緩軍以待之,可誘致也。若急之,其勢必相救。”操不從,表果救之,進戰,不利,謂攸曰:“不用君言至是。”蜀諸葛亮急攻陳倉,魏帝驛召張,問計曰:“亮無已得陳倉乎?”知亮孤軍無谷,不能久攻,對曰:“比臣未到,亮已走矣。屈指計,亮不致十日。”日夜進至南鄭,亮退。


姜維破王繼軍,進圍狄道。鄧艾等以爲兵鋒宜避之,不如據險自保,觀釁待弊,然後進救,計之得者也。陳泰曰:“維提輕兵深入,正欲與我爭鋒原野,求一戰之利。孤軍遠橋,糧谷不繼,破賊之時也。”果遁去。


隋末,宇文化及作亂,復率兵來攻李密於黎陽。密知化及糧且盡,因僞降以弊其衆。化及勿之悟,大喜,恣其兵食,冀密饋之。會密下有人獲罪,亡投化及,具以密情告。化及大怒,其食又盡,乃渡水濟渠與密戰於童山之下。其將陳智略、張童仁等率所部兵歸於密,前後相繼。


唐武德初,劉武周據太原,其將朱金剛屯於河東。太宗往徵之,謂諸將曰:“金剛持軍千里,深入吾地,精兵驍將,皆在於此。武周自據太原,專以金剛以爲蔽。金剛雖衆,內實空虛,虜掠爲資,意在速戰。我堅壁蓄銳,以挫其鋒,分兵汾溼,衝其心腹。彼糧盡計窮,自當遁走。必待此機,未宜速戰。”於是遣劉弘等絕其糧道,其衆鍰,金剛乃遁。


竇建德以兵十萬,來援王世充於酸棗。太宗將拒之,諸將進諫曰:“腹背受敵,恐非萬全。請班師,且據谷州以觀勝負。”太宗不許,曰:“世充糧盡,內外忿嫉,當不勞攻擊,坐收其弊耳。建德新破海西公將驍卒墮,今我進據武牢,扼其襟要。若賊恃勝冒險爭鋒,吾當破之必矣。賊若不戰,旬月之間,世充自潰。”終如其言。


穆宗用裴度代鎮魏。時諸道兵十五萬既深入,輦運艱阻,芻薪不繼。諸軍分番樵採,度支轉運。車六百乘,盡爲遷湊,邀而虜之,兵食益困,遂休兵。


不得地利可擊韓信擊趙,趙王聚兵井陘口,稱二十萬。李左車說王曰:“韓信乘勝去國遠鬥,其鋒不可當。臣聞千里饋糧,士有飢色,樵蘇後炊,師不宿飽。今井陘之道,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行數百里,其勢糧食必在後。願假奇兵三萬人,從間路絕其輜重。足下深溝高壘,勿與戰。彼前不得鬥,退不得還。吾奇兵絕其後,野無所掠滷,不至十日,兩將之頭可致麾下。”趙王不從。信使間人伺知之,大喜,乃敢引兵遂下。未至井陘三十里,止舍。夜半,傳發,選輕騎二千人,各持一赤幟從間道草山而望趙軍,戒曰:“趙見我走,必空壁逐我。汝疾入壁拔趙幟,立漢幟。”信又謂諸軍吏曰:“趙已先據便地壁,且彼未見大將旗鼓,未肯擊前行(相郎反),恐吾阻險而還。”乃使萬人先行出背水陣,趙兵望見,大笑。平旦,信建大將鼓旗行,出井陘口。趙開壁擊之,大戰良久,信棄旗鼓走水上軍。


趙空壁爭漢旗,信已入水上軍,皆殊死戰。信所出奇兵二千見趙空壁逐利,即馳入趙壁,立漢赤幟。趙軍已不能得信,欲還歸壁,壁皆漢幟,遂亂遁走,虜趙王。  晉王存勖與梁軍戰於胡柳,陂中有土山,梁軍先據之。帝曰:“今日之戰,得土山者勝。賊已據山,吾與汝等率軍先登。”遂奪其山,諸軍繼集,梁軍大敗。


