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經總要

《武經總要》是北宋官修的一部軍事著作,作者爲宋仁宗時的文臣曾公亮和丁度。兩人奉皇帝之命用了五年的時間編成。該書是中國第一部規模宏大的官修綜合性軍事著作,對於研究宋朝以前的軍事思想非常重要。其中大篇幅介紹了武器的製造,對古代中國軍事史、科學技術史的研究也很重要。

卷三

方略


元徽中,桂陽王休範舉兵於潯陽,朝廷惶駭,時與楮淵等集中書省議,莫有言者。道成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以敗。休範必遠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請頓新亭以當其鋒。”因索筆下議,餘皆注同。中書舍人孫千齡與休範有密契,獨曰:“宜依舊遣軍據梁山。”道成正色曰:“賊今已近,梁山豈可得至?新亭既是兵衛,所欲以死報國耳。”乃單車白服至新亭。築城壘未畢,賊前軍已至。道成方解衣高臥,以安衆心。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寧朔將軍高道慶等浮舸與賊水戰,大破之,斬休範首。餘賊進至杜姥宅,車騎典籤茅恬開東府納賊,冠軍將軍沈懷明於石頭奔散,張永潰於白下,宮內傳新亭亦陷,太后執蒼梧王手泣曰:“天下事敗矣!”道成遣軍主陳顯達等從石頭濟淮,間道自承明門入衛宮闕。時休範典籤許公與詐稱休範在新亭,士庶惶惑,詣壘期赴休範投名者千數。


及至,乃是道成,隨得輒燒之,登城北謂曰:“劉休範父子皆已死,戮屍在南岡下。觀汝等名皆已焚除,勿懼也。”乃遣衆軍擊平賊黨,道成振旅凱入,百姓緣道聚觀曰:“全國家者,此人也。”唐郭虔爲北庭都護,突厥默啜遣其子移涅可汗及同俄特勒率精騎圍逼北庭,虔率衆固守,同俄特勒單騎親逼城下,虔使勇士伏於路左,突起斬之。賊衆既至,失同俄,相率於城下乞降,請盡軍中衣資器仗以贖同俄。及聞其死,三軍慟哭,便引退。默啜女婿火校頡利發石阿失畢將與同俄偕領兵,以其死,懼不敢歸,遂將其妻歸降。


馬燧鎮太原,燧以晉陽王業所起,度都城東西平易,受敵時天下騷動,北邊數有警急,乃引晉水,架汾而注城之東瀦以爲池。寇至,計省守陴者萬人。又決汾水環城,多爲池沼,植柳以固堤。太原承前政鮑防百井敗軍之後,兵甲寡弱,燧乃悉召將吏牧馬廝役,得數千人,悉補騎卒。教之數月,爲精騎。造甲者必令長短二等,稱其所衣,以便進趨。


田悅與淄青、恆冀通謀,自將兵三萬圍邢州,次臨氵名,築重城,絕其內外,以拒救兵。邢州將李洪、臨氵名張亻不皆堅守不拔,昭義軍告急。乃詔燧將步騎二萬,與昭義節度使李抱真、神策行營兵馬使李晟合軍救臨氵名。燧軍出崞口,未過險,乃遣持書諭悅爲好語,悅謂燧畏之。十一月,師次邯鄲,悅遣使至,燧皆斬之以徇。遣兵擊破其支軍,射殺其將成茲之。悅自攻臨氵名,遣大將楊朝光將兵萬人,於臨氵名南雙岡東西列二柵以御燧。燧乃率李抱真、李晟進軍,營於二柵中。其夜,東柵走歸悅。明日,燧進軍營明山,取其棄柵置輜重。悅謂將吏曰:“朝光堅柵不下萬人,假令燧等盡銳攻之,比數日,計不能下,殺傷必甚。


吾必已拔臨氵名,賞勞軍士,而與之戰,必勝之術也。”悅乃分恆州李惟嶽救兵五千以助朝光,燧率軍攻朝光,田悅將萬餘人救之。燧乃令大將李自良、李奉國將騎兵合神策軍於雙岡御之,令曰:“令悅得過者,斬。”自良等擊卻悅。燧乃令推火車以焚其柵,斬朝光及大將盧子昌,斬首五千餘級,生虜八百餘人。居五日,進軍至臨氵名,田悅悉軍復戰。燧自將銳兵扼其衝口,凡百餘合,士皆死戰,悅兵大敗。


曲環鎮許州,劉昌裔爲營田副使,有兵馬使安國寧與留後上官氵兌不善,謀反,以城降蔡賊。事泄,昌裔密計斬之。即召其麾下千餘人,人賞縑二疋。伏兵諸要巷,令持縑者悉斬之,無一人得脫。


史思明之亂,王師敗績,乘勝而西。李光弼整衆徐行,至洛,謂留守韋陟曰:“賊乘鄴下之勝,再犯王畿,宜按甲以挫其鋒銳,不利速戰。洛城非御備之所,公計若何?”陟曰:“兵加陝州,退守潼關,據險以待之,足挫其銳矣。”光弼曰:“此蓋兵之常勢,非用騎之策也。夫兩軍相寇,貴進尺寸之間。今爾委五百里而不顧,是張賊勢也。若移軍河陽,北阻澤潞、三城以抗,勝即擒之,敗則自守,表裏相應,使賊不敢西侵,此則猿臂之勢也。”判官韋捐曰:“東京帝宅,侍中何不守之?”光弼曰:“若守洛城,汜水、蜀嶺皆須人守,子爲兵馬判官,能守之乎?”遂移牒留守及河南尹並司宮徒,坊市居人出城避寇,空其城,率軍士運油鐵諸物,以爲戰守之備。時史思明已至偃師,光弼軍方至石橋。日暮,令秉燭徐行,與賊相隨,而不敢來犯。一夜,入河陽三城,排門守備。賊憚光弼威略,頓兵白馬寺,南不出百里,而不敢犯宮闕。


