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

《後漢書》是一部由我國南朝劉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書中分十紀、八十列傳和八志(司馬彪續作),記載了從光武帝劉秀起至漢獻帝的195年曆史。

獨行列傳

譙玄 李業 劉茂 溫序 彭脩 索盧放 周嘉 範式 李善 王忳 張武 陸續 戴封 李充 繆肜 陳重 雷義 範冉 戴就 趙苞 向栩 諒輔 劉翊 王烈


孔子曰:“與其不得中庸,必也狂狷乎!”又云:“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爲也。”此蓋失於周全之道,而取諸偏至之端者也。然則有所不爲,亦將有所必爲者矣;既雲進取,亦將有所不取者矣。如此,性尚分流,爲否異適矣。


中世偏行一介之夫,能成名立方者,蓋亦衆也。或志剛金石,而克扞於強御。或意嚴冬霜,而甘心於小諒。亦有結朋協好,幽明共心;蹈義陵險,死生等節。雖事非通圓,良其風軌,有足懷者。而情跡殊雜,難爲條品;片辭特趣,不足區別。措之則事或有遺,載之則貫序無統。以其名體雖殊,而操行俱絕,故總爲《獨行篇》焉。庶備諸闕文,紀志漏脫云爾。


譙玄字君黃,巴郡閬中人也。少好學,能說《易》、《春秋》。仕於州郡。成帝永始二年,有日食之災,乃詔舉敦樸遜讓、有行義者各一人。州舉玄,詣公車,對策高第,拜議郎。


帝始作期門,數爲微行。立趙飛燕爲皇后,後專寵懷忌,皇子多橫夭。玄上書諫曰:“臣聞王者承天,繼宗統極,保業延祚,莫急胤嗣。故《易》有幹蠱之義,《詩》詠衆多之福。今陛下聖嗣未立,天下屬望,而不惟社稷之計,專念微行之事,愛幸用於所惑,曲意留於非正。竊聞後宮皇子,產而不育。臣聞之怛然,痛心傷剝,竊懷憂國,不忘須臾。夫警衛不修,則患生非常。忽有醉酒狂夫,分爭道路。既無尊嚴之儀,豈識上下之別!此爲胡狄起於轂下,而賊亂髮於左右也。願陛下念天下之至重,愛金玉之身,均九女之施,存無窮之福,天下幸甚。”


時,數有災異,玄輒陳其變。既不省納,故久稽郎官。後遷太常丞,以弟服去職。


平帝元始元年,日食,又詔公卿舉敦樸直言。大鴻臚左鹹舉玄詣公車對策,復拜議郎,遷中散大夫。四年,選明達政事、能班化風俗者八人。時並舉玄,爲繡衣使者,持節,與太僕王惲等分行天下,觀覽風俗,所至專行誅賞。事未及終,而王莽居攝,玄於是縱使者車,變易姓名,間竄歸家,因以隱遁。


後公孫述僭號於蜀,連聘不詣。述乃遣使者備禮徵之;若玄不肯起,便賜以毒藥。太守乃自齎璽書至玄廬,曰:“君高節已著,朝廷垂意,誠不宜復辭,自招兇禍。”玄仰天嘆曰:“唐堯大聖,許由恥仕;周武至德,伯夷守餓。彼獨何人,我亦何人。保志全高,死亦奚恨!”遂受毒藥。玄子瑛泣血叩頭於太守曰:“方今國家,東有嚴敵,兵師四出。國用軍資,或不常充足。願奉家錢千萬,以贖父死。”太守爲請,述聽許之。玄遂隱藏田野,終述之世。


時,兵戈累年,莫能修尚學業,玄獨訓諸子勤習經書。建武十一年卒。明年,天下平定,玄弟慶以狀詣闕自陳。光武美之,策詔本郡祠以中牢,敕所在還玄家錢。


時,亦有犍爲費貽,不肯仕述,乃漆身爲厲,陽狂以避之,退藏山藪十餘年。述破後,仕至合浦太守。


瑛善說《易》,以授顯宗,爲北宮衛士令。


李業字巨遊,廣漢梓潼人也。少有志操,介特。習《魯詩》,師博士許晃。元始中,舉明經,除爲郎。


會王莽居攝,業以病去官,杜門不應州郡之命。太守劉鹹強召之,業乃載病詣門。鹹怒,出教曰:“賢者不避害,譬猶彀弩射市,薄命者先死。聞業名稱,故欲與之爲治,而反託疾乎?”令詣獄養病,欲殺之。客有說鹹曰:“趙殺鳴犢,孔子臨河而逝。未聞求賢而脅以牢獄者也。”鹹乃出之,因舉方正。王莽以業爲酒士,病不之官,遂隱藏山谷,絕匿名跡,終莽之世。