時元城令吳瓊等各部役徒萬人於中山曳柴,揚塵鼓譟,助其勢。梁軍不之測,自相騰籍,棄甲如山積。


天時不順可擊唐武德中,突厥頡利二可汗到原州,太宗率兵拒之,值雨連月。太宗召諸將,謂之曰:“虜控弦鳴鏑,弓馬是憑。今雨連時,弧矢俱弊,突厥人衆,如鳥鎩羽,我屋宿火食槍槊犀利。料我之逸,揣敵之勞,此而不乘,夫復何待!今先以勁兵亂其陣,突騎躡其後,賊進不相遜,退不相救,縱不盡擒,必獲十八九。此曉兵者所解。”因潛師夜出,冒雨而進,醜徒驚駭,請和而去。


張公謹副李靖經略突厥,因言突厥可取之狀曰:“頡利縱慾肆情,窮兇極暴,塞地霜早,飠侯糧乏絕。若師出塞垣,自然有應者。”太宗深納之。果破定襄,敗頡利。


五代,梁將劉尋阝趣黃澤關路歸,後唐莊宗遣兵追之。時霖雨積旬,尋阝倍道兼行,皆腹疾足重,顛墜巖阪,陷於泥濘,死者十二三。


後唐,契丹寇望都,莊宗追擊之,氈裘毳幕不可勝紀。時大雪平地五尺,虜乏芻糧,人馬斃踣於道,累累不絕。乘勝追襲,大破之。


不暇可擊曹操徵北白擅,歷平剛,指柳城,登白狼山,卒與賊遇。左右皆懼,公登高望虜陣不整,乃以張遼爲先鋒,縱兵擊之,寇衆大潰。  涼沮渠蒙遜率兵伐南涼禿髮亻辱(內沐反)檀至顯美,徙數千戶而還。亻辱擅追及蒙遜於窮泉,蒙遜將擊之,諸將皆曰:“賊已安營,不可犯也。”蒙遜曰:“亻辱擅謂吾遠來疲弊,必輕而無備。及其壘望未成,可一鼓而滅。”進擊之,果敗,乘勝至於姑臧,夷夏降者萬數。亻辱擅懼,請和而歸。


周尉遲迥起兵反,楊堅遣韋孝寬討之。迥子率衆十萬人沿水東拒之,與孝寬隔水相持。乃布兵二十里,麾軍小卻,欲待孝寬軍半濟而擊之。孝寬因其小卻,鳴鼓齊進,大破之。


魏暉爲小校尉,會徵北寇,暉率衆卒百萬,趁其無備,賊人方解鞍卸馬,暉出其不意,擒殺賊兵將幾無遺類。


不戒可擊春秋時,衛人以燕師伐鄭(南燕國,今東郡燕縣)。鄭祭足、原繁、拽駕以三軍軍其前,使漫伯與子元潛軍軍其後。燕人畏鄭三軍,而不虞制人(北制,鄭邑,今河南成皋縣也,一名虎牢)。六月,鄭二公子以制人敗燕師於北制(二公子,漫伯子原也)。君子曰:“不備不虞,不可以師。”吳侵楚,養由基奔命,子庚以師繼之(子庚,楚司馬)。養叔曰:“吳乘我喪,謂我不能師也(養叔,養由基也),必易我而不戒(戒,備也)。子爲三覆以待我(覆,伏兵),我請誘之。”子庚從之,戰於庸浦(庸浦,楚地),大敗吳師。


高祖時,齊王田廣軍歷下以距漢。使酈食其往說之,與連和。廣然之,乃罷歷下守備,縱酒,且遣使與漢平。韓信渡平原,襲破齊。


後漢曹公徵張魯,至平陽。張魯使弟據陽平關,橫山築城十里。徵之不拔,乃引軍還。賊見大軍退,其守備懈。公密遣驍騎等乘險夜襲,大破之。


晉妖賊孫恩北出海鹽,劉裕爲將,築城於故海鹽。賊來攻城,城內兵力甚苦,裕深慮之。一夜偃旗匿衆,若已遁。明日,開門,使羸疾數人登城。賊遙問所在,曰:“夜已走矣。信之,乃率衆進向港瀆。裕乘其懈怠,奮擊,大破之。