李爲隋唐鄧節度使,以討吳元濟。當兵士摧敗之餘,氣勢傷沮,揣知其情,乃不肅軍陣,不齊部伍。或以不肅爲言,曰:“賊方安袁尚書之寬易,吾不欲使其改備。”乃紿告三軍曰:“天子知柔而忍恥,故令撫養爾輩,戰者,非吾事也。”軍衆信而樂之。士卒傷夷者,親自撫之。其賊既敗高、袁二帥,且輕名位無所畏憚,頗懈備。居半歲,知人可用,乃謀襲蔡,表請濟師。詔河中、鹿阝坊奇兵二千人益之。由是修葺器械,陰計戎事,諜知賊中虛實。陳許節度使李光顏勇冠諸軍,賊悉以精卒拒光顏。由是乘其無備,遂襲蔡州,取元濟以獻。


李抱真領昭義軍留後,密揣山東當有變,上黨且當兵衝。是時乘戰餘之地,土清賊重,人民益貧困,無以養軍。乃籍戶丁男三選其一有材力者,免其租徭,給弓矢,令之曰:“農之隙,則分曹角射。歲終,吾當會試。”及期,按簿而試之,以示賞罰。覆命之如初。比三年,皆善射。抱真曰:“軍可用矣。”於是舉部內之鄉丁,得成卒二萬,不仰衣食於官府,而倉庫益實。乃繕甲兵,爲戰具,遂雄視山東,天下稱昭義步軍冠諸軍。乃遣門客賈林說王武俊合從擊朱Г,武俊許之。時兩軍尚相疑,抱真乃以數騎詣武俊營。武俊設備甚嚴,抱真曰:“朱Г、李希烈《冗辱》竊大位,朱滔攻圍具州,此輩嘗欲凌駕吾屬,足下既不能自振於數賊之間,乃舍九葉天子而北面臣反虜乎?乃者聖上奉天下罪已之詔,可謂禹湯之主也。”因言及播越,持武俊哭,涕泗交下。武俊亦哭,感動左右。因退臥武俊帳中,酣寢久之。武俊感其不疑,待之益恭,指心仰天曰:“此身已許公死敵矣。”飯訖,結爲兄弟而別,約明日合戰。遂擊破朱滔於涇城。


五代後唐李存進,時王師據德勝渡;汴軍據陽材渡,在上流。汴人取洛陽竹林,造浮樑以濟軍士。王師以舡渡,緩急難濟。存進率意欲造浮橋。軍使曰:“河橋須竹笮大め,兩岸石倉鐵牛以爲固,今無竹木,竊慮難成。”存進曰:“成算在心,必有所立。”乃課軍造葦笮,維大艦數十艘,作土山巨木於岸以系之。初,軍中以爲戲,月餘橋成,制度餘直,人皆伏其勤智。


符存審初爲蕃漢馬步軍都指揮使,梁太祖北伐,至棗強,存審以騎兵三千屯於趙州。初,梁軍聲言五十萬,存審以兵少不敵,心頗憂之,謂裨將趙行實曰:“但得老賊在東,別將西來,尚可從容畫策。”不旬日,楊師厚攻棗強,賀德倫寇莜縣,攻城甚急。存審謂趙行實曰:“吾王方事北面,南鄙之事付我等數人,今西道無兵,莜縣危急,我等坐觀其敝,何以自安?”老賊既不下莜城,必寇西淙。若不預爲方略,則滋蔓難圖。與公等輕騎而行,觀其所向。乃選精騎八百,急趣信都,扼下博橋道。存審令史建瑭、李嗣肱分兵拒守。建瑭分麾下五百騎爲五軍,一軍之衡水,一軍之南宮,一軍之信都,一軍之阜城,自將一軍深入,各命俘賊討芻糧者,十日而會於下博橋。明日,諸軍所至,遇梁軍之樵芻者每數百人,皆殺之;留數人,斷臂縱去,曰:“爲我語米公,晉王大軍至矣。”時梁祖引師厚兵就德倫,共攻莜縣,始至縣西,未及置營,嗣肱、建瑭各領百餘騎,爲賊旗幟服色,與芻糧者相雜而行。至暮,及賀德倫營門,殺其門者,縱火大呼,俘斬而旋。其芻蕘者,斷手臂得歸,皆言我兵大至。梁祖大駭,速命夜遁。


宋初,孚縱遷陷清遠軍,以王超爲西面行營都部署,秦翰爲鈐轄,領步騎六萬拔靈州。上問以策略,超上二圖,其一置資糧在軍中,布兵周援,賊無以鈔略其資。一遇賊即變而爲陣形,以外即分列遊兵,持勁弩,遇賊則易聚而可併力。


上甚獎之。


五路討李繼遷,以李重貴爲麟府州濁輪寨路都部署,得對便殿,因言:“賊居沙磧中,逐水草牧畜,無定居,便於戰鬥,利則進,不利則走。今五路齊入,彼聞兵勢大,或不來接戰,且謀遠遁。欲追,則人馬乏食;將守,則地無堅壘。