及公孫述僭號,素聞業賢,徵之,欲以爲博士,業固疾不起。數年,述羞不致之,乃使大鴻臚尹融持毒酒、奉詔命以劫業:若起,則受公侯之位;不起,賜之以藥。融譬旨曰:“方今天下分崩,孰知是非?而以區區之身,試於不測之淵乎!朝廷貪慕名德,曠官缺位,於今七年,四時珍御,不以忘君。宜上奉知己,下爲子孫,身名俱全,不亦優乎!今數年不起,猜疑寇心,兇禍立加,非計之得者也。”業乃嘆曰:“危國不入,亂國不居。親於其身爲不善者,義所不從。君子見危授命,何乃誘以高位重餌哉?”融見業辭志不屈,復曰:“宜呼室家計之。”業曰:“丈夫斷之於心久矣,何妻、子之爲?”遂飲毒而死。述聞業死,大驚,又恥有殺賢之名,乃遣使吊祠,賻贈百匹。業子翬,逃避不受。


蜀平,光武下詔表其閭,《益部紀》載其高節,圖畫形象。


初,平帝時,蜀郡王皓爲美陽令,王嘉爲郎。王莽篡位,並棄官西歸。及公孫述稱帝,遣使徵皓、嘉,恐不至,遂先系其妻、子。使者謂嘉曰:“速裝,妻、子可全。”對曰:“犬馬猶識主,況於人乎!”王皓先自刎,以首付使者。述怒,遂誅皓家屬。王嘉聞而嘆曰:“後之哉!”乃對使者伏劍而死。


是時,犍爲任永及業同郡馮信,並好愛博古。公孫述連徵命,待以高位,皆託青盲,以避世難。永妻淫於前,匿情無言;見子入井,忍而不救。信侍婢亦對信姦通。及聞述誅,皆盥洗更視曰:“世適平,目即清。”淫者自殺。光武聞而徵之,並會病卒。


劉茂字子衛,太原晉陽人也。少孤,獨侍母居。家貧,以筋力致養,孝行著於鄉里。及長,能習《禮經》,教授常數百人。哀帝時,察孝廉,再遷五原屬國候,遭母憂去官。服竟後爲沮陽令。會王莽篡位,茂棄官,避世弘農山中教授。


建武二年歸,爲郡門下掾。時,赤眉二十餘萬衆攻郡縣,殺長吏及府掾史。茂負太守孫福逾牆藏空穴中,得免。其暮,俱奔盂縣。晝則逃隱,夜求糧食。積百餘日,賊去,乃得歸府。明年,詔書求天下義士。福言茂曰:“臣前爲赤眉所攻,吏民壞死,奔走趣山。臣爲賊所圍,命如絲髮,賴茂負臣逾城,出保盂縣。茂與弟觸冒兵刃,緣山負食,臣及妻子得度死命,節義尤高。宜蒙表擢,以厲義士。”詔書即徵茂,拜議郎,遷宗正丞。後拜侍中,卒官。


延平中,鮮卑數百餘騎寇漁陽,太守張顯率吏士追出塞,遙望虜營煙火,急趣之。兵馬掾嚴授慮有伏兵,苦諫止,不聽。顯蹙令進,授不獲已,前戰,伏兵發,授身被十創,歿於陣。顯拔刃追散兵,不能制,虜射中顯,主簿衛福、功曹徐鹹遽赴之,顯遂墮馬,福以身擁蔽,虜並殺之。朝廷愍授等節,詔書褒嘆,厚加賞賜,各除子一人爲郎中。


永初二年,劇賊畢豪等入平原界,縣令劉雄將吏士乘船追之。至厭次河,與賊合戰。雄敗,執雄,以矛刺之。時小吏所輔前叩頭求哀,願以身代雄。豪等縱雄而刺輔,貫心洞背即死。東郡太守捕得豪等,具以狀上。詔書追傷之,賜錢二十萬,除父奉爲郎中。


溫序字次房,太原祁人也。仕州從事。建武二年,騎都尉弓裏戍將兵平定北州,到太原,歷訪英俊大人,問以策謀。戍見序奇之,上疏薦焉。於是徵爲侍御史,遷武陵都尉,病免官。


六年,拜謁者,遷護羌校尉。序行部至襄武,爲隗囂別將苟宇所拘劫。宇謂序曰:“子若與我並威同力,天下可圖也。”序曰:“受國重任,分當效死,義不貪生、苟背恩德。”宇等復曉譬之。序素有氣力,大怒,叱宇等曰:“虜何敢迫脅漢將!”因以節楇殺數人。賊衆爭欲殺之。宇止之曰:“此義士死節,可賜以劍。”序受劍,銜須於口,顧左右曰:“既爲賊所迫殺,無令須污土。”遂伏劍而死。


