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

紅樓夢以錯綜複雜的清代上層貴族社會爲背景,以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愛情悲劇爲主線,通過對賈、史、王、薛四大家族榮衰的描寫,展示了18世紀上半葉中國封建社會末期的方方面面,囊括了多姿多彩的世俗人情,可謂一部百科全書式的長篇小說。

第三十八回 林瀟湘魁奪菊花詩 薛蘅蕪諷和螃蟹詠

話說寶釵、湘雲二人計議已妥,一宿無話。湘雲次日便請賈母等賞桂花。賈母等都說道:“是她有興頭,須要擾她這雅興。”至午,果然賈母帶了王夫人、鳳姐兼請薛姨媽等進園來。賈母因問“哪一處好?”王夫人道:“憑老太太愛在那一處,就在那一處。”鳳姐道:“藕香榭已經擺下了,那山坡下兩顆桂花開得又好,河裏的水又碧清。坐在河當中亭子上豈不敞亮,看着水眼也清亮。”賈母聽了說:“這話很是。”說着,引了衆人往藕香榭來。原來這藕香榭蓋在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後面又有曲折竹橋暗接。衆人上了竹橋,鳳姐忙上來攙着賈母,口裏說:“老祖宗只管邁大步走,不相干的,這竹子橋規矩是咯吱咯喳的。”


一時進入榭中,只見欄杆外另放着兩張竹案,一個上面設着杯箸酒具,一個上頭設着茶筅、茶盂各色茶具。那邊有兩三個丫頭煽風爐煮茶,這一邊另外幾個丫頭也煽風爐燙酒呢。賈母喜得忙問:“這茶想的到,且是地方、東西都乾淨。”湘雲笑道:“這是寶姐姐幫着我預備的。”賈母道:“我說這個孩子細緻,凡事想得妥當。”一面說,一面又看見柱上掛的黑漆嵌蚌的對子,命人念。湘雲念道:


芙蓉影破歸蘭槳,菱藕香深寫竹橋。


賈母聽了,又擡頭看匾,因回頭向薛姨媽道:“我先小時,家裏也有這麼一個亭子,叫做什麼‘枕霞閣’。我那時也只像她們姊妹這麼大年紀,同姊妹們天天頑去。那日誰知我失了腳掉下去,幾乎沒淹死,好容易救了上來,到底被那木釘把頭碰破了。如今這鬢角上那指頭頂大一塊窩兒就是那殘破了。衆人都怕經了水,又怕冒了風,都說活不得了,誰知竟好了。”風姐不等人說,先笑道:“那時要活不得,如今這麼大福可叫誰享呢!可知老祖宗從小兒的福壽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個窩兒來,好盛福壽的。壽星老兒頭上原是一個窩兒,因爲萬福萬壽盛滿了,所以倒凸高出些來了。”未及說完,賈母與衆人都笑軟了。賈母笑道:“這猴兒慣得了不得了,只管拿我取笑起來,恨得我撕你那油嘴!”鳳姐笑道:“回來喫螃蟹,恐積了冷在心裏,討老祖宗笑一笑開開心,一高興多喫兩個就無妨了。”賈母笑道:“明兒叫你日夜跟着我,我倒常笑笑覺得開心,不許回家去。”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因爲喜歡她,才慣得她這樣,還這樣說她,明兒越發無禮了。”賈母笑道:“我喜歡她這樣,況且她又不是那不知高低的孩子。家常沒人,娘兒們原該這樣。橫豎禮體不錯就罷,沒的倒叫她從神兒似的作什麼!”