賊輩未平,臣輩何顏以見陛下?”太宗善之,出御劍以賜。又累遣使撫勞,至則諸將果無大功。


權奇春秋時,齊師、宋師次於郎,魯侯御之。公子偃曰:“宋師不整,可敗也(偃,魯大夫)。宋敗,齊必還。請擊之。”公弗許。自雩門竊出,蒙皋比而先犯之(雩門,魯南城門。皋比,虎皮)。公從之,大敗宋師於乘丘。齊師乃還。


晉楚相持,城濮之戰,晉師陳於莘北,胥臣以下軍之佐當陳蔡。楚子王以若敖之六卒將中軍,曰:“今日必無晉矣。”子西將左,子上將右(子西,鬥宜申。


子上,鬥執)。胥臣蒙馬以虎皮,先犯陳蔡。陳蔡奔,楚右師潰(陳蔡屬楚右師)。


狐毛設貳旆而退之(旆,大旗也。又見二旆而退,使若大將稍卻),欒枝使輿曳柴而僞遁(曳柴起塵,詐爲衆走),楚師馳之。原軫、卻溱以中軍公族橫擊之(公族,公所率之軍),狐毛、狐偃以上軍夾攻子西,楚左師潰,楚師敗績。


齊侯執陽虎,將東之。陽虎願東(陽虎欲西奔晉,知齊必反,故詐以東爲願也),乃囚諸西鄙。盡借邑人之車,鍥其軸,麻約而歸之(鍥,刻也,欲絕追者)。


載蔥靈,寢於其中而逃(蔥靈,輜車名)。


吳伐越,越子勾踐御之,陳於攜李。勾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使罪人三行,屬劍於頸,而辭曰:“二君有治,臣奸旗鼓,不敏於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遂自刎。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


華登帥吳師以敗宋師,公欲出,廚人濮曰:“吾小人可藉死(可借使死難),而不能送亡君,請待之(請君待復戰決勝負)。”乃徇曰:“楊徽者,公徒也(徽者,識也)。”衆從之。公自楊門見之,下而巡之曰:“國亡君死,二三子之恥也,豈專孤之罪也。”齊烏枝鳴曰:“用少莫如齊致死(見國人皆徽。睢陽門,正東門名),齊致死莫如去備(備,長兵也)。彼多兵矣,請皆用劍。”從之。華氏北,復即之。廚人濮以裳裹首,而荷以走,曰:“得華登矣!”遂敗華氏於新裏。


晉師伐秦,秦人毒涇上流,師人多死(飲毒水故)。


楚師伐吳,鐵尹固與王同舟,王執燧象以奔吳師(燒火燧擊象尾,使赴吳師,攻敗之)。


戰國燕師伐齊,已下七十餘城,圍即墨未下。齊將田單乃入城中,得千餘牛,爲絳繒衣,畫以五彩龍文,束兵刃於其角,而灌脂束葦於尾,燒其端;鑿城數千穴,夜縱火牛,壯士五千人隨其後。牛尾熱,怒而奔,燕軍大驚。牛尾炬火光明炫耀,燕軍視之皆龍文,盡觸死,傷五千人,因銜枚擊之,而城中鼓譟從之,老弱皆擊銅器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復收齊七十餘城。


宋將宗愨徵林邑,逕入象浦,有大渠南來注浦,宋阻渠置陣。林邑王傾國來逆,限渠不得渡,以具裝被象。諸將憚之,請待前後軍進然後擊。愨曰:“不然。


吾已屠其堅城,破其銳衆,我氣方屬,彼已破膽。一與可定,何疑焉?”愨以爲外國有獅子,威服百獸,乃制其形,與象相御,象果驚奔,衆因此潰亂。愨率兵直渡渠奮擊,其衆奔散,遂克林邑。


宋檀越爲廣陵相,亡命司馬國潘兄弟自北徐州界聚衆數百,潛過淮,因天陰暗,夜率百許人緣廣陵城得入,叫喚直上聽事。越驚起出門,交處分,賊射之傷。


卻入,抵密語左右曰:“賊乘暗得入,掩我不備,但打五更,賊懼曉,必逸。”賊聞鼓鳴,將謂曉,於是奔散。追討,盡獲之。


武帝謀討劉毅,王鎮惡曰:“公若有事西楚,請給百舸爲前驅。”及西討,轉鎮惡參軍事,使率龍驤將軍蒯恩領百舸前發。鎮惡受命,使晝夜兼行,楊聲劉兗州上,毅謂爲信,不知見襲。鎮惡去江陵城二十里,舍舡步上,蒯恩軍在前,鎮惡次之。舸留一二人,對舸岸上立旗安鼓。語所留人曰:“計我將至城,便長嚴,令後有大軍狀。”又分隊在後,令燒江津舡。鎮惡徑前襲城,津戍百姓皆言劉藩實上,宴然不疑。將至城,逢毅要將朱顯之,馳前問藩所在,軍人答雲:在後。及至軍後,不見藩,又望見江津舡艦被燒甚盛,知非藩上,便躍馬告毅令閉城門。鎮惡亦馳進,得入城。便因風放火,燒大城門、南門及東門,而襲破之。


吳將周瑜使甘寧據夷陵,魏將曹仁圍寧,呂蒙往救之。乃分遣三百人,截斷險道,賊走可得其馬。軍到夷陵,即交戰,所殺過半。賊夜遁去,截道,騎皆舍馬步走,蒙兵追蹙擊,獲馬三百疋,方舡載還。