序主簿韓遵、從事王忠持屍歸斂。光武聞而憐之,命忠送喪到洛陽,賜城傍爲冢地,賻谷千斛、縑五百匹,除三子爲郎中。長子壽,服竟爲鄒平侯相。夢序告之曰:“久客思鄉里。”壽即棄官,上書乞骸骨歸葬。帝許之,乃反舊塋焉。


彭脩字子陽,會稽毘陵人也。年十五時,父爲郡吏,得休,與脩俱歸,道爲盜所劫。脩困迫,乃拔佩刀前持盜帥曰:“父辱子死,卿不顧死邪?”盜相謂曰:“此童子義士也,不宜逼之。”遂辭謝而去。鄉黨稱其名。


後仕郡爲功曹。時,西部都尉宰祐行太守事,以微過收吳縣獄吏,將殺之。主簿鍾離意爭諫甚切,祐怒,使收縛意,欲案之,掾史莫敢諫。脩排閣直入,拜於庭,曰:“明府發雷霆於主薄,請聞其過。”祐曰:“受教三日,初不奉行,廢命不忠,豈非過邪?”脩因拜曰:“昔任座面折文侯,朱雲攀毀欄檻,自非賢君,焉得忠臣?今慶明府爲賢君,主簿爲忠臣。”祐遂原意罰,貰獄吏罪。


後州闢從事。時,賊張子林等數百人作亂,郡言州,請脩守吳令。脩與太守俱出討賊,賊望見車馬,競交射之,飛矢雨集。脩障扞太守,而爲流矢所中死,太守得全。賊素聞其恩信,即殺弩中脩者,餘悉降散。言曰:“自爲彭君故降,不爲太守服也。”


索盧放字君陽,東郡人也。以《尚書》教授千餘人。初署郡門下掾。更始時,使者督行郡國,太守有事,當就斬刑,放前言曰:“今天下所以苦毒王氏,歸心皇漢者,實以聖政寬仁故也。而傳車所過,未聞恩澤。太守受誅,誠不敢言,但恐天下惶懼,各生疑變。夫使功者不如使過,願以身代太守之命。”遂前就斬。使者義而赦之,由是顯名。


建武六年,徵爲洛陽令,政有能名。以病乞身。徙諫議大夫,數納忠言,後以疾去。


建武末,復徵不起,光武使人輿之,見於南宮雲臺,賜谷二千斛,遣歸,除子爲太子中庶子。卒於家。


周嘉字惠文,汝南安城人也。高祖父燕,宣帝時爲郡決曹掾。太守欲枉殺人,燕諫不聽,遂殺囚而黜燕。囚家守闕稱冤,詔遣復考。燕見太守曰:“願謹定文書,皆著燕名,府君但言時病而已。”出謂掾史曰:“諸君被問,悉當以罪推燕。如有一言及於府君,燕手劍相刃。”使者乃收燕繫獄。屢被掠楚,辭無屈橈。當下蠶室,乃嘆曰:“我平王之後,正公玄孫,豈可以刀鋸之餘下見先君?”遂不食而死。燕有五子,皆至刺史、太守。


嘉仕郡爲主簿。王莽末,郡賊入汝陽城,嘉從太守何敞討賊,敞爲流矢所中,郡兵奔北,賊圍繞數十重,白刃交集,嘉乃擁敞,以身扞之。因呵賊曰:“卿曹皆人隸也。爲賊既逆,豈有還害其君者邪?嘉請以死贖君命。”因仰天號泣。羣賊於是兩兩相視,曰:“此義士也!”給其車馬,遣送之。


後太守寇恂舉爲孝廉,拜尚書侍郎。光武引見,問以遭難之事。嘉對曰:“太守被傷,命懸寇手。臣實弩怯,不能死難。”帝曰:“此長者也。”詔嘉尚公主,嘉稱病篤,不肯當。


稍遷零陵太守,視事七年,卒。零陵頌其遺愛,吏民爲立祠焉。


嘉從弟暢,字伯持,性仁慈,爲河南尹。永初二年夏,旱,久禱無應,暢因收葬洛城傍客死骸骨,凡萬餘人。應時澎雨,歲乃豐稔。位至光祿勳。


範式字巨卿,山陽金鄉人也,一名汜。少遊太學,爲諸生,與汝南張劭爲友。劭字元伯。二人並告歸鄉里。式謂元伯曰:“後二年當還,將過拜尊親,見孺子焉。”乃共剋期日。後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請設饌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別,千里結言,爾何相信之審邪?”對曰:“巨卿信士,必不乖違。”母曰:“若然,當爲爾釀酒。”至其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飲,盡歡而別。