將離部伍可擊燕昭王使樂毅伐齊,齊王出奔莒城,燕師長驅平齊。昭王卒,惠王立,與毅有隙。田單縱反間於燕曰:“燕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樂毅畏誅而不敢歸,以伐齊爲名,實欲南面而王齊。齊人所懼,惟恐他將之來。”燕王使騎劫代毅,燕士卒忿,齊師遂敗之。


後漢中郎將朱雋擊黃巾賊,賊據宛城,自六月至八月不拔。有司奏召雋,司空張溫上疏曰:“秦用白起,燕用樂毅,皆曠年曆載乃能克敵。今雋方略已設,臨軍易將,兵家所忌。”乃止。雋擊賊帥趙弘,斬之。


太宗徵高麗,築土山逼其城,山頂數丈,下臨城中,使杲毅、傅伏愛領隊兵于山頂以防敵。會伏愛私離所部,高麗出城而戰,據有山土。攻之不能克,遂班師。


撓亂可擊春秋時,魯莊公與齊師戰於長勺。公將鼓之,曹劌曰:“未可。”齊人三鼓,劌曰:“可矣。”齊師敗績,公將馳之,劌曰:“未可。”下視其轍,登軾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齊師。既克,公問其故,曰:“大國難測也,懼有伏焉。


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克之。”後漢皇甫因賊兵營壘不整,着令徐雋前與賊戰。戰敗賊軍,雋追賊數十里之外,將抵其營。賊軍中皆恐懼,悉爲奔北敗走。因天氣將暮,各遂收兵,賊結營於綠崖城。我軍號令將士不許與賊衆交鋒,着四面俱令我兵圍困。風雪不通,賊兵無計可施,乘城使銳士間出重圍。雋從其請,一面整頓我軍,三鼓而奔其陣,賊驚亂奔走,大破之。


陣久力疲必敗唐武德中,太宗圍王世充於東都。竇建德悉衆來援,太宗頓武牢拒之。建德陣於汜水東,彌亙數裏。諸將有懼色,太宗將數騎登高丘以望之,謂諸將曰:“賊起山東,未見大敵,今度險而囂,是軍無政令;逼城而陣,有輕我心。我按甲不出,待彼氣衰、陣久、卒飢,必將自退,追擊之,何往不克?”建德列陣,自卯至午,卒伍飢倦,皆列坐,又爭飲水。太宗令宇文士及率三百騎經賊陣之西南,誡之曰:“賊若不動,宜歸引。如其覺動,即引東出。”士及才過,賊衆果動。太宗曰:“可擊矣。”乃命騎將建旗列隊,自武牢乘高入南山,循谷而東,以掩賊背。建德遂引,陣卻,上東原,未及整列,太宗率輕騎擊之,所向披靡。


程咬金等衆騎纏幡而入,(咬音咬),直突出賊陣後,齊張旗幟,內外表裏俱奮,賊徒大潰,生擒建德。  則天時,李敬業起兵揚州,稱匡復府。後令將軍李孝逸討之,敬業拒於高郵之下阿溪。敬業置陣既久,士卒多疲怠膽顧目,不能整。孝逸遂率衆擊之,因風縱火,敬業懼火而退,孝逸進擊,大破之。


後梁遣王景仁將兵七萬人擊趙,至柏鄉,趙告急於晉,晉王存勖遣周德威先屯趙州,而自將會之。梁兵馬鎧冑光彩炫熠,晉人望之奪氣。晉王欲速戰,德威請待其衰乃進。軍高阝邑,久之,德威將精騎三千壓梁壘門詬之。景仁怒,悉軍以出,橫亙六、七裏,汴宋之軍居西,魏滑之軍居東。晉王謂威德曰:“我爲公先,公可繼進。”德威曰:“觀梁兵之勢,可以勞逸制之,末易以力較也。彼輕出而遠來、與吾轉戰,雖挾糗糧,亦不暇食。日失之後,飢渴內迫,矢刃交列,士卒勞倦,必有退志。當是時,我以精騎乘,必大捷,於今未可也。”王乃止。至日晡,梁軍未食,士無鬥志,景仁等引兵稍卻。德威鼓譟而進,麾其西偏曰:“魏滑軍走矣。”又麾其東偏曰:“梁軍走矣。”晉兵爭進,梁兵互相驚怖,遂大敗,自高阝追至柏鄉,橫屍數十里。