東晉將劉裕北征廣固,嶺南賊將徐道覆說其帥盧循曰:“今日之機,萬不可失。既克都邑,劉裕雖還,無能爲也。”循從之。初,道覆密欲裝舟船,仍使人伐船材於南康山,雲:將下都貨之。”稱力少不能得致,即賤賣之,價減數倍,居人貧賤賣衣物而市之。贛石水急,出船甚難,皆儲之。如是者數四,故舡板大積,而百姓弗之疑。及道覆舉兵,案賣券而取之,無得匿者。乃並裝之,旬日而辦。遂舉衆寇南康、盧陵、豫章諸郡,守將皆委任奔走。


晉劉裕爲東晉相,率兵伐後秦姚泓。後魏遣將鵝青等步騎十萬屯河北,常有數千騎緣河隨晉軍進止。時晉軍人緣河南岸,牽百丈,河流迅急,有漂渡北岸者,輒爲魏人所殺掠。遣軍才過岸即退,軍還復來。宋武乃遣白直隊主丁昨,率七百人、車七百乘,於河北岸,上去水百餘步,爲卻月陣。兩頭抱河,車置弓弩畢,使立一白毛(乃使反羽毛飾)。魏人初不解其意,並未動。宋武先命將朱超石戒嚴曰:“毛既舉,超石馳往赴之。”並齎大弩百張,一車益二十人,設柵排於轅。魏人見營陣立,乃進圍營。超石先以軟弓小箭射之,魏軍四面俱至,攻營,於是百弩俱發,又遣善射者叢射之。魏衆既多,弩不能制,超石初行,別齎大錘並千餘張槊,乃斷槊長三四尺齎以錘之,一槊輒洞貫三四人,魏衆不能當,遂奔潰。


韋雲起討契丹,以其於突厥相通,素無猜忌。雲起既入其界,使突厥詐雲:“向柳城郡欲共高麗交易,勿言營中有隋使,敢漏泄者斬。”契丹不備。去賊營百里,詐引南渡,夜復退還,去營五十里結陣而宿。契丹弗知之也。既明,俱發馳騎襲之,盡獲其男女四萬口,女工及畜產以半賜突厥,餘將入朝,男子皆殺之。


煬帝大喜,集百官曰:“雲起用突厥,而平契丹。”五代梁太祖屯軍於岐下,晉軍潛襲絳州,前軍不利。晉軍恃勢而攻臨汾,叔宗嚴備禦,乃于軍中選壯士二人深目虯鬚、貌如沙陀者,令就襄陽縣,牧馬於道側。蕃寇見之不疑,二人因雜其行間,俄而伺隙,各擒一虜而來。晉軍大驚,且疑有伏兵,遂退據蒲城。


葛從周圍兗州,兗人不出。從周詐陽言並人鄲人來救,即引軍趨高吳。夜半,潛卻歸寨。朱謹果出兵攻外壕,我軍士突出,掩殺千餘人,生擒都將孫漢筠。


奇計春秋時,吳伐楚,吳公子光喪其乘舟餘皇,光請於其衆而鼓曰:“喪先王之乘舟,豈惟光之罪?衆亦有焉。請藉收之以救死(藉衆力以取舟)。”衆許之,使長鬣者三人(長鬣名髭鬚,與吳人異形狀,詐爲其人)潛伏於舟側曰:“我呼餘皇,則對。師夜從之。三呼,皆迭對,楚人從而殺之。楚師亂,吳人大敗之,取餘皇以歸。


後周將賀若敦率騎六千渡江,取陳湘州,陳將侯討之,江路遂斷,糧援飢絕,人懷危懼。敦於是分兵鈔掠,以充資費。恐等知其糧少,乃於營內聚土,覆之以米,因召側近村人,佯有所訪問,令於營外遙見,遂即遣之。等聞以爲實,乃據守要險,欲曠日老之。敦又增修營壘,造廬舍,示以持久。敦軍數有叛人乘馬投,遂納之。敦又別取一馬,牽以趣船,令船中逆以鞭鞭之。如是者再三,馬便畏船不上。後伏兵於江岸,遣人乘畏船馬以招軍,詐稱投附。便遣兵迎接,竟來牽馬。馬既畏船不上,敦發伏掩之,盡殪。又湘羅之人乘輕船,載米粟及籠雞鴨以餉軍,敦患之,乃僞使人裝船伏甲士於中,兵見之,謂餉船之至,逆來爭取。敦甲士出而擒之。此後實有饋餉,及亡命奔填者,猶謂之設詐,逆遣擊,並不敢受。相待歲餘,不能制。


隋開皇中,文帝大議伐陳,諸將皆去大江闊遠,兵不習水,以爲疑。若一登南岸,秦兵一可當百。襄邑公賀若弼獻十策,其一請多造船,須船既多,賊必防礙更甚。今南地無馬,請付傍江諸州二十歲已上老馬令飼,以平陳爲名。賊心懼,求馬擬戰,密敕刺史令私賣博大舡。江南下溼,特不宜馬,不逾週年,並當死盡,終不爲彼用。陳叔寶果大造船,輸船市馬。輸既多,方覺不便而止。高潁請所博得船運諸州米爲貯壽陽,穿大池,以魚蓮遊遨爲名。造船放水戰,仍以賀若弼爲壽州總管。終以此平陳。


檀道濟都督征討諸軍事,與魏軍三十餘戰,多捷。軍至歷城,以資運竭,乃還。卒有降魏者,具說糧食已罄。於是士卒憂懼,莫有固志。道濟夜唱籌量沙,以所餘少米散其上,及旦,魏軍知資糧有餘,故不復追。以降者誑,斬以徇。時道濟兵寡弱,軍中大懼,道濟乃命軍士悉去甲,身白服,乘輿徐出外圍。魏軍懼有伏,不敢逼,乃歸。道濟雖不克定河南,全軍而返。