式仕爲郡功曹。後元伯寢疾篤,同郡郅君章、殷子徵晨夜省視之。元伯臨盡,嘆曰:“恨不見吾死友!”子徵曰:“吾與君章盡心於子,是非死友,復欲誰求?”元伯曰:“若二子者,吾生友耳。山陽範巨卿,所謂死友也。”尋而卒。式忽夢見元伯玄冕垂纓屣履而呼曰:“巨卿,吾以某日死,當以爾時葬,永歸黃泉。子未我忘,豈能相及?”式怳然覺寤,悲嘆泣下,具告太守,請往奔喪。太守雖心不信而重違其情,許之。式便服朋友之服,投其葬日,馳往赴之。式未及到,而喪已發引,既至壙,將窆,而柩不肯進。其母撫之曰:“元伯,豈有望邪?”遂停柩移時,乃見有素車白馬,號哭而來。其母望之曰:“是必範巨卿也。”巨卿既至,叩喪言曰:“行矣元伯!死生路異,永從此辭。”會葬者千人,鹹爲揮涕。式因執紼而引柩,於是乃前。式遂留止冢次,爲修墳樹,然後乃去。


後到京師,受業太學。時諸生長沙陳平子亦同在學,與式未相見,而平子被病將亡,謂其妻曰:“吾聞山陽範巨卿,烈士也,可以託死。吾歿後,但以屍埋巨卿戶前。”乃裂素爲書,以遺巨卿。既終,妻從其言。時式出行適還,省書見瘞,愴然感之,向墳揖哭,以爲死友。乃營護平子妻兒,身自送喪於臨湘。未至四五里,乃委素書於柩上,哭別而去。其兄弟聞之,尋求不復見。長沙上計掾史到京師,上書表式行狀,三府並闢,不應。


舉州茂才,四遷荊州刺史。友人南陽孔嵩,家貧親老,乃變名姓,傭爲新野縣阿里街卒。式行部到新野,而縣選嵩爲導騎迎式。式見而識之,呼嵩,把臂謂曰:“子非孔仲山邪?”對之嘆息,語及平生。曰:“昔與子俱曳長裾,遊息帝學。吾蒙國恩,致位牧伯,而子懷道隱身,處於卒伍,不亦惜乎!”嵩曰:“侯嬴長守於賤業,晨門肆志於抱關。子欲居九夷,不患其陋。貧者士之宜,豈爲鄙哉!”式敕縣代嵩,嵩以爲先傭未竟,不肯去。


嵩在阿里,正身厲行,街中子弟,皆服其訓化。遂闢公府。之京師,道宿下亭,盜共竊其馬,尋問知其嵩也,乃相責讓曰:“孔仲山善士,豈宜侵盜乎!”於是送馬謝之。嵩官至南海太守。


式後遷廬江太守,有威名,卒於官。


李善字次孫,南陽淯陽人也,本同縣李元蒼頭也。建武中疫疾,元家相繼死沒,唯孤兒續始生數旬,而貲財千萬,諸奴婢私共計議,欲謀殺續,分其財產。善深傷李氏而力不能制,乃潛負續逃去,隱山陽瑕丘界中,親自哺養, 乳爲生湩。推燥居溼,備嘗艱勤。續雖在孩抱,奉之不異長君,有事輒長跪請白,然後行之。閭里感其行,皆相率修義。續年十歲,善與歸本縣,修理舊業。告奴婢於長吏,悉收殺之。時鐘離意爲瑕丘令,上書薦善行狀。光武詔拜善及續併爲太子舍人。


善顯宗時闢公府,以能理劇,再遷日南太守。從京師之官,道經淯陽,過李元冢。未至一里,乃脫朝服,持鋤去草。及拜墓,哭泣甚悲,身自炊爨,執鼎俎以修祭祀。垂泣曰:“君夫人,善在此。”盡哀,數日乃去。到官,以愛惠爲政,懷來異俗。遷九江太守,未至,道病卒。


續至河間相。


王忳字少林,廣漢新都人也。忳嘗詣京師,於空舍中見一書生疾困,愍而視之。書生謂忳曰:“我當到洛陽,而被病,命在須臾。腰下有金十斤,願以相贈,死後乞藏骸骨。”未及問姓名而絕。忳即鬻金一斤,營其殯葬,餘金悉置棺下,人無知者。後歸數年,縣署忳大度亭長。初到之日,有馬馳入亭中而止。其日,大風飄一繡被,復墮忳前,即言之於縣,縣以歸忳。忳後乘馬到雒縣,馬遂奔走,牽忳入它舍。主人見之喜曰:“今禽盜矣。”問忳所由得馬,忳具說其狀,並及繡被。主人悵然良久,乃曰:“被隨旋風,與馬俱亡,卿何陰德而致此二物?”忳自念有葬書生之事,因說之,並道書生形貌及埋金處。主人大驚,號曰:“是我子也。姓金名彥。前往京師,不知所在,何意卿乃葬之。大恩久不報,天以此章卿德耳。”忳悉以被、馬還之,彥父不取,又厚遺忳。忳辭讓而去。時,彥父爲州從事,因告新都令,假忳休,自與俱迎彥喪,餘金俱存。忳由是顯名。