攻不整春秋時,齊師、宋師次於郎。公子偃曰:“宋師不整,可敗也(公子偃,魯大夫),宋敗,齊師必還。請擊之。”公弗許。自雩門竊出,蒙皋比而先犯之(雩門,魯南城。皋比,虎皮),公從之,大敗宋師於乘丘,齊師乃還。


晉伐楚,晉大夫至曰:“楚有六間,其二卿相惡(子重、子反),王卒以舊(罷老),鄭陳而不整,蠻軍而不陣。陣不違晦,在陣而囂,合而加囂,各顧其後,莫有鬥心,舊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敗於鄢陵。


曹公討烏桓,引軍出廬龍塞外,道不通,乃塹山堙谷五百餘里,經白檀,歷峻剛,涉鮮卑庭,東陷柳城。未至二百里,虜乃知之,將數萬騎逆。軍登白狼山,卒與廬遇,衆甚盛。公登高觀虜陣不整,縱兵擊之,使張遼爲先鋒,虜大敗。


東晉時,苻堅率衆號百萬進屯壽陽,列陣臨淝水。謝玄使謂苻融曰:“若遠涉吾境而臨水爲陣,是不欲速戰。諸將稍卻,令吾士得周旋,僕與將軍緩轡而觀之,不亦樂乎?”堅衆皆曰:“宜阻淝水,莫令得上。我衆彼寡,勢必萬全。”堅曰:“但卻,軍令得過,而我以鐵騎數十萬向水逼而殺之。”融亦以爲然,遂麾使卻陣,衆因亂不能止。於是玄等以精銳八千涉渡淝水,謝石軍距張蠔小退,玄、淡仍進決戰淝水南。堅中流矢,融馳騎略陣,欲以帥退者,馬倒,爲晉兵所殺。秦兵奔潰,自相籍蹈,投水而死者不可勝計,淝水爲之不流,餘衆棄甲宵遁。


獲堅乘輿器械、軍資珍寶山積。


唐垂拱二年,突厥犯邊,命黑齒常之率兵拒之。躡至兩井,忽逢賊三千餘衆。


常之見賊徒爭下馬著甲,遂領二百餘騎,身當先鋒直衝之,賊遂棄甲而散。俄頃,賊衆大至,及日將暮,常之令伐木營中然火如烽燧。時東南忽有大風起,賊疑有救兵相應狼狽夜遁。


敵無固志可擊春秋時,晉侯伐齊。齊侯駕將走郵棠(郵棠,齊邑),太子與郭榮扣馬(太子,光也。榮,齊大夫)曰:“師速而疾,略也(言欲行其略地,無久攻意),將退矣,君何懼焉?且社稷之主輕則失衆,君必待之。”將犯之,太子抽劍斷鞅,乃止。於是晉師東侵至濰,南及沂(齊侯太子)。