後魏方侯醜奴稱亂關右,魏將賀拔嶽討之,軍於渭之間,宣言遠近曰:“今氣候漸熱,非征討之時,待至秋涼,更圖進取。”醜奴聞之,遂以爲實,分遣諸將散營,農於岐山之北百里。納川使大尉侯元進領兵五千,據險立棚,其千人以下爲柵者,亦有數處,且田且守。嶽知其勢分,乃密嚴備。晡時,潛遣輕騎先行斷諸路,然後諸軍盡發,昧朝攻圍元進柵,拔之。諸所俘執,皆放之。自餘柵悉降。嶽宣言徑取涇州,其刺史侯長貴亦以城降,醜奴乃棄平亭而走。


齊王憲大舉東討,憲爲前鋒,守雀鼠谷,大將軍永昌公椿屯雞棲原,宇文盛守汾水關,並受憲節度。憲密謂椿曰:“兵者,詭道。汝今爲營,不須張幕,可伐柏爲庵,示有處所。令兵去之後,賊猶致疑。”時齊王分軍萬人向千里徑,又令其衆出汾水關,自率大兵與椿對。宇文盛馳告急,憲自救之,齊人遽退。盛與桂國侯莫陳芮逐之,多有斬獲。俄而椿告齊衆稍逼,憲又救之,會被敕追還,卒兵夜返,齊人果謂柏庵爲帳幕,不疑軍退,翌日始悟。


詭道後漢初,馮異將數萬人,與賊約期會戰。使壯士變服,與赤眉同,伏於道側。


明日,赤眉使萬人攻異前部,異裁出兵以救之(裁,少出兵,所以視弱)。賊見勢弱,遂悉衆攻異,異乃縱兵大戰。日昃,賊氣甚乏。兵猝起,衣服相亂,赤眉不復識別,衆遂驚潰,追擊大破於崤底。


後漢末,袁尚出軍於平原,使其將審配守鄴。太祖攻鄴,時袁尚聞鄴急,棄平原而來救,欲入城計事。至暮,李孚請行,尚曰:“何當所辦?”孚曰:“今鄴圍甚堅,多人則不可。”孚乃自選溫信者三人,不示其謀,各給駿馬,令釋戎器。孚自著平上憤,將三騎,投暮直邸鄴下,自稱曹公都督,巡歷圍壘,所過呵責,失侯者輒捶之。自東歷西,徑入曹公營。當城門,復怒守圍者,縛之,因開圍馳入城下,配以縋引之,孚得入城中,鼓譟,皆呼萬歲。守圍者以狀聞,太祖笑曰:“此非徒入,方且復出。”孚計事訖,欲還,而外圍益急。謂配曰:“城中谷少,無用老弱爲也,不如驅出之以省谷也。配從之。乃夜簡得一千人,皆令持白幡,秉脂燭,從三門而出請降。孚將所乘騎隨降人而出。時守圍吏聞城中悉降,火光照曜,但共觀火,不復視圍,孚乃歸尚。明日,曹公聞孚已得去,曰:“果如吾言。”魏曹公征馬超於關中,軍於渭南,爲賊衝突,營不得立。地又純沙,不勝版築。其將婁伯子說曰:“今天寒,可起沙爲城,以水灌之,可須臾成冰,堅如鐵石。功不達曉,百堵斯立。雖金湯之固,未能過也。”公從之,比明而就。


仁宗朝,契丹入寇,詔趙延進與崔翰、李繼隆率兵八萬御之。時詔賜陣圖,分爲八隊,師浦城。虜騎至,延進乘高望之,東西亙野。翰等方按圖佈陣,陣相去百步,延進曰:主上委吾等以邊事,期於克敵。今賊衆若此,不如合而擊之,可以決勝。違令而獲利,不猶愈於辱國乎?儻有喪敗,則延進獨當其責。”於是改爲二陣,前後相副,士衆皆喜,三戰鹹捷。


太平興國一年,梅山洞蠻叛,命田紹斌、翟守素分路掩擊。至邵州,聞蠻酋苞漢陽死,去其居十里爲陣,大敗之,擒蠻二萬,令軍中取利劍二百斬之;留五千餘人,遣歸曉諭諸洞,自是蠻人不擾。三年,梅山洞蠻恃險又叛,詔遣翟守素率諸州屯兵往擊之。值霖雨彌旬,弓弩解弛,不堪挽。明日將接戰,守素一夕令削木爲弩,及旦,賊奄至,交射之,賊遂敗。乘勝逐北,盡平其巢穴。先是,數郡大吏富人多與賊帥苞漢陽交通,既而得其書訊數百封,守素並焚之,反側以定。


端拱初,李繼隆爲定州部署。朝議有寇至,令堅壁清野,勿與戰。一日,虜衆寇蒲城,至唐河,護軍表繼忠慷慨請出師,中黃門林延壽等五人以詔書之,繼隆曰:“閫外之事,將軍得專。”乃與繼忠出兵,戰數合,擊走之。