仕郡功曹,州治中從事。舉茂才,除郡令。到官,至麓亭。 亭長曰:“亭有鬼,數殺過客,不可宿也。”忳曰:“仁勝兇邪,德除不祥,何鬼之避!”即入亭止宿。夜中聞有女子稱冤之聲。忳咒曰:“有何枉狀,可前求理乎?”女子曰:“無衣,不敢進。”忳便投衣與之。女子乃前訴曰:“妾夫爲涪令,之官過宿此亭,亭長無狀,賊殺妾家十餘口,埋在樓下,悉取財貨。”忳問亭長姓名。女子曰:“即今門下游徼者也。”忳曰:“汝何故數殺過客?”對曰:“妾不得白日自訴,每夜陳冤,客輒眠不見應,不勝感恚,故殺之。”忳曰:“當爲汝理此冤,勿復殺良善也。”因解衣於地,忽然不見,明旦召遊徼詰問,具服罪,即收系,及同謀十餘人悉伏辜。遣吏送其喪歸鄉里,於是亭遂清安。


張武者,吳郡由拳人也。父業,郡門下掾,送太守妻、子還鄉里,至河內亭,盜夜劫之,業與賊戰死,遂亡失屍骸。武時年幼,不及識父。後之太學受業,每節,常持父遺劍,至亡處祭醊,泣而還。太守第五倫嘉其行,舉孝廉。遭母喪過毀,傷父魂靈不返,因哀慟絕命。


陸續字智初,會稽吳人也。世爲族姓。祖父閎,字子春,建武中爲尚書令。美姿貌,喜着越布單衣,光武見而好之,自是常敕會稽郡獻越布。


續幼孤,仕郡戶曹史。時歲荒民飢,太守尹興使續於都亭賦民饘粥。續悉簡閱其民,訊以名氏。事畢,興問所食幾何?續因口說六百餘人,皆分別姓字,無有差謬。興異之。刺史行部,見續,闢爲別駕從事。以病去,還爲郡門下掾。


是時,楚王英謀反,陰疏天下善士。及楚事覺,顯宗得其錄,有尹興名,乃徵興詣廷尉獄。續與主簿梁宏、功曹史駟勳及掾史五百餘人詣洛陽詔獄就考,諸吏不堪痛楚,死者大半。唯續、宏、勳掠考五毒,肌肉消爛,終無異辭。續母遠至京師,覘候消息,獄事特急,無緣與續相聞,母但作饋食,付門卒以進之,續雖見考苦毒,而辭色慷慨,未嘗易容,唯對食悲泣,不能自勝。使者怪而問其故。續曰:“母來,不得相見,故泣耳。”使者大怒,以爲門卒通傳意氣,召將案之。續曰:“因食餉羹,識母所自調和,故知來耳。非人告也。”使者問:“何以知母所作乎?”續曰:“母嘗截肉,未嘗不方,斷蔥以寸爲度,是以知之。”使者問諸謁舍,續母果來,於是陰嘉之,上書說續行狀。帝即赦興等事,還鄉里,禁錮終身。續以老病卒。


長子稠,廣陵太守,有理名。中子逢,樂安太守。少子褒,力行好學,不慕榮名,連徵不就。褒子康,已見前傳。


戴封字平仲,濟北剛人也。年十五,詣太學,師事鄮令東海申君。申君卒,送喪到東海,道當經其家。父母以封當還,豫爲娶妻。封暫過拜親,不宿而去。還京師卒業。時同學石敬平溫病卒,封養視殯斂,以所齎糧市小棺,送喪到家。家更斂,見敬平行時書物皆在棺中,乃大異之。封后遇賊,財物悉被略奪,唯餘縑七匹,賊不知處,封乃追以與之,曰:“知諸君乏,故送相遺。”賊驚曰:“此賢人也。”盡還其器物。


後舉孝廉,光祿主事,遭伯父喪去官。詔書求賢良方正直言之士、有至行能消災伏異者,公卿郡守各舉一人。郡及大司農俱舉封。公車徵,陛見,對策第一,擢拜議郎。遷西華令。時汝、潁有蝗災,獨不入西華界。時督郵行縣,蝗忽大至。督郵其日即去,蝗亦頓除,一境奇之。其年大旱,封禱請無獲,乃積薪坐其上以自焚。火起而大雨暴至,於是遠近歎服。