說着一齊進入亭子,獻過茶,鳳姐忙着搭桌子,要杯箸。上面一桌,賈母、薛姨媽、寶釵、黛玉、寶玉。東邊一桌:史湘雲、王夫人、迎、探、惜。西邊靠門一小桌:李紈和鳳姐的,虛設坐位,二人皆不敢坐,只在賈母、王夫人兩桌上伺候。鳳姐吩咐:“螃蟹不可多拿來,仍舊放在蒸籠裏,拿十個來,吃了再拿。”一面又要水洗了手,站在賈母跟前剝蟹肉,頭次讓薛姨媽。薛姨媽道:“我自己掰着喫香甜,不用人讓。”鳳姐便奉與賈母。二次的便與寶玉,又說:“把酒燙得滾熱的拿來。”又命小丫頭們去取菊花葉兒、桂花蕊薰的綠豆麪子來,預備洗手。史湘雲陪着吃了一個,就下座來讓人,又出至外頭,命人盛兩盤子與趙姨娘、周姨娘送去。又見鳳姐走來道:“你不慣張羅,你喫你的去。我先替你張羅,等散了我再喫。”湘雲不肯,又命人在那邊廊上擺了兩桌,讓鴛鴦、琥珀、彩霞、彩雲、平兒去坐。鴛鴦因向鳳姐笑道:“二奶奶在這裏伺候,我們可喫去了。”鳳姐兒道:“你們只管去,都交給我就是了。”說着,史湘雲仍入了席。鳳姐和李紈也胡亂應個景兒。鳳姐仍是下來張羅,一時出至廊上。鴛鴦等正喫得高興,見她來了,鴛鴦等站起來道:“奶奶又出來作什麼?讓我們也受用一會子。”鳳姐笑道:“鴛鴦小蹄子越發壞了,我替你當差,倒不領情,還抱怨我。還不快斟一鍾酒來我喝呢。”鴛鴦笑着忙斟了一杯酒,送至鳳姐脣邊,鳳姐一揚脖子吃了。琥珀、彩霞二人也斟上一杯,送至鳳姐脣邊,那鳳姐也吃了。平兒早剔了一殼黃子送來,鳳姐道:“多倒些姜醋。”一面也吃了,笑道:“你們坐着喫罷,我可去了。”鴛鴦笑道:“好沒臉,喫我們的東西。”鳳姐兒笑道:“你和我少作怪。你知道你璉二爺愛上了你,要和老太太討了你作小老婆呢。”鴛鴦道:“啐,這也是作奶奶說出來的話!我不拿腥手抹你一臉算不得。”說着趕來就要抹。鳳姐兒央道:“好姐姐,饒我這一遭兒罷!”琥珀笑道:“鴛丫頭要去了,平丫頭還饒她?你們看看她,沒有吃了兩個螃蟹,倒喝了一碟子醋,她也算不會攬酸了。”平兒手裏正掰了個滿黃的螃蟹,聽如此奚落她,便拿着螃蟹照着琥珀臉上抹來,口內笑罵“我把你這嚼舌根的小蹄子!”琥珀也笑着往旁邊一躲,平兒使空了,往前一撞,正恰恰的抹在鳳姐兒腮上。鳳姐兒正和鴛鴦嘲笑,不防唬了一跳,“噯喲”了一聲。衆人撐不住都哈哈的大笑起來。鳳姐也禁不住笑罵道:“死娼婦!喫離了眼了,混抹你孃的。”平兒忙趕過來替她擦了,親自去端水。鴛鴦道:“阿彌陀佛!這是個報應。”賈母那邊聽見,一疊聲問:“見了什麼這樣樂?告訴我們也笑笑。”鴛鴦等忙高聲笑回道:“二奶奶來搶螃蟹喫,平兒惱了,抹了她主子一臉的螃蟹黃子。主子奴才打架呢。”賈母和王夫人等聽了也笑起來。賈母笑道:“你們看她可憐見的,把那小腿子、臍子給她點子喫也就完了。”鴛鴦等笑着答應了,高聲又說道:“這滿桌子的腿子,二奶奶只管喫就是了。”鳳姐洗了臉走來,又服侍賈母等吃了一會。黛玉獨不敢多喫,只吃了一點兒夾子肉就下來了。


賈母一時不吃了,大家方散,都洗了手,也有看花的,也有弄水看魚的,遊玩了一回。王夫人因回賈母說:“這裏風大,才又吃了螃蟹,老太太還是回房去歇歇罷了。若高興,明日再來逛逛。”賈母聽了笑道:“正是呢。我怕你們高興,我走了又怕掃了你們的興。既這麼說,咱們就都去罷。”回頭又囑咐湘雲:“別讓你寶哥哥、林姐姐多吃了。”湘雲答應着。又囑咐湘雲、寶釵二人說:“你兩個也別多喫。那東西雖好喫,不是什麼好的,喫多了肚子疼。”二人忙應着,送出園外,仍舊回來,命將殘席收拾了另擺。寶玉道:“也不用擺,咱們且作詩。把那大團圓桌放在當中,酒菜都放着。也不必拘定座位,有愛喫的去喫,散坐豈不便宜?”寶釵道:“這話極是。”湘雲道:“雖如此說,還有別人。”因又命另擺一桌,揀了熱螃蟹來,請襲人、紫鵑、司棋、待書、入畫、鶯兒、翠墨等一處共坐。山坡桂樹底下鋪下兩條花氈,命答應的婆子並小丫頭等也都坐了,只管隨意喫喝,等使喚再來。