大曆中,城涇州,段秀實當留後,馬詔徙鎮涇州,其士衆嘗自四鎮北庭赴難中原,居僑驟移,頗爲勞怨。刀斧將王童之因人心動搖,遂以爲亂。或告其事,且曰:“侯嚴警鼓爲約矣。”秀實乃召鼓人,陽怒失節,且戒曰:“每更籌盡,必來報。每更振,輒延數刻。四更畢,而曉。既差誤,亂不能作。”告者復曰:“今夜將焚草場,期救火者同作亂。”秀實嚴警備,夜半火發,令于軍中曰:“救火者斬之!”童之居外營,請入救火,不許。明日斬之。


王爲河中少尹,有悍將凌正者,橫暴擾軍政,約至夜鼓譟斬關以逐。有告者,縮夜漏數刻,以差其期。賊驚遠遁,遂誅正軍,城又安。


王甫,代宗時武將也。廣德元年十月,吐蕃犯長安,甫誘長安惡少數百人,集六街鼓、朱雀街太鼓之。吐蕃聞之,懾振,乘夜而道。初,吐蕃既立廣武王承き,將劫京城,士女工匠整隊伍還番,及是,聞鼓聲,謂有變,遂俱奔潰。


宋初,王師平成都,虎捷都校呂翰與綿州都校全師雄謀叛,賊約以三鼓攻城。


裨將曹翰諜知之,戒掌漏者但擊二鼓,賊衆不集。至明而遁,我師襲破之。


宋祖朝,劍外初平,馮瓚知梓州,視事才數日,蜀軍校上官進嘯聚士卒三千餘衆,劫村民數萬人,夜攻州城。瓚曰:“賊乘夜奄至此,烏合之衆,以棰梃相撻擊,必無固志,正可持重以鎮之。待旦,自潰矣。”躬自率師衆巡城,密令促其更籌。未夜分,擊五鼓,賊悉遁去,因縱兵追之,擒上官進,斬於市。招誘餘黨,得千餘人,並赦其罪,令復業。郡境以安。


臨事制宜春秋時,晉陽處父侵蔡,楚子上救之,與晉師夾氵氐(水名)而軍。陽子患之,使謂子上曰:“吾聞之,文不犯順,武不違敵。子若欲戰,則吾退舍,子濟而陳(欲闢楚使渡,成陣而後戰),遲速惟命。不然,紓我,老師費財,亦無益矣。”乃駕以待。子上欲涉,大孫伯曰:“不可。晉人無信,半涉而薄我,悔敗何及?不如紓之。”乃退舍(楚退,欲使晉渡)。陽子宣言曰:“楚師遁矣。”遂歸。楚師亦歸。


東晉盧循寇冠福建鄴,劉道規遣司馬王鎮之及將軍檀道濟、倒彥之等赴援朝廷。至尋陽,鎮之爲循黨荀林所破,林乘勝伐江陵,聲言徐道覆已克建鄴。而桓謙自長安入蜀,譙縱以謙爲荊州刺史,於其大將譙道福俱寇江陵。道規乃會將士戒之曰:“吾東來,文武足以濟事,欲去者不禁。”因夜開城門,衆鹹憚服,莫有去者。


唐張守爲瓜州刺史、墨離軍使,領衆筑州城。板堞才立,賊暴至城下。軍城中相顧失色,雖相率登埤,率無守禦之意。守曰:“彼衆我寡,創夷之後,不可以矢石相持,須以權道制之。”乃於城上置酒作樂。賊徒疑城中有備,而退。


因縱兵擊敗之。


王鎮惡與武帝期克洛陽,既而鎮惡至潼關,請率水軍自河入渭,直至渭橋。


鎮惡所乘皆蒙衝小艦,行船者悉在艦內,沂渭而進,艦外不見行船人。北土素無舟楫,莫不驚以爲神。鎮惡既至,令將士食畢,便棄船登岸,渭水流急,諸艦悉遂流去。鎮惡撫慰士卒曰:“去家萬里,而舫乘糧衣遂流去,豈復有求生之計?


惟死戰可立大功。”士卒莫不爭先,遂陷長安。


秦苻堅陷襄陽,晉將桓衝攻之。堅將慕容垂等率步騎五萬救襄陽,以石越爲前鋒,次於沔水。垂、越夜命三軍,人持十炬火,系炬於木枝,光照數十里。衝懼,退還上明。


永王拒命,肅宗使中官啖延琮招討之,判官李銑、裴茂以廣陵步卒三千同出於瓜步州,廣張旗識,耀乎江津。登埤望之,竟日,始有懼色。其夕,銑等多燒火,人報兩炬以疑之,隔江望者,兼水中之影,一皆爲二。軍人以火應之,懼以爲官軍悉濟矣,遂以兒女及麾下宵遁。


朱滔帥幽州,建中初,成德軍季寶臣死,其子惟嶽謀襲父位,滔與張孝忠徵之,大破惟嶽於束鹿。滔命偏師,守束鹿,進圍深州。惟嶽統萬餘衆及田悅援兵圍束鹿,惟嶽將王武俊以騎三千方陣橫進。滔繪帛爲狻猊象,使猛士百人蒙之,鼓譟奮馳,賊馬驚亂,隨擊,大破之,惟嶽焚營而遁。


東昏侯遣輔國將軍劉山陽就荊州蕭穎胄兵襲蕭衍,衍時爲雍州刺史,將起兵,慮穎胄不同,遣穎胄親人三軍王天虎詣江陵,聲雲:“山陽西上,並襲荊雍。”書與穎胄,勸同舉兵。穎胄意猶未決,山陽至巴陵。衍復令天虎齎書與穎胄及其弟穎達,且設奇略以疑之。是時或雲:“山陽謀殺穎胄,以荊州同舉。”及至江安,遲迴十日餘不上。穎胄大懼,計無所出,夜呼三軍席闡文、柳沈閉閣定議。