遷中山相。時諸縣囚四百餘人,辭狀已定,當行刑。封哀之,皆遣歸家,與剋期日,皆無違者。詔書策美焉。


永元十二年,徵拜太常,卒官。


李充字大遜,陳留人也。家貧,兄弟六人同食遞衣。妻竊謂充曰:“今貧居如此,難以久安。妾有私財,願思分異。”充僞酬之曰:“如欲別居,當醞酒具會,請呼鄉里內外,共議其事。”婦從充置酒晏客。充於坐中前跪曰母曰:“此婦無狀,而教充離間母兄,罪合遣斥。”便呵叱其婦,逐令出門,婦銜涕而去。坐中驚肅,因遂罷散。充後遭母喪,行服墓次,人有盜其墓樹者,充手自殺之。服闋,立精舍講授。


太守魯平請署功曹,不就。平怒,乃援充以捐溝中,因謫署縣都亭長。不得已,起親職役。後和帝公車徵,不行。延平中,詔公卿、中二千石各舉隱士大儒,務取高行,以勸後進,特徵充爲博士。時魯平亦爲博士,每與集會,常歎服焉。


充遷侍中。大將軍鄧騭貴戚傾時,無所下借,以充高節,每卑敬之。嘗置酒請充,賓客滿堂,酒酣,騭跪曰:“幸託椒房,位列上將。幕府初開,欲闢天下奇偉,以匡不逮,惟諸君博求其器。”充乃爲陳海內隱居懷道之士,頗有不合,騭欲絕其說,以肉啖之。充抵肉於地,曰:“說士猶甘於肉!”遂出,徑去。騭甚望之。同坐汝南張孟舉往讓充曰:“一日聞足下與鄧將軍說士未究,激刺面折,不由中和,出言之責,非所以光祚子孫者也。”充曰:“大丈夫居世,貴行其意,何能遠爲子孫計哉!”由是見非於貴戚。


遷左中郎將,年八十八,爲國三老。安帝常特進見,賜以几杖。卒於家。


繆肜字豫公,汝南召陵人也。少孤,兄弟四人,皆同財業。及各娶妻,諸婦遂求分異,又數有鬥爭之言。肜深懷憤嘆,乃掩戶自撾曰:“繆肜,汝修身謹行,學聖人之法,將以齊整風俗,奈何不能正其家乎!”弟及諸婦聞之,悉叩頭謝罪,遂更爲敦睦之行。


仕縣爲主簿。時縣令被章見考,吏皆畏懼自誣,而肜獨證據其事。掠考苦毒,至乃體生蟲蛆,因復傳換五獄,逾涉四年,令卒以自免。


太守隴西梁湛召爲決曹史。安帝初,湛病卒官,肜送喪還隴西。始葬,會西羌反叛,湛妻、子悉避亂它郡,肜獨留不去,爲起墳冢。乃潛穿井旁以爲窟室,晝則隱竄,夜則負士,及賊平而墳已立。其妻、子意肜已死,還見大驚。關西鹹稱傳之,共給車馬衣資,肜不受而歸鄉里。


闢公府,舉尤異,遷中牟令。縣近京師,多權豪。肜到,誅諸奸吏及託名貴戚賓客者百有餘人,威名遂行。卒於官。


陳重字景公,豫章宜春人也。少與同郡雷義爲友,俱學《魯詩》、《顏氏春秋》。太守張雲舉重孝廉,重以讓義,前後十餘通記,雲不聽。義明年舉孝廉,重與俱在郎署。


有同署郎負息錢數十萬,責主日至,詭求無已,重乃密以錢代還。郎後覺知而厚辭謝之。重曰:“非我之爲,將有同姓名者。”終不言惠。又同舍郎有告歸寧者,誤持鄰舍郎絝以去。主疑重所取,重不自申說,而市絝以償之。後寧喪者歸,以絝還主,其事乃顯。


重後與義俱拜尚書郎,義代同時人受罪,以此黜退。重見義去,亦以病免。


後舉茂才,除細陽令。政有異化,舉尤異,當遷爲會稽太守,遭姊憂去官。後爲司徒所闢,拜侍御史,卒。


雷義字仲公,豫章鄱陽人也。初爲郡功曹,嘗擢舉善人,不伐其功。義嘗濟人死罪,罪者後以金二斤謝之,義不受。金主伺義不在,默投金於承塵上。後葺理屋宇,乃得之。金主已死,無所復還,義乃以付縣曹。


後舉孝廉,拜尚書侍郎,有同時郎坐事,當居刑作。義默自表取其罪,以此論司寇。同臺郎覺之,委位自上,乞贖義罪。順帝詔皆除刑。


義歸,舉茂才,讓於陳重,刺史不聽,義遂陽狂被髮走,不應命。鄉里爲之語曰:“膠漆自謂堅,不如雷與陳。”三府同時俱闢二人。義遂爲守灌謁者。使持節督郡國行風俗,太守令長坐者凡七十人。旋拜侍御史,除南頓令,卒官。