晉將劉毅溯江追桓玄,戰於崢嶸洲。時官軍止數千,玄兵甚盛。而玄懼有敗衄,常添輕舸於船側,故其衆莫有鬥志。官軍乘風縱火,銳盡爭先,玄衆大潰。


擊不備春秋時,衛人以燕師伐鄭。鄭祭足、原繁、氵曳駕以三軍軍其前,使曼伯與子元潛軍軍其後。燕人畏鄭三軍,而不虞制人。六月,鄭二公子以制人敗燕師。


楚大夫子囊帥子崇以伐吳,吳不出而還。子囊殿(殿軍後),以吳爲不能而弗儆。吳人自皋舟之隘要而擊之(皋舟,吳險厄之道),楚人不能救。吳人敗之,獲楚公子宜谷。


楚子重自陳伐莒,圍渠丘。渠丘城惡,衆潰奔莒,楚入渠丘。莒人囚楚公子平。楚人曰:“勿殺,吾歸而俘。”莒人殺之,楚師圍莒。莒城亦惡,庚申,莒潰,楚遂入鄆,莒無備故也。君子曰:“恃豫而不備,罪之大者也。備豫不虞,善之大者也。莒恃其陋而不備城郭,浹辰之間而楚克其三都,無備也夫!”曹操徵烏桓,諸子多懼,郭嘉曰:“胡恃其遠,必不設備。因其無備,卒然擊之,可破滅也。”操行至易水,嘉又曰:“兵貴神速。今千里襲人輜重多,難以趨利,不如輕以出,掩其意。”乃密出廬龍塞,直指單于庭,合戰,大破之。


曹操擊袁譚、袁尚於黎陽,使李典與程昱等以船運糧。會尚遣高藩將兵屯河上絕水道,典與諸將議曰:“藩軍少甲而恃水,有懈怠之心,擊之必克。”昱亦以爲然。遂北渡河攻藩,破之,水道得通。


隋末,李密攻宇文化及還,其勁兵良馬多死。隋將王世充守東都,欲乘弊擊之。簡練精銳,得二萬餘人、馬二千餘匹,至偃師,營於通濟渠南。是時,密新得志於化及,有輕世充之心,不設壘。世充夜遣二百餘騎潛入北山伏溪谷中,命軍士秣馬蓐食。既而宵濟,人奔馬馳,逞明而薄密。密出兵應之,陣未成列而兩軍合戰。其伏兵蔽山而上,潛登北原,乘高而下馳壓之,密營遂亂,無能拒之者。


即入,縱火,軍大驚潰。


唐李靖陳圖蕭銑十策,有詔拜行軍總管,軍政一委焉。靖閱兵夔州。銑以時屬秋潦,江水泛漲,三夾路危,必謂靖不能進,遂休兵不設備。靖率師而進,曰:“兵貴神速,機不可失。今兵始集,銑尚未知,乘水漲之勢,倏忽至城下,所謂疾雷不及掩耳。縱使知我,倉卒無以應敵,此必成擒也。”進兵至夷陵,銑始懼,召兵江南,果不能至。勒兵圍城,銑遂降。


會昌中,回鶻寇天德,詔劉沔爲招撫使,以太原師屯雲州。沔謂大將石雄曰:“黠賊離散,不足驅除。今觀其所爲勢凌我軍,若稟朝肯,或恐依違。我輩捍邊,但能除患,專之可也。公可選驍健,乘其不意,徑趨賊帳。彼以疾雷之勢不暇支吾,必棄公主遠竄。苟不能捷,吾自繼進,亦無患也。”雄自選勁騎並雜虜三千騎,月暗夜發馬邑,徑趨烏介之牙帳,逼振武。雄入城登埤,視其衆寡,見氈帳車數十,從者朱碧。諜者曰:“此公主帳也。”因進兵斬萬餘級,迎公主還太原。


劉迦論舉兵反叛,據雕陰郡,有衆十餘萬。屈突通發關中兵擊之,師臨安定。


初不與戰,軍中以通爲怯。乃揚聲,施師而潛入上郡,迦論不知覺,遂進兵。南寇去通七十里而舍,分兵掠諸城邑。通候其無備,簡精甲夜襲之,賊衆大潰,斬迦論。


契何力從徵吐谷渾。時吐谷渾主在突倫川,何力復欲襲之,薛萬均懲其前敗,固言不可。何力曰:“賊非有城郭,逐水草以爲生。若不襲其不虞,便恐鳥驚魚散。一失機會,安可傾其巢穴耶?”乃自選驍兵千餘騎,直入突倫川,襲破吐谷渾牙帳,斬首數千級,獲駝馬牛羊二十餘萬頭,吐谷渾主脫身而免。