闡文曰:“蕭雍州蓄養士馬非復一日,江陵素畏襄陽人,又衆寡不敵,取之必不可制。就能制之,歲寒復不爲朝廷所容。今若殺山陽,與雍州舉事,立天子以令諸侯,霸業成矣。山陽遲疑不進,是不信我。今斬送天虎,則彼疑可釋。至而圖之,罔不濟矣。”詰旦,穎胄謂天虎曰:“天下之事,縣在於卿。今就卿借頭以詐山陽,昔樊於期亦以頭借荊軻。”乃斬天虎,以示山陽。山陽大喜,至江津,單車白服,從左右數十人,詣穎胄。穎胄使劉孝慶等伏兵城內,山陽入門,即于軍中斬之。


侯景攻宣城,王大器都督城內諸軍事,羊侃副之,軍旅指一決於侃。景乘勝至闕下,城中忄匈懼。侃詐稱得射書雲:“邵陵王、西昌侯援兵已至近路。”衆乃少安。景縱火燒諸門,侃使鑿門上爲竅,下水氵炙火。景作木驢數百攻城,城上投石碎之。景更作尖頭木驢攻城,矢石所不能制。侃作雉尾炬,灌以膏蠟,叢擲焚之,俄盡。景又作登城數,高十二丈,欲臨射城中,侃曰:“車高塹虛,彼來必倒。可臥觀之。”車動果倒。景又東西起土山以臨城,侃命爲地道,潛引其土山,不能立;及於城內築土以應之。會大雨,城內土山崩,賊乘之垂入,苦戰不能禁。侃令火擲多爲火城,以斷其路。徐於內築城,不能進。


葛榮率衆將向洛陽,衆號百萬。魏將爾朱榮自太原討之,率精騎七千,馬皆有副,倍道兼行,東出滏口。葛榮自鄴以北,列陣數十里,箕張而進。榮潛軍山谷,爲奇兵,分督將以上三人爲一處,處有數百騎。令在所處楊塵鼓譟,使賊不測多少。又以人馬逼戰,刀不如棒,密勒軍士馬上各齎棒一枚,置於馬側。至戰時,慮廢騰逐,不聽斬級,使以棒棒之而巳。乃分命壯士勇者當衝突,號令嚴明,將士同奮。榮身自陷陣,出於賊後,表裏合擊,大破之於陳,擒葛榮。


東魏高仲密反,魏宇文泰帥諸軍應之。至洛陽,圍河橋南城。東魏兵十萬至河北,泰縱火舡於上流,以燒河橋。東魏將斛律金使張亮以小艇不餘,載長鎖,伺火船將至,以釘釘之,引鎖向岸,橋遂獲全。


魏將於謹嘗帥輕騎出塞覘侯,屬鐵勒數千騎奄至,謹以衆寡不敵,退必不免,乃散衆騎,使匿叢薄間。又遣人升山指麾,若部分軍衆者。鐵勒望見,疑有伏兵,既恃其衆,不以爲慮,乃進軍逼謹。謹常乘駿馬名紫(音爪),賊先所識,乃使二人各乘一馬,突陣而出。賊以爲謹也,皆爭逐之。謹乃率餘軍擊迫,騎賊遂奔走,因得入塞。


南齊將魯康祖、趙公政帥衆萬餘,侵魏豫州太倉口,魏將傅永率三千人擊之。


時康祖等軍於淮南,永舍於淮北十有餘裏,永量吳楚之兵好斫營,即夜分兵爲二部,出於營外。又以賊若夜來,必於渡淮之所以火記其淺處。永既設伏,乃密令人以《麥瓜》盛火渡南岸,當深處置之。教雲:“若有火起,即亦然之。”其夜,康祖等果親領兵來斫營,東西二伏夾擊之。康祖等奔趨淮水,火即競起,不能記其本濟處,遂望永所置火爭渡。水深溺死,斬首千級,生擒公政,康祖人馬墮淮,及曉獲其屍,斬首,並公政送京師。


後趙將石虎領兵救陳州,爲祖逖所敗。收兵掠豫州,留將桃豹守川故城,居西臺。逖遣將韓潛等鎮東臺。同一大城,賊從南門出入放牧,逖軍開東門,相守四旬。逖以布囊盛土如米狀,使千餘人運上臺,又令人真運米,僞爲疲極而息於道,賊果逐,運米者棄走。賊獲米,謂逖士衆豐飽,而胡戍飢久,益懼,無復膽氣。


後周末,楊堅爲丞相,輔政,尉遲迥住河北,拒命。河南州縣多從迥。丞相堅遣將於仲文討之。迥將檀讓屯城武,別將高士儒以萬人屯永昌。仲文詐移書州縣曰:“大將軍至,可多積粟。”讓謂仲文未能卒至,方椎牛享士。仲文知其怠,選精騎襲之,一日便至,遂拔城武。迥將席毗羅衆十萬屯於沛縣,將攻徐州。其妻子在金鄉,仲文遣人詐爲毗羅使者,謂金鄉城主徐善淨曰:“檀讓明日午時到金鄉,將宣蜀公令(即尉遲迥),賞賜將士。”金鄉人謂爲信然,皆喜。仲文簡精兵,僞建迥旗幟,倍道而進。善淨遙見仲文軍且至,以爲檀讓,乃出迎謁,仲文執之,遂取金鄉。諸將多劫屠之,仲文曰:“此地是毗羅起兵之所,當寬其妻子,其兵可自歸。如即屠之,彼望絕矣。”衆皆稱善。於是毗羅恃衆來簿官軍,仲文背城結陣,出軍數裏,設伏於麻田中。兩陣才合,伏兵具發,曳柴鼓譟,塵埃張天。毗羅軍大潰。仲文乘之,賊皆投洙水而死,水爲之不流。獲檀讓,檻送京師。江南悉平。