子授,官至蒼梧太守。


範冉字史雲,陳留外黃人也。少爲縣小吏,年十八,奉檄迎督郵,冉恥之,乃遁去。到南陽,受業於樊英。又遊三輔,就馬融通經,歷年乃還。


冉好違時絕俗,爲激詭之行。常慕梁伯鸞、閔仲叔之爲人。與漢中李固、河內王奐親善,而鄙賈偉節、郭林宗焉。奐後爲考城令,境接外黃,屢遣書請冉,冉不至。及奐遷漢陽太守,將行,冉乃與弟協步齎麥酒,於道側設壇以待之。冉見奐車徒駱驛,遂不自聞,惟與弟共辯論於路。奐識其聲,即下車與相揖對。奐曰:“行路倉卒,非陳契闊之所,可共到前亭宿息,以敘分隔。”冉曰:“子前在考城,思欲相從,以賤質自絕豪友耳。今子遠適千里,會面無期,故輕行相候,以展訣別。如其相追,將有慕貴之譏矣。”便起告違,拂衣而去。奐瞻望弗及,冉長逝不顧。


桓帝時,以冉爲萊蕪長,遭母憂,不到官。后辟太尉府,以狷急不能從俗,常佩韋於朝。議者欲以爲侍御史,因遁身逃命於梁沛之間,徒行敝服,賣卜於市。


遭黨人禁錮,遂推鹿車,載妻子,捃拾自資。或寓息客廬,或依宿樹廕。如此十餘年,乃結草室而居焉。所止單陋,有時糧粒盡,窮居自若,言貌無改。閭里歌之曰:“甑中生塵範史雲,釜中生魚範萊蕪。”


及黨禁解,爲三府所闢,乃應司空命。是時西羌反叛,黃巾作難,制諸府掾屬,不得妄有去就。冉首自劾退,詔書特原不理罪。又闢太尉府,以疾不行。


中平二年,年七十四,卒於家。臨命遺令敕其子曰:“吾生於昏暗之世,值乎淫侈之俗,生不得匡世濟時,死何忍自同於世!氣絕便斂,斂以時服,衣足蔽形,棺足周身,斂畢便穿,穿畢便埋。其明堂之奠,乾飯寒水,飲食之物,勿有所下。墳封高下,令足自隱。知我心者,李子堅、王子炳也。今皆不在,制之在爾,勿令鄉人宗親有所加也。”於是三府各遣令史奔吊。大將軍何進移書陳留太守,累行論諡,僉曰宜爲貞節先生。會葬者二千餘人,刺史郡守各爲立碑表墓焉。


戴就字景成,會稽上虞人也。仕郡倉曹掾,楊州刺史歐陽參奏太守成公浮臧罪,遣部從事薛安案倉庫簿領,收就於錢唐縣獄。幽囚考掠,五毒參至。就慷慨直辭,色不變容。又燒鋘斧,使就挾於肘腋。就語獄卒:“可熟燒斧,勿令冷。”每上彭考,因止飯食不肯下,肉焦毀墯地者,掇而食之。主者窮竭酷慘,無復餘方,乃臥就覆船下,以馬通薰之。一夜二日,皆謂已死,發船視之,就方張眼大罵曰:“何不益火,而使滅絕!”又復燒地,以大針刺指爪中,使以把土,爪悉墯落。主者以狀白安,安呼見就,謂曰:“太守罪穢狼藉,受命考實,君何故以骨肉拒扞邪?”就據地答言:“太守剖符大臣,當以死報國。卿雖銜命,固宜申斷冤毒,奈何誣枉忠良,強相掠理,令臣謗其君,子證其父!薛安庸騃,忸行無義,就考死之日,當白之於天,與羣鬼殺汝於亭中。如蒙生全,當手刃相裂!”安深奇其壯節,即解械,更與美談,表其言辭,解釋郡事。徵浮還京師,免歸鄉里。


太守劉寵舉就孝廉,光祿主事,病卒。


趙苞字威豪,甘陵東武城人。從兄忠,爲中常侍,苞深恥其門族有宦官名勢,不與忠交通。


初仕州郡,舉孝廉,再遷廣陵令。視事三年,政教清明,郡表其狀,遷遼西太守。抗厲威嚴,名振邊俗。以到官明年,遣使迎母及妻子,垂當到郡,道經柳城,值鮮卑萬餘人入塞寇鈔,苞母及妻子遂爲所劫質,載以擊郡。苞率步騎二萬,與賊對陣。賊出母以示苞,苞悲號謂母曰:“爲子無狀,欲以微祿奉養朝夕,不圖爲母作禍。昔爲母子,今爲王臣,義不得顧私恩、毀忠節,唯當萬死,無以塞罪。”母遙謂曰:“威豪,人各有命,何得相顧,以虧忠義!昔王陵母對漢使伏劍,以固其志,爾其勉之。”苞即時進戰,賊悉摧破,其母妻皆爲所害。苞殯斂母畢,自上歸葬。靈帝遣策弔慰,封鄃侯。