李元平大言好論兵,宰相關播奇重之,薦於上以爲將相之器。時李希烈反,朝廷以汝州與賊接境,剌史韋光裔懦弱,以元平代之。既至,部募工徒繕理郛郭。


希烈乃使勇士應募執役板築,凡入數百人,元平不之覺。希烈遣僞將李克誠以數百騎突至其城,先應募執役者應於內,縛元平馳去。既見希烈,遺下溲溺。希烈見之曰:“盲宰相使汝當我,何待我者淺耶!”梁兵攻潞州,會晉王克用死,太祖以爲援兵不能復來,不復設備。存勖與諸將謀曰:“朱溫所憚者先王耳,聞吾新立,以爲童子未閒軍旅,必有驕怠之心。


若簡精兵倍道趣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不可失也。”乃大閱士卒,發晉陽軍於黃碾,伏兵三垂岡。詰旦,大霧,進兵直抵夾寨。梁軍無斥堠,不意晉兵之至,將士尚未起,軍中驚擾。晉兵燒寨鼓譟而入,梁兵大潰,失亡將校士卒以萬計。


李嗣源襲鄆,高行周爲前軍。會夜分大雨,人進無志,行周曰:“此天讚我,彼必無備,直出其不意。”是夜涉河入東城,比明平之。


後周李謙溥知隰州,北漢兵來圍其城。議者皆請速救,節度使楊廷璋曰:“隰州壁壘甚固,敵人掩至,未能爲攻城具,當出奇以破之。”乃募敢死士百人,許以重賞,使人潛與謙溥約,夜襲其營,俾城中相應。北漢兵驚潰,逐數十里,斬首千級,獲鎧甲萬計。未幾,謙溥擊北漢石會關,拔其六寨。


出不意魏遣末將鍾會、鄧艾伐蜀,蜀將姜維守劍閣。鍾會攻維,未能克,艾上言:“請從陰平由料徑出劍西入成都,奇兵衝其腹心,劍閣之軍必還赴涪,則會方軌而進。劍閣之軍不還,則應涪之兵寡矣。軍志雲: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今掩其空虛,破之必矣。”冬十月,艾自陰平行無人之地七百餘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山高谷深,至爲艱險,又糧運將匱,瀕於危殆。艾以氈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緣崖,魚貫而進。先登至江曲,蜀守將馬邈降。諸葛瞻自涪還綿竹,列陣相拒,大敗之,斬瞻及尚書張遵等。軍進至成都,蜀主劉禪面縛舁襯詣軍請降。


晉王渾領豫州剌史,與吳接境,宣佈威信,前後降附甚多。吳將薛塋、魯淑,衆號十萬,淑向弋陽,塋向新息。時州兵並放休息,衆統一旅。浮淮潛濟,出其不意,塋等不虞晉師之至,渾擊破之。


石勒據襄國,晉將王遣督護王昌及鮮卑段就六眷、末扌丕等部衆五萬餘以討勒。時城廓未修,乃築隔城重柵以待之。就六眷屯於渚陽,勒分遣諸將連出挑戰,頻爲六眷所敗。勒曰:“吾將士卒大陣於野以決之,何如?”張賓曰:“今段氏精勇悉在末扌丕所,可勿復出戰,示之以弱,速鑿北壘爲突門二十餘道。候賊列守未定,出其不意,直衝末扌丕帳。敵必震恐,計不及設,所謂迅雷不及掩耳。末扌丕之衆既奔,人自摧散。擒末扌丕之後,王指日而定。”勒納,即以孔萇爲攻戰都督,造詣突門於北城。鮮卑人屯北壘。勒候其陣未定,躬率將士鼓譟於城,會孔萇督諸突門伏兵俱出戰,擊之,生擒末扌丕,就六眷等遂衆奔走。


晉劉裕與朱齡石密謀取蜀,曰:“劉敬宣往年出黃虎,無功而退。賊謂我今應從外水往,而料我當出其不意猶從內水來也,必重兵守涪城以備內道。若向黃虎,正墮其計。今以大衆自外水取成都,疑兵出內水,此制敵之奇也。”而慮此聲先馳,賊審虛實,別有函封付齡石,題曰:“至白帝乃開。”諸軍雖進,未知處分。至白帝,發書曰:“衆軍息從外水取成都,臧燾、朱牧從中水取廣漢,使羸弱乘高檻十餘由內水向黃虎。”譙從果備內水,使其大將譙道福戍涪城,遣其秦州剌史侯暉、僕射譙詵等屯彭模,夾水爲城,以拒晉軍。諸將多欲先攻南城,齡石帥諸軍急攻北城,克之,斬侯暉、譙詵、朱牧。至廣漢,復破譙道福別軍。