韓雄除徐州刺史,東魏雍州刺史郭叔略接境,頗爲邊患。雄密圖之,將十輕騎夜入其境,伏於道側。遣都督韓士於略城東,服東魏人衣服,詐若自河陽叛投關西者,略出馳之,雄自後射之,再發鹹中,遂斬略首。


隋達奚長儒與烏丸軌圍陳將吳明徹於呂梁,陳援軍至,軌令長儒拒之。長儒取車輪數百,系以大石,沉之清水,連轂相次以待之。船艦礙輪不得進,長儒縱奇兵大破之,獲吳明徹。


劉方授瞿州道行庫總管,徵林邑,至海口。林邑王梵志遣兵守險,方擊走之,師次黎江。賊據南岸立柵,方盛陳旗幟,擊金鼓,賊懼而潰。既渡江,行三十里,賊乘巨象四面崦至,方戰不利,乃多掘小坑,草覆其上,因以兵挑之。梵志率衆而陣,方與戰,僞奔北。梵志逐之,象多陷地顛蹶,轉相驚駭,軍遂亂。方又以弩射象,象中瘡卻走,蹂其陣,因以銳師繼之,梵志大敗,奔於柵,俘馘萬計。於是濟區粟渡六裏,前後逢戰,每戰必捷。進至大綠江,賊據險,又擊破之。


經馬援銅柱南行八日,至其國都。梵志棄城奔海,方入城,獲其廟主十八,皆鑄金爲之,污其宮室,刻石紀功而還。


漢王諒據幷州反,代州總管李景發兵拒諒,諒遣喬鍾馗圍景,煬帝詔楊義臣率兵救之。義臣自以兵少,悉取軍中牛驢,得數千頭。復令兵數百人,人持一鼓,潛驅之,匿於山谷間。晡後,復於鍾馗戰,兵初合,驅牛驢者疾進,一時鳴谷,塵埃漲天。鍾馗軍不知,以爲伏兵發,因而奔潰,縱擊大破之。


唐北狄鐵勒薛延陀發同羅、僕骨、回紇等衆,合二十萬,渡漠,屯白道川,據善陽嶺,以擊突厥可汗李斯摩之部。思摩引其種落走朔州,留精騎以拒戰。薛延陀乘之,及塞。太宗乃令張儉、李等軍率兵數道擊之。太宗戒之曰:“延陀負其兵力,逾漠而來,經途數千裏,馬已疲瘦。夫用兵之道,先利速進,不利速退。吾先敕思摩,燒秋草。延陀糧肉日盡,野無所獲。頃有偵者來雲:其馬畜齧啖林木,皮革略盡。卿等掎角思摩,不須前戰。俟其將退,一將奮激,制勝之舉也。”先是,延陀擊沙鉢羅及阿史那社爾等,皆以步戰而勝。及其將來寇也,先講武於國中,教習步戰,每五人,以一人經習戰陣者使執馬,而四人前戰,克勝即援馬以追奔;失於應接,罪至於死,沒其家口,以賞戰人。至是,遂行其法。


突厥兵先合輒退,延陀乘勝而逐之。兵拒擊,而延陀弓矢俱發,傷我戰馬。李乃令去馬步戰,率長槊數百爲隊,齊奮以衝之,其衆潰散。副總管薛萬徹率數千騎收其執馬者,其衆失馬,大敗。


高宗遣將軍裴行儉討突厥於黑山,至朔州,謂其下曰:“用兵之道,撫士貴誠,制敵尚詐。前日蕭嗣業糧運爲突厥所掠,士卒凍餒,故敗。今突厥必復爲此謀,宜有以詐之。”乃詐爲糧車三百乘,每車伏壯士五人,各持陌刀勁弩,以羸兵數百爲之援,且伏精兵於隘要以待之。賊果至,羸兵棄車散走,賊驅車就水草,解鞍牧馬,方擬取糧,壯士自車中躍出,擊之,賊驚走,復爲伏兵所邀,殺獲幾盡。自是糧運無敢近者。


雍熙初,張齊賢知代州,寇騎自胡谷入寇,薄城下。神衛都部馬正以所部列南門外,衆寡不敵。副都署盧漢斌畏懦,保壁自固。張齊賢選廂軍三千,出正之右,誓衆感慨,一以當百,賊遂卻走,循胡盧河南而西。先是,約都部署潘美以並師來會戰。至河間,使爲賊所得。齊賢以師期既漏,且虞美之衆爲賊所乘。俄而美有使至,大師出幷州,行四十里,至柏井,忽得密詔,東路王師衄於君子館,有詔並之全軍不得出戰,已還州矣。於時,寇騎塞川,齊賢曰:“寇知美之來,而未知美之退。”乃閉其使密室中,夜發兵二萬,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城西南三十里,列幟燃芻。賊遙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並師至矣,駭而北走。齊賢先伏步卒二千於土磴寨,掩擊大敗之,擒其北大王之子一人、帳前舍利一人,斬數百級,獲馬千餘,器甲甚衆。齊賢歸功漢斌。捷奏至,太宗嘉之,優詔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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