湘雲便取了詩題,用針綰在牆上。衆人看了都說:“新奇固新奇,只怕作不出來。”湘雲又把不限韻的原故說了一番。寶玉道:“這纔是正理,我也最不喜限韻。”


林黛玉因不大喫酒,又不喫螃蟹,自命人掇了一個繡墩倚欄杆坐着,拿着釣竿釣魚。寶釵手裏拿着一枝桂花玩了一回,俯在窗檻上掐了桂蕊擲向水面,引得游魚浮上來唼喋。湘雲出一回神,又讓一回襲人等,又招呼山坡下的衆人只管放量喫。探春和李紈、惜春立在垂柳陰中看鷗鷺。迎春又獨在花陰下拿着花針穿茉莉花。寶玉又看了一回黛玉釣魚,一回又擠在寶釵旁邊說笑兩句,一回又看襲人等喫螃蟹,自己也陪她飲兩口酒。襲人又剝一殼肉給他喫。黛玉放下釣竿,走至座間,拿起那烏銀梅花自斟壺來,揀了一個小小的海棠凍石蕉葉杯。丫鬟看見,知她要飲酒,忙着走上來斟。黛玉道:“你們只管喫去,讓我自己斟纔有趣兒。”說着便斟了半盞,看時,卻是黃酒,因說道:“我吃了一點子螃蟹,覺得心口微微的疼,須得熱熱的喫口燒酒。”寶玉忙道:“有燒酒。”便命將那合歡花浸的酒燙一壺來。黛玉也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寶釵也走過來,另拿了一隻杯來,也飲了一口放下,便蘸筆至牆上把頭一個《憶菊》勾了,底下又贅了一個“蘅”字。寶玉忙道:“好姐姐,第二個我已經有了四句了,你讓我作罷!”寶釵笑道:“我好容易有了一首,你就忙得這樣。”黛玉也不說話,接過筆來把第八個《問菊》勾了,接着把第十一個《菊夢》也勾了,也贅上一個“瀟”字。寶玉也拿起筆來,將第二個《訪菊》也勾了,也贅上一個“怡”字。探春走來看看道:“竟沒人作《簪菊》,讓我作這《簪菊》。”又指着寶玉笑道:“才宣過總不許帶出閨閣字樣來,你可要留神!”說着,只見湘雲走來,將第四、第五《對菊》《供菊》一連兩個都勾了,也贅上一個“湘”字。探春道:“你也該起個號。”湘雲笑道︰“我們家裏如今雖有幾處軒館,我又不住着,借了來也沒趣。”寶釵笑道:“方纔老太太說,你們家也有這麼個水亭叫‘枕霞閣’,難道不是你的。如今雖沒了,你到底是舊主人。”衆人都道有理,寶玉不待湘雲動手,便代將“湘”字抹了,改了一個“霞”字。又有頓飯工夫,十二題已全,各自謄出來,都交與迎春,另拿了一張雪浪箋過來,一併謄錄出來,某人作的底下贅明某人的號。李紈等從頭看起:


憶菊  蘅蕪君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空籬舊圃秋無跡,瘦月清霜夢有知。念念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癡,誰憐爲我黃花病?慰語重陽會有期。


訪菊  怡紅公子閒趁霜晴試一遊,酒杯藥盞莫淹留。霜前月下誰家種?檻外籬邊何處愁?蠟屐遠來情得得,冷吟不盡興悠悠。黃花若解憐詩客,休負今朝掛杖頭!


種菊  怡紅公子攜鋤秋圃自移來,籬畔庭前故故栽。昨夜不期經雨活,今朝猶喜帶霜開。冷吟秋色詩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泉溉泥封勤護惜,好知井徑絕塵埃。


對菊  枕霞舊友別圃移來貴比金,一叢淺淡一叢深。蕭疏籬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數去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辜負,相對原宜惜寸陰。


供菊  枕霞舊友彈琴酌酒喜堪儔,几案婷婷點綴幽。隔座香分三徑露,拋書人對一枝秋。霜清紙帳來新夢,圃冷斜陽憶舊遊。傲世也因同氣味,春風桃李未淹留。


詠菊  瀟湘妃子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毫端蘊秀臨霜寫,口齒噙香對月吟。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一從陶令平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畫菊  蘅蕪君詩餘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莫認東籬閒採掇,粘屏聊以慰重陽。


問菊  瀟湘妃子欲訊秋情衆莫知,喃喃負手叩東籬。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爲底遲?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詞組時。