東魏西京爲梁將曹義宗所圍,東魏召人赴救,幕容儼應募赴之。時東魏北氵育太守宋帶劍謀叛,儼乃帥騎出其不意,直至城下,語云:“大軍已到,太守何不出迎?”帶劍惶恐,不知所爲,便出迎。儼即執之,一部遂定。


東魏丞相高歡將率兵伐西魏,屯軍蒲阪,造三道浮橋渡河;又遣其將竇泰趣潼關,高敖曹圍洛州。西魏將宇文泰出軍廣陽,召諸將謂曰:“賊今掎吾三面,又造橋於河,示欲必渡,欲結吾軍,使竇泰得西入耳。久與相持,其計得行,非良策也。且高歡用兵,常以泰爲先驅,其下多銳卒,屢勝而驕。今出其不意襲之,必克。克泰,則歡不戰而自走矣。”諸將鹹曰:“賊今在近,拾而遠襲,事若差跌(徒結反),悔將何及也?”泰曰:“歡前再襲潼關,吾軍不過霸上。今者大來,兵未出郊,賊顧謂吾自守耳,無遠鬥意,又狃於得志,有輕我心。乘此擊之,何往不克?賊雖造橋,未能徑至。比五日中,吾取竇泰必矣。幸公等勿疑。”泰遂率騎六千還長安,聲言欲往隴右。既而潛軍東出晨興,至小關。竇泰卒聞軍至,惶懼,依山爲陣,未及成列,泰乃縱兵擊破之,斬泰,傳首長安。高敖曹適陷洛州,聞泰死,焚輜重,棄城而走。  後周隋公堅爲丞相,益州總管王謙舉兵反。堅命梁睿爲元帥討之,進至龍門。


謙將趙儼擁衆十萬,據險爲營,周亙三十里。睿令將軍卸枚出自間道,四面奮擊,破之。謙令高阿那環、達奚甚整頓,盛兵攻利州。聞睿將至,甚分兵據關。睿顧謂將士曰:“此虜寇欲過龍門,吾當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遣一將赴劍閣,一將詣巴西,一將水軍入嘉陵,及遣將分道進,自午及申,破之。甚奔于謙,睿進逼成都。謙令達奚甚守城,親率精兵五萬背城結陣。睿擊之,謙不利,將入城,甚以城降,謙將麾下三十騎遁走。


魏正光末,賊元伯圭西自崤潼,東至鞏洛,屠陷塢壁,所在爲患。孝武遣京畿都督匹婁昭討之,昭請以五千人行,段永曰:“此賊無城柵,惟以寇鈔爲資,取之在速,不在衆也。若星馳電發,出其不虞,精騎三百足矣。”帝然其計,於是命永代昭,以五百騎倍道兼進,遂平之。


東魏北豫州剌史高仲密叛降魏,宇文泰以仲密所據遼遠,難爲應接。諸將皆憚此行,李達獨曰:“北豫遠在賊境,高歡又屯兵河上,以常理而論,實難救援。


但不入獸穴,不得獸子。若奇兵出其不意,事或可濟。脫有利鈍,固是兵家之常。


如其顧望不行,便無克定之日。”泰大喜曰:“李萬歲所言差強人意。”乃授行臺尚書,前驅東出。泰率大軍繼進,遠乃潛師而往,拔仲密以歸。  唐貞觀中,吐谷渾寇邊,以李靖爲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統侯君集、任城王道宗等五總管徵之。軍次伏侯城,吐谷渾燒去野草以餓我師,退保大非川。諸將鹹言春草未生,馬已羸瘦,不可赴。惟靖決計而進,出其不意,深入敵境,遂逾積石山,前後戰數十合,殺傷甚衆,大破其國。


