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後記

《搜神後記》又名《續搜神記》,是《搜神記》的續書。題爲東晉陶潛(365-427)撰。所記有元嘉十四年(437年)、十六年(439年)事,其僞不可待辯。皆陶潛死後事,故疑此書爲僞託,或以爲經後人增益。《搜神後記》與《搜神記》的體例大致相似,但內容則多爲《搜神記》所未見。該書凡十卷,一百一十七條。《搜神後記》在魏晉南北朝的志怪羣書中是頗具特色的。它內容上略爲妖異變怪之談,而多言神仙;藝術上是蕪雜瑣碎的記敘減少,成片的 有關當地風土的民間故事。

卷二

吳舍人名猛,字世雲,有道術。同縣鄒惠政迎猛,夜於家中庭燒香。忽有虎抱政兒超籬去。猛語云:“無所苦,須臾當還。“虎去數十步,忽然復送兒歸。政遂精進,乞爲好道士。猛性至孝,小兒時,在父母傍臥,時夏日多蚊蟲,而終不搖扇。同宿人覺,問其故,答雲:“懼蚊蟲去齧我父母爾。“及父母終,行伏墓次。蜀賊縱暴,焚燒邑屋,發掘墳壠。民人迸竄。猛在墓側,號慟不去。賊爲之感愴,遂不犯。 謝允從武當山還,在桓宣武座,有言及左元放爲曹公致鱸魚者,允便雲:“此可得爾。“求大甕盛水,朱書符投水中。俄有一鯉魚鼓鰭水中。 錢塘杜子恭,有祕術。嘗就人借瓜刀,其主求之,子恭曰:“當即相還耳。“既而刀主行至嘉興,有魚躍入船中。破魚腹,得瓜刀。


太興中,衡陽區純作鼠市:四方丈餘,開四門,門有一木人。縱四五鼠於中,欲出門,木人輒以手推之。


晉大司馬桓溫,字元子。末年,忽有一比丘尼,失其名,來自遠方,投溫爲檀越。尼纔行不恆,慍甚敬待,居之門內。尼每浴,必至移時。溫疑而窺之。見尼裸身揮刀,破腹出髒,斷截身首,支分臠切。溫怪駭而還。及至尼出浴室,身形如常。溫以實問,尼答曰:“若逐凌君上,形當如之。“時溫方謀問鼎,聞之悵然。故以戒懼,終守臣節。尼後辭去,不知所在。 沛國有一士人,姓周,同生三子,年將弱冠,皆有聲無言。忽有一客從門過,因乞飲,聞其兒聲,問之曰:“此是何聲?“答曰:“是僕之子,皆不能言。“客曰:“君可還內省過,何以至此?“主人異其言,知非常人。良久出雲:“都不憶有罪過。“客曰:“試更思幼時事。“入內,食頃,出語客曰:“記小兒時,當牀上有燕巢,中有三子,其母從外得食哺,三子皆出口受之,積日如此。試以指內巢中,燕雛亦出口承受。因取三薔茨,各與食之。既而皆死。母還,不見子,悲鳴而去。昔有此事,今實悔之。“客聞言,遂變爲道人之容,曰:“君既自知悔,罪今除矣。“言訖,便聞其子言語。周亦忽不見此道人。


天竺人佛圖澄,永嘉四年來洛陽,善誦神咒,役使鬼神。腹傍有孔,常以絮塞之。每夜讀書,則拔絮,孔中出光,照於一室。平旦,至流水側,從孔中引出五臟六腑洗之,訖,還內腹中。 石虎鄴中有一胡道人,知咒術。乘驢作估客,於外國深山中行。下有絕澗,窅然無底。忽有惡鬼,偷牽此道人驢,下入絕澗。道人尋跡咒誓,呼諸鬼王。須臾,即驢、物如故。


曇遊道人,清苦沙門也。剡縣有一家事蠱,人啖其食飲,無不吐血死。遊嘗詣之。主人下食,遊依常咒愿。雙蜈蚣,長尺餘,便於盤中跳走。遊便飽食而歸,安然無他。 高悝家有鬼怪,言詞呵叱,投擲內外,不見人形。或器物自行再三發火。巫祝厭劾而不能絕。適值幸靈,乃要之。至門,見符索甚多,並取焚之。惟據軒小坐而去。其夕鬼怪即絕。 趙固常乘一匹赤馬以戰徵,甚所愛重。常系所住齋前,忽腹脹,少時死。郭璞從北過,因往詣之。門吏雲:“將軍好馬,甚愛惜。今死,甚懊惋。“璞便語門吏雲:“可入通,道吾能活此馬,則必見我。“門吏聞之驚喜,即啓固。固踊躍,令門吏走往迎之。始交寒溫,便問:“卿能活我馬乎?“璞曰:“我可活爾。“固欣喜,即問:“須何方術?“璞雲:“得卿同心健兒二三十人,皆令持竹竿,於此東行三十里,當有邱陵林樹,狀若社廟。有此者,便當以竹竿攪擾打拍之。當得一物,便急持歸。既得此物,馬便活矣。“於是左右驍勇之士五十人使去。果如璞言,得大叢林,有一物似猴而飛走。衆勇共逐得,便抱持歸。此物遙見死馬,便跳梁欲往。璞令放之。此物便自走往馬頭間,噓吸其鼻。良久,馬起,噴奮奔迅,便不見此物。固厚貲給,璞得過江左。


王文獻曾令郭璞筮己一年吉凶,璞曰:“當有小不吉利。可取廣州二大罌,盛水,置牀張二角,名曰 ’鏡好 ’,以厭之。至某時,撤罌去水。如此其災可消。“至日忘之。尋失銅鏡,不知所在。後撤去水,乃見所失鏡在於罌中。罌口數寸,鏡大尺餘。王公復令璞筮鏡罌之意。璞雲:“撤罌違期,故致此妖。邪魅所爲,無他故也。“使燒車轄,而鏡立出。


中興初,郭璞每自爲卦,知其兇終。嘗行經建康柵塘,逢一趨步少年,甚寒,便牽住,脫絲布袍與之。其人辭不受,璞曰:“但取,後自當知。“其人受而去。及當死,果此人行刑。旁人皆爲求屬,璞曰:“我託之久矣。“此人爲之歔欷哽咽。行刑既畢,此人乃說。 高平郗超,字嘉賓,年二十餘,得重病。廬江杜不愆,少就外祖郭璞學易卜,頗有經驗。超令試佔之。卦成,不愆曰:“案卦言之,卿所恙尋愈。然宜於東北三十里上官姓家,索其所養雄雉,籠而絆之,置東檐下,卻後九日景午日午時,必當有野雌雉飛來,與交合。既畢,雙飛去。若如此,不出二十日,病都除。又是休應,年將八十,位極人臣。若但雌逝雄留者,病一週方差。年半八十,名位亦失。“超時正羸篤,慮命在旦夕,笑而答曰:“若保八十之半,便有餘矣。一週病差,何足爲淹。“然未之信。或勸依其言索雄,果得。至景午日,超臥南軒之下觀之。至日晏,果有雌雉飛入籠,與雄雉交而去。雄雉不動。超嘆息曰:“管、郭之奇,何以尚此!“超病逾年乃起,至四十,卒於中書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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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神後記 卷二