簪菊  蕉下客瓶供籬栽日日忙,折來休認鏡中妝。長安公子因花癖,彭澤先生是酒狂。短鬢冷沾三徑露,葛巾香染九秋霜。高情不入時人眼,拍手憑他笑路旁。


菊影  枕霞舊友秋光疊疊復重重,潛度偷移三徑中。窗隔疏燈描遠近,籬篩破月鎖玲瓏。寒芳留照魂應駐,霜印傳神夢也空。珍重暗香休踏碎,憑誰醉眼認朦朧。


菊夢  瀟湘妃子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登仙非慕莊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睡去依依隨雁斷,驚回故故惱蛩鳴。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限情。


殘菊  蕉下客露凝霜重漸傾欹,宴賞才過小雪時。蒂有餘香金淡泊,枝無全葉翠離披。半牀落月蛩聲病,萬里寒雲雁陣遲。明歲秋風知再會,暫時分手莫相思。


衆人看一首贊一首,彼此稱揚不絕。李紈笑道:“等我從公評來。通篇看來,各人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評:《詠菊》第一,《問菊》第二,《菊夢》第三,題目新,詩也新,立意更新,惱不得要推瀟湘妃子爲魁了;然後《簪菊》《對菊》《供菊》《畫菊》《憶菊》次之。”寶玉聽說,喜得拍手叫“極是,極公道!”黛玉道:“我那首也不好,到底傷於纖巧些。”李紈道:“巧得卻好,不露堆砌生硬。”黛玉道:“據我看來,頭一句好的是‘圃冷斜陽憶舊遊’,這句背面傅粉。”拋書人對一枝秋‘已經妙絕,將供菊說完,沒處再說,故翻回來想到未折未供之先,意思深透。“李紈笑道:”固如此說,你的’口齒噙香‘一句也敵得過了。“探春又道:”到底要算蘅蕪君沉着,’秋無跡‘,’夢有知‘,把個’憶‘字竟烘染出來了。“寶釵笑道:”你的’短鬢冷沾‘,’葛巾香染‘,也就把簪菊形容得一個縫兒也沒了。“湘雲笑道:”偕誰隱’,‘爲底遲’,真真把個菊花問的無言可對。“李紈笑道:”你的‘科頭坐’,‘抱膝吟’,竟一時也捨不得別開,菊花有知,也必膩煩了。“說得大家都笑了。寶玉笑道:”我又落第。難道“誰家種‘,”何處秋’,“蠟屐遠來‘,”冷吟不盡’,都不是訪,“昨夜雨‘,”今朝霜’,都不是種不成?但恨敵不上“口齒噙香對月吟‘、”清冷香中抱膝吟’、“短鬢‘、”葛巾’、“金淡泊‘、”翠離披’、“秋無跡‘、”夢有知’這幾句罷了。“又道:”明兒閒了,我一個人作出十二首來。“李紈道:”你的也好,只是不及這幾句新巧就是了。“


大家又評了一回,復又要了熱蟹來,就在大圓桌子上吃了一回。寶玉笑道:“今日持螯賞桂,亦不可無詩。我已吟成,誰還敢作呢?”說着,便忙洗了手提筆寫出。衆人看道:


持螯更喜桂陰涼,潑醋擂姜興欲狂。饕餮王孫應有酒,橫行公子卻無腸。臍間積冷饞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原爲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


黛玉笑道:“這樣的詩,要一百首也有。”寶玉笑道:“你這會子才力已盡,不說不能作了,還貶人家。”黛玉聽了,並不答言,也不思索,提起筆來一揮,已有了一首。衆人看道:


鐵甲長戈死未忘,堆盤色相喜先嚐。螯封嫩玉雙雙滿,殼凸紅脂塊塊香。多肉更憐卿八足,助情誰勸我千觴。對斯佳品酬佳節,桂拂清風菊帶霜。


寶玉看了,正喝彩,黛玉便一把撕了,令人燒去,因笑道:“我作的不及你的,我燒了它。你那個很好,比方纔的菊花詩還好,你留着它給人看。”寶釵接着笑道:“我也勉強了一首,未必好,寫出來取笑兒罷。”說着,也寫了出來。大家看時,寫道是:


桂靄桐陰坐舉殤,長安涎口盼重陽。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裏春秋空黑黃。


看到這裏,衆人不禁叫絕。寶玉道:“寫得痛快!我的詩也該燒了。”又看底下道:


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姜。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


衆人道:“這是食螃蟹絕唱,這些小題目,原要寓大意,纔算是大才,只是諷刺世人太毒了些。”說着,只見平兒復進園來。不知作什麼,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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