苞葬訖,謂鄉人曰:“食祿而避難,非忠也;殺母以全義,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於天下!”遂歐血而死。


向栩字甫興,河內朝歌人,向長之後也。少爲書生,性卓詭不倫。恆讀《老子》,狀如學道。又似狂生,好被髮,著絳綃頭。常於竈北坐板牀上,如是積久,板乃有膝踝足指之處。不好語言而喜長嘯。賓客從就,輒伏而不視。有弟子,名爲“顏淵”、“子貢”、“季路”、“冉有”之輩。或騎驢入市,乞丐於人。或悉要諸乞兒俱歸止宿,爲設酒食。時人莫能測之。郡禮請闢,舉孝廉、賢良方正、有道,公府闢,皆不到。又與彭城姜肱、京兆韋著並徵,栩不應。


後特徵,到,拜趙相。及之官,時人謂其必當脫素從儉,而栩更乘鮮車,御良馬,世疑其始僞。及到官,略不視文書,舍中生蒿萊。


徵拜侍中,每朝廷大事,侃然正色,百官憚之。會張角作亂,栩上便宜,頗譏刺左右,不欲國家興兵,但遣將於河上北向讀《孝經》,賊自當消滅。中常侍張讓讒栩不欲令國家命將出師,疑與角同心,欲爲內應。收送黃門北寺獄,殺之。


諒輔字漢儒,廣漢新都人也。仕郡爲五官掾。時夏大旱,太守自出祈禱山川,連日而無所降。輔乃自暴庭中,慷慨咒曰:“輔爲股肱,不能進諫納忠,薦賢退惡,和調陰陽,承順天意,至令天地否隔,萬物焦枯,百姓喁喁,無所訴告,咎盡在輔。今郡太守改服責己,爲民祈福,精誠懇到,未有感徹。輔今敢自祈請,若至日中不雨,乞以身塞無狀。”於是積薪柴聚茭茅以自環,搆火其旁,將自焚焉。未及日中時,而天雲晦合,須臾澍雨,一郡沾潤,世以此稱其志誠。


劉翊字子相,潁川潁陰人也。家世豐產,常能周旋而不有其惠。曾行於汝南界中,有陳國張季禮遠赴師喪,遇寒冰車毀,頓滯道路。翊見而謂曰:“君慎終赴義,行宜速達。”即下車與之,不告姓名,自策馬而去。季禮意其子相也,後故到潁陰,還所假乘。翊閉門辭行,不與相見。


常守志臥疾,不屈聘命。河南種拂臨郡,引爲功曹,翊以拂名公之子,乃爲起焉。拂以其擇時而仕,甚敬任之。陽翟黃綱恃程夫人權力,求佔山澤以自營植。拂召翊問曰:“程氏貴盛,在帝左右,不聽則恐見怨,與之則奪民利,爲之奈何?”翊曰:“名山大澤不以封,蓋爲民也。明府聽之,則被佞倖之名矣。若以此獲禍,貴子申甫,則自以不孤也。”拂從翊言,遂不與之。乃舉翊爲孝廉,不就。


後黃巾賊起,郡縣饑荒,翊救給乏絕,盜其食者數百人。鄉族貧者,死亡則爲具殯葬,嫠獨則助營妻娶。


獻帝遷都西京,翊舉上計掾。是時寇賊興起,道路隔絕,使驛稀有達者。翊夜行晝伏,乃到長安。詔書嘉其忠勤,特拜議郎,遷陳留太守。翊散所握珍玩,唯余車馬,自載東歸。出關數百里,見士大夫病亡道次,翊以馬易棺,脫衣斂之。又逢知故困餒於路,不忍委去,因殺所駕牛,以救其乏。衆人止之,翊曰:“視沒不救,非志士也。”遂俱餓死。


王烈字彥方,太原人也。少師事陳寔,以義行稱鄉里。有盜牛者,主得之,盜請罪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彥方知也。”烈聞而使人謝之,遺布一端。或問其故,烈曰:“盜懼吾聞其過,是有恥惡之心。既懷恥惡,必能改善,故以此激之。”後有老父遺劍於路,行道一人見而守之,至暮,老父還尋,得劍,怪而問其姓名,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盜牛者也。諸有爭訟曲直,將質之於烈,或至塗而反,或望廬而還。其以德感人若此。


察孝廉,三府並闢,皆不就。遭黃巾、董卓之亂,乃避地遼東,夷人尊奉之。太守公孫度接以昆弟之禮,訪州政事,欲以爲長史。烈乃爲商賈自穢,得免。曹操聞烈高名,遣徵不至。建安二十四年,終於遼東,年七十八。


贊曰:乘方不忒,臨義罔惑。惟此剛潔,果行育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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