唐光啓中,秦宗權數爲朱全忠所敗,恥之,悉力以攻汴州。其將張至屯於北郊,秦賢屯於板橋,各有衆數萬,列三十六寨,連延二十餘里。全忠謂諸將曰;“賊蓄銳休兵,方來擊我。謂吾兵少畏懼,止於堅守而已。今出其不意,先擊之。”乃親引兵攻秦賢寨,將士踊躍爭先,賊果不備,連拔四寨,斬首萬餘級,賊衆以爲神助。


本朝初征僞蜀,蜀人退守劍門,斷閣道。王全斌遣裨將分兵趨來蘇小路,渡江出劍關南,因起浮橋於江上。蜀人見橋成,棄寨而遁。全斌等以銳兵擊破劍關,生擒將王昭遠、趙宗韜。


大陣動可敗春秋時,吳伐越。勾踐御之,陣於李。勾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擒焉,不動(使敢死之士往輒爲吳所擒,欲使吳師亂取之而吳不動)。使罪人三行,屬劍於頸(以劍注頸)而辭曰:“二君有治(治,軍政),臣奸旗鼓(犯軍令),不敏於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遂自剄也。師屬之日,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


蔡侯、吳子、唐侯伐楚,陳於柏舉。闔廬之弟夫概王晨請於闔廬曰:“楚瓦不仁(瓦,子常名),其臣莫有死志。先伐之,其卒必奔,奔而後大師繼之,必克。”弗許。夫概王曰:“所謂臣義而行,不待命者,此之謂也。今日我死,楚可入也。”以其屬五千先擊子常,子常之卒奔,楚師亂,吳師大敗之。


武后廢中宗,徐敬業在揚州謀亂,以匡復爲辭。旬日間得勝,兵十餘萬。太后遣將軍李孝逸討之。敬業屯高郵之下阿溪,勒兵拒守。孝逸戰,數不利,欲引退,魏元忠固請決戰。敬業置陣既久,士卒多疲倦,顧望,陣不能整。孝逸進擊之,敬業大敗。


擊未成列春秋時,晉中行穆子敗無終及羣狄於太原(即太滷也,無終山戎也)。崇卒也(崇,衆也),將戰,魏舒曰:“彼徒我車,所遇又隘(地隘不便車),以什共車必克(更增十人以當一車之用)。困諸厄,又克(車每困於厄道,今去車,故爲必克),請皆卒(去車爲步卒),自我始。”乃毀車以爲行(魏舒先自毀其屬車爲步陣),五乘爲三伍(乘車者三人五乘十五人,今改去車,更以五人爲伍,分爲三分)。荀吳之嬖人不肯即卒,斬以殉(魏舒輒斬之,荀吳不恨,所以能立功)。爲五陣以相離,兩於前,伍於後。專爲右角,參爲左角,偏爲前拒(皆臨時處置之名),以誘之,翟人笑之(笑其失常),未陳而薄之,大敗之。


後魏侯莫、陳崇從賀拔嶽力戰破万俟醜奴,與輕騎遂北至州長坑,及之。賊未成列,崇單騎入賊中,於馬上生擒醜奴,遂大破之。


隋漢王諒作亂,遣其將綦母良自滏中徇黎陽塞、白馬津,餘公理自太行下河內。朝廷以史祥爲行軍總管討之,於河陰久不得濟,祥謂軍吏曰:“餘公理輕而無謀,又新得志,謂其衆得恃,恃衆必驕。且河諜北人先不習兵,所謂擁市人而戰,不足圖也。乃令軍中修攻具,公理使諜知之,果屯兵於河陽內城以備。祥於是艤船南岸,公理聚甲當之。祥乃簡精銳,於下流潛渡。公理拒之,未成列,祥縱擊,大破之。


唐李希烈反,已屠汴州,又遣騎將杜少誠將步騎萬餘來寇蘄黃,將絕江道。


嗣曹王皋遣尹慎將七千餘衆御之,遇於永安戍。慎列三柵,相去才四里,列鼓角中柵。少誠至,分兵圍之,部隊未嚴,而聲鼓發,三柵齊出奮擊,不爲行陣,賊亂,少誠敗走,斬首萬級,封屍爲京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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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經